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5年10月22日,开国上将许世友在南京病逝,他的遗体被暂时停放在华山饭店16号楼楼下的东侧会议室里,这里每天都有护灵的警卫战士和守灵的值班人员。
1985年10月22日,开国上将许世友在南京病逝,他的遗体被暂时停放在华山饭店16号楼楼下的东侧会议室里,这里每天都有护灵的警卫战士和守灵的值班人员。
某天,一名战士来到许世友的灵堂,在进行日常工作时,目光无意间扫了许世友的遗体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他竟然发现许世友遗体的脸部竟然有水珠!
“许司令还在出汗!”这名战士感到十分奇怪。
接到消息后,负责遗体保护的工作人员匆匆赶到灵堂,为我们解开了疑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许世友和毛泽东
邓小平批准了许世友的遗愿
1985年许世友逝世后,首都各大报纸、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和全国各地的党报,均用突出版面或在新闻联播节目中,相继播发以中共中央、中顾委、中央军委名义发布的《讣告》。
由于许世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中国的政治生活中露面,各种各样关心他的人都看到了《讣告》。对一般人来说,最关心的或者说最有兴趣的,还是许世友能否棺葬的问题。
其实,有关许世友的丧事活动安排,特别是许世友身后要求棺葬的愿望,已经多次摆进南京军区党委常委会的议题,并且在极小的范围内向党中央作过专题报告。向守志司令员在心中有底之后,在许世友病重期间,已责成军区有关业务部门悄悄着手筹办。所以几乎在许世友逝世的同时,军区首长在病区就对治丧活动作了安排,并以南京军区党委的名义向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发了请示电报,其中包括将遗体运回故乡棺葬的内容。
许世友
其实,关于人死后要棺葬,要入土为安这件事,许世友一直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当年,红四方面军在长征途中,红十师师长王友钧在包座战斗中不幸牺牲,许世友极度悲痛。由于当地是少数民族居住地区,棺木很为罕见,许世友就派出多路人马,硬是在几十里外的一个汉族小康之家寻得一口棺木,亲自安葬了亲如手足的战友。
解放战争时期,在孟良崮围歼国民党整编74师时,仗打得很苦,部队伤亡很大。总攻前,许世友在电话中对几位师长说:“你们师长当团长,团长当营长,营长当连长,带头冲。牺牲了,一人一口大棺材!”在他的情感世界里,打仗牺牲了,能够睡上棺材,这就是最大的慰藉和褒奖。
1957年冬,许世友利用勘察大别山后方战区建设的机会,请假回故乡看望母亲和其他亲友。回南京前,他悄悄交代妹妹,给他做一口棺木放在偏屋里,每年刷一次油漆。妹妹照着办了,一年一度的油漆使棺木光可鉴人。不过这口棺木后来没有用上。
对于许世友要求土葬的遗嘱,邓小平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宽容,他挥毫写下了“照此办理,下不为例”八个大字,批准了许世友的遗愿。
邓小平、许世友
既然是土葬,那就要选定一块合适的墓穴。
许世友墓穴的选址工作,在南京军区副司令员郭涛的亲自主持下,也在紧张忙碌地进行着。
许世友任南京军区司令员时,郭涛是军区作战部部长。按所谓的论资排辈,许世友与郭涛不在一个辈份,也谈不上私交和感情。但郭涛非常敬重许世友,许世友对个性耿直和工作绝顶认真的郭涛也十分赏识。
郭涛先后曾担任南京军区副参谋长、上海警备区司令员等职,又受许世友、聂凤智的委托,参加了许世友回忆录的文字审定工作。所以由他来实际主持许世友的丧事,应该说是一个最佳人选。
许世友
10月25日下午,去许世友家乡勘察墓址的人员,风尘仆仆地赶回南京,将一叠照片和勘察情况及选址请示送到了郭涛副司令员的办公桌上。
从那些黑白照片上可以看出,许世友父母的合葬墓,在村子西面向阳的山坡上,周围是一片墓葬群。合葬墓西侧是许世友曾祖父母和祖母的坟墓,东侧紧挨许世友兄嫂的坟墓。这些坟墓看上去已多年未加修祭,杂草丛生,一片凄凉。南面是通往林子的通道,北面散布着其他人家的坟茔。在这一片墓群中,很难插进较大的墓穴。
据勘察人员介绍,山坡稍高处有一块林地,背靠着两座山相接的鞍部,处在许氏祖坟和许家故宅之间,西南面为许世友父母亲合葬墓,正南偏东为许世友的岀生地许家洼,正前方展现着开阔的田野。如果墓址选定在这块林地,一能实现逝者为母亲看坟的遗愿,二是便于后人瞻仰吊唁,更重要的是便于工程机械展开作业,确保修墓的进度和质量。
别无选择,也无须选择,郭涛当即拍板认可。
许世友
按照最初的设计,坟茔占地达数百平方米,修建宽广的祭奠平台,两侧构架成圆弧式的纪念画廊。但中央军委及南京军区领导同志却否决了这一设计方案。他们指示,许世友一生俭朴,一切从简为好。
墓址和修建方案确定后,南京军区某工兵团的一个工程机械连,日夜兼程,开进了偏僻的许家洼。他们的任务,除了砍伐树木,平整墓地,开挖墓穴,浇筑坟茔土石基础外,还要加宽或修筑乡间通道,加固桥梁,以便载运许世友灵柩的卡车能顺利开往山坡的墓地。
由于工期十分紧迫,加之连日阴雨绵绵,工程兵必须抢时间施工。最后,他们总算按时间和要求完成了营造工程,为一位戎马生涯60多年的老军人,为一位他们所在军区的老司令,修建了最后一块安息之地。
许世友
既然修墓,就应该树碑立传,就应该有墓志铭。治丧办公室拟了多种方案,请示来,报告去,最后确定为七个大字:许世友同志之墓。
文字确定了,请什么人写又是一个颇费脑筋的事。请领导写吧,比许世友职务低的不行,比许世友职务高的不便邀请。于是又商量来,比较去,最后决定请著名书法家武中奇先生题写。
武中奇也是位老革命,曾长期在山东兵团工作,是许世友的旧部之一。1985年2月28日,许世友八十寿辰时,武中奇书写了一幅斗大的“寿”字条幅,以南京军区和中共江苏省委的名义送给许世友以示祝贺。许世友见了着实喜欢,与前来祝寿的人在条幅下照了若干张照片。
当治丧办公室指派人员正在与武中奇商谈办理之际,一个消息传来,许世友的夫人田普已经请著名画家范曾题写了碑文。治丧办领导了解事情的原由后,决定尊重田普和亲属的意愿。
许世友一家
许世友的最后一套军装
许世友的遗体,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入殓,这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中央军委规定,这一年的5月1日,全军统一换发新式军服。
人民解放军的数百万官兵,一夜之间告别了以“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为标志的红五星、红领章的时代。人人戴上了大檐帽,干部还换上了毛料服、黑皮鞋。
关于这次换服,中央军委还规定:凡已经退岀现役或不在军队中担任现职的干部,一律不发新式军服。这一规定,涉及到军队中一大批功勋卓著的高级将领,包括许世友。
这时候的许世友,虽然仍在担任中顾委副主任,但他在军队中已不再担任何职务。
许世友
1985年4月30日以前,人们见到的许世友几乎是一个固定的形象:穿一身草绿色军装,一不敞领,二不卷袖。头上一顶缀着红五星的军帽,戴得端端正正。数九寒天这样,三伏炎夏也这样。私下里见到的许世友,穿着从上到下也全是部队发的。即使不穿军装,他也是白衬衫,绿军裤,脚上一双圆口黑布鞋,白衬衣扣着领扣,两只袖口也扣得紧紧的。
许世友是老行伍。几十年的军旅生涯,熔铸成军人的作风,军人的气派,军人的习惯。他不是做给人看的,而是自己感到舒服,适意,自在。
1985年5月1日,是一个重要的分界线。从这一天起,许世友和其他离开军队的高级将领一样,将没有新式军装可穿。这不仅对许世友,对所有部队老同志,在感情上都一时接受不了。有不少老将军意识到,在自己的衣橱里,除了部队发的衣物,将找不到什么衣服可穿。
在这之前有消息说,除了正式离退休的军队干部以外,属于退居二线后仍在各级领导机关和团体任职的军队干部,为了外出工作的方便,有可能换发新式军装。
但这个消息也不太确切。有的说这仅仅是下面反映的意见,有的说军委在重新研究,有的说军委已经研究同意,文件随后下发。
许世友
后来,许世友的军装问题得到了解决。这期间,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到过南京,在南京的一批曾经担任过军队高级领导职务的老同志,纷纷要求许世友向邓小平反映一下他们的想法。当兵当了几十年,他们只提出这一点最后的要求。
邓小平与许世友交谈的情况,外人不得而知。他在总后勤部南京3503厂定做的纯毛新式军装,却一直没有让人去取。
1985年6月,邓小平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的一段讲话,透露出几分真情:“比如5月全军换装,退下来的老同志可不可以发新军装?从感情上来说,我们的老同志,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几十年,发套军装有什么了不起?发十套也算不了什么!但是这么一来,就把我们立下的规矩搞坏了。因此,这里有一个问题,是照顾感情重要,还是遵守规矩更重要?所有的老同志当然都会懂得,立下一条好规矩,重要得多。”
邓小平
当年《南方周末》报连载《许世友之谜》时,选用了一张许世友在中顾委华东组青岛集会时发言的照片。在照片上,人们看到了许世友的另一种形象。他身穿一套没有了红领章的草绿色军服,头上端端正正戴着没有了红五星的军帽。让人感到是有那么点别扭和不协调。
如果让许世友的遗体穿这样一身军服,官不官、兵不兵,民不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不能告慰许世友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
“不能让许司令就这样走了!”很多声音在呼喊。
但喊归喊,感情归感情,军委下决心定下的规矩任何人也不能更改。不过,治丧办公室领导王永明却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当时换发军装之后,江苏省军区有一位老首长因病逝世,治丧办公室提出让逝者穿便装火化,家属没同意,后来改穿旧式军装火葬。既然有了这个先例,那对许世友也可以照样办理。于是,军区司令部便为许世友定制了一套全毛旧式军装。
许世友一家
许世友的遗体,由南京军区军医学校的一位校领导亲自操作,进行了严格的防腐处理。由于气温较高,加之遗体水肿得比较厉害,说到底也是为了确保不出意外,注射的防腐剂超过通常用量的一倍多。
遗体停放在华山饭店16号楼楼下东侧会议室。为了降温,灵堂里临时安装了两部空调,还专门安排了护灵的警卫战士和守灵值班人员。
某天,肃立灵堂的一名战士无意间向许世友遗体看了一眼,顿时惊吓得张口结舌。他看到许世友遗体的脸部,渗出一滴滴晶莹的水珠。
“许司令还在出汗!”怪异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由于担心许世友的遗体保护会出问题,相关负责人马上赶到灵堂进行检查。那位负责遗体保护的军医学校负责人来到后,先看了看遗体表面的情况,接着伸手到遗体下面去摸了摸。
专家毕竟是专家。他看着四周围焦虑、紧张的面孔,轻松地笑了笑,吐出一句话:“保证没事!”原来,他分析,在装有空调的房间里,室温较低。遗体表皮下面淤积的水分渗出皮肤,遇冷后会凝结成水珠。这是一种很普通的物理现象。天热时殡仪馆里的遗体,大都也会出现这种现象,只是人们不太注意罢了。
至于人们担心的问题,一般由内脏开始,现在遗体保持着干燥,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世友
护送灵柩不亚于一场“军事行动”
许世友的入殓仪式结束后,被指定参加护送灵柩的官兵接到通知,从现在开始进入待命状态:不准回家,不准外出。说到底,就是一步不准离开,命令一到,说走就走。
11月8日零时整,护送许世友灵柩的车队,直奔河南新县。
其实所谓车队,也就是一辆北京吉普指挥车,一辆面包车和两辆军用卡车。与通常送灵队伍不同的是,所有的车辆,没有挂遗像,没有露花圈,没有挂黑纱,没有缀白花,更没播放哀乐。指挥车上坐着范志伦和他的助手们,田普和亲属代表在面包车上,两辆军用卡车一律支着撑架,从上到下用篷布遮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其中,一辆载运灵柩,一辆作为机动备用。
许世友和儿子合影
出发的时间,如同一场战役的发起时间,经过费尽心机的策划。子夜从南京出发,夜深人静。清晨,当合肥市笼罩着沉沉睡意,这支车队已经穿过尚未喧闹起来的市区,赶到了驻扎安徽六安的南京军区直属某部休息、加油。天黑以后,又继续西进。即将到达新县县城时,范志伦见天色尚早,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些,命令车队在郊区休息,任何人不得下车。
新县党政领导同志来南京参加吊唁活动时提出,许世友是新县的光荣和骄傲,当老将军回到故里时,一定要组织隆重的迎柩、悼念和安葬仪式,否则将无法向父老乡亲交代。治丧办公室领导在请示有关方面后,婉言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范志伦在接受护送灵柩任务时,南京军区首长还着重指出,认真把握穿越新县县城的时间,不可惊动新县的党政领导和群众。范志伦深知其中的良苦用心,所以才把护送灵柩任务看作“军事行动”,丝毫不敢懈怠。
11月9日凌晨,车队按预定方案预定路线预定时间顺利抵达目的地——河南新县许家洼。
参加此次行动的官兵沿着新铺的简易公路来到许世友的墓穴时,个个感慨甚多。护送灵柩说走就走,夜行昼伏。保密之严格,计划之周详,时间之精确,伪装之巧妙,行动之顺利,不亚于一场驾轻就熟的军事演习。
许世友遗照
1985年11月9日清晨6时整,一场先是隆重后又神秘的特殊葬礼终于划上了句号。
许世友的灵柩被安放在墓穴里,灵柩的周围填满了大量石灰和木炭。工兵连的战士们给墓穴盖上了钢筋水泥浇灌的墓丘圆顶,接着又给整个墓丘堆砌上一层厚厚的水泥……
许世友回来了。回到了他魂牵梦绕的故乡,回到了他深深热爱的母亲身旁,回到了大别山的怀抱。
一座崭新的坟茔,落成在青山绿树丛中。这座坟茔,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块花岗岩石碑矗立在墓前。石碑正面,不冠职,不记功,不叙史。在“八一”军徽的图案下面,镌刻着范曾手书的七个大字:
许世友同志之墓
来源:史说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