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王小芳，今年45岁，在县城做会计。那是1995年寒假回家的事，一晃眼都20多年过去了，可那一晚的场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俗话说：眼泪最难掩饰，尤其是深夜里的眼泪，往往揉碎了最深的心事。

我叫王小芳，今年45岁，在县城做会计。那是1995年寒假回家的事，一晃眼都20多年过去了，可那一晚的场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老家在济宁农村，家里有一处老宅子，是爷爷那辈盖的青砖大瓦房。记得那年腊月二十八晚上，我和母亲睡一个屋。半夜醒来，听见母亲轻轻地抽泣声，起初我以为是在做梦，可仔细一听，确实是母亲在哭。

我翻了个身，装作熟睡的样子。母亲好像被我惊动了，赶紧把脸埋在被窝里。过了一会儿，她轻手轻脚地穿衣下床，摸黑往外走。

那时候农村晚上黑灯瞎火的，我担心母亲有什么事，就悄悄跟了出去。月亮很亮，照得雪地泛着青光。母亲走得很慢，一直往祖屋后院去了。

后院有个小屋子，平时堆些农具，很少有人去。可母亲却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门闩，钻了进去。我躲在墙角，看见母亲从角落里搬出一个红木匣子，摸索着打开。

月光从窗户漏进来，我看见母亲捧着匣子里的东西，肩膀一耸一耸的。虽然她极力压抑，可还是有低低的啜泣声传出来。

"这是你三叔的命啊......"母亲喃喃自语，说得很轻，像是在跟匣子里的什么人说话。

这一幕让我心里发毛，赶紧回屋去了。躺在被窝里，我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母亲的背影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要说我家的情况吧，在村里算是殷实人家。父亲在乡里当干部，我上面还有个哥哥，已经成家立业。可从小到大，我总觉得家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比如每年腊月，母亲都要独自出门一趟，风雨无阻。父亲从不过问，要是我们问起，他就板着脸说："少打听！"弄得我们也不敢再问。

村里老人见了母亲，总是叹气摇头，嘴里念叨着"造孽啊"。大伯有次喝多了，跟父亲说："这么多年了，让弟妹去看看吧。"结果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

那晚过后，我留了个心眼，发现母亲时常借着去后院收拾东西的机会，偷偷去那间小屋。每次出来，眼睛都是红的。

寒假结束前，我实在忍不住，趁母亲不在家，偷偷去了小屋。那个红木匣子藏在一堆草帘子后面，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

匣子很旧了，上面的漆都掉了不少。我手抖着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对襟棉袄，冲着镜头笑得很灿烂。

翻到背面，工整地写着："永远的遗憾，1978年腊月。"这字迹我再熟悉不过，是母亲的笔迹。

正当我想仔细看看，突然听见脚步声。我手忙脚乱地想把照片放回去，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农具。"咣当"一声，把母亲招来了。

看见我手里的照片，母亲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翻这个？"说着就要来抢。我下意识往后躲，结果照片掉在地上，沾了灰。

母亲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把照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着。她浑身发抖，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照片上："你走！别碰这个！滚出去！"

我被母亲的样子吓坏了，从没见她这么失控过。那天晚上，母亲发起高烧，整整躺了三天。父亲又气又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叫你多管闲事！这下满意了吧？"父亲气得直跺脚，"你妈这病啊，就是让你们这些不懂事的气出来的！"

很快，这事传开了。七大姑八大姨都来看母亲，背地里嘀咕："这老毛病又犯了，可怜见的......"大伯气得直摇头："早就说让她去看看，偏不听，这下遭罪了吧？"

直到这时候，我才从大伯母嘴里知道了真相。原来，照片上的小男孩，是我同父同母的三哥。

那是1978年，母亲才29岁。三哥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到了7岁那年冬天，得了重病。那时候农村条件差，去医院要坐半天马车。

眼看着孩子越来越严重，父亲东拼西凑借了钱，好不容易把三哥送到县医院。可是没等到过年，人就没了。

母亲几乎疯了，整天守在三哥的坟前哭。后来还是大伯把她硬拽回来的。从那以后，母亲性情大变，再也不提这事。可每年腊月，她都要偷偷去看三哥。

"你妈这些年啊，就指望着你们平平安安的。"大伯母叹了口气，"你说这当娘的，哪能真的忘得了？"

听完这些，我哭得不能自己。原来这些年，母亲一直在独自承受这份痛，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20年过去了，我也当了母亲。2015年，我生下儿子。护士把孩子抱给我的时候，我惊呆了：儿子长得特别像那张照片上的三哥！

那天，母亲第一次主动提起了三哥的事。她说，那个红木匣子是三哥上学用的铅笔盒，里面还装着他用过的铅笔头。照片是他生病前照的，当时花了半斤粮票呢。

"我总觉得，你儿子像是他回来了......"母亲抱着我儿子，眼泪又下来了。不过这次，她是笑着流泪。

从那以后，母亲再也不偷偷去后院的小屋了。红木匣子被她放在了堂屋的柜子里，旁边摆着我儿子的照片。

这些年，每当看到母亲逗我儿子玩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母亲要用多少个深夜的眼泪，才能洗净心中永远的遗憾？又有多少像我母亲这样的女人，在漫漫长夜里独自承受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痛？

来源：一颗柠檬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