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是林震南,福建福威镖局第三任总镖头。算起来,今年该是四十八岁的年纪——若不是三个月前那场变故,我本该在镖局后院教平之练完一趟五虎断门刀,再去前堂核对这个月的镖银账目。可如今,我只能蜷缩在这青城派的地牢里,听着头顶传来的脚步声,把这辈子的事慢慢说与你听。
我是林震南,福建福威镖局第三任总镖头。算起来,今年该是四十八岁的年纪——若不是三个月前那场变故,我本该在镖局后院教平之练完一趟五虎断门刀,再去前堂核对这个月的镖银账目。可如今,我只能蜷缩在这青城派的地牢里,听着头顶传来的脚步声,把这辈子的事慢慢说与你听。
我祖父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江湖,创下福威镖局的名头。父亲林仲雄接掌时,虽未得辟邪剑法真传,却凭着“以德服人”的规矩,把镖局生意做到了两湖、两广。我十二岁那年,父亲指着堂前“福泽江湖,威镇八方”的金漆匾额说:“震南,镖局不是打打杀杀,是给江湖人守信用。”
十五岁起,我跟着老镖师走南闯北。记得第一趟独行镖是从福州到南昌,押的是盐商的五十车白盐。过鄱阳湖时遇着水盗,我没拔剑,只把父亲教的“江湖路远,得饶人处且饶人”说了三遍。那水盗头目拍着船舷大笑:“林老镖头的儿子,够义气!”后来那伙人成了镖局的“暗桩”,专给我们通报水路上的麻烦。
三十岁接掌镖局时,福威已在南方十三省有分号。我把父亲的规矩又添了两条:“镖银少三分,交情多三分”“遇着孤老妇孺的镖,分文不取”。那些年,江湖人提起福威镖局,都说“林总镖头的刀没开刃,人心开了刃”。
变故是从三年前开始的。那年春天,四川青城派的余沧海带着二十个弟子上了门。他穿月白道袍,腰间悬着松纹古剑,说是“替师伯长青子了却旧怨”。我心里一紧——长青子当年与我祖父比剑,输了后郁郁而终,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
“林总镖头,听说贵局藏着辟邪剑谱?”余沧海的剑尖挑起茶盏,茶水溅在“福威”二字上。我强压着怒气:“余观主说笑了,我祖父当年出家为僧,剑谱早烧了。”他盯着我看了半刻,突然笑了:“也是,若真有剑谱,福威镖局的武功怎会这般稀松?”
那晚我翻出祖父的日记。泛黄的纸页上写着:“余矮子的师父当年输剑,这口气憋了三代。震南,若有一日他们来寻,切记——剑谱在,全家亡;剑谱亡,或许能保血脉。”我手发抖,这才明白父亲为何从不肯教我辟邪剑法,原来那不是武功,是催命符。
去岁腊月,平之跟着镖队去浙江送药。我在镖局里收到三封血书:江西分号被烧,湖南分号的镖师全被挑了手筋,广东分号的账房先生被割了舌头,每具尸体旁都画着青城派的松纹标记。
我派了八个趟子手去报官,可他们刚出福州城就没了音讯。我这才慌了——余沧海要的不是剑谱,是福威镖局满门的命。我连夜写了三封信:一封给洛阳金刀王家,求他们照应平之;一封给华山派岳不群,求他看在师侄的份上伸把手;最后一封留给平之,藏在他小时候戴的长命锁里。
腊月廿三那晚,青城派的人翻墙进来时,我正给夫人梳头。她的银簪掉在地上,碎成两半。我抄起父亲留下的虎头双钩迎上去,可那些人的剑法太快了——快得像风里的刀,快得让我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他们打断我的腿,割了我的舌头,却留着我一口气。夫人被拖到前院时,我听见她喊:“平之,快跑!”后来我才知道,平之那天没跟镖队走,他偷偷溜回来想看我新得的翡翠扳指。
现在我坐在这地牢里,膝盖的骨头渣子硌得生疼。余沧海每隔三天就来问一次剑谱下落,我只能用眼神告诉他:“我真的没见过。”
平之,你若能听见,爹有几句话要跟你说:那年你十岁,在演武场摔了十七个跟头才学会五虎断门刀的起手式,我打了你一巴掌,可转身就躲在马厩里抹眼泪——爹不是嫌你笨,是怕你太笨,保不住自己。后来你总说想学辟邪剑法,爹骂你“好高骛远”,其实是怕你知道那剑谱的秘密,怕你走那条绝路。
平之,要是有一天你能报仇,千万别学那些人。镖局的规矩里,头一条是“存仁心”,第二条是“护血脉”。爹没护住你娘,没护住镖局,可你要护住自己——就算报不了仇,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听见脚步声近了,余沧海的剑在墙上划出火星。最后再看一眼窗外吧,福州的梅花该开了,平之小时候最爱折梅枝插在我案头……
来源:来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