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地铁标志，是很多人对一个城市地铁系统的最初印象，如今我国已有54个城市开通轨道交通，各地地铁标志设计也充分体现了地域文化、行业特性和功能性需求。

地铁标志，是很多人对一个城市地铁系统的最初印象，如今我国已有54个城市开通轨道交通，各地地铁标志设计也充分体现了地域文化、行业特性和功能性需求。

从功能表达来看，不同城市的地铁标志设计融入了当地独特的文化元素和自然景观。例如，成都地铁标志以蜀锦、蜀山和水花为灵感，寓意“巴山蜀水织锦绣，地铁生活扑面来”。长沙地铁标志通过拼音首字母“CS”构成快车追逐太阳的画面，表达长沙精神和轨道交通的便捷生活。济南地铁标志则以篆体“泉”为核心，结合印章和隧道元素，体现了济南的城市文化和轨道交通的行业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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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化形象方面，地铁标志通过融入城市象征性元素展现地域特色。例如，南京地铁标志以市花梅花为主体，结合字母“M”象征现代化轨道交通与城市历史的结合。南宁地铁标志以朱槿花为灵感，寓意生态宜居的未来和轨道交通助力经济发展的愿景。西安地铁标志以城墙为核心，结合红色印章设计，体现千年古都与现代交通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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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部分城市地铁标志通过字体变形和地理特征展现独特性。宁波地铁标志以动感“甬”字展现地域性和海洋城市特点；广州地铁标志以羊角造型寓意“羊城”文化和四通八达的轨道交通网络。香港地铁标志设计类似“寿”字，寓意平安吉祥，同时与深圳地铁标志相似，象征两地轨道交通的连接与未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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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导视系统作为一种公共信息引导体系，其最重要的功能是空间导航，这离不开简洁明了的图形、直观易懂的符号、以及其他视觉要素。好的图形运用，能确保乘客迅速把握站点布局，明确自己的位置，顺利地沿着规划路线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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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地铁站徽©荣耀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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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二号线壁画《走向世界》以“冲击亚运会”为题材，用陶瓷马赛克镶嵌而成

2011年，重庆轨道交通在一号线、三号线等线路陆续启用日本公司GK设计的一套现代化导视系统，该公司因其设计的JR东日本车站导向标识而名声大噪。GK在制作重庆市地铁标识时，充分考虑了重庆地铁的特殊性。长期以来长江峡谷形成的地形妨碍着重庆市的地面交通，因此重庆地下交通系统的建设十分迫切且必要，为了适应低照明度的地下空间，GK采用整面发光的标识显示等手法来实现明快的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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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地铁导视实景

重庆地铁导视系统整体采用白色LED灯箱搭配矩形色彩方块，通过简洁的数字、汉字、英文和图形符号组合，对文字的大小、间距、与图标的比例关系都有一定的处理逻辑，实现信息高效传递的同时颇具“重庆森林”气质。此外每条线路都有独自的代表底纹，为铁道增加人文气息。最近重庆轨道交通2号线导视做了些小改动，在车内动态屏幕上新增了卫生间标识，站内卫生间用绿色标注，站外则用橘黄色标注。

设计有着多重含义——既是一个动作，也是一个结果；既是诗意的表达，更重要的是其解决问题的过程。重庆地铁的导视系统通过人的五感自然地引导人们找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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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前北京地铁站内实景

1969年，北京地铁一期工程在经过十余年的筹备与建设后，终于实现了从苹果园至北京站的通车，北京也因此成为中国第一个拥有地铁的城市。一直到八十年代初以前，这条地铁线仍是北京唯一的地下交通线。彼时，乘坐地铁需要凭单位统一发放的参观券，乘客的出行需求相对单一，因此导视系统也极为简洁，仅包括站名、开往方向和时钟等基本信息，十分实用。

2008年，北京地铁迎来了发展史上的重要节点。为保障奥运会的顺利举办，北京地铁加速建设，新增了四条线路，“线路网”初现雏形。与此同时导视系统也迎来了全面升级，新增了电子显示设备和更加系统的指引系统。这一版导视系统参考了港铁的优秀案例，其设计逻辑与现行系统已较为接近。然而，由于线路快速扩张，导视系统在实际应用中仍存在矛盾之处，例如同一信息表达方式的不一致，影响了乘客的出行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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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更新换代的北京地铁导视系统

2020年是北京地铁新线建设的“大年”，全年共有9条线路同步开通运营，创下历史新高，路网总里程达到783公里，车站数量增至459座。北京地铁开始着手对长期被吐槽“老土”、“看不懂”的导视系统进行全面改造，新系统在设计和功能上都更加简洁、高效。

视觉上，统一采用了思源黑体、Marlin Geo SQ和Arial三种字体，并通过加粗处理提升可读性；线路名背景由原本的圆角色块改为文字下方的色带设计，使颜色相近的线路更易区分；方向指示箭头的形状变得更短更粗，同时重新引入了“掉头箭头”，优化了方向指引的逻辑……此外技术层面也加以改进，新版导视统一采用LED灯箱，让文字和标志更加明亮清晰，同时改进了文字图标的印刷工艺，不仅提升了视觉效果，还大幅降低了制作成本。

北京地铁开通五十余年来，导视系统经历了从“加法”到“减法”的转变。回归“为人服务”的初心，通过精炼的信息设计、美观的内容排版以及低成本的材料使用，成功实现了“减法”设计。这一变迁不仅反映了地铁技术的进步，也折射出社会大众审美诉求的不断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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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北京铁路导视系统在设计和功能上都更加简洁、高效©小红书用户Central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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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版北京地铁导视系统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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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轨道交通识别色合集©Wongsliu

在地铁导视系统中，色彩是重要的信息传递方式。与图形相比，色彩对视觉神经的刺激更强，能更迅速地吸引注意；此外色彩能影响人们的情绪与暗示。在国际通用的导视设计法则中，红、黄、绿是最具代表性，应用也是最为广泛的颜色。

例如红色在可见光谱中光波最长，传播的距离最远，因此常用来表示禁止、停止，且由于红色的视觉冲击力最强，在具体使用中只需要局部使用圆形和斜线或叉形处理；黄色明度最高，即使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也容易被识别，因此常常标志着警告以及注意，提前预知可能遇到的危机；而绿色对人的视觉刺激较小，因此是安全以及通行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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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轨道交通识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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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铁专属的标志色及对应的材质

而在复杂的城市地铁线路中，将色彩与线路一一对应，辅助以数字或文字名称，能帮助乘客高效识别路线。目前我国各城市地铁线路标识色设计实践的思路趋于一致，均将保证色彩辨识度作为最基本的要求，并将展现地域文化特色作为色彩的附加价值。从色相上看，蓝色数量最多，共有51种不同的蓝，42种红和31种黄色，三原色占到色彩系统中的近一半，且多为高彩度、高明度色为主。

然而随着地铁线网的不断扩张，解决色彩辨识度问题的难度逐步提高。以北京地铁为例，其地铁线路图中存在一定的色彩辨识度问题，主要反映在如国家图书馆、景风门、角门西、十里河等换乘站，两种同色相色彩交汇时辨识度就会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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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地铁导视系统色彩上采用“一线一色”模式，在站名标识上又使用了手写毛笔书法字体，可以明确传达信息又极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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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地铁导视通过大尺寸背景加上极具装饰性的华文行楷字体

为了解决色彩的有限容量与地铁线路不断增加的矛盾，上海地铁率先提出了建立色立体模型、遵循选色拓展原则的解决方案，即将可用色相划分为三个不同明度层级的集合，并将中彩度色系作为补充集合，在保证色彩辨识度的前提下获得尽可能多的色彩选项。同时，在进行色彩与线路的对应选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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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地铁线路标识色系统

与之相似的是香港每个地铁站都有专属的标志色及对应的材质，形成一套优秀的视觉辨识系统。如中环和旺角等市中心商业区大站，一般使用鲜艳的红色；郊野临山的站采用绿色；坚尼地城等海滨地区使用蓝色；而黄大仙站等站名里本身有带颜色的字则使用对应黄色；最妙的是，有一个站的站名正好就叫彩虹，而这个站的标志，当然也就是六色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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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铁部分路标识色实景

“地铁宋”一号是港铁最早使用的字体之一，钩划尖锐锋利，回笔处设计夸张、爽直而具设计感，主要用于标题等重要标识。但由于其历史久远，很多字形缺失，如今已被逐步废弃，在观塘线一带月台墙身还能窥得一二。“地铁宋”二号是一号的变体，相比一号更加刚硬，简化了不必要的修饰，常见于港岛线、东涌线一带的玻璃幕门顶部的路径指示。相比前两者，“地铁宋”三号更具书法的美感，无论点划、直钩笔划都带有墨水造形，如今多出现于垃圾桶标记、地面警告线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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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塘沿线的“地铁宋”一号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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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中图：表格规范了字母之间的距离单位，下图右方为单位量尺

下图：上行为“地铁宋”、下行“龙明”

除了标志性的“地铁宋”系列字体，1980年代末著名字体设计师柯炽坚为港铁开发了多款字体，至今仍是香港地铁字体的主力军。其中“俪宋体”是全球第一套完全由PostScript技术开发而成的中文字体，强调空间结构均称，笔划圆润，适用范围极广，在港铁站牌上使用恰到好处；而“蒙纳宋”源于上海字模一厂1960年开发的金属活体字，在港铁中多用于楼梯贴纸、维修更新标示处。除此之外最为标志性的月台金属字，设计于1970年代，其设计修正了日语明体字的笔划，严格遵循《康熙字典》标准，更显古朴可爱，至今为人们津津乐道，因而设计师柯炽坚将其正式命名为“铁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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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宋”字体笔画局部展示©柯炽坚设计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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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扩展铁路建设更好香港”一段为蒙纳宋体

近年来受到英文设计的影响，黑体成为城市空间导视系统的字体主流，而典雅古朴的宋体等衬线字体长期被忽视，缺乏新的设计。

但宋体造型出众、笔划的粗细与汉字造形天生便相配；粗细对比所营造出的版面表情，也比黑体有趣而吸引人。在路牌上，除观感优雅外，优良的明体设计能够提供高辨认性，笔划粗细的变化可以抵销路牌背光所造成的光晕错视，要比黑体更清晰、更好辨认。

乘坐地铁的国际友人和关心地铁建设的普通市民常常会发现发现，很多地铁站的中英文站名翻译有点“不对劲”，例如颐和园西门被译成West Gate of Summer Palace，圆明园则被译成YUANMINGYUAN Park。这种中英文翻译不统一的情况不只发生在北京一处，而是长期以来地铁导视系统更换迭代的结果。2020年11月，北京地铁发布《首都智慧地铁发展白皮书》。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北京城市轨道交通客运量达到39.5亿人次，日均客运量达1035万人次，排名世界第一。

实际上北京地铁站名的翻译标准此前已有过多次调整。2006年，北京市出台《公共场所双语标识英文译法通则》，对地铁站名等英文译写进行规范：地铁、公交站名中的地名专名和通名全部采用大写汉语拼音，如“南礼士路站”译写为NANLISHILU；但场馆等名称作为站名时通常用英语翻译，如军事博物馆译写为Military Museum。2018年根据新国标对字母大小写及空格稍作调整，如“通州北关”站译作Tongzhou Bei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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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地铁站名翻译乱象 ©Lyt Design、MetroMan地铁通

近五年北京地铁语言系统又经历了多次改动，2022年虽则和北京冬奥会的举办，推出了中文+拼音+英文三行站名、字母ɑ和a等新规则；2023年为了匹配各站导视改造进度进行了做的调整，但由于系统里使用版本较多，相互叠加，导致标准不统一的现象，同一座车站在不同的导视牌上使用了不同的站名翻译，以及线路图上的站名和车站里使用的并不一致。而短期内北京地铁站名翻译会维持长期混乱的局面，造成市民与游客的认知混乱。

对此情况，2022年时北京地铁便回应称，将协调相关单位根据国家《地名管理条例》《汉语 拼音方案》等新版译法，结合地铁系统升级改造与标牌更新，逐步替换。然而标识替换、导视更新不是一蹴而就，受标牌制作、更新周期、资金投入等因素的影响，一定时期内可能出现同一站名译写不同的情况，且这种情况可能会长时间延续下去。

目前国内地铁站名翻译尚未统一标准，多数地方混合使用汉语拼音、英语，对于特殊地名也存在音译、意译等不同情况。对此情况一些人认为应该广泛推广中文拼音翻译，因为日本、韩国等国家地铁站名均采用日语片假名或韩文罗马音标准，帮助外国人准确地念出地名；也有一些人主张采用英文直译，他们认为地铁站名翻译本质上是为了方便出行，“文化自信”并不需要通过翻译展现……这种争议事实上也反映出人们对于本国文化主体性认识的提高，以及对站名翻译现状的不满。

众说纷纭中，杭州地铁的翻译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肯定。在这套翻译中，对于桥名，如果是真实存在的桥，则译为Bridge；如果只是约定俗成的地名，则译为Qiao，同理湖名、街名也是如此。杭州地铁虽然没有统一英文站名的标准规范，但遵循了简单明了；国际友人念得出、看得懂、找得到；同时兼顾地理信息和人文内涵的原则，使得地铁导视中的文字和语言能发挥其自明性，真正帮助到每一个人。

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与进步，物质需求逐渐得到满足，人们便会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进入服务经济时代以来，设计的重心从“物”转向“人”，不再仅仅关注产品的功能，而是探索如何通过设计为人们带来更好的使用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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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卷宗Wallpaper*报道“你发现北京地铁悄悄变美了吗？”讨论了导视设计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体验经济进一步深化了设计的理念，将“人性化”“情感化”延展为“以用户为中心”的设计哲学。设计不再只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要全方位地关注用户的主观感受，强调与用户之间的情感共鸣。设计师不仅需要满足用户的实际需求，更需要通过精妙的设计语言为用户带来美好的感受，甚至引发深层次的“情感共振”。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设计逐渐从功能性工具转变为一种文化表达与情感传递的媒介。此时的地铁站导视兼具复杂系统下精准解决出行需求的功能，以及向全世界传达不同城市文化性格的潜在功效。

当我们将中国地铁导视系统置于这种背景中重新审视，不难发现，一旦以“人”的视角反思城市地铁导视系统，我们会发现是“对话”让地铁系统运转起来。

当这种无声的默契进一步上升到情感层面，地铁便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交通工具，而成为了情感传递的桥梁。凯文·林奇在《城市意象》中提道：“一个城市脉络清晰的话，它的区域、地标或通道就可以非常容易辨认，并且易于形成整体，构成一个总体布局……”地铁导视系统正是城市脉络的重要组成部分，深刻影响着城市文化传播与社会发展，成为城市意象的重要表达媒介，并帮助人们在广阔的大城市中找到归属感与方向感。

导视系统是一种视觉语言，它对空间信息进行“转译”，使用户能够更快、更有效地理解地铁空间。这种“转译”需要建立一套自己的“语法”来规范化书写。

资料参考：

马国馨，北京地铁：最有价值的奥运遗产之一

北京测绘，为了奥运，北京的地铁做了什么？

许宸章，你发现北京地铁悄悄变美了吗？

NaL Liu，他山之石：浅谈北京地铁新版视觉系统

万琪，导视系统在重庆轨道交通中的视觉设计与传达

瀚文堂，香港地铁宋：观察、再用与再生

张博远，对国内地铁线路标识色设计现状的分析和思考

徐建华，地铁站名翻译有没有统一标准

MetroMan地铁通，北京地铁站名翻译乱象

赵晓利，基于东京地铁空间体验的导视系统

撰文：宋佳薇

编辑：Mal、苑晓歌

主海报设计：enkit

标题设计：7

来源：卷宗Wallpa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