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格里高利(Gregory),这个1977年诞生于加州的户外背包品牌,素有“背包界劳斯莱斯”之称。其对品质的极致追求,不仅奠定了经典地位,也使其早期产品在古着市场备受追捧,一包难求。在中国,梁伟正是这样一位顶级的格里高利古着收藏家。他用三十多年的热爱与执着,建立
格里高利(Gregory),这个1977年诞生于加州的户外背包品牌,素有“背包界劳斯莱斯”之称。其对品质的极致追求,不仅奠定了经典地位,也使其早期产品在古着市场备受追捧,一包难求。在中国,梁伟正是这样一位顶级的格里高利古着收藏家。他用三十多年的热爱与执着,建立起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收藏王国。
在亚洲古着圈,提及梁伟,几乎无人不晓。这位会将拖地长发收进格里高利背包、把李维斯牛仔裤穿出岁月包浆,即便在北京寒冬也偏爱巴塔哥尼亚抓绒的男人,就像行走的古着文化符号,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股特立独行的味道。
如今,年过半百的梁伟在故乡天津经营着一家自己的古着店。我们趁着他看店的间隙,和他聊了聊他与格里高利背包的不解之缘。
撰文|Alaska
编辑|钟籽姣
设计|Manny
图片来源|(除特殊标注外)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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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稀有,忠于百搭
故事的起点,是1989年的天津,当时的梁伟,还是个20岁的大学生,古着的概念尚未在这座港口城市普及,但多元的文化氛围早已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在南开大学的网球场边,与外国留学生的交流中,彼此身上的衣着品牌,成了最自然不过的话题。通过他们,梁伟第一次听说了古着,也第一次认识了格里高利。
“那会儿我已经开始倒腾国外的牛仔裤了,”梁伟回忆道:“他们(留学生)有时会来问我,也想穿。我注意到他们背着格里高利的包,一来二去,聊得就多了。”
他的第一个格里高利背包,就是从一位日本留学生手中购得。在八九十年代的中国,格里高利的罕见与难得,契合了年轻人追求与众不同的心理。这份最初因稀有而生的兴趣,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实际使用,最终演变成了深厚的喜爱。
与专业户外人士首先看重舒适的背负系统不同,梁伟喜欢格里高利的首要原因,简单而纯粹:“足够百搭,足够好看。”
他进一步解释:“像其他一些户外品牌的背包,设计上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搭配。但格里高利不一样,尤其是早期五代之前的款式,几乎每一款都能和古着搭上。李维斯裤子或巴塔哥尼亚的衣服,旁边放个格里高利背包,就特别对味。现在比较火的一些背包品牌我也用过,但它和古着就不搭。”
这种对“搭配美学”的坚持,背后是他对生活方式的理解:“衣服是每天的必需。我穿普通的衣服也是穿,为什么不穿自己喜欢的、有内涵、有故事的衣服呢?背包也一样,我背别的牌子也可以,但从文化的角度看,背格里高利会让我觉得更有深度。”
正是这个看似简单却无比坚定的理由,让梁伟一头扎进了格里高利古着的收藏世界,这一入坑,便是30多年,从未间断。
90年代到千禧年初,梁伟占据了时间的先机。那时的格里高利尚未被市场热捧和炒作,他得以相对容易地提前入手。然而,“容易”是相对的,在那个互联网远未普及的年代,寻找心仪的老款背包,本身就是一场耗费心力的“淘宝”。
“那时候网络不发达,信息闭塞,找到想要的包,得托国外的留学生或者朋友帮忙打听。找到了,怎么完成跨境支付又是个难题。”梁伟感慨道,那些因为种种原因错过的“梦中情包”,至今想来仍觉遗憾。
谈及最折腾的一次“淘包”经历,他记忆犹新。那是2000年前后,他看上了一个老款格里高利背包,不惜花费500美金(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请美国的朋友代购。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发货环节:粗心的美国卖家竟然将他的背包和另一位美国买家订购的哈雷摩托挡风玻璃搞混了!只因两者打包后的尺寸相近,卖家贴错了快递单。
“那真是几经周折,”梁伟笑着回忆,“又是联系卖家,又是联系那个买家,才把东西换回来。每个人视作珍宝的东西不同,对他来说,那个挡风玻璃很重要;但对我来说,这个背包更重要。”
在今天看来,花费如此巨大的时间、金钱和精力去购买一个古着背包,似乎难以想象。但对梁伟而言,正是这些曲折的经历,赋予了藏品额外的价值。“那些费了大力气才弄回来的东西,我都特别珍藏。”
300个背包的“尺寸自由”
30多年下来,收藏了300多个格里高利的背包,几乎囊括了该品牌各个时期的重要产品线,其中至少有100个是非常经典和稀有的款式。
在梁伟的收藏体系里,“实用性”始终占据着核心地位。他钟爱李维斯的牛仔裤、巴塔哥尼亚的衣服和格里高利的背包,但若论优先级,格里高利稳居第一。
“买包有个好处,甭管它是什么款式,大的小的,它都‘适合’你。但衣服和裤子不一样,合适的尺码可遇不可求。”他举例,“像我最近收的一条1920年代的李维斯牛仔裤,就完全不是我的尺寸,只能收藏,穿不了。但背包不同,我这300来个包,可以说个个都是‘我的尺寸’。它没有身材限制,拿过来就能背。这也是收藏背包有意思的一个点。”
除了实用性,梁伟判断格里高利背包收藏价值的核心标准是“稀有度”。他会优先追求那些存世量少、出产量少、历史悠久的款式,或是配色罕见的特别版。“这些通常会被认为是稀有的收藏品。”
他深入剖析格里高利的发展历程:“早期,格里高利主要是为专业登山人士设计,用料极其扎实,五金件、卡扣都异常坚固,但也导致背包自重较大。那时产量不高,做工精益求精,主要在小圈子里流传,功能性是绝对导向。后来为了适应市场需求,开始‘城市化’, 量产大批,生产线也从美国转移到了菲律宾等地。所以,如果现在出现一个七八十年代的美国制老包,我会愿意花重金购入,而后期的产品线,我就收集得比较少了。”
格里高利近50年的发展史中,Logo的数次更迭也是收藏家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一代到四代我都有收藏,而且数量不少。当然,第一代因为历史最悠久,价值通常被认为更高,款式也相对多。第二代存在的时间很短,所以存世量稀少,反而成了收藏界的一个热点和卖点。第三代又存在了三五年,产量相对就大了。”梁伟如数家珍,就像是个行走的格里高利辞典。
对于一位资深的古着收藏家和骨灰级的格里高利粉丝来说,格里高利背包不仅是装载物品的工具,更是一段段凝固的历史,是设计演变的体现,每一款背包都承载着独特的故事和情感价值。梁伟坦言前四代他都很喜欢,但第五代是如今最受认可的经典。“原因在于第五代发行量大,且款式包罗万象,既传承了前几代的经典设计,又创新开发出许多更贴合日常使用的新款,因此拥有更广泛的受众。实际上,从第五代开始,格里高利在设计上融入了更多高科技元素,以满足登山需求,背负系统也进行了革新。”在他看来,从第五代开始,格里高利的设计团队更加用心,设计也更趋复杂和精细。
言谈间,梁伟对格里高利的推崇溢于言表:“真的特别好,它在背包界的地位,就好比牛仔裤里的李维斯。我个人就是推崇这个牌子,在背包领域里格里高利一直独大,应该没有什么竞争对手。虽然有些品牌历史可能更悠久,但发展历程没有格里高利这么富有传奇色彩。更难得的是,这个量级的品牌,创始人和设计师Wayne Gregory先生还健在,我本人有幸见过他三次,还能交流一些心得。”
其中让梁伟印象最深的是在2012年,格里高利的创始人Wayne Gregory应邀来到中国。梁伟得知消息后,精心挑选了自己收藏中的100多个“宝贝”,专程前去拜访这位品牌的缔造者。当Wayne Gregory看到眼前琳琅满目的、跨越不同年代的自家产品时,也惊讶不已——他未曾想到,在大洋彼岸,竟有人如此系统、如此长久地珍藏着他一手创造出来的东西。
对梁伟而言,那不仅是一次意义非凡的会面,更是一次与同好分享的盛会。“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老款实物,他们平时没渠道买,也看不到。我就把包放在那儿,大家可以随便试背,感受不同年代、不同款式的细节差异。很多人都惊叹‘这款我从没见过!’”
古着即日常,365天都在用
在许多人眼中,梁伟收藏的是价值不菲的“藏品”。但对他自己来说,这些格里高利背包并非小心翼翼保存在柜子里的珍宝,而是早已不可或缺的日常伙伴。
“就像今天出门,我背的就是一个80年代的Day Pack和一个腰包,很实用。其实我个人收藏里,投入资金最多的是那些大型登山包,占的比例最大。但登山款容量太大,平时确实用不上,只有出门旅行时才能派上用场。日常还是背Day Pack和腰包最多。比如去市场,我都会根据需要带上两三个不同的包。”
▲ 80年代的Day Pack
他对格里高利的依赖,甚至延伸到了最小的配件。“钥匙包、钱包这类小尺寸的配件,更是离不开身。我装钥匙的包每天都得带在身上,基本也是这个牌子的。”他笑着分享一个有趣的场景:“在北京的时候,有些场合我需要穿西装,但我照样会背着格里高利的双肩包,哈哈。当然,格里高利设计的城市公文包款式,我也会用。”
即使在家里,这些背包也无处不在。“我的客厅、卧室里,都有背包放在视线范围内,看着也开心。”
在使用上,梁伟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背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为户外使用设计的,所以没必要太娇贵,随便放地上也没关系。我很少用水洗它们,洗完后那种崭新的感觉反而不好看。我更喜欢那种自然使用留下的痕迹,比如被太阳晒到自然落色。我今天背的这个包,原本是深紫色的,现在已经晒得有点偏浅蓝,成了紫和蓝之间的一种颜色。”
或许这就是只有古着背包才能呈现出的特殊美感,每一个包在不同使用者身上长年使用后所呈现出的落色都是独一无二的。梁伟也懂得如何与这些老物件相处,了解不同款式的受力点,知道如何清洁、存放才能让它们保持最佳状态。
“玩了30多年,古着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状态。”他总结道,“衣服和牛仔裤会随着四季更替,不能天天穿,但背包可以365天陪伴着我,每天都在用。”
每一个背包都价值不菲,并非梁伟收藏的初衷。“纯粹是我个人喜欢。如果从生意头脑考虑,”他坦诚地做了一个对比,“近些年李维斯古着牛仔裤被炒得很贵,如果用‘股市’来打比方,李维斯的‘股票’增长远超背包。假如10年前,我花两万块买了10个背包,如果当时我用这两万块买李维斯,现在可能就是20万了。但背包呢?可能还是两万多。”
“后悔吗?”我问道。
“不后悔。”他回答得斩钉截铁,“还是因为喜欢。甭管多少年,我就是纯粹喜欢它,没想过盈利。但我也无所谓。多赚那十几万块钱,带来的快乐远没有我收藏这些东西本身带来的快乐大。”
这份纯粹的热爱,也让他成为了那个“坚持下来的人”。“以前跟我一起玩古着的朋友,有些后来也后悔过,说‘梁伟,要是我们从九几年、零几年就跟着你的步伐买东西,现在早就名利双收了’。很多人,毕业了不玩了,工作了不玩了,谈恋爱不玩了,结婚更不玩了。”只有梁伟,将这份热爱贯穿了人生的不同阶段。或许,他的幸运,正源于这份对爱好的长久坚持。
一个人的节奏
梁伟坦言,自己一直是个“主流之外”的人,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自己开心、自己喜欢最重要。“我这么多年一直没结婚,所以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成家立业的‘成功人士’形象。我就是自由惯了,在金钱上也能相对自由,加上家人朋友的支持和理解,可以追逐自己的爱好。”
他的拖地长发,多年未剪,如同他坚持的生活方式。身边总有人问他为何舍不得剪头发,他也就一笑置之:“个人习惯,反正也不重要。我没结婚,生活起居都随意。”有趣的是,格里高利背包甚至帮他“解决”了长发的困扰。
“夏天的时候,”他饶有兴致地分享,“我会挑一个合适款式的背包,根据我头发盘起来的长度,把头发整个塞进背包里。这样既不热,脖子也没那么累。格里高利的抽绳设计很便捷,胸前一抻,背包就能往上提。如果觉得重了,两边对称一收紧,背包就自动上提一截,头发就感觉特别轻。当然,那个时候背包里就不能再装别的东西了,那个包的功能,就只是装我的头发。
然后我胸前会再挎一个腰包,放钥匙、手机、钱包这些杂物。后面那个‘头发包’,在外面待一天都不会卸下来,直到回家才把头发拿出来。”他笑着补充,“别人大概不会想到背包还有这种用途,这算是把背包的价值又提升了一个高度吧,哈哈哈。”
这份对热爱的纯粹和坚持以及将古着彻底融入日常生活的态度,让梁伟成为了一个不被潮流裹挟的“自由玩家”。
国内的古着市场日渐兴盛,玩古着的人也越来越多。梁伟观察到:“增长速度挺快的,但也有点‘泡沫经济’的意思。有些人是为了赚钱入场,并非真心喜欢,那样就很难坚持下来。很多店开起来,没多久就倒闭了,可能就是因为缺乏认知基础,跟着流行趋势随便进了点货,沉淀不下来。”
梁伟曾被媒体誉为“中国古着教父”,但对于这个称号,他显得相当淡然:“我无所谓。他们的看法,跟我个人的生活没什么关系。”当被问及对现在的年轻古着玩家有什么建议时,他说,“没有”。
“其实他们,甭管是70后、80后、90后,都有自己的认知。他们可能只知道当下流行的牌子,甚至不屑于去了解格里高利。其实这样也好,我不管你们炒作不炒作,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喜欢我喜欢的东西。你们玩你们的就好。”
▲ 梁伟在天津的古着店
疫情之后,梁伟回到了家乡天津,开了一家古着店。一年多来,店里除了售卖一些常规的古着单品,也会有选择地出售一些自己收藏的东西。不少有外地的朋友,在网上看到他的店,都会特意跑过去看看。
梁伟的收藏仍在继续,购物车里,永远躺着下一个等待入手的“老伙计”。对他而言,这一切无关潮流,无关认同,只是在自己的节奏里,玩得开心。
来源:户外探险OUTDO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