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没有罗盘、没有声呐的年代,海洋是残酷的,于是人们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承载恐惧的象征,克拉肯,正是这份集体焦虑的实体化。
"我们以为那是一座小岛,直到它开始移动..."
"克拉肯来了!"
从挪威国王的羊皮纸手稿,到英国皇家海军的航海日志,克拉肯的传说已经流传了上千年。
克拉肯这个名字,起初只是北欧渔民之间流传。
在没有罗盘、没有声呐的年代,海洋是残酷的,于是人们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承载恐惧的象征,克拉肯,正是这份集体焦虑的实体化。
它最早的形象并非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巨型章鱼模样。
挪威传奇《奥拉夫王的传奇》中,它以“hafgufa”之名现身,那是一个更接近神灵的存在—。
它沉睡于海底,偶尔浮出海面,其背上长满苔藓与海草,如同一座漂浮的小岛。
渔船停靠其上,尚未识破之时,便被卷入海底的漩涡,船毁人亡。
到了13世纪,《国王的镜子》一书中,克拉肯被更明确地描述为一种“巨大、不可对抗的海中生物”,其出没之地往往鱼类丰富,却也极度危险。
传说在这里悄然发生转变,从纯粹的神话走向了“可能的存在”。
18世纪,挪威主教埃里克·蓬托皮丹的《挪威自然历史》将克拉肯正式“定型”。
他描绘了一个章鱼状的巨物,触手粗如桅杆,体长达到骇人的2500米,能够创造海底地震般的力量。
他还记录了1680年阿尔斯塔豪格市岸边发现的“幼年克拉肯”尸体。
在那个自然科学尚未普及的年代,渔民、水手、探险者几乎都是靠耳濡目染的传说,来构建对海洋的理解。
每一次远航,都是一次可能遇到“海妖”的冒险,而“看到克拉肯”这个说法,甚至成为幸存者口中证明自己“航海资历”的勋章。
再往后,克拉肯的故事被一代又一代文人、画家、学者演绎,形象愈发完整。
19世纪,维克多·雨果在小说《笑面人》中曾提到克拉肯,儒勒·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中,那场潜艇与巨型鱿鱼的搏斗,也被认为是克拉肯传说的再创作。
到了今天,克拉肯更成为电影、游戏中不可或缺的“终极boss”。
事实上,全球各地,类似的“巨型触手怪”早已屡见不鲜。
比如在日本北海道以北,生活着阿伊努人,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民族,变崇拜着一种巨大海怪。
它名为“Akkorokamui”,据说体长可达120米,整个身躯呈现鲜艳的红色,阿伊努人相信,这个章鱼状怪物一旦被冒犯,灾难便会降临。
因此,当地渔民出海前常常祈求它的宽恕,送上象征和平的海草与贝壳。
这种敬畏之心,使得Akkorokamui在阿伊努文化中,地位几乎等同于海神。
远在加勒比海的巴哈马群岛,也流传着一个令人胆寒的海妖传说。
卢斯卡(Lusca)被认为栖息在安德罗斯岛附近的蓝洞之中,体长可达30米以上,形态是章鱼与鱼类的混合体。
当地人说,蓝洞底部通往一个无尽的黑暗空间,卢斯卡在那里等待,捕食误入的猎物。
有人说它曾将整艘潜水艇吞噬,也有人坚信自己曾在风暴前夕,看到那双发出幽幽蓝光的眼睛凝视着海面。
即使没有科学证据,但几十年来不断发生的“神秘失踪事件”,早已在岛民心中坐实了它的存在。
与此同时,我国古代也不缺这类海怪传闻。。
唐代志怪小说《广异记》中,便有记载:
“二物黑色,头状类蛇,大如巨船,其长望而不极。须臾,至船所,皆以头绕船横推,其疾如风。”
当代学者普遍认为,这并非真正的海蛇,而是章鱼的触手在水中浮现的错觉,其主体隐藏于深水之中。
更早的神话体系里,在希伯来圣经中,有一只象征邪恶的海怪——利维坦。
它是神用以惩罚人类傲慢的工具,身如巨蟒,口吐烈焰,其出现往往伴随着暴风雨。
而在希腊神话中,《奥德赛》中出现的锡拉,则以混合型恐怖取胜:她拥有女性的头颅,却长有犬类的颈项,还能同时伸出六条脖颈攻击船员。
她并不直接击沉船只,而是用极强的攻击力将船员一一拖入海中,这种“精准捕猎”的设定,正是后世克拉肯掀翻整船的灵感源泉之一。
而说到“触手缠绕”,在早期的西欧传说里,美人鱼并非柔情似水的恋人,而是阴险狡诈的诱捕者。
她们用动听的歌声蛊惑水手,使其自愿投入海中,然后拖入深海吞噬。
虽然这与克拉肯并非同种,但“诱捕—吞噬”的模式却高度一致。
不同的文化,使得这些海妖形象不仅没有被时代淘汰,反而越发丰满。
克拉肯之所以能脱颖而出,并非因为它最恐怖,而是因为它最具象,它像是所有海洋怪物恐惧的集合体,是触手怪、巨型鱼类、神秘龙形生物等各种设定的“合体版本”。
它在文化中被“章鱼化”,并非偶然。
章鱼本身就是一种形态极不稳定的生物,能变色、变形,拥有超强的伪装与逃逸能力。
人类眼中,它几乎具备所有“不可理喻”的特征,因此,将深海的恐惧投射在它身上,再自然不过。
克拉肯就像一个代号,指向一切“我们无法理解”的海洋存在,在日本它是Akkorokamui,在加勒比它是卢斯卡,在中国它是绕船如风的黑影,在地中海,它或许是喷火的利维坦。
1848年8月6日,英国皇家海军的一艘军舰“代达罗斯号”,正在好望角与圣赫勒拿岛之间的南大西洋海域航行。
那天阳光明媚,海面平静,随船的八名船员却在近距离,目击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生物。
根据舰长彼得·麦奎赫的记录,这是一条头部超过一米、总长度约20米的“海蛇”样生物。
这个事件在当时引起巨大轰动,不仅因为“代达罗斯号”是皇家海军舰艇,更因为这是八位训练有素的军人,在整整二十分钟里同时观察到的现象。
一时间,关于海怪的传闻再度甚嚣尘上。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者们给出诸多解释,一种观点认为那或许并非什么“海怪”,而是一条误闯航道的巨型皇带鱼。
这种最长可达11米的深海鱼类,拥有修长、波动起伏的身体,加之银白与鲜红交织的鳞片,在阳光下容易造成错觉;若是它突然侧身跃出水面,确实很容易被误认为是神秘巨蛇。
类似的,1896年,美国佛罗里达州圣奥古斯丁海滩,一大块不明巨大生物残骸被冲上海岸。
它柔软且呈半透明状,周身散发出恶臭,没有头颅,也没有清晰的器官。
由于找不到任何已知动物的对应样本,人们纷纷称其为“圣奥古斯丁怪物”,并猜测这可能就是克拉肯的遗骸。
此后多年,科学家、好事者和新闻记者不断尝试从化学成分与组织结构上解析其“身份”。
最早的判断中,有人提出它属于一种前所未见的巨型章鱼——这在当时引发了极大热情。
但到了上世纪70年代,随着生物分析技术的发展,样本再次被提取检测,最终在1995年得出结论:
那块所谓的“海妖尸体”,其实只是一整块鲸鱼皮肤,因腐烂与海水浸泡发生质变,误导了人类的判断。
事实上,人类对海洋生物的认知从来不曾完整。
每年,我们都会在深海或边缘水域中,发现数以百计的新物种,其中不乏一些体型巨大、外观诡异的“新居民”。
2021年,一种全新的鲸鱼品种,莱斯鲸(Rice's whale)在墨西哥湾被正式确认,它体长超过十米,却在此前未被完全记录。
如果在现代精密仪器与全球海洋监测体系下,仍然会有如此规模的生物“隐身”,那么在数百年前,那些偶然浮出海面的“巨物”,是否真的有可能是某种未被命名的深海生物?
人类第一次拍摄到活体大王鱿鱼的画面,是在2004年,它被诱导至日本小笠原群岛的深海诱饵旁,镜头下的它缓慢游动,触手盘旋。
后来又拍到一只超过10米的个体与诱饵互动整整25分钟。
但大王鱿鱼再大,也无法达到传说中2500米的体型极限。
极限的想象一个最直接的参照系便是蓝鲸——迄今为止人类已知最大的动物。
它体长可达33米,体重超过180吨,每天要吞噬约5吨磷虾才能维持基本代谢。
蓝鲸的存在,已经是地球生态系统在“尺寸”这一概念上的极限试验。
如果我们设想克拉肯真如传说那般,体长2500米,换算下来约是蓝鲸的75倍,那它每天所需的能量,将是蓝鲸的数百倍甚至上千倍。
而这还只是生存所需的基础摄入量,若再考虑其巨大的肌肉群、触手运动带来的能量消耗,以及潜伏在深海的低温适应机制,其食物需求量将达到一种无法想象的水平。
问题随之而来:它吃什么?在哪吃?怎么吃得够?
在几千米以下的海底,阳光无法抵达,浮游生物密度锐减,食物链高度稀疏。
极少数能生存的生物,往往是靠海底热泉的化学合成维生,或者依赖从海面落下的“海雪”——即微小生物残骸和有机质碎片维生。
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养活一个每日需摄入数百吨以上食物的庞然大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仅是食物,生物越大,需氧量越高。
蓝鲸的巨大体型已让它的呼吸系统达到极限,每次浮出水面,都要从空气中高效获取氧气,才能维持数十分钟的潜水活动。
而深海区域由于缺乏光合作用,氧含量本就稀薄,让一个体长2500米的巨型生物在那里“自由活动”,无异于让人类在真空中长时间生存。
体型越大,骨骼或支撑结构就要越强;肌肉系统越庞大,控制与协同的神经系统就要越精密。
海洋中现存的巨型生物,如鲸鱼、鱿鱼,已经在“可控的庞大”中达到了设计的上限。
为何地球没有诞生体长千米级别的生物?原因其实很简单——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
进化是一种“有代价的优化”,并非“无限制的膨胀”。所有特征的演化,都是基于生存需求与生态资源的博弈。
任何多余的、超过维持自身所需的扩展,都会成为进化的负担,最终被自然筛选所淘汰。
克拉肯之所以被赋予夸张体型,其实是人们在面对无边海域、黑暗深渊时,人类本能地放大恐惧,而“巨大”正是恐惧最直观的形式。
2500米,不是一个生物应有的体长,而是人类“无能为力”的最大想象投影。
从古至今,传说中不乏巨型生物——龙、蜃、鲲,皆以“庞大”来标榜其神性,但凡事都有限度,神话可以肆意生长,现实却终有边界。
来源:心游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