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2年的北京,深秋。那天的风,很大,狂风卷着落叶一下下撞击在宿舍的玻璃窗上,我的心,也一下下震颤着。我侧躺在上铺,听着下铺的周琳拆她妈妈寄来的包裹。
本文是小小说,故事来源于网络。
1992年的北京,深秋。那天的风,很大,狂风卷着落叶一下下撞击在宿舍的玻璃窗上,我的心,也一下下震颤着。我侧躺在上铺,听着下铺的周琳拆她妈妈寄来的包裹。
“哇!新出的随身听!”周琳的欢呼刺痛了我的耳膜,“还有两百块钱!妈说天冷了让我买件羽绒服...”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摸出兜里仅剩的三十七块八毛——这是我接下来半个月的饭钱。母亲上周刚汇来八十块,在汇款单附言栏里写着“省着花。”
(一)
父亲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出意外走了,从此,只剩下我们母亲俩相依为命。
自从父亲走后,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发火,整天都在唠叨,她动不动就在我耳畔说她不容易,让我懂点事,一开始,我真得很努力地当个好孩子,时间久了,我也有点听麻木了。
母亲在县城超市当收银员,每月工资260块。我的生活费是80,相当于她三分之一的收入。尽管我从未亲眼看见过,但我能想象的出来她每次给我汇款时的模样,取出的钱,数了又数,一笔一划,每个字都很用力。
宿舍里六个姑娘,除了我,生活费都在一百五以上。王丽的爸爸是厂长,每月给她寄三百。她们讨论最新款的牛仔裤时,我只能假装看书;她们相约去西单买发卡时,我只能说,要去图书馆查资料。
除了努力学习,我找不到任何借口。
午餐我照例打了半份菜一份主食回宿舍吃,我吃得很慢,多嚼几口,更容易吃饱。
刚吃完,同宿舍的几个女孩都回来了。
"陈芳,周末去颐和园玩吧?"周琳敲了敲我的床栏,"每人交二十就行。"
我攥着搪瓷饭盆的手指发白:"我...我再想想..."
(二)
周末清晨,我在学校大门外公用电话亭排队。前面穿呢子大衣的女生正娇声抱怨:“妈!三百哪够啊?我看上一条羊绒围巾,这个月再加一百吧,谢谢妈,你最好了...”
到我了,刚攥起电话,话筒里“嘟”的一声,我的心瞬间缩成了一团,迟疑了片刻,拨通了母亲单位的电话,过了好久,脚步声急匆匆跑来。
“喂?”母亲的声音混着超市广播的嘈杂。
“妈…我们宿舍的同学说周末去颐和园,就……20块。”
"又要钱?"母亲突然拔高的声音刺穿了我的耳膜,“上上礼拜才寄的八十!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后边排队的人有人在轻笑,我盯着玻璃上凝结的水珠:“宿舍里的人都去...”
“你总和别人比什么?"母亲的话像锥子一样,一下下刺入我的心脏,“你知不知道我攒点钱多么不容易,你这孩子能不能懂点事……”
母亲长篇大论的唠叨,我把耳朵闪开听筒。
"知道了!"我挂了电话,低着头走出了电话亭。
后边有人喊我,“同学,你的硬币!”
我没回头,加快脚步走远了。
其实我知道母亲不容易,可我已经很节省了,就二十块钱?明明可以好好说,为什么偏要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让我难堪?
周末,我没和同学们去颐和园,我去了西单商场门口发传单,后来我又找了几个兼职的工作,再后来,我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以后,生活费就不用给我了,我自己可以赚钱了。
母亲“嗯”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我听不出她的声音有任何一丁点喜悦,太短了,不知从何时起,我俩变得无话可说。
(三)
毕业那年,我执意去了深圳。母亲托了好多人给我争取了去小学面试的机会,可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母亲送我去了车站,一路上,她一直死死抱着我的行李不撒手。
“妈,放心吧,我安顿好了就给你打电话。”我接过行李的时候,看见母亲手背上被行李带勒红的血痕,我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错开眼神,假装自己没看见。
我到了深圳后,就开始跑着面试,找工作并不难,可我找不到心仪的岗位,只能从基层做起,我没犹豫太久就同意了了,从离开家的那天起,我就做了一个决定,我要自己努力赚钱,再也不依靠母亲了,我不想听她唠叨,埋怨,我也不想再成为她的负担。
每个周末,我会给她打个电话,很简单的通话,报下平安,问一下她最近身体怎么样,母亲会问我,吃的怎么样,宿舍怎么样,工友们好相处吗?
每次我的回答也都是一样,挺好,别担心。
以前,和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她先挂,现在,都是我先挂。
每当忙音从听筒另一端响起,我的心,都微微有一点酸。
在电子厂流水线上,我每天数一千八百个零件,工资四百七。晚上躺在八人间的铁架床上算账:房租六十,饭钱一百二,牙膏肥皂……,我慢慢地理解了母亲那些年的唠叨,母亲一个月只有260块的工资,要给姥姥50,给我80。
领第三个月工资时,我给母亲打了二百块钱,厂区门口的水果摊上有苹果,又大又圆的一块钱,瘪一点的五毛,我想都没想,买了几个五毛的。
宿舍楼下,穿工服的女孩正对着电话哭:“妈,我想回家……”我摸着干瘪的苹果,突然想起大二冬天,母亲寄来一网兜冻梨,附言写着“别买水果,妈给你寄。”
我洗了一个苹果,轻轻咬了一口,苹果很甜,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淌了满脸,混合着苹果的香甜,说不出什么滋味。
(四)
我执着给母亲每个月邮寄二百块钱,母亲打来电话说她不要,我笑着说,这是让她帮我攒着,省得我乱花,母亲在电话那端哭出了声,“闺女,别委屈自己,妈不缺钱,都给你攒着。”
我强忍着眼泪,“妈,春节我就回家,你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合适的……您就别拒绝了,我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母亲啐了我一口,“胡说八道,我一个人挺好的,你别惦记!倒是你,老大不小了,有合适的别错过,记住妈的话,找对象别图相貌和家事,主要是人好,可别学你堂姐,上个月别人给她介绍了一个……”
老妈在电话里唠唠叨叨,长篇大论!我堂姐找对象那件事,她已经和我说了不下三次了,我都快会背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多,我认识了李强,他也是河北人,离我老家很近,我们俩是在同乡会上认识的,他父母都是农民,在老家种地,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穿着工作服,袖口还沾着机油,而我,也只穿着一件洗的白发T恤和牛仔裤。
别人都在寒暄,我默默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他悄悄地走了过来,递给我一杯果汁,“你也是河北人?”
那天晚上我俩聊了一个多小时,他没嫌弃我穿的寒酸,我也没嫌他邋遢,我问他为啥来深圳打工,他说,他想赚很多钱,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帮弟弟妹妹们读书上大学。
后来他问我为什么?一个女孩,背井离乡,不想家吗?
我愣了好久,轻轻吁了口气,“我是挺想我妈的……以前,我总觉得她唠叨又抠门,可现在,我喜欢她唠叨我,斤斤计较的样子,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他怔怔地看着我,笑了,“你是个好姑娘,很善良。”
我也笑了,从小母亲就教我要善良,可善良却是用很长,很久的时间,很苦,很累的人生换来的,你不走那个时刻,永远都理解不了。
等你懂了,人已经长大了,不得不背负,你必须背负的东西。
(五)
我和李强恋爱了,我俩开始攒钱。每个月底,我们把皱巴巴的钞票压平,一遍遍数完,存到存折上,每次数钱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母亲数钱的样子,不知不觉,我和她越来越像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尽管我和李强省了又省,离在深圳买房的首付还是差了一大截。
李强换了工作,去跑业务,我离开了车间进了办公室,在人事科打杂,每天,我俩都特别地忙,他为了销售业绩焦头烂额,我为了领导的一个眼神忧心忡忡。
母亲几次催问我俩啥时候结婚,我都含糊其辞的推脱,让她不要急,说我俩现在创业期,不急着结婚。
那天加班回来,BP机突然震动。公用电话亭里,母亲的声音有些抖:“闺女,妈想...想找个老伴。”
那晚,正在下大雨,磅礴的雨声缓和了我的震惊。恍惚中,我好像看见母亲站在超市收银台前忙碌的样子,这几年她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背也挺不直了。
“老赵是退休教师,条件挺好……”母亲顿了顿,“我琢磨着结了婚以后,把这套房子卖了,能凑十来万……”
那一瞬间,攥着电话的手心,突然变得滚烫。我想起她总说,“超市暖气足",却每年冬天都生冻疮;想起她炫耀"员工价买临期奶粉,自己喝白粥就咸菜……”
“妈!”我嗓子发紧,“您不要做决定,我明天就回家!”
挂了电话,我拼了命地跑回出租屋,一进门,捂着脸哭出了声。
李强吓坏了,赶紧冲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抱着他,“我想回家,我不想在深圳打工了,我要回家!你要是跟我回去,咱们就结婚,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分手!”
李强搂紧我,“说啥傻话,你去哪,我就去哪,都听你的!”
我抹了把眼泪,又哭又笑,这个男人,值得我托付一生。
(六)
多少年了,家里的老门早都变形了,用钥匙开门必须使劲拖着门框往上抬,才能拧开。
门“咯吱”一声开了,母亲慌慌张张站了起来,织了一半的毛衣掉在地上。
“闺女,中介的刚来过,报价不低,给了10.5万,我估摸着还能再多一点。”母亲看着我的表情很愧疚,像极了小学生那会儿考试考砸了的我。
"卖什么房!"我摔下行李包,"我跟李强商量好了,回保定发展。"
母亲手一抖,毛线团滚到茶几底下。她弯腰去捡,白发松散的盖住通红的眼角。
“你爸走后……我一个人很闷,我想……”她说着说着,突然哽住,缓缓蹲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淌了满脸,老爸走了十几年了,母亲很少提起他。
我蹲下来抱住她,“妈,您想再婚我完全支持,可是妈,我不想你为了给我凑首付,买房子结婚,我希望您幸福,就像,您也希望我一辈子都能幸福一样。”
(七)
半年后,我和李强在保定买了自己的房子,成了家。李强在汽修厂当组长,我在私立小学当代课老师。
一年后,我有了自己的女儿。公婆从老家过来,帮我俩带孩子。婆婆收拾家务,公公也找到了看大门的工作,我也转正了,工资比以前上涨了一大截。
每个周末,母亲和孟叔会带着新鲜食材来我家聚会——他们认识了大半年,孟叔是厨师,烧的一手好菜,对母亲十分体体贴。
母亲长胖了,脸颊红润了,脾气也随和了许多。
孟叔在厨房忙活,李强和公公给他打下手。
我抱着孩子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和女儿一起拼积木,母亲和婆婆坐在沙发上琢磨给女儿的小裙子加一条什么样的蕾丝花边。
春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屋,徜徉又温暖。
岁月静好,心头祥和又平静。
女儿不小心跌倒了,哭花了小脸,母亲走过来,把我推开,自己抱着外孙女哄,一边哄,一边骂了我几句。
她又开始唠叨了,说我小时候的糗事,说我马大哈,不会过日子,也不会带孩子。
母亲一边唠叨一边用眼睛狠狠剜我,婆婆捂着嘴笑不搭言,我赖着脸附和,一丁点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幸福。
后记:
这是我在抖音上看见的一段视频,一段独白,描写的是母亲和女儿的心路历程,挺感动的,就改变了这个小说。
和以前写的文章有两点不一样
一,这个小说的插图是豆包Ai生成的。
二,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而是女儿的回忆片段。
大伙提提意见吧!
来源:杯影007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