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从未学过画画，却在86岁那年拿起油漆刷，意外画出了一个奇迹，这个被列入拆迁名单的破旧村落，因他的画作被保留下来，每年吸引60万人前来。

清晨四点，天还没亮透，95岁的黄永阜老人已经提着油漆桶出门了。

借着路灯微光，他蹲在斑驳的墙面前，一笔一画涂抹着褪色的猫咪和彩虹。

八年来，他每天如此，用童稚般的笔触将整个破败的眷村变成了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

游客们叫它“彩虹眷村”，而黄永阜则成了人们口中的“彩虹爷爷”。

谁能想到，这位佝偻着背补漆的老人，曾是参加过抗战的国民党空军战士？

1949年，他和百万人一起渡海来台，在陌生的岛屿上度过了大半生。

他从未学过画画，却在86岁那年拿起油漆刷，意外画出了一个奇迹，这个被列入拆迁名单的破旧村落，因他的画作被保留下来，每年吸引60万人前来。

而关于眷村的故事，时隔多年，第一次重现在众人眼前。

1949年，近200万军民仓皇渡过台湾海峡。

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被临时安置在用竹篱笆围起来的简易宿舍区，这便是台湾眷村的起点。

当局为解决激增人口的居住问题，在全台兴建了763个眷村，安置了近10万户家庭。

这些村落多以军种划分，散落在城市边缘的山脚、机场周围或市郊。

台北市信义区的四四南村，是台北第一个眷村，由青岛联勤四十四兵工厂员工及眷属聚居而成。

如今它已被101大楼的繁华商圈包围，像一座孤岛，留存着外省人刻骨铭心的乡愁。

“所有的颠沛流离，最后都由大江走向大海，所有的生离死别，都发生在某一个码头，上了船，就是一生。”作家龙应台这样描述1949年的大迁徙。

老兵们挤在狭窄的房舍里，他们以为只是暂住三年五载，却不知这一住就是一生。

走进任何一座眷村，都像踏入一个微缩的中国。

操着山东话的老兵和哼着四川小调的妇人比邻而居，孩子们穿梭在巷弄间，学会了好几种方言。

村口总飘荡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臭豆腐，”“热豆花，”“凉面，”，南北小吃在这里碰撞融合。

饮食是最浓的乡愁。山东大馒头是家家的主食，冷水面、烫面、发面轮番上桌。

天津包子、四川辣菜、东北乱炖的香气从窗口飘出，混合成独特的“眷村味道”。

话剧《宝岛一村》里有个经典调侃：“这包子什么味都有，但你就是吃不出是什么味。”

眷村内部团结亲密，却与外界泾渭分明。本地人称他们为“外省挂”，嫌他们“素质低、没文化、野蛮”。

艺人孙鹏回忆，他所在的眷村被一条“西藏路”分成两半：路南是眷村地盘，路北是本地人地盘。

谁若越界，“轻则毒打，重则致残”，眷村男孩若敢和本地女孩恋爱，双方都会遭殃。

为自保，眷村青年结成帮派。小小的南机场眷村区，竟有15个“外省挂”帮派。

男孩们混帮派，女孩们则多去秀场谋生。歌厅、夜总会里，邓丽君的歌声抚慰着乡愁，林青霞的明艳照亮了黯淡岁月，这两位巨星，都从眷村走向世界。

2008年夏天，86岁的黄永阜在台中干城六村的家中醒来。

邻居陆续搬走，整个眷村即将拆除。为排遣寂寞，他捡起别人用剩的水泥漆，在自家墙壁上画了第一只猫：“我喜欢公猫，它们会‘喵喵’叫。”

从未学过画画的他，全凭梦境和记忆创作。水牛、飞机、卡通化的明星跃然墙上，色彩泼洒如彩虹。

邻居觉得喜庆，纷纷邀他作画。八年来，他每天凌晨三四点起床，提着油漆桶巡村，蹲在地上修补褪色的画作，一画就到晌午。

2010年，当拆迁队逼近时，意外发生了，岭东科技大学学生将彩虹村照片传上网，引发轰动。

年轻人发起“让彩虹爷爷继续画下去”联署，惊动台中市长三度前来。

最终，这片废墟被定为“彩虹艺术公园”，唯一条件是黄永阜要“继续画图”。

如今，95岁的黄永阜仍蜗居在十几平米的房里。他凌晨三点起床巡村，像战士守卫阵地。

游客的相机声取代了鸡犬相闻，婚纱照在彩绘墙前定格。老人笑着说：“我希望来玩的人，都带着开心回去。”

1996年，台湾颁布“老旧眷村改建条例”，全台1000多个眷村须在2009年前完成拆迁。

推土机碾过，竹篱笆纷纷倒下，老邻居搬进现代化公寓，相濡以沫的气息随之消散。

眷村消逝之际，文化抢救运动悄然兴起。

2006年冬，首届眷村文化节在四四南村旧址举行。泛黄的家书、炮弹改造的台灯、“一家八口一张床”的老照片，勾起集体记忆。

一面六支路口反射镜成为最动人的展品，镜心蚀刻着完整的中国地图。

眷村二代用艺术留存乡愁。金牌制作人王伟忠推出电视剧《光阴的故事》，又联合导演赖声川创作话剧《宝岛一村》。

“希望下一代没有战争，没有颠沛流离，一切平安。”《宝岛一村》结尾的这句台词，被演员含泪说出。

幕落时，有人冲进后台抓住演员：“你简直就是在演我！”台中市长胡志强也默默站在人群中致敬。

2017年8月，新华社记者拍下这样一幕：95岁的黄永阜坐在小凳上为明信片签名，身旁围满雀跃的孩子。

他佝偻的背上挂着“彩虹战士”的称号，昔日持枪的手，如今握着画笔。

眷村终将消逝，但黄永阜们的故事不会。彩虹村入口处的“名人墙”上，李小龙的卡通像旁写满祝福。

游客们或许不知，画中飞机是老人对空军的记忆，而香港九龙地址是他回不去的故乡。

来源：非遗手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