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午四点半的教室有些闷热，我蹲在教室后排，指尖刚碰到朵朵松开的鞋带。小丫头歪着脑袋，发梢扫过我手背："林老师，你今天眉毛都打结啦。"我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昨晚没睡好呢。"

下午四点半的教室有些闷热，我蹲在教室后排，指尖刚碰到朵朵松开的鞋带。小丫头歪着脑袋，发梢扫过我手背："林老师，你今天眉毛都打结啦。"我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昨晚没睡好呢。"

讲台上的保温杯飘着甜丝丝的红枣香，是第三节课间后勤张姐硬塞给我的——"小姑娘总皱眉头可不行，喝点枸杞茶补补"。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我掏出来时，屏幕亮得刺眼睛。是阿芸的消息，带着三个感叹号："快看你微信！家长群炸了！"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指尖像被冰水泡过似的发僵。微信对话框最顶上，李浩然爸爸的头像红得扎眼。那个总理寸头、穿浅蓝POLO衫的中年男人，昨晚十一点的消息还躺在那里："小棠老师，今天看你给孩子们擦汗，真像我媳妇怀孕时给我擦背。"

再往上翻，是连续三天的"关心"："蓝裙子衬得你真好看，像我初恋"；"改作业别太晚，我这有进口台灯送你"；"周末喝早茶不？有家虾饺弹牙得很"。每句话都像沾了油的抹布，糊得人喘不过气。

"叮"的一声，班级群弹出新消息。家委会王妈艾特全体家长，语气少见地严肃："各位注意和老师沟通的边界！小棠老师是有专业素养的。"配图是我和李建明的私聊记录，配文刺眼："某些家长别把职场油腻带进学校。"

我猛地把手机塞进抽屉最深处，金属拉手硌得掌心生疼。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上周的场景突然涌上来——李建明拎着两盒车厘子往我桌上放，红得发亮的果子碰出脆响："小棠老师辛苦，这点心意别嫌少。"我推脱着要扫码转钱，他笑着拍我手背："都是为了孩子，客气什么？"

那时我还觉得他懂礼数。毕竟班上四十个孩子，能主动配合的家长太少了。李浩然是转学生，刚来总尿裤子，我给他换了三次内裤，他爸爸知道后非要请我吃饭，被我用"学校规定"婉拒时，我甚至有点愧疚。

"林老师，放学啦！"班长可可的声音像颗小甜豆，把我从回忆里拽出来。夕阳透过窗棂，给她的马尾镀了层金边。教室里只剩我们俩，我蹲下来帮她理红领巾，她突然凑到我耳边："我爸爸说李叔叔是坏人，他总盯着老师看。"

锁好教室门，我绕到操场边的紫藤架下给阿芸回电话。紫藤花的香气裹着晚风，阿芸的大嗓门震得我耳朵痒："我问了实验小学的同学，她们学校也有这种事！送护手霜说'老师手细别碰粉笔'，约爬山说'带您看茶园'，最绝的是问'老师找对象没？我表弟开公司的'。"

我捏着紫藤藤条，想起上周办公室的对话。隔壁班陈老师抱着教案直叹气："王博妈妈又发他艺术照，说'像不像你未来的小帅哥'，都六年级了还肉麻。"张主任端着茶杯摇头："现在家长是会来事，过了界就是骚扰。"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李建明"三个字刺得我眼皮跳。突然想起第一次家长会，他坐在最后一排，腰板挺得笔直："我文化不高，但教育孩子得听老师的。"我还在备课本上记了句"李浩然家长配合度高"。

"小棠老师，群里的事我解释......"他的声音带着讨好，"我就是看你累，想关心......"我打断他，指甲掐进掌心："李家长，以后孩子的事请在班级群发，私聊只谈作业和在校情况。"

挂了电话，晚风掀起裙角。上个月在奶茶店遇见退休的周老师，她喝着杨枝甘露说："小棠啊，当年我带你们班，也有家长往办公室送东西。那时候年轻怕得罪人，结果有个家长追我到菜市场，说'周老师你离婚了，我也单身'，吓得我三天没敢出门。"

我突然懂了，办公室六个女老师，三个三十大几还单着。不是眼光高，是每天在"亲切"和"界限"之间走钢丝——太冷淡被说"架子大"，太热情又被误解"好接近"。

路过校门口文具店，王姨喊住我："小棠，你要的田字本到了。"她压低声音，眼角的皱纹都绷起来："刚才有个男的问你住哪栋楼，说是孩子家长。"我心头一紧："寸头，浅蓝POLO衫？"王姨点头："我没说，就说老师住学校宿舍。"

道了谢往家走，楼道声控灯次第亮起，像一串暖黄的星星。手机弹出阿芸的消息："聊天记录我备份了，再纠缠咱们报警！"我盯着屏幕笑了，上个月教研会校长说"和家长良性互动"，可谁来定义"良性"？

洗了把脸坐在飘窗上，楼下广场舞音乐飘上来。对面楼王奶奶在晾被单，她孙子淘淘是班上的小皮猴。前几天淘淘把毛毛虫塞进同桌铅笔盒，王奶奶追着我道歉，硬塞给我一把青菜："老师别嫌土，自家种的没打药。"

那把青菜我炒了蒜蓉，甜得舌头都发颤。

手机在茶几上亮起来，是班级群消息。李浩然发了张作业照片，字迹歪歪扭扭："林老师，我今天没尿裤子，还帮朵朵捡了铅笔。"我盯着照片，鼻子突然发酸。

或许我们这些小学单身女老师，不是不需要爱情。只是太明白，比起那些起鸡皮疙瘩的"关心"，更珍贵的是——

放学时孩子塞在我手心的半块橘子糖，家长群发"老师辛苦"后的玫瑰表情，王姨那句"我没说"里藏着的善意。

夜风把窗帘吹得鼓鼓的，我摸出枕头下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今天被油腻到失眠，但也被温暖到想掉眼泪。或许单身不是问题，问题是要等那个，能看懂我为什么总皱眉头的人。"

你们说，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家长，是该直接拉黑，还是先找校长？毕竟......当老师的，最不想的就是让孩子夹在中间啊。

来源：卖报纸的小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