摘要：应该说，无论是彼得大帝，还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所作所为都非常符合从间接统治向直接统治转型的逻辑，而且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这个搞法却为俄国留下了一个隐患。因为全世界别的地方，统治者都是与精英阶层共同治理国家的。2、比如西欧封建制国家，国王在宫廷内设置各种职位，

1、应该说，无论是彼得大帝，还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所作所为都非常符合从间接统治向直接统治转型的逻辑，而且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这个搞法却为俄国留下了一个隐患。因为全世界别的地方，统治者都是与精英阶层共同治理国家的。

2、比如西欧封建制国家，国王在宫廷内设置各种职位，让最好的贵族来当官。在中国，皇帝用科举选拔民间的精英，就像唐太宗说的，“天下英才尽入我彀中”。可是俄国不是这样。

3、俄国的沙皇，通过《贵族自由宣言》豁免了贵族的义务，同时也就剥夺了他们的政治权利。也就是说，俄国的贵族在政治上被放逐了。当时俄国识字率只有1％－2％，贵族识字率却高达76％，是名副其实的精英阶层。但是国家却不让贵族参与政治。

4、1764年文官薪酬改革切断了贵族传统晋升路径。政府规定所有职位必须通过考试选拔，而贵族视领取薪金为耻辱，导致文官系统中非贵族比例从1755年的32%跃升至1795年的78%。军事领域同样异化，保罗一世时期（1796-1801）推行普鲁士式操典，贵族军官每日花3小时练习正步，战术素养反被忽视。

5、贵族被排斥在政治权力之外，成了“多余的人”。1820年代，40%的贵族青年处于无业状态，政治失意的贵族转向文化领域，1790-1825年间俄国出版的法语书籍增长20倍，本土文学作品中67%由退役军官创作，诸如托尔斯泰、莱蒙托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普希金……这些大文豪，要么自己或者是祖上是退役军官。

6、叶卡捷琳娜二世与伏尔泰的通信（共638封）塑造了特殊的启蒙氛围。女皇亲自翻译《百科全书》条目，却删除涉及宗教批判的内容；资助狄德罗的同时严禁其著作公开销售。这种选择性接受导致思想畸变：贵族将卢梭的"社会契约"曲解为"沙皇与贵族的契约"，认为1785年特许状即是契约文本。

7、更荒诞的是共济会在俄国的变异，莫斯科"九缪斯"分会（1781年）将秘密集会变成奢侈派对，入会仪式花费高达2000卢布。这种伪启蒙培育出畸形政治文化：十二月党人领袖彼斯特尔在《俄罗斯真理》中既主张共和制，又要求保留贵族地产，折射出深刻的思想混乱。

8、军事荣耀背后的阶层撕裂，拿破仑战争成为俄国贵族的身份陷阱。亚历山大一世承诺"胜利者将获得土地与自由"，但战后仅兑现12%的军功授地，反而秘密成立"农民问题秘密委员会"（1816年）。

9、近卫军军官发现，他们在巴黎见到的立宪政体与俄国现实形成巨大落差：法国农民人均收入是俄国农奴的8倍，而俄国贵族庄园平均负债率达240%。这种认知撕裂催生了政治激进主义，十二月党人北方协会的122名成员中，98人参加过1812-1814年远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自由战士"的纲领要求保留农奴制，仅主张限制地主惩罚权，暴露出改革诉求的虚伪性。

10、贵族的经济基础瓦解与精神危机双重困境在尼古拉一世时期（1825-1855）全面爆发。一方面，1842年《义务农民法令》开启农奴制解体进程，导致43%的中小贵族破产；另一方面，工业化冲击传统庄园经济，1830-1840年间谷物价格下跌40%。

11、精神危机随之而来：莫斯科贵族中吸食鸦片者占比达7%，决斗死亡率比西欧高4倍。文学成为逃避现实的出口，果戈里在《死魂灵》中描绘的乞乞科夫，正是贵族投机者的典型——他们既无法适应市场经济，又拒绝从事生产劳动，只能在制度夹缝中苟延残喘。

12、十二月党人事件，这场"穿着军装的沙龙政变"暴露了改革困局。起义者要求实施君主立宪，却回避土地分配问题；宣称代表人民，参与者100%是贵族军官。根本矛盾在于利益计算：若彻底废除农奴制，起义领袖沃尔孔斯基公爵将损失1500名农奴，相当于年收入减少8万卢布。

13、这种阶级局限注定了运动失败：当起义军高呼"宪法万岁"时，围观农民问道："宪法是不是沙皇夫人？"事件后尼古拉一世建立第三厅加强控制，贵族参政渠道被彻底封死，转而催生出赫尔岑式的流亡革命家。

14、沙皇制度对贵族的政治放逐酿成持续动荡。19世纪俄国革命者中，贵族出身者占比达72%（西欧平均11%），托尔斯泰的"道德自我完善"与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本质都是体制外精英的价值投射。

15、这种扭曲关系在1917年达到顶点：临时政府总理李沃夫公爵是大地主，却签署《土地社会化法令》；白军领袖科尔尼洛夫试图恢复帝制，士兵却高唱《国际歌》。俄国贵族就像普希金笔下的奥涅金，始终在历史舞台上扮演着错位的角色。

16、政治上的被放逐、经济上的不安全感，再加上脑子里的法国思想。这几样混在一起，就让俄国的贵族特别热衷于拥抱各种激进的主张和思想。所以不奇怪的是，在尼古拉一世统治期间，人口只占1％的贵族，在所有政治犯里却占到了76％。

来源：常思勇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