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钱渗透在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它使经济世界得以运转。然而关于金钱的困惑和争议却从来没停止过。在本书中，经济学家保罗·谢尔德通过阐述政府债务、中央银行、量化宽松、货币创造财富和不平等、货币破坏性、国际货币、加密货币等金钱的力量，提炼了货币是什么、是如何产生的
《金钱的力量》
[美]保罗·谢尔德（Paul Sheard） 著
孙树强 译
中译出版社
2025年3月
内容简介
金钱渗透在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它使经济世界得以运转。然而关于金钱的困惑和争议却从来没停止过。在本书中，经济学家保罗·谢尔德通过阐述政府债务、中央银行、量化宽松、货币创造财富和不平等、货币破坏性、国际货币、加密货币等金钱的力量，提炼了货币是什么、是如何产生的，是如何与实体经济相互作用的，以及这些力量将对世界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
同时，本书提出且回答了一些常见的经济问题，这些回答或许会给专业与非专业读者带来新的启发，会为货币与宏观经济政策的解读提供新思路，会改变我们对货币、金融市场和经济的看法，有助于公众更好地参与政策辩论、预测未来政策发展。
作者简介
保罗·谢尔德（Paul Sheard），美籍澳大利亚著名经济学家，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高级研究员，世界经济论坛（WEF）全球议程委员会成员，国际货币体系全球议程理事会成员。曾任标准普尔全球执行副总裁、野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雷曼兄弟公司首席经济学家；曾任教于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大阪大学、斯坦福大学；曾任日本银行外国访问学者。作者关注世界经济、货币政策，发表了大量专栏文章、时评文章，参与了众诸讲座与会谈、播客节目、媒体采访，并长期在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组织参与学术研讨。
目 录
第一章 政府与银行如何创造货币
度量货币
银行创造货币
预算赤字创造存款
中央银行创造货币
钱能生钱
两个货币龙头
第二章 政府债务从来不需要偿还
“政府就像是一个家庭”的谬误
债券的目的
我们并不贫穷的后代
发挥国民核算等式的作用
政府债务从来不需要偿还
税收的目的
国外持有债券会发生什么情况
债务与GDP之比这一指标存在的问题
第三章 为什么设置2%的通胀目标
定义通货膨胀
为什么设置2%的通胀目标
中央银行如何控制通胀
通胀目标
调控短期利率
从博弈论角度看待货币政策制定
教科书中模型的误导性
第四章 量化宽松是无奈之举吗
量化宽松：央行在利率弹药用尽时的无奈之举
量化宽松如何发挥作用
量化宽松作为政府整体的债务再融资操作
量化宽松和不平等
第五章 货币创造财富和不平等
幸运女神
市场本质上是不平等的
股票市场的财富来自未来满意的客户
赢者通吃
高管薪酬
华尔街的商人和交易商
对富人征税的限度
帮助穷人
金钱就是力量
第六章 货币如何产生破坏性力量
金融危机表现各异
流动性错配
流动性与偿付能力
存款保险
中央银行作为最后借款人
联邦储备法第13条第3款赋予美联储最后贷款人的权力
风险和道德风险
货币和资产价格泡沫
第七章 欧盟的“房子”建了一半
欧盟的“房子”建了一半
欧元的逻辑
把货币主权和财政主权分开是愚蠢的
为什么欧洲央行的量化宽松独具特色
未完待续
第八章 美元如何成为世界货币
货币并没有真的跨境流动
不可能三角
外汇干预和储备货币
报价与商品价格确定
“循环”的石油美元
嚣张的特权
美联储：世界的中央银行
第九章 加密货币有未来吗
加密基础知识
加密带来的挑战
评估加密货币的作用
中央银行数字货币
结 语
附 录
术语表
致 谢
注 释
索 引
精彩试读
引言
有钱能使鬼推磨。
——约翰·坎德（John Kander）和弗雷德·艾伯（Fred Ebb），
《歌厅》（Cabaret）
货币确实能让世界有效地运行——至少在经济领域是这样。如果没有货币，我们所熟知的经济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借用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的话，生活很可能是“孤独、贫穷、肮脏、野蛮和短暂的”。想象一下，如果从别人那里获得你需要的东西的唯一方法是用你所拥有的东西或你可以提供的服务作为交换，也就是所谓的物物交换，这将严重限制经济中可以达成交易的规模，经济活动将高度本地化，效率也会极其低下。货币内嵌于经济之中，除了在非常原始的时代和经济学教科书虚拟的世界当中，物物交换经济可能从未真正存在过。货币使全球经济中的每个人都能跨越空间和时间，间接地相互交易。
这是一本关于货币的书，但不是一本关于如何赚钱的书：周围有很多那样的书，而且有很多人比我更适合写那类书。相反，我将解构货币，讲述货币是什么、是如何产生的，以及政府、商业银行和中央银行是如何创造货币并影响货币的创造。更好地理解货币可能会帮助你赚钱，但我想把这个问题留给你自己。
为什么这个世界还需要这样一本关于货币的书？因为货币很重要！也许正因为如此，关于货币的误解、困惑和争议比比皆是。我敢打赌，你自己对于货币的理解大多似是而非，或者是完全错误的。以下是许多人对于货币的一些误解：
• 货币是一个简单而明确的概念。事实上，“货币”是一个非常难以捉摸的概念，没有简单的方法来定义和衡量它，货币对不同的人有明显不同的含义。
• “印钞”的工作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简称为美联储）、欧洲中央银行（European central Bank，简称为欧洲央行）和日本银行（Bank of Japan，下文称为日本央行）等中央银行负责。从狭义上讲，这些央行可以“印钞”，它们也确实这样做了，但真正“印钞”或创造货币的首先是政府和商业银行。
•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各国央行创造了数万亿美元、欧元、英镑、日元和其他货币，以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对经济的二次冲击。与其说是中央银行创造了货币，不如说是它们将货币从一种形式（政府债券）转换为另一种形式（商业银行在中央银行的存款）。
• 通过累积如山的债务，美国政府给美国人的子孙后代带来了巨大的负担，并抵押了他们的未来。事实上，政府债务对于持有它的人来说是一种资产，并帮助社会将购买力（金钱）转移到未来。虽然政府可能需要通过税收从流通中回收货币，但实际上并不需要偿还债务。
• 世界上金钱分配的不平等，也就是收入和财富的不平等，是市场经济中一个令人憎恶却可以避免的方面。事实上，这更像是一个繁荣生成系统的特征而非缺陷，它比通常的绝望所暗示的要有更多的好处。
• 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等新型货币，将取代我们所熟知的货币。实际上更有可能的情况是，现在的孩子长大后，现存的大多数货币将难觅踪影。
货币是什么？
考虑到人们对货币存在的许多误解，这个问题实际上比看起来要棘手得多。对普通人来说，“钱”通常是“金融财富”的同义词：如果某人非常富有，他们就有“很多钱”。但这些“钱”中的大部分并不是经济学家所定义的货币。金融财富，尤其是非常富有的人持有的金融财富，通常包括一系列金融资产，如银行存款、货币市场基金、共同基金、个股和债券投资组合，以及对冲基金和私募股权基金等“另类投资”（Alternative Investments）。
另外，经济学家有两种定义货币的方式：一种是概念上的（Conceptual），另一种是经验上的（Empirical）。从19世纪经济学家威廉·斯坦利·杰文斯（William Stanley Jevons）开始，几乎每一本经济学教科书都根据货币的三种功能来对其进行定义：记账单位、交换媒介和价值储存手段。这种职能定义并没有说明货币是什么，而是明确了被认为是货币的必要条件。在经验上，经济学家根据货币的发行者（政府或商业银行）、使用的难易程度（考虑一下支票账户与定期存款或定期存单）以及如何发挥价值储存职能（第一章将详细介绍）将其分为不同的类别。
货币作为记账单位意味着物品的价格是以其进行衡量的：美国是美元和美分、日本是日元（过去日元的单位写法是sen）、欧洲大部分地区是欧元和欧分、英国是英镑和便士，具体依国家而定。记账单位的地位也使货币成为一个共同的基准，用于比较经济中无数商品、服务和资产的价值并促进了交易。某物的价格就是购买它所需的货币单位的数量。货币的记账单位职能延伸到经济中所有商品、服务和金融工具（资产和负债）的价格。在美国，几乎所有的交易都以美元报价。
当我们买东西的时候，我们用货币作为交换的媒介。我付给星巴克5美元，星巴克卖给我一杯咖啡，现在我获得了咖啡，星巴克则得到了5美元。货币作为一种交换媒介，使分散的市场经济得以有效运行和繁荣发展。只要有足够的货币，我就可以得到任何待售的东西：卖给我这个东西的人不必担心我从哪里得到这笔钱，我也不必担心卖东西的那个人要用这笔钱做什么。货币打破了双方的这些联系。
由于数千年的文明进步以及相关的科学发现、技术和社会创新，经济生产了大量的商品和服务。所有这些商品和服务都是通过货币这个简单的媒介进行交易和计价的。截至2022年第三季度，美国生产了价值25万亿美元的商品和服务。想想看，我们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数字、一个商定的共同单位，来概括美国庞大经济的几乎全部经济活动。
货币也是将购买力从现在转移到未来的一种手段，如果我口袋里有20美元，我可以今天花，也可以明天花。人们可以利用货币或更广泛的金融资产进行储蓄，将他们今天获得的一些购买力转移到未来；人们也可以通过借贷把他们预期在未来获得的购买力部分转移到现在，来享受今天的生活。货币连接着经济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货币是一种很好的价值储存手段，意味着它至少能在一段时期内相当好地储存价值。例如，我今天有100美元，我可以现在把它花在一顿丰盛的晚餐上，也可以储存起来，一年后再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如果我决定等待，并且100美元还能让我吃到梦寐以求的大餐，而不是在附近的餐馆吃个三明治，那就太好了。因为要考虑通货膨胀的影响！
可以在未来消费100美元享用晚餐体现了货币储存价值，但由于通货膨胀的存在，晚餐的价格并不会固定不变。在市场经济中，个别商品和服务的价格随供求变化而涨跌。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将有助于在社会中有效地分配稀缺资源。对货币的长期保值来说，重要的不是个别商品和服务的价格固定不变，而是总体价格水平保持稳定。总体价格水平指的是一个典型消费者可能会购买的一篮子“具有代表性”的商品和服务的价值。这种“生活成本”的变化是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onsumer Price Index，简称为CPI）和其他类似的价格指数所衡量的内容。在现代世界，社会赋予中央银行的主要责任是维持货币的长期购买力，或者至少不让货币的购买力过快下降。大多数中央银行通过将CPI增长率控制在2%左右来实现这一目标。第三章将详细介绍这些内容。
货币的价值储存表现形式多样：所有金融资产都可以作为价值储存手段，因为它们可以实现购买力的跨期转移。但金融资产的风险程度各不相同，其可靠性也存在差异。如果一种金融资产必须具有稳定或非常稳定的价值储存功能方能被视为货币，这就缩小了可接受的候选范围。但稳定的底线在哪里呢？纸币和其他固定名义债权的实际价值可能因通货膨胀而降低（或因通货紧缩而增加）。银行可能会出现流动性危机甚至破产，这通常会使货币作为价值储存手段的稳定性受到质疑。政府通过为银行存款提供保险来应对这种风险（每个存款人在每家银行的最高限额是一定的，目前在美国这一限额是25万美元）。美国国债被普遍认为是“无风险”的（就息票支付和本金偿还而言），尽管国债是一种高度稳定的价值储存手段，但在传统意义上，国债并不被归类为货币（我不同意这一点）。从长期来看，股票，尤其是一个多元化的投资组合，除了能大幅增加其价值外，还被证明是相当好的价值储存手段。
经济的两个维度：实体经济和货币经济
经济实际上包括两个不同但又错综复杂的方面：实体经济和货币经济。实体经济是国内生产总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简称为GDP）试图衡量的内容，主要指企业使用资本设备和劳动力生产商品和服务，消费者购买并现在消费（“易腐品”或“非耐用品”，如新鲜食品和出租车服务）或长期消费（“耐用消费品”，如个人电脑和汽车）的商品及服务。
货币经济是实体经济的金融镜像，与实体经济紧密相连并为实体经济加油助力。货币经济是实体经济的一部分，因为金融和货币体系消耗并使用真实的资源，如计算机、电信网络、金融部门的管理人员和职员，以及建筑物和其他资本设备；金融部门及其产出是GDP的一部分。但货币经济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虚拟和想象的，是一个充满符号、惯例和信仰的世界。
人们很容易把货币看作是一种东西，一种真实而有形的东西。虽然货币被用来获得真实、有形的东西，但它实际上是一种“社会建构”——一种或多种社会接受并同意遵守的约定俗成。正如历史学家尤瓦尔·诺亚·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所说，货币“涉及创造一种新的主体间现实，这种现实只存在于人们的共同想象中”。
现代世界的货币是“法定”货币（“Fiat” Money），或由法律认可的货币（Money by Decree）：一张20美元纸币的价值是一张10美元纸币的两倍，因为社会认为如此，尽管生产不同面值纸币的成本是一样的（银行计算机分类账上的货币条目更是如此）。诚然，钞票和硬币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但用于制造货币的纸张、金属和劳动力的价值或成本，只是实物货币所能购买东西的一小部分（政府所获得的差额被称为“铸币税”，这是一个更难拼写的关于货币的词汇）。实物货币只是货币总量的一小部分，大多数货币都是电子账本上的数字。如果你“存在银行里”1 000美元，银行的计算机系统中就会有一个电子记录，其中包含你的姓名、账号和存款金额：1 000美元。银行投资于贷款、公司债券、其他风险资产和政府债券等一系列资产，但除了一些库存现金和在中央银行的准备金外，银行里实际上没有“钱”。有些人对所谓“部分准备金银行体系”的欺诈本质大发牢骚，但这确实是现代经济体系的一个特征，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可取的特征，而不是一个缺陷。
货币是社会衡量谁对经济产出和生产这些产出的经济机器（兼具字面意义和比喻意义）有索取权的一种方式。我们可以把货币想象成在现在或将来代表购买力的某种东西。货币表现出很强的网络效应，每个人都处于同一个“平台”，这具有很大的优势。货币还解决了协调问题：只要知道社会上的其他人会接受我所拥有的货币作为他们转移给我商品、服务或资产的支付手段，我就会欣然地接受它。货币本身不一定有任何内在价值，但如果每个人都同意使用它，它就会有价值。但是，社会公众是如何同意使用某种东西作为他们的记账单位、交换媒介和价值储存手段的呢？让政府参与货币的创造和监管有助于解决这一协调难题，并确保货币的网络效应得到充分发挥。法定货币“法定”的一个关键部分是，政府有能力决定接受哪些货币来支付税收——也就是说，政府接受什么作为债务的偿还方式。
作为债务的货币
作为债务的货币强调了货币的另一个关键方面：货币被认为是一种债务。仔细看一张20美元的纸币，这是一张联邦储备券，是美国国家中央银行——美联储的负债，上面印着：“此券是偿还一切公共或私人债务的法定货币。”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在纸币上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但美国却在其货币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或者应该说是白纸绿字）：货币是一种资产，持有者可以用它来偿还债务。
钞票上还印有“美利坚合众国”字样，以及美国财政部的印章，并有美国联邦国库和美国财政部部长这两个美国政府内部不同职务的人员签名。美联储是美国政府的一个机构，纸币是美国政府债务的一种形式。
从技术上讲，纸币是中央银行的债务，它们出现在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的负债一侧。但央行到底欠的是什么债务呢？在现代的法定货币体系中，除了货币本身并没有其他东西。一张钞票，比如联邦储备券，可能是债务，但它是一种特殊的债务：一种永远不需要偿还的债务。你可以向发行货币的人出示一张钞票，并要求得到它背后的黄金或白银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你把这张20美元的钞票交给美联储要求其偿还欠你的债务，美联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张20美元的钞票还给你，或者给你两张10美元的钞票，或者20张1美元的钞票。然而，如果你欠政府20美元的税，你可以通过支付这张20美元的钞票（在存入银行账户之后）来还清这笔债务。政府的债务对你来说是一种资产，可以用来抵销你因为承担纳税义务而欠政府的债务。
关于货币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其中一部分是中央银行的债务，也就是政府的债务，而另一部分——实际上是大部分——是商业银行的债务。这是我们货币体系的一个特征，一个我们在很大程度上认为理所当然的特征，即钞票（和硬币）形式的货币和商业银行存款是可以按面值等额兑换的——也就是说，一比一兑换。如果你在银行有100美元，银行欠你100美元；如果你从银行取出那100美元，中央银行（政府）现在就欠你100美元。同样的道理，当你把一张100美元的钞票存入你的银行账户时，你就把你的资产从政府债务变成了商业银行债务。这是本书一个更广泛的观点和主题的体现：政府、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在货币创造中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并不像人们通常认为的那样泾渭分明。
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在第一章中，我探讨了当今世界的货币是如何产生的——或者用行业术语来说，是如何“进入流通”的。实际上，是谁创造了我们通过工作挣到的钱、从银行借到的钱、卖东西时收到的钱，或者是政府发放给我们的钱？事实证明，商业银行、政府和中央银行都参与了货币创造，狭义的货币是指纸币和银行存款。想想所有这些货币（在撰写本书时，美国约有20万亿美元）放在一个巨大的桶里。银行、政府和中央银行都有投入资金的“水管”和取出资金的“勺子”。但是，正如我们将看到的，这些水管以一种复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如果我们从最广义的金融财富的角度来看待货币，我们会看到另一种与金融市场，尤其是与股市有关的“水管”和“勺子”。
在第二章中，我澄清了围绕政府债务（撰写本书时，美国的政府债务规模约为31万亿美元）的许多误解和警告。维持预算赤字是政府让资金进入流通的一种方式——原则上，这是一件好事。政府通常把这些货币转换成另一种形式，即政府债券（美国的国库券）。政府债券允许家庭、企业和投资者积累财富，并将购买力转移到未来。过多的政府支出和过高的政府债务存量可能会给现在和未来的经济带来问题，但这并不是因为债务必须偿还，也不是因为它是后代的负担。作为财政政策的一部分，政府可能不得不提高税收来降低消费者的购买力并抑制通货膨胀，但它永远不会为了筹集资金偿还债务而征税。在第三章（以及技术讲义）中，我解释了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如何融入货币创造过程，以及中央银行实施的“货币政策”如何发挥作用。经济中的大部分货币是商业银行发放贷款时创造的。银行不会把它们“吸收”的存款“借出”；相反，它们在放贷时创造了存款。央行在必要时利用其对利率的控制来刺激或限制银行贷款，这样做是为了控制通货膨胀和维持经济的运转。
为了应对由全球金融危机引发的 2007—2009年大衰退，以及最近为应对由新冠疫情大流行引发的2020年2月至4月更严重的衰退，全球主要央行通过扩大资产负债表来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这一政策被称为量化宽松（Quantitative Easing，简称为QE）。在第四章中，我解释了什么是量化宽松以及它是如何运作的。量化宽松通常被描述为央行的大规模“印钞”，但这是一种误解。当量化宽松涉及央行购买本国政府债券时，就像它通常做的那样，更好的视角是将其视为改变了目前由预算赤字创造“货币”的形式。量化宽松只能通过“买入”资产（通常是政府债券）来“注入”资金（流动性）。
在第五章中，我将从一个更广阔的视角来解读货币。实体经济和货币经济共同创造了巨大的财富和繁荣，但这些财富在社会内部和社会之间的分配非常不均匀。降低不平等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任务之一。在这章中，我研究了这些财富差距背后的经济力量，特别是与规模相对较小但极其富有的群体出现有关的力量。我认为，极端的财富不平等在很大程度上是创造繁荣的市场过程的副产品。而且，从纯粹的经济学角度来看，超级富豪们造成的危害远没有人们通常声称或假设的那么大。如果政府作为社会的代表，认为改善穷人的困境是可取的，那么它可以这样做（或者至少尝试这样做），而与是否以及如何“向富人征税”无关。
在第六章中，我考虑了货币的另一面：货币有可能对经济和社会造成严重破坏。金融危机有多种表现形式和影响规模，是现代经济史上反复出现的主题。货币经济有助于实体经济繁荣发展，但前者偶尔会偏离轨道，并将后者引入歧途。货币经济所产生的金融债权的流动性与构成实体经济的生产性资产的非流动性之间存在固有的不匹配。这种不匹配造成了银行体系出现“挤兑”的风险，进而引发金融危机。央行作为“最后贷款人”的角色赋予了它防范和平息金融危机的职责。我在本章中指出，美联储在2008年9月没有充当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公司的最后贷款人是错误的。
在欧洲，2007—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演变为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2010年初，希腊爆发了一场更为局部的主权债务危机；2015年年中，希腊债务危机在接受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救助计划后得以平息。在第七章中，我认为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表明了欧元区经济架构中一个深刻的结构性缺陷：成员国必须集中其货币主权（使用单一货币并形成货币联盟），但并没有集中其财政主权（集中财政预算并形成财政联盟）。它们将货币主权交给欧洲央行，同时保留对本国财政事务的责任。其结果是，成员国不得不借入一种它们无法随意创造的货币。更糟糕的是，欧元区成员国不得不接受严格的财政限制。
到目前的章节为止，本书仅考察了单一货币体系，即单个国家的单一货币体系，或者像欧元区那样，多个国家使用同一种货币的单一货币体系。在第八章中，我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扩大关注范围，看看世界上无数的货币或货币体系是如何融合在一起并相互作用的。浮动汇率、储备货币和美联储的巨大影响都在这一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第九章中，我将切换到数字时代，看看数千年货币历史上的一项真正了不起的创新：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加密货币是21世纪颠覆性技术创新的产物，并开辟了新的货币领域。由于对以主权为中心的货币体系不满并对其提出了挑战，加密货币通过使用新颖的“区块链”技术来运营分散的点对点货币和支付系统，从而避开了中央权威和中介机构。
尽管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具有开创性且在技术上令人印象深刻，但它们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离经叛道”。在履行货币的三个标准职能（记账单位、交换媒介和价值储存）方面，它们可能很难与传统货币体系竞争。然而，加密货币可能会在货币生态系统中找到一个永久的利基，并且可能仍处于其创新周期的早期阶段，这使得对其做出明确的预测非常困难。至少，加密货币的出现正在撼动现有以主权为基础的货币体系：每个主要央行都在积极探索引入央行数字货币的可行性和可取性。加密货币及其基础技术似乎更有可能通过刺激创新来帮助重塑传统货币体系，而不是严重挑战（更不用说取代）传统货币体系。在本书的最后，我提出了一些结论性的想法，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并着眼于货币的未来。
保罗·谢尔德
来源：近现代史论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