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冰：夏娜特的婚姻与狗

摘要：那天中午，夏娜特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说：莉，我的狗狗走了，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它还趴在我的床边呢，可是等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它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怎么叫也没有反应。它离开了，它真的就这样离开我了……

王若冰：夏娜特的婚姻与狗

那天中午，夏娜特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说：莉，我的狗狗走了，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它还趴在我的床边呢，可是等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它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怎么叫也没有反应。它离开了，它真的就这样离开我了……

夏娜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在电话那边哇哇地哭起来。那哭声顺着手机话筒，声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感觉很是凄惨。好不容易等到夏娜特止住哭声，她哽咽着说：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我无法拒绝她那带着乞求的要求，尤其是那段日子，她刚刚离婚，处于人生的低谷状态下。她又无儿无女，也几乎没有朋友和亲人，她和丈夫结婚30年，感情一直都很好，不知什么原因说离就离了，很是突然。但是婚姻与情感的事，又岂是局外人能说得清的！夏娜特告诉我离婚的消息时，已经平复了情绪，但她并没有告诉我原因。那时，唯一陪伴她的就是她那只叫丹尼尔的狗了。而今，狗狗也离她而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于是，我答应她我准备一下就去找她。待我匆忙赶到夏娜特的家时，她早已在院子里等候着我，车还没有停稳，她就一下打开车门，给了我一个熊抱，差点抱得我一口气上不来。然后，她才拖着200多斤的体重，一摇一晃地将我请进屋里。她那只已经死去多时的狗狗依旧躺在地板上，我惊讶地问：你是不是要处理一下？天气这么热总这样放在屋里也不好吧？

夏娜特又一下坐在地板上，挪到狗狗的尸体旁：双手在狗狗的毛发上摸来摸去，说：我不舍得，它跟了我们14年了。我舍不得，舍不得……

夏娜特的狗狗是一只博美犬，长得很俊俏，一身雪白的毛，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很是招人喜欢。虽然我从不养狗，甚至对大多数狗狗都有一种惧怕的心理，但对夏娜特的狗狗并不反感。我想，对夏娜特来说，狗狗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她的希望。尽管她自己胖到了200多斤，也不注重饮食的健康与运动，但夏娜特对她的狗狗，却是非常精心的。她每天都特别认真地为狗狗准备健康的食材，然后再花上几个小时做出健康的食品，再一份一份地包装好，严格地称好重量，写上日期放进冰箱里。那份细心，那份精致总让我难以理解，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你把照顾狗狗饮食与健康的这份细心用到自己身上，应该就不会胖成这样了。但那只是我的心理活动，如果你说一个西方女人胖，是一种无礼和不尊重，因此她每次跟我谈起狗狗的时候，我都只是笑笑而已。

慢慢地我了解到，夏娜特之所以这样对待狗狗，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孩子的缘故。几年前的一天，那天下着雨，夏娜特来我家，看到两岁的女儿一个人在客厅里玩得热火朝天，一会儿翻书，一会儿玩玩具，她流露出羡慕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打开了心扉，向我讲述她的经历。她说她和她的丈夫都非常喜欢孩子，特别渴望有一个孩子。但是结婚以后，一直都没能如愿，三番五次地怀孕又流产，在这样不断地燃起希望又成失望的过程中，夫妻两个都失去了信心，只能将满腔的爱转嫁到狗狗身上。随着年龄一年一年地增长，她就只能认命，不再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她说医生曾经建议她减肥，说是对她的生育计划有帮助。但是她说她减不掉，她从小就胖，根本减不下去。她还翻出手机翻拍的照片给我看，那时的她正青春，一头自然的棕红色的头发，衬着白白的皮肤，五官立体有型，算得上一个美人。只是，照片上的她看起来没有现在这样胖，但属实是一个胖人。其实，她的丈夫尤其喜欢孩子，但是他又不忍心看着夏娜特继续忍受痛苦，于是，关于孩子这件事就在夫妻二人的世界里心照不宣地被抹掉了。

脑海里闪过这些夏娜特所讲过的关于她自己的故事，眼前的夏娜特已陷在失去狗狗的痛苦中。我说：狗狗在你的精心照顾下，活了14年，14岁的狗狗已经算得上是长寿了是不是？你看它走得很平静，没有受一点病痛的折磨，这样寿终正寝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失去狗狗，你当然很难过，可是狗狗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也是一种安慰啊！

听到我的话，夏娜特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她动作缓慢而又吃力地把狗狗抱起来，又一点一点地起身，把狗狗抱到了院子的山茶树下，轻轻地放下来说：我要把它葬在这棵树下，想它的时候，就能时刻来看它了。

后来，夏娜特就真的把那狗狗安葬在了山茶树下，当山茶花开放的季节，她经常坐在树下，跟她那已经在天堂的狗狗诉说着生活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