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上前接过牛振明手里的东西,扶着气喘吁吁的他坐下,安抚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振明你慢慢说,别着急。”
李知渊和廖严异口同声,满脸不解。
就连贺庭峰本人都是一头雾水。
他上前接过牛振明手里的东西,扶着气喘吁吁的他坐下,安抚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振明你慢慢说,别着急。”
李知渊适时递上一茶缸水,牛振明“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平复了心情,语气却依旧焦急。
“庭峰,就是上次,我说后爹要把我卖了,你说你也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刚才回来,看到一个穿着军装,脸色很难看的女人在打听你。”
“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她已经过来了,她肯定是要抓你回去,再把你卖了!你快跑!”
贺庭峰一愣,忽然想起来自己上次似乎没跟牛振明解释清楚。
并且,能来这里找他的,除了沈心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可她现在不是应该正高兴吗?
怎么会来找他?
他刚要解释,就见李知渊一声暴喝,举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两个酒精瓶,满脸怒容。
“竟然还有这种事!我诈死她!”
而另一边,廖严已经默不作声地在拳头上缠了几圈细铁链。
牛振明眉头一皱,神情懊悔。
“我不该上来,我在楼下就应该创亖她。”
不是…
眼见着三人就要冲下楼去火拼,贺庭峰连忙将人拉住。
“等等等等,你们听我解释,没人要卖我,真的,我发誓!”
“你别怕!我定让这崽种有来无回!”
李知渊左手火柴,右手酒精瓶,镜片底下的一双眼目露寒光,看起来就像个随时可能爆破学校的恐怖分子。
廖严满脸杀气,牛振明一身蛮力。
贺庭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几人拦下,去掉感情纠葛,简单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啊…可她看起来真的好凶,我们还是陪你一起下去吧。”
贺庭峰拗不过。
四个人一起下了楼。
只一眼,他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是她,沈心瑜。
而沈心瑜在贺庭峰出现的那一刻,就瞬间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喉咙竟莫名有些堵。
可她刚走了几步,就察觉到一阵杀气。
只见贺庭峰身后还有三个男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
我会一直盯着你…盯着你…永远…永远…
她眉心跳了跳。
并没有把这几个小孩子放在心上,径直朝贺庭峰走去。
“庭峰…”
沈心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要抓住贺庭峰的手,却见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平静的语气中,带着警告:“小姨,这里是学校。”
他声音不大,却让沈心瑜顿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庭峰,你一声不响地走,连一句话都没留给我,是真的要跟我撇清关系吗?”
听到这话,贺庭峰皱眉看向她,忽地笑了。
“小姨,我之前给你留过很多话,你不在家的每一天,我都会写很多,是你让我别再那么做,现在怎么又怪我连一句话都没给你留?”
“我感激贺家收留我,感激你照顾我,感谢你又给了我一个家,你不想见我,我就离开,你现在又来找我干什么?”
贺庭峰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就是这样的态度,却让沈心瑜僵在原地,颤抖着嘴唇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告诉贺庭峰不是那样的,不是他想的那样。
然而,她开不了口。
她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更无法面对贺庭峰。
许久,她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男孩,只问了一句:“庭峰,你在这儿过得好吗?”
“我很好,谢谢小姨的关心,我已经成年了,懂事了,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了。”
“我们的最后一面,早就见过了。”
说完,贺庭峰便要转身往回走。
却被沈心瑜一把抓住了手臂。
她皱着眉,眼中是贺庭峰看不懂的迷茫。
“庭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看起来无辜极了。
似乎她的那些区别对待,刻意的冷遇与不在意都无关紧要,而贺庭峰要一直听话,一直默默承受一切。
听到这话,贺庭峰缓缓挣开了她的手,就像她曾经甩开自己那样。
回过头,他眼中已是一片沉寂。
“同样的问题,我曾经也想问小姨,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姨,我永远记得你的好,但我们别再见了。”
说完,贺庭峰扭头走进了宿舍楼。
沈心瑜还想上前,却被三人拦住。
牛振明展开手臂拦在门口。
廖严单手向前,做出了明显的拒绝姿势。
李知渊说出的话也是一点儿不客气。
“同志止步,这里是男生宿舍。”
沈心瑜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庭峰的背影在转角消失。
她身形一颤,泄力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脑海中那个乖顺讨巧的小男孩,和眼前这个转身离去的背影,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沈心瑜不明白,曾经满眼孺慕之情的男孩,怎么会变得这样快。
又或者,一直都没认清自己感情的人。
不是贺庭峰。
而是她。
沈心瑜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才不再停留。
湘南气温高,初秋的夜晚不仅不冷,反而还有些闷热。
可她却觉得自己的手脚冷得发抖。
明明在贺庭峰向她告白的时候,她除了惊愕,就是自我反省。
她是他的小姨。
他怎么能喜欢上他?
这太荒唐了。
可就在刚刚,就在她眼睁睁看着贺庭峰,从她面前离开的那一刻,她忽然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慌来自何处。
那是害怕失去,害怕失去贺庭峰的惊慌。
不只是偶尔调皮地叫她“姐姐”,追在她身后喊“小姨”的小男孩。
更是那个,勇敢地愿意将自己心意和盘托出的少年。
可现在,她似乎已经失去他了。
那些被她可以忽视的细节浮现脑海。
原以为距离可以让他认清自己的心意,明白仰慕与爱情不同。
到头来,深陷其中的,却是她自己。
正如贺庭峰所说,躲着的人一直是她,对他视而不见不闻不问的也是她。
怎么他真的走了,不再纠缠,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愿面对。
不愿面对那个,听到贺庭峰说喜欢时,悸动的自己。
许久。
沈心瑜停下脚步,望着漆黑的夜空苦笑出声。
…
另一边,男生柒佰零贰宿舍。
灯已经熄了。
屋子里只有极轻极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四个人都没睡,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贺庭峰卷着被子,一言未发。
今天去见沈心瑜,也只是为了弥补没有告别的遗憾,无论如何,贺家对他有恩,要是沈心瑜不来,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
可她来了,他终究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一声浅浅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能叹气哦,会把好运气吹走的。”
牛振明声音很小,却轻轻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李知渊翻了个身,半撑着胳膊戴上眼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听清别人说什么似的。
“这句也是牛棚先生说的?”
牛振明蹭蹭被子,声音低了几度,有些闷。
“这句是俺娘说的。”
“说得对,不能叹气。”
廖严罕见出声,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还醒着。
李知渊推了推眼镜,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小声问:“庭峰,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小姨吗?感觉她…好奇怪啊。”
“是啊,她看你的眼神,不太像是…我也不知道,但也觉得她怪怪的。”
牛振明扒着床栏杆补充道。
贺庭峰沉默许久,才从被自己探出头来。
他抿着唇,斟酌片刻才说:“她讨厌我。”
黑暗里,廖严眉头一皱。
“那不是讨厌一个人的眼神。”
他的声音平静,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贺庭峰闭了闭眼睛,将堵在胸口的浊气挤了出去,继续说:“她原本对我很好,在我爸妈对我不好的时候,对我照顾有加。”
“可我却喜欢上了她,十七岁时,我跟她告白了,之后她就开始讨厌我了。”
“哇…”
斜对面的李知渊感叹一声:“你跟她告白哎,太勇敢了吧!”
贺庭峰心中一滞,错愕开口:“你们不会觉得我跟自己的小姨告白,很荒唐吗?”
“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廖严声音淡淡的。
“就是,就算有血缘关系的,不也能在一起吗?历史上那么多,外甥女嫁给舅舅,姐姐嫁给弟弟,皇帝娶了小妈,表兄妹结婚…”
牛振明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李知渊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牛棚先生的涉猎还是太广泛了。”
牛振明嘿嘿一笑:“没有,这些是我自己看的。”
几个人这么一打岔,宿舍里的氛围立即轻松了不少。
说着说着,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贺庭峰身上。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离你小…离那个女的远一点吗?”
李知渊接着问。
贺庭峰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帘间隙渗进来的那缕月光,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他结婚后又重拾学业,考上了一个相对普通的大学,学习的却是医学护理,后来在医院工作,偶然遇到了一位患者。
他的身体被辐很厉害,无儿无女,无人照料。
除了偶尔几个来探望他的学生,病房里几乎全天只有他自己。
他的床上堆满了图纸,每天不停写写画画,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很少有人愿意靠近她,只有贺庭峰总想和他多聊几句。
日子一长,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学生,总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知识。
贺庭峰被这一项项数据吸引,干脆辞掉了医院的工作,专职照顾起老人。
不在医院的时候,他还给自己报了夜大,弥补化学方面的知识空缺。
越是学习,他就越是被吸引。
可老人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在医院里强撑三年,一天不如一天。
弥留之际,他只留给贺庭峰一堆图纸、一本笔记和一封介绍信。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让小贺进研究所。
老穆。
想到这里,贺庭峰闭上了眼睛,语气中难掩哀伤。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完成一项实验,我不能食言。”
他要见穆老,他要在穆老倒下之前,和他一起撑起这个项目。
那些实验数据,那一张张图纸,他一刻也不敢忘。
他永远记得,病床上,老人佝偻的背和挺直的脊梁。
…
本以为见过面之后,沈心瑜就不会再来。
可第二天,贺庭峰还是在学校里遇见了她。
她就那么笔直地站在路边,惹得行人侧目,让人难以忽视。
贺庭峰本想绕过她直接离开,可她的眼神却始终黏在他身上,如芒在背。
“庭峰,你小姨不会是狙击手吧?这眼神怎么跟刀子一样,盯得人浑身不自在…”
牛振明抱着他的胳膊,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十几米开外的沈心瑜听到似的。
贺庭峰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按理说,他离开之后,沈心瑜应该高兴,根本不会再找他。
可她来了。
如果说,她是因为自己没有跟她告别不满意,那昨天也告别了。
她又来干什么?
难道…
昨天晚上,李知渊的话又回荡耳边
“可我觉得,她那个眼神,是喜欢你哎,你跟她拉开距离的时候,她看起来可伤心了,我们还以为,是你不喜欢她,不想跟她纠缠呢。”
想到这些,贺庭峰猛地摇了摇脑袋,驱散了那些声音。
不可能的。
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袁俊哲,他们以后是要生儿育女的。
贺庭峰,你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深吸一口气。
贺庭峰忽略了背后那道凌厉的视线,拉着牛振明径直走开了。
一连几天。
沈心瑜都会出现在贺庭峰的必经之路上。
有时是去上课的路上,有时是去食堂的路上,有时就直接等在宿舍楼下。
可她就只是站在那里,也不主动上前搭话,也没有叫住贺庭峰的意思,仿佛只是在确认他过得好不好似的。
最先受不住的,是李知渊。
在他又一次回宿舍,被沈心瑜全程行注目礼之后,他终于委屈地爬上了贺庭峰的床。
临睡前看书的贺庭峰一愣,胸前就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嘴里还哼嚷着:“太可怕了,庭峰,太可怕了,我一看见她的眼睛,就想用燃烧瓶扔她,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学校开除的。”
贺庭峰放下书,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其实他刚才也在想,沈心瑜一直待在学校终究不是办法。
虽然别的同学不认识她,但对于几个室友来说,终究是不太好的。
李知渊的话,让他坚定了彻底解决问题的想法。
“我会尽快处理的。”
他拍了拍李知渊的后背,扬起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随后,他翻身下床,朝楼下走去。
宿舍外。
沈心瑜站在路边,笔直得像一棵白杨。
贺庭峰深吸一口气,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平静和疏离。
从他出现开始,沈心瑜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直到贺庭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视线相撞,她的心微不可察地颤抖。
喉结滚动,到底是她先开了口:“这么晚,你怎么下来了?”
贺庭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淡然反问:“这么晚,小姨怎么还在这儿?”
“我跟部队和学校提交了探亲申请,只有一周的时间,你不愿意见我,我就多看看你。”
“小姨,我不明白。”
贺庭峰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想透过这双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沈心瑜神情一瞬错愕。
“什么?”
贺庭峰看着那双眼睛,双眸中冷意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温暖。
为什么呢?
是确定他真的不喜欢她了,又决定像从前一样对他好吗?
可他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那个爱她、尊敬她、在他眼中没有一丝污点的贺庭峰,已经死在了前世的爆炸中。
“小姨,我说过不会再纠缠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呢?”
“我在时你对我视而不见,我走了,你又千里迢迢地来找我,小姨,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已经顺了你的意,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的目光平静泰然,就像变了一个人。
让沈心瑜觉得无比陌生。
“庭峰,你以前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贺庭峰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看向沈心瑜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与茫然。
“小姨,你以前不会为了别人把我扔下,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刻意忽视我,更不会逼我吃我吃不了的东西。”
“所以,你说的以前,是哪个以前?”
“是你为了推开我,刻意伤害我以前,还是我没有放弃,始终追着你的以前?”
“小姨,以前,只是以前。”
时至此刻。
沈心瑜终于意识到,对于这段感情来说,应当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可她却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她张了张嘴,没敢再看贺庭峰的眼睛。
“庭峰…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贺庭峰的回答超乎寻常的大度。
沈心瑜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紧接着,贺庭峰的下一句话就将她重新打入了地狱。
“也请你原谅我之前不懂事的纠缠,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你也不用再惦念我,我会祝福你和袁俊哲百年好合,儿女成双。”
“小姨,我们别再见了。”
说完,贺庭峰转身要走,却被沈心瑜一把抓住,紧紧地抱进怀里。
“不是的庭峰,你听我解释,我和袁俊哲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我们什么都没有!我没打算要嫁给他!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他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父母也不再管他了,他们都很后悔。”
“庭峰,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贺庭峰忽地笑了,眼中却露出一丝嘲讽。
沈心瑜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情绪,但还是极力压下心中的酸涩。
“庭峰,别放弃我…”
说话间,她已经红了眼眶。
可贺庭峰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无比可笑。
这样的沈心瑜很少见,记忆里他只见过一次,
就是他因为沈心瑜带回来的兔腿,过敏被送到医院的那次。
那时的沈心瑜刚十八,她抱着十三岁的贺庭峰,惊慌地跑向医院,一路上汗水混着泪水一滴滴砸在他身上。
疼痛让贺庭峰白了脸,却还是努力抬手去擦她额角的汗。
那时的她,哽咽着承诺:“庭峰,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了,再也不会了…”
可那是十八岁的沈心瑜,不是二十二岁的沈心瑜,更不是二十四岁的沈心瑜。
承诺只是承诺。
一句空话罢了。
“沈心瑜。”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心瑜抬起头,望向贺庭峰的眼神中,满是哀求与希冀。
而贺庭峰眼中,却只有一片冰冷。
“现在的你,让我觉得,荒唐至极。”
沈心瑜眼中的光被他一字一句击垮,最终变化成了点点水光,汇入黑夜。
“你来找我,究竟是发现自己喜欢我,还是因为我突然离开脱离了你的掌控?”
“又或是,你只是习惯了身后有我这样一个人,寸步不离地追着你?”
沈心瑜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见她沉默,贺庭峰冷笑一声,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不是的,庭峰、庭峰,我是真的喜欢你!”
沈心瑜慌忙解释,想要追上去,脚下却像生了根,寸步难行。
而贺庭峰离开的距离足够他听清沈心瑜的话。
可他的脚步却没有一丝停留。
沈心瑜。
我们都往前走。
别回头。
十年后。
北京,会场入口。
沈心瑜低声吩咐队员:“各就各位,确保没有任何干扰,这次发布会,不容有失。”
十年,让她的外表更加成熟坚毅,气场强大不容忽视。
对讲机回应:“明白!每扇门都有专人守护。”
庄严肃穆的会议室内。
主席台上,摆放着精心准备的讲台,两侧立着国旗,中间悬挂着“红星一号”的标志性徽章,熠熠生辉。
台下,数百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已就位,摄像机镜头闪烁着光芒。
袁俊哲一身得体职业装,挂着记者牌,拿着麦克风,站在摄像机前:“现场气氛异常紧张,各国记者云集,等待着‘红星一号’的神秘面纱被揭开。”
各国记者也在紧锣密鼓地报道。
“这不仅仅是一场发布会,更是一次历史见证,全球安全格局可能因此重绘。”
“我刚刚收到线报,这次‘红星一号’可能涉及的技术突破,将对未来的军事平衡产生深远影响。”
电视台导演对着耳麦喊道:“三分钟准备,各机位确认,我们要把这一刻带给全国,带给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声又强烈的兴奋感,每个人的眼神都聚焦于讲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穆老被贺庭峰搀扶着,一步步走向讲台。
方才还躁动的会场,顷刻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这历史性的一幕。
贺庭峰帮穆老调整了麦克风,一阵刺耳的电音过后,穆老苍老又沉稳的声音,缓缓流出
“尊敬的各位来宾、媒体朋友们,在这世纪之交的历史性时刻,我们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隆重向世界展示我国国防科技的最新成果”
“‘红星一号’先进防空导弹系统。”
“接下来,就由‘红星一号’副总设计师,贺庭峰同志,为大家汇报!”
穆老声音苍老,但情绪高昂。
他朝着贺庭峰伸出手,眼神就像在看自己最得意的孩子。
两世师生,风雨同行。
这一次,他们终于赶在命运之前,完成了使命的交替。
一身军装的贺庭峰站起身,大步走到主席台中央,流畅而标准地行了个军礼。
他坚定自信,目光始终直视前方,眼神中透露出荣耀与信仰。
随后,他接替穆老站在聚光灯下,缓缓拉开了“红星一号”的神秘面纱。
“‘红星一号’结合了最新的制导技术与复合材料科学,实现了前所未有的拦截精度和反应速度。”
“它能够高效识别、跟踪并击落各类空中威胁,包括隐身飞机与超音速导弹。”
“同时,‘红星一号’采用主动雷达制导,与红外成像技术的双重锁定机制,确保目标捕捉的准确性和灵活性。”
“其独特的飞行控制系统,能够实现复杂大气层内高机动性飞行,显著提升拦截效率。”
…
发布会一经结束,就引起了国内外新闻记者的广泛报道,当天登上米约时报头版头条。
《军报》:“红星一号”我国防空导弹技术的新篇章
《国防报》:划时代之作,“红星一号”引领防空科技新潮流!
《米约时报》:“红星一号”:中国防空导弹的卓越实力展现
发布会一结束。
身为记者的袁俊哲就拦住了贺庭峰的去路…
“庭峰,好久不见。”
袁俊哲笑容得体,说话时,眼神却有意无意扫过门口。
“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防空导弹的副总设计师了,这么多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
“算了,不说这些,这次回京你要不要去看看老爷子,他现在年纪大了,经常说起以前的事,常和我提你。”
“可我和小姨都没有你的消息,也不知道该怎么提,你当初一声不吭地走,真是有点太任性了。”
贺庭峰面色平静,似乎没听到他那些夹枪带棒的指责,和若有若无的炫耀。
只低头扫了一眼袁俊哲胸前的工作牌。
淡淡道:“袁记者,请问你的这些发言是会议提问,还是单纯叙旧?”
紧接着,不等袁俊哲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如果是提问,与会议无关,叙旧的话…改天吧。”
说完,他便收好东西,扶着穆老,在众人的保护下离开了会场。
不远处。
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的沈心瑜,只是目送贺庭峰离开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众人散去,袁俊哲这才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而沈心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好像袁俊哲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
回到红旗车里。
穆老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而深邃的神情,混合着释然、感慨与少许哀愁。
苍老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岁月的风霜与理想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满足的笑。
“小贺,我们成功了,‘红星一号’问世,米国的军事霸权垄断,坚持不了多久了。”
穆老的眼睛望着前方,目光中有缅怀也有感慨。
身旁的贺庭峰抓住他干瘪、斑驳,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声音轻缓,语气却格外郑重。
“老师,您放心,我们不光会有‘红星一号’还会有‘五号’、‘六号’…我们会一步一步,让世界各国聆听我们的声音。”
‘红星一号’全面问世。
‘二号’、‘三号’已研发成功,随时可以投入战备使用。
‘四号’正处于研发阶段。
‘五号’、‘六号’研发项目,目前已在规划。
穆老感慨点头,欣慰地拍了拍贺庭峰的手背。
“小贺,谢谢你,一想到国家还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弓着背身体震颤,剧烈地咳嗽起来。
洁白的手帕上,多了鲜红血渍。
贺庭峰知道,穆老的时间不多了。
可他眼中却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从容。
“本以为,直到生命尽头,我都不可能完成这项坚定而伟大的任务,是你们让我看到了希望,帮我实现了理想。”
“遇到你们这群孩子,是我的幸运。”
…
与此同时。
西部沙漠深处。
指挥帐篷里,李知渊盯着电子显示屏,眉头紧锁。
他的一边眼镜片上满布裂纹,脸上沾了灰,目光却明亮而坚定。
突然,他拿起对讲机,果断下令:“各就各位,准备!三、二、一、发射!”
话音未落。
一枚导弹自发架猛然跃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他像一条银色闪电,划破长空!
监控室里,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导弹轨迹。
只见,它灵活避开干扰,精准锁定高空中的靶机。
两道光轨在空中交会的一瞬间,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靶机被击碎,瞬间化作漫天烟尘。
实验成功。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李知渊被冲进会场的牛振明抱了个满怀,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才晕头转向地被放下来。
“太好了!‘红星四号’试验成功了!真希望庭峰和穆老师,也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个好消息!”
李知渊推着眼镜,使劲儿揉了揉胸口。
“会的会的,他们会知道的。”
…
国宾大酒店。
贺庭峰放下电话,脸上难掩激动的神色。
他快步走到穆老身边。
椅子上的老人迎着落地窗前的落日余晖,双目紧闭,头轻轻歪向一边。
他身上盖着毯子,手背上扎着针,呼吸极轻极浅,看起来苍老又脆弱。
贺庭峰缓缓蹲下身,高度与老人平齐。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他。
“老师,‘四号’试验成功了。”
老人没睁开眼,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许久、许久,才呢喃着说出一声:“好…”
天将暮,落日隐没于群山。
待明朝,太阳仍旧东升。
新老交替,是更迭,也是传承。
…
几天后,陆家。
贺庭峰穿着便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犹豫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保姆小跑着过来,透过大门栏杆的空隙,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满脸喜色地打开大门,将他迎了进去。
还不忘高喊:“老爷子!庭峰回来了!庭峰回来了!”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急匆匆地从屋里走出来。
他的身姿已不如先前挺拔,脊背佝偻,原本斑驳的黑发现在已经全白了。
“…庭峰?”
他踉跄着走到贺庭峰对面,看着眼前的人,几乎不敢认。
贺庭峰的眼眶倏地红了。
“爷爷…是我,我回来了,我…”
一股浓浓的愧疚涌上心头,贺庭峰哽咽着,视线几度模糊。
沈老爷子紧紧攥着他的双手,笑容慈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他像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保姆说:“快,快去买菜,都买庭峰爱吃的,蒸排骨、小黄鱼、多买!”
“还有沈心瑜,打电话让她回来!”
听到这话,贺庭峰连忙拉住了沈老爷子的手臂。
他有些为难地开口:“爷爷,小姨忙,就别打扰她了。”
沈老爷子看着贺庭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保姆摆摆手。
“快买菜去吧。”
沈老爷子拉着贺庭峰进屋,问了他很多这几年发生的事。
看着原来跟在自己身后“爷爷、爷爷”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他眼中满是遮不住的赞赏与欣慰。
尤其,他还是一名果敢坚毅的军人,弹道武器工程师。
“前两天的新闻我看了,庭峰,你做得好。”
听到陆爷爷的夸赞,贺庭峰轻轻地笑了。
他感激道:“爷爷,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一切都要感谢您当初的支持和鼓励,谢谢您,爷爷。”
贺庭峰倒了杯茶,双手递到沈老爷子面前。
沈老爷子点点头,接过去,喝了一口。
“是你自己争气,我做的那些,锦上添花罢了。”
爷孙俩坐在一起默契地寒暄着。
贺庭峰跟沈老爷子讲了很多自己这十年来发生的事。
沈老爷子一边听着一边缓缓点头,偶尔还会问两句,和贺庭峰互动。
听到他寒假没地方去,被同学带回家更是苦着脸感慨。
“这事儿还是得怪心瑜,要不是她,你怎么会十年都没回过家?”
“不过你这个朋友小李,人还是蛮好的,你们一起回家,即便是放了寒假也还像在宿舍一样,热热闹闹。”
末了,他又有些哀怨地补充了一句。
“就不像这儿,你走了之后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听到这话,贺庭峰忽然想到了自己前几天遇到的袁俊哲。
不由说道:“我前几天在会场遇到了俊哲,他说经常来这里陪您,他和小姨已经结婚很久了吧?”
沈老爷子眉头一皱,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他俩?他俩结什么婚?”
“还经常来陪我,他能陪我干什么?瞎说。”
沈老爷子板起脸,转念一想,又试探性地开口。
“庭峰,你和心瑜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当初看你留下的那封信我就觉得蹊跷。”
“爷爷给你打包票,你不在的这些年心瑜身边绝对没有别的男人。”
“她是开窍晚,当初你喜欢她,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总是拒绝,但是后来她也去找过你,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被拒绝了,哈哈。”
“你可千万别听别有用心之人胡说八道。”
沈老爷子的眼神,不自觉向门口瞟去。
贺庭峰垂下眼帘,缓缓喝了口茶。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爷爷以前的事儿就不说了,从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错把亲情依赖当成了喜欢,现在不会了。”
“哗啦”
身后传来一声袋子落地的声音。
贺庭峰转头向声源看去
只见风尘仆仆的沈心瑜站在门口,脚下的水果滚落一地。
她站在门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沈心瑜嘴唇哆嗦着,看着贺庭峰一句话也说不出。
“…庭峰?”
许久,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贺庭峰目光与她交汇,那曾经让他心动的面容此刻却不能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小姨,你回来了。”
贺庭峰的声音平静,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他早已在心中将这段过往放下。
沈心瑜走近,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庞,却被贺庭峰轻轻避开。
他没有再看沈心瑜,而是起身跟陆爷爷告别。
“爷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沈老爷子伸出手,目光中满是不舍。
可到头来,却也只是一声无奈叹息。
“庭峰,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多回来看看爷爷。”
“我会的,您保重身体。”
和沈爷爷告别后,贺庭峰径直离开。
与沈心瑜擦肩而过的瞬间。
沈心瑜颤抖着双手,似乎想要阻止他离去的脚步,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贺庭峰即将上车,沈心瑜才匆匆追出大门。
“庭峰,我…”
沈心瑜的话戛然而止,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从何说起。
贺庭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份释然。
“小姨,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吧。”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曾经你说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是爱情,现在我明白了,所以,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沈心瑜愣在原地,看着贺庭峰转身上车,仿佛她只是一个过客。
她终于明白,有些错过,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贺庭峰走后,沈心瑜呆立原地许久未动。
沈老爷子缓缓走出,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无声的安慰,让她心中泛起苦涩。
如果她能早点儿听父亲的话,认清自己的心。她和贺庭峰也不会错过。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
沈老爷子背着手,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嘲讽地笑了一声。
“早就跟你说过,对人家好一点,不然等人家真不要你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当时嘴硬说不喜欢,现在后悔了吧,后悔也晚喽。”
沈心瑜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像一枚子弹跨越时间精准击中她的眉心。
这十年里她不止一次地想过,面对贺庭峰对她的感情,她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去引导。
可她没有。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将贺庭峰从她身边推走,可当他真的放弃的时候,她却意识到自己的心原来会那么痛。
曾经,每一个她不回家的夜里,贺庭峰都会给她写下长长的信,诉说自己的想念与依赖,以及年少的爱情。
后来的十年,她也写过无数封这样的信,做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
却一封都没有寄出。
遗憾吗?
遗憾的。
他们明明遇见得那么早。
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所有的一切只要她愿意,都会为他们的感情让路。
可她却胆小地退后了。
这一退,就让自己再没了回头路。
…
处理完穆老的身后事。
贺庭峰就要回实验基地了。
穆老一生有两个愿望,一个是研究出我国自己的防空导弹,另一个是落叶归根。
他一生致力于国防研究,肆拾多年,孤身一人在沙漠腹地苦苦钻研,可世人却嫌少知道他的名字。
他没有家人,少有朋友,就连葬礼都格外安静肃穆。
军区领导和国家领导人的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大家似乎都对他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贺庭峰作为他的学生,也作为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对他了解最多的人,主持了他的葬礼。
待所有人都散去,他独自站在墓前。
看着墓碑上那张苍老、布满皱纹又笑容和蔼的脸。
他弯腰在碑前放下一束花。
眼中泪光闪烁,语气却故作轻巧。
他说:“老师,您先休息一段时间吧,等您再睁眼,看到的一定是屹立于世界之巅,更加强盛的祖国。”
“届时,或许我们还会相见。”
贺庭峰回到了实验基地。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和他一起同行的人中还有沈心瑜。
飞机上,她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贺庭峰却忍不住频频侧目。
他对于沈心瑜的来意毫不关心,只是担心爷爷的身体,毕竟穆老刚离世不久,他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比较敏感。
在他看来,沈心瑜还是留在北京军区,随时随地都能照看到爷爷比较好。
但这毕竟只是他的想法,至于沈心瑜到底怎么做,与他无关。
想到这里。
贺庭峰的注意力落回到了手里的杂志上。
‘红星五号’即将投入研发,作为这个项目的首席工程师,他无暇分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精蓄锐,以便尽快投入工作。
沈心瑜的余光一直若有若无地瞥向贺庭峰。
见他只是看了自己几眼,却什么都没说,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失落。
她微微偏过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贺庭峰微低着头,柔和的灯光从他头顶洒下,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
空中服务人员从她俩中间走过。
沈心瑜立即收回视线,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收拢,攥住了裤子。
就在这时。
一位外国乘客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机舱。
贺庭峰周围的几位乘客,立即警觉,无论是看报纸的人,还是假装睡觉的人,都第一时间进入了戒备状态。
沈心瑜特勤经验丰富,几乎是在外国游客出现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在她掏出手枪指向贺庭峰之时,沈心瑜瞬间做出反应,挡在了他身前。
“庭峰小心!”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子弹打碎了贺庭峰头顶的灯。
机舱内一片尖叫,瞬间又有几名恐怖分子。
战斗一触即发。
特勤小组与恐怖分子展开殊死搏斗,而贺庭峰面对生死威胁,却并没有表现出慌张。
在特勤小组的保护下,恐怖分子被很快制服。
忽然…
贺庭峰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阵有节奏的“滴滴”声。
他的掌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是客机,还有许多普通的人民群众,这次恐怖袭击明显是针对他的,他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他缓缓移动到沈心瑜身后,刚想告诉她飞机上可能有炸弹。
就见恐怖分子露出了得逞的笑,随即,他用蹩脚的中文大喊:“飞机上有炸弹,很快爆炸,你们完蛋啦!”
机舱内顿时又陷入一片恐慌,尖叫、哭声瞬间爆发。
特勤小队将恐怖分子全部控制起来,机组乘务人员极力安抚其她旅客情绪,将他们紧急疏散至远离现场的位置。
贺庭峰迅速排查弹药位置。
机舱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周围隐隐传来抽泣声,豆大的汗珠从贺庭峰额角滑落,可他脸上却不见丝毫恐惧与慌乱。
终于,贺庭峰在一处座位下,发现了定时炸弹。
沈心瑜半蹲在他对面,呼吸间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小心!”
沈心瑜低沉的警告声响起,她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读数,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滑落。
“还剩三分钟。”
话音刚落,空气中似乎又增添了几分紧迫。
时间仿佛凝固。
唯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机舱,无情的倒计时声,宛如死神逼近的脚步。
所有乘客都憋着一口气,紧张得不敢呼吸。
贺庭峰的眼神锐利而深邃,手指轻轻拂过复杂的线路,试图寻找一丝突破。
很快,他目光微沉,心里俨然已经有了思路。
他抬头看了一眼沈心瑜,抽出她腿上的军刀。
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同时切断红蓝两条线。”
“好。”
沈心瑜眉头紧锁,对于贺庭峰的决定却没有半点迟疑,她从旁边人手中接过军刀,示意其他人迅速后退。
“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动手。”
贺庭峰的双手稳如磐石,声音平静有力。
“一…二…三!”
两人默契十足,几乎在同一时间下手,空气仿佛在此刻瞬间凝滞。
短短几秒,却如同永恒。
沈心瑜的目光从切断蓝线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凝固在贺庭峰身上。
她想,如果此生生命的尽头,是和贺庭峰一起,也算是上天对她的垂怜和幸运。
终于。
闪烁的数字停顿一下,随后归零,警报声戛然而止。
机舱内一片寂静。
直到贺庭峰彻底拆除炸弹,机舱内确认安全,所有人才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
沈心瑜也松了口气。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始终临危不乱、泰然处之的贺庭峰,目光中多了一丝欣慰与复杂。
贺庭峰再也不是那个,会拉着她的手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偷偷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十二岁刚到陆家胆小惊慌的贺庭峰。
也不是,十七岁向她告白爱意萌动的小男孩。
更不是,十九岁时,冷眼与她划清关系的少年。
现在的他,是一名战士,是国家高尖端武器研究人才,是军事项目的首席工程师兼总设计师。
他悄悄地长大了,把以往禁锢着他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曾经的每一件事,现在拿到他面前都太过渺小。
与他的理想信念相比,她与过往,都不值一提。
贺庭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小姨?你还好吗?”
沈心瑜猛然回神,看着眼前与记忆不断重合的男孩,摇了摇头。
“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贺庭峰不禁莞尔。
“我虽然一直在后方搞科研,但好歹也是军校毕业的,这种事吓不到我。”
他语调轻快,像一缕清风,拂去了沈心瑜心头的阴霾。
她笑了笑,不禁问道:“你刚刚是怎么那么快做出判断的?”
贺庭峰耸了耸肩,笑道:“我们宿舍有个炸弹天才,上学的时候,经常一起比着谁拆弹更快,谁做的炸弹更难猜。”
“这个炸弹的水平,远不如他。”
与此同时,戈壁沙漠深处的李知渊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我?”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埋首案头。
沈心瑜哑然失笑,话语中带着一丝打趣,但更多的还是敬重。
“那你的大学生活,过得还真是挺有趣的。”
一场危机化解。
乘客们陆续回到座位。
贺庭峰又把飞机各个机舱,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折腾了这一遭,他也有些累,后半段路程,他大多数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又飞行了一个多小时,飞机终于降落滑行。
公安机关也派出了武警、特警,交接试图劫机的外国恐怖分子。
贺庭峰也上了实验基地接应的车。
原本以为沈心瑜和她的特勤小队,或许只是负责护送自己,直到与实验基地完成交接。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要护送自己一路回到实验基地的。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沈心瑜,贺庭峰有些意外。
转念一想,‘红星一号’问世比上辈子早了十年,一些别有用心的国家,对此有什么举动也是正常的。
机场距离实验基地还有几百公里的距离。
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
深幽的旷野,偶尔传来几声狼嚎。
尽管车队行驶得格外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
前方的公路被石块和树干挡住,头车的特勤队员立即上前检查,手电筒的光束在夜色中画出一道道光柱,照亮了前方的障碍。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辆卡车仿佛失去了失控,引擎咆哮着朝车队冲来,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不计后果。
特勤小队几乎是立刻作出反应,枪击轮胎,但这并没有让卡车停下来。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枪声、爆破声,在夜晚依次炸开。
对方似乎是想要带走贺庭峰,却在实验基地和特勤小队的守护下,没有找到可乘之机。
头顶传来战机的轰鸣。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撕裂夜空。
是支援部队。
突然,一枚黑黢黢的手雷滚到了贺庭峰脚下。
“庭峰,走!”
一直紧紧拉着他手腕的沈心瑜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尽可能地将他推远,而后一跃而起,搂着他的腰将他护在身下。
手雷在不远处爆炸,掀翻的车辆接连燃爆,冲击波和火焰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贺庭峰耳边一片嗡鸣。
他能听到身后的闷哼,和背上逐渐洇开的黏腻。
刺耳的忙音将他的呼吸声无限放大。
揽在他腰上的手陡然一松,温暖的重量随之倾倒。
他踉跄着起身,恍惚中闯入他视线的,是沈心瑜血肉模糊的后背。
“小、小姨…”
他声音嘶哑,脚下一软跪倒在沈心瑜身边。
却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她的伤口,而是捡起了她身边掉落的枪。
“砰!”
“砰砰!”
烟尘中有劫匪应声倒下。
直到他看到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来,才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
贺庭峰缓缓睁开双眼,朦胧间,只看到了头顶的白色天花板。
察觉到他醒了,廖严快步走了过来。
“庭峰,你感觉怎么样?”
他还像以前一样,一头利落的短发,只是身上已经变成了空军飞行员作战服。
廖严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想走的道路。
贺庭峰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话。
“她…怎么样了?”
廖严微微皱眉,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还在昏迷,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情况危急,贺庭峰来不及避震。
爆炸发生后,冲击伤并不算太严重,但仍有胸痛咯血的症状。
听说沈心瑜仍然昏迷不醒,他强撑着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
廖严没有阻拦,只是站在他身边扶着他,帮他分担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他们一步步走到沈心瑜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里面插着管子吸氧的人。
病房内是无菌环境,不允许探视。
贺庭峰站在病房外,静静地朝里面看了一会,许久才喃喃出声:“小姨,你一定要醒过来。”
说完,他缓缓转身。
在廖严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沈心瑜的手指动了一下。
…
身体越来越沉。
沈心瑜只觉得无边黑暗裹挟着她,要将她拖入更深的绝望中去。
她挣扎着,集中全身力量,奋力向上游,却于事无补。
意识越来越沉,直到被完全剥夺,又猛然惊醒。
耳边是连绵不断的爆炸和警笛声。
她脑海中一阵盲音。
不远处的实验室浓烟滚滚,爆炸的余波荡开一层又一层。
周围居民楼的窗户被炸碎。
警车、消防,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
沈心瑜昏昏沉沉地下了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不在同一个维度。
她看着自己亮出证件,不顾众人的阻拦冲过警戒线。
双目赤红,嘶声怒吼。
“我老公!我老公还在里面!你们让我进去!”
老公?
什么老公?
沈心瑜旁观着这场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她自己推开身边阻拦的所有人,冲进废墟,一块一块地搬开石块。
声嘶力竭地呼喊:“贺庭峰!贺庭峰你出来!”
“你出来!我可以解释!我们好好过日子!求求你…求求你出来…”
她双目猩红,呼唤着贺庭峰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却无人回应。
沈心瑜旁观着她的一切,灵魂深处却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她想冲过去,她想问问她。
她要解释什么?贺庭峰为什么会是她的丈夫?
沈心瑜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戴着的银色戒指,是婚戒,她结婚了,和贺庭峰。
然而,在这样的情境下,沈心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还在挖。
砖头瓦砾上都残留着爆炸的余温,空气中弥漫着焦煳的臭味。
她的十指血肉模糊,却一刻也不肯停。
“庭峰…贺庭峰…”
她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翻找。
终于…
一点银光闪过泥泞。
她拨开泥土,看见了一只无名指同样戴着银色戒指的手。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脸上流露出疯狂的喜悦,犹如洪水决堤。
“庭峰,你别怕,我很快救你出来,很快,坚持住…”
她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顾不上流血的手指,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湍急的水流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加速挖掘,动作几乎疯狂。
然而,当她扒开最后一抔土。
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她期待的身影,而是一只孤零零的手。
一只在十二岁时,牵起她的衣袖,怯生生地管她叫小姨的手。
一只在二十岁时,为她亲手戴上婚戒的手。
一只冰冷的、再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绝望的嘶吼响彻于废墟之上。
与雷声齐鸣。
沈心瑜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雨水,冲刷着她满心的悔恨和不甘。
视线模糊。
她抱着那冰冷僵硬的半截手臂,语气中满是难以接受的哀伤和不解。
“为什么…庭峰,为什么…”
她的心被痛悔占据。
就在刚刚,她和贺庭峰的最后一通电话里,他们还在争吵。
一小时前。
外省视察回来,开车去酒店的沈心瑜,看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贺庭峰”三个字。
一遍又一遍地选择了挂断。
不知道他上次回来看到了什么,这段时间给她发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短信,听说她任务结束,就忙不迭地打电话过来。
平时泡在研究所里,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要吵架作妖。
沈心瑜烦不胜烦,焦躁地皱着眉。
袁俊哲的一双儿女办升学宴,她赶着去参加。
他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不容易。
每次她出完任务,都会先去看看他们父子三人,多照顾一些。
毕竟是她战友的孩子,她理应如此。
可贺庭峰却一遍遍地打电话,来问袁俊哲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简直荒谬至极。
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沈心瑜不耐烦地接通,开口就是劈头盖脸地指责。
“贺庭峰,你是不是实验做得太轻松了?每天有这么多闲心七想八想?”
对面沉默了许久,才传出贺庭峰死气沉沉的声音。
今天原本是沈心瑜的入伍纪念日,贺庭峰拖着被辐射严重损害的身体回了家,做了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
可她出任务没有回来,反倒是让收拾东西的贺庭峰,看到了她皮夹里一家四口的照片。
“我看到你皮夹里的照片了,和袁俊哲,一家四口,他的那两个孩子是你的吧?你之前出任务两年都没有回来,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我结婚?”
“你应该告诉我的,我…”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脆弱得让人心头一紧。
可多年来别扭的相处,早已经让他们忘记了该如何好好说话。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就挂了。”
沈心瑜握紧方向盘,不耐烦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可贺庭峰却罕见地没有听话,而是急迫地想要把事情搞清楚。
“你告诉我,他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我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你…”
他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可沈心瑜却觉得,这些话就像是在打她的脸。
“为什么跟你结婚?不是你硬缠着非要和我结婚吗?真不知道你又在无理取闹些什么,你别到处乱说,坏了俊哲的名声…”
她的情绪愈发激烈,一声巨响却打破了所有语言。
“砰”的一声。
通信讯号中断,手机屏幕瞬间漆黑。
沈心瑜猛地踩下刹车,车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建筑群升起滚滚浓烟,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是爆炸!
她的心猛地一痛,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此刻,她脑海中的一切都被冲散,只剩一个念头
她要见到贺庭峰,立刻,马上!
可惜,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的身体像是伫立在废墟上的雕塑,好像一阵风就能让她化为齑粉,又好像历经百年风霜雨雪,她依旧会在那里,始终不变。
“叮铃铃”
嘈杂的手机铃声唤醒了她昏沉的意识。
她机械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一刻却无比期望,来电人的名字是“贺庭峰”。
很可惜,不是。
电话接通,袁俊哲温柔的声音传出听筒
“儿子快来,你妈妈接电话了。”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公鸭嗓子。
带着一丝抱不平的气闷:“妈妈,你怎么还没来,今天可是我的升学宴,不会又是那个男人不让你来吧?我讨厌他!你什么时候跟他离婚回家啊?”
战友牺牲时,她和袁俊哲的孩子才几个月。
他担心孩子缺少父爱,没有完整的童年和健全的人格,就恳求沈心瑜,在孩子面前,假扮他们的妈妈。
这一扮就是十几年,假的成了真的,真的也成了假的。
她第一次对自己宠大的孩子,生了厌恶。
“住口,你没资格。”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救援工作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收集的残肢断臂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身体。
沈心瑜呆呆地看着,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她怎么也想不到,贺庭峰会以这样的形式离开她。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他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句话。
怎么可能不后悔。
怎么可能不难过。
那是她,爱了一生,也害了一生的男孩。
她默默地取下了那只手上的戒指,戴在了尾指上。
…
病房。
沈心瑜的监护仪器忽然发出急促的响声。
医生和护士纷纷涌进病房。
贺庭峰在廖严地搀扶下,扶着墙壁快步走出,却也只能在病房外干着急。
体外除颤仪一次次起落,沈心瑜的身体向上弓起,又重重落回床上。
病房内外的每个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终于,在医护人员的不懈努力下,她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
睁眼的瞬间,她偏头看向玻璃窗外。
目光直直地锁定在贺庭峰身上,张了张嘴,只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贺庭峰扣在墙壁上的手忽地一紧。
那一眼中,有太多哀痛。
贺庭峰看不懂。
…
那天抢救成功后,沈心瑜的状态就一天天好了起来。
贺庭峰养好身体后,就早早出院,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是以,等沈心瑜能下地活动了,医院中早就没了贺庭峰的身影。
她瘸着一条被爆炸火焰烧伤的腿,看着空荡荡的病房,眼神失落。
驻足许久,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贺庭峰不来看她,早在她意料之中,她也没有打电话去打扰贺庭峰,每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思考,她到底该不该见他。
贺庭峰这边杳无音讯,袁俊哲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心瑜,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照顾你?”
沈心瑜站在医院走廊的共用电话机前,皱着眉。
等袁俊哲把话说完才豁然开口:“我们的行动都是机密,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对面的袁俊哲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心瑜,你别生气,我就是关心你,才找你战友打听的…”
“哪个战友?”
袁俊哲嗫嚅着说出一个名字。
沈心瑜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的行为涉嫌违法,电话有录音,我会以此为凭证向组织上汇报的。”
说完,她不顾袁俊哲的哀求与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沈心瑜出院返程前,打申请见了贺庭峰一面。
这一次,贺庭峰没有拒绝。
他和沈心瑜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像阔别已久的老友,带着怀念,又像是相交甚浅的朋友,礼貌而疏离。
沉默许久,还是沈心瑜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庭峰,你变了很多…”
贺庭峰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
“真的是你啊。”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心瑜心神俱震。
她张着嘴,目光震颤,转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惨然一笑,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才会决定考国防大学,离开北京、离开贺家、离开我。”
贺庭峰端起搪瓷缸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我们已经用一辈子,试验过一个错误的数据了,如果参数不变,再多次的实验也一样会失败,所以…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沈心瑜低着头,满眼哀恸。
她红着眼,望向贺庭峰的目光中分明有波涛汹涌的爱意和不舍。
她哽咽着,又重复了一次,那天隔着病房玻璃说出的话。
“庭峰,对不起…”
“我那天应该跟你好好解释的,那…袁俊哲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是我战友和他结婚生下的还在,我只是帮她多照顾一些。”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
贺庭峰放下搪瓷缸子,金属和饭店的玻璃台面磕碰,发出一声脆响。
他说:“小姨,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比起贺庭峰怨她、怪她,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句不重要了。
他放下了。
就意味着那些好的、坏的、辛酸苦楚或者甜蜜回忆,都在他这里一笔勾销,全部清零了,这一次她终究还是又晚了一步。
“这样也好,你毕竟提前看过祖国的未来,我们都能多为社会的发展做贡献。”
说完这句话,贺庭峰便起身要走。
出门之前,沈心瑜叫住了他。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贺庭峰掀门帘的手一顿,简单思索了几秒,而后笃定道:“会的,我们会再见的。”
…
十五年后。
北京,人民大会堂。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贰仟零玖年度国防科技贡献奖颁奖典礼,一场属于我国国防科技界“幕后英雄”的荣耀时刻,徐徐拉开帷幕。
晚会开场,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精心制作的纪录片,一幕幕珍贵的历史镜头。
不仅昭示了我国国防科技力量的发展,也向广大朋友们介绍了,一位位不为人知的幕后英雄。
晚会的最后。
贺庭峰、李知渊、牛振明和背后大屏幕上,廖严撞向敌机牺牲前,驾驶着新式战斗机的最后一张影像资料。
他们都曾是黑暗中负重前行的人,只是有的人永远留在了黑暗中。
距离遥远的学生时代,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跨越时间与生死的界限,他们一起站在光明面前。
最后的最后。
大屏幕上展示的,是一首字体不同的、简短的诗
亲爱的女孩儿,
愿你铮铮,愿你昂扬;
愿你勇敢挣脱世俗的枷锁,
不被捆住翅膀;
愿你于逆境中生长,
做自己的脊梁;
愿你心中有火,眼中有光,
在黑夜中也能找到前行的方向;
愿你不畏将来,不困过往,
以理想为帆,直面命运的狂澜;
愿你一生,
充满希望和力量。
来源:小宅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