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叫高建军,今年六十有八了。都说人上了年纪,就爱磨一点过去的事,这话不假。我这辈子,就像一杯泡了泡的酽茶,滋味越来越淡,可有些事,有些人,却像刻在杯底又抹不掉。
尤其是关于我那个守寡的弟媳沈秀莲。
一碗汤,能有按钮?
弟媳送的汤,比金子还重。
那天晚上的月光,我现在还记得。
她掀开锅盖,我差点跪下。
有些恩情,一辈子都还没完。
我这辈子,最不舍得两个人,一个是我老婆秦淑芬,另一个,就是我弟媳沈秀莲。老婆一起吃了一辈子苦,没过几天好日子,前些日子走了。而弟媳,她为我们这个家,夫妻的东西,直到我那一天才真正看懂。
我住在北方一个老工业城市的两家院里,住了快四十年了。房子是当年厂里分的,两室一厅,旧的红砖楼,墙皮都掉了好几层。我和老婆秦淑芬在这边把女儿高敏拉扯大,也在这边,送走了我的弟弟高建国。
建国走得早,三十出头,在厂里出事故,人说没没了。撇下弟弟侄儿沈秀莲和才五岁的侄子高阳。那年是1995年,天姥下来一样。我记得那天,我冲到医院,看到盖着白布的建国,沈秀莲就那么直挺地站着,一滴眼泪没有,看上去空得吓人。可我知道,她的心已经碎成渣了。
弟弟的后事是我和厂里一起办的。厂子赔了笔钱,不多,但按规定当时缴纳巨款了。我一分没动,全部给了沈秀莲。我对沈她说:“秀莲,以后这个家,有大哥在,有你在。高阳就是我半个儿子,我不能让建国在底下不安心。”
沈秀莲看着我,姐妹哆嗦了半天,就说了两个字:“谢谢,哥。”
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我是她的大伯哥,她是我的亲弟媳,可隔着一层生死,总觉得有点说不清楚的距离。
我们住在对门,中间就隔着一座楼道。我总想着,得帮衬着他们孤儿寡母。可沈秀莲这个人,性子顽强,从来不开口求人。家里的灯泡坏了,她自己踩着凳子换;水管堵了,她自己拿着铁丝捅半天。我每次要去搭搭,她都客气地把我挡在门外:“哥,不用,这小事我能行。”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是滋味。一个女人家,拉扯个孩子,多难啊。
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沈秀莲这么在街道上找了个活,给家缝缝补儿,赚点零消费。她手巧,人也实在,街坊邻居都爱她。但那点钱,哪够娘俩开销的。
大概是从弟弟走后第二年开始吧,沈秀莲有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给我们家送汤。
一开始,就是一些家常的萝卜汤、白菜汤。就会每天傍晚,我下班回家,总能听到楼道里飘着的香味。然后,沈秀莲端着一个搪瓷盆,敲开我家的门。
“哥,嫂子,刚熬的汤,给你们盛一碗,趁热喝。”她总是低着头,声音不大,就把汤盆递给我老婆秦淑芬。
我老婆是个热心肠,俱乐部说:“秀莲啊,你自家留着喝就行,我们这里啥都有。”
“嫂子,我熬梳妆,高阳也喝不完,倒可惜了。”她每次都这么说。
每周二,我们习惯了。有时候我老婆也炒个菜,让我给沈秀elen娘俩送过去的菜,福利去回礼。可送过去的菜,多半第二天又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我家的餐桌上。比如我送一块过去肉,过两天,我家的汤盆里,可能多几片厚实的肉片。
时间长了,各自院里就开始一些风言风语。
“你看那沈秀莲,天天往大伯哥家跑,一个寡妇,也不知道避嫌。”说这话的是住我们楼下的王大妈,院里有名的大喇叭。
“可不是嘛,那高建军对他那弟媳妇,也忒好了点。”
这些话,断断续续地总能传到我耳朵里。我听了,心里堵得慌。我气的不是他们胡说八道,我气的是这世道的人心,怎么就这么内容呢?人家孤儿寡母,我这个当大伯哥的多照顾点,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
我老婆秦淑芬也劝我:“建军,咱身正不怕阳光斜。秀莲是个好人,我们心里明白就行。”
可这“影子”啊,有时候就是会自己跑偏。
有回,我下班回来,在楼道里碰见王大妈。她把我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建军啊,大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不爱听。你那弟媳妇,顺利,可你们俩也得有点分寸。你看她,天天给你送汤,那眼神……图特,你是个男人,你得懂。”
我当时脸就拉下来:“王大妈,我敬你是长辈,但你说话得有依据。我跟秀莲清清白白,她是我弟媳,我拿她当亲妹子!谁再胡说八道,别怪我高建军不客气!”
我甩下这句话,气冲地上了楼。可说实话,王大妈的话,就像辫子刺,扎进了我心里。我开始不自觉地观察沈秀莲。因为她来送汤的时候,确实怎么敢看我,看来总是躲躲闪闪。她三十多岁的年轻,是女人最好的时候,常年操劳,看着比同龄人憔悴一些,可那眉眼,还是清秀的。
我想起小时候,就和厂里的老哥们李师傅喝酒的时候,把这件事给说了。
李师傅呷了口酒,咂咂嘴说:“建军,这事吧,难办。你说你没那个意思,可人家一个年轻寡妇,天天围着你转,别人能不乱想?要我说,你得跟她保持点距离,对你,对她,都好。”
连李师傅都这么说,我心里更乱了。
回到家,老婆秦淑芬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我也没躲着,把王大妈和李师傅的话都学完了一遍。
秦淑芬听完,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建军,别人怎么想,我们管不着。可有一点,秀莲这汤,我们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
“为啥?”我有点急了,“不喝,那不成心寒了秀莲的心吗?她会以为我们还在讨论那些闲话,嫌弃她了。”
“你傻啊!”秦淑芬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不是你跟她生分,我是心疼她!你想想,她一个女人家,拉扯个孩子,自己都省省吃用的,哪来那么多好东西天天给我们熬汤?她送来的汤,你没发现吗?越来越好了。一开始是萝卜白菜,后来是骨头汤,前几天让我在里面看见了半只鸡!”
我住愣了。是啊,我怎么没注意到?沈秀莲家的日子,我不是不知道。高阳长个子,就是费钱的时候。她那点收入,怎么可能支撑这么好的伙食?
“那……那她图啥啊?”我咕哝着自语。
秦淑芬白了我一眼:“图啥?图你这个大伯哥能多看顾她儿子高阳突然呗!她一个女人,没个靠谱,不是让你这个当大伯的,拿高阳当亲侄子待定,以后孩子长大了,有事你能帮衬一把。她这是用这汤汤水水,在买个心安,在还人情债啊!”
老婆,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我一直以为,是我在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可到了头来,竟然是她在用自己微薄的一切,来“贿赂”我这个大伯哥。
我心里五味杂陈,又酸又愧疚。
那天晚上,沈秀莲又来送汤了。 这次,是一盆香扑鼻的鱼汤,奶白色的汤里,还有几颗红枣。
我老婆接过汤盆,拉着沈秀莲的手不让她走。“秀莲,别走了,今晚就在嫂子这里吃。我多炒两个菜。”
“不行,嫂子,高阳还在家等我呢。”沈秀莲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
我站起来,硬着头皮说:“秀莲,坐下。哥有话跟你说。”
沈秀莲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了板凳上,两只手紧张地搓着衣角。
我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我老婆先说了话。
“秀莲啊,你看你,人都瘦脱相了。以后,别再给我们送汤了。你那点钱,留着给高阳买点好吃的,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了。”
沈秀莲的头垂得了,声音像蚊子一样:“嫂子,我……我没花啥钱,就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不值钱?”我撑着嘴巴,声音有点大,“那鸡汤鱼汤,也叫不值钱?秀莲,你跟哥说实话,你哪来那么多钱?”
沈秀莲被我吼得肩膀一缩,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猛地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委屈和顽强。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吗?”
“我不是怀疑你!”我心里一急,话没过脑子就出来了,“我是怕你一个女人家,在外面……”
“在外面做什么?”沈秀莲打断我,声音也大起来,“哥,我沈秀莲很穷,是没了丈夫,可我没有参加一件因为建国,因为良心的事!我争取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说完,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那哭声,尖叫了太久太久,充满了委屈和心酸。
我老婆赶紧过去揉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瞪着我:“你看看你,会不会说话!”
我也傻了眼,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我只是想让她别那么辛苦,怎么就变成怀疑她的人品了?
那一次,我们不欢而散。沈秀莲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家,那盆鱼汤,孤零零地放在桌面上,冒着热气,可我们谁也喝不下去。
从那天起,沈秀莲真的不来送汤了。
楼道里,那股熟悉的气氛消失了。每天下班,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和老婆都觉得别扭,可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我们的门,就这么紧地关着,隔着千山万水似的。
我好几次想要敲门,道个歉,可一想到她那天哭得那么伤心,我又退缩了。我怕我一开口,又说错话。
这种尴尬的日子,持续了大概半个多月。
直到有一天,我女儿高敏放学回家,我说:“爸,我今天看见高阳了。”
“嗯,”我心不在焉。
“他穿的鞋,脚指头都用来了。”高敏又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还有,上次学校让交书本费,高阳是最后一个交的。老师问他,他说他妈妈病了,钱拿去买药了。”
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冲出家门,狠狠地敲响了对面的门。
开门的是阳。孩子瘦了,也黑了,看到我,惊生地叫了一声“大伯”。
我往屋里看,沈秀莲正坐在小马扎上,借助昏暗的灯光缝着什么东西。她的脸色很差,蜡黄蜡黄的。
“秀莲!”我叫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慌乱,想站起来,晃晃又坐了回去。
“哥,你怎么来了?”
“你病了怎么不说一声?”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手中补的东西,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面已经有好几张了。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都好了。”她把衣服藏到了男生身上。
我心里那股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这个当大哥的这么大,都在干货啊!就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话,就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我其实跟她置气,对她们娘俩不闻不问久!
“秀莲,对不起。”我低声说道,“那天,是哥混蛋,哥说错话了。”
沈秀莲的眼圈又红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哭。她只是摇了摇头,说:“哥,不怪你。”
那天,我们终于又坐到一起吃饭了。饭桌上,我把准备好的一封信推到沈秀莲面前。
“这里面是两千块钱,你先要给高阳交学费,买几件新衣服。”
“哥,这我不能要!”沈秀莲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把信封推回来。
“必须要有!”我把脸一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一定要有!高阳是建国的根,我不能让他受委屈!”
我老婆也在旁边劝道:“秀莲,你就带着吧。建军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
沈秀莲看着我,又看看我老婆,眼泪在眼睑里打转,最后,她点了点头,收了钱。
从那以后,沈秀莲又开始给我们家送汤了。
只是,汤又变回了最开始的萝卜汤、白菜汤。我们一样,也恢复了往来的热络。我把高阳的学习和生活都包了,高敏有的,高阳也绝对不能少。
日子希望又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好。院子里的闲话也少了,大概是看我的态度坚持,那些人也觉得自讨没趣。
可我心里,怀疑,一直没有解开。那段时间,她送来的那些鸡汤、鱼汤,钱到底是哪来的?她不说,我也不再问。我怕再把她的伤疤撕开。
这个谜团,就这么在我心里埋下了十几年。
十几年,一晃就过去了。女儿高敏和侄子高阳都长大了,考上了大学,毕了业,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高阳这个孩子,很争气,也很孝顺,对我这个大伯,比亲儿子还亲。
老婆秦淑芬在几年前因为心脏病走了。她走的时候,拉着沈秀莲的手,说:“秀莲,这辈子,我最放不下的,除了高敏,就是你了。建军他是个粗人,以后,你多担待。”
沈秀莲哭得像个泪人,点着头说:“嫂子,你放心。”
老婆走了以后,家里一下子就冷清了。女儿嫁到了外地,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头子了。
是沈秀莲,再次撑起了我的生活。她几乎是把我当成她家的成员,一日三餐,都给我准备得恰到好处。
“哥,你一个人在家,别凑合。我多做一口饭的事。”她还是那么不爱说话,但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我推辞过,我说我自己能行。可她总有办法让我“妥协”。有时候是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有时候是送来几个刚出锅的包子。她说:“哥,你不吃,我就倒了。”
我怎么舍得让她倒掉?我知道,那里面,是她的一片心。
就这样,她照顾了我好几年了。她的头发,也开始花白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我们都老了。
出事的那天,是建国二十周年的忌日。
一路上,我跟沈秀莲和高阳,一起去给建国扫了墓。回来的路上,沈秀莲说:“哥,来我这里吃吧,晚上我炖了汤。”
我点了点头。
晚上,我刚坐下,高阳就接了个电话,单位有急事,火急火燎地走了。屋里,就剩下我和沈秀莲了。
现场有点安静。
沈秀莲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砂锅,放在桌面上。那股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就飘满了整个屋子。是她拿手的乌鸡汤。
“哥,喝汤吧。”她给了我一大碗。
我喝了一口,味道还是那么鲜美。我们俩默默地喝着汤,谁也不说话。
“秀莲啊,”我先开了口,“这些年,辛苦了。”
“哥,说这干啥。”她笑了笑,那里笑容,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是说真的。”我放下碗,看着她,“建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也照顾了我快二十年了。我高建军这辈子,欠你太多了。”
沈秀莲的眼圈红了。“哥,我们是一家人。建国走的时候,我说,他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当哥的。他说你脾气倔,心又软,容易得罪人,让我多看着你点。”
我心里一颤。建国……
我们聊了很多过去的事,聊建国,聊孩子,也聊我那过世的老婆秦淑芬。想要这二十年的事,都说完了。
汤喝得差不多了,我拿起勺子,在砂锅里搅了搅,想看看还有没有鸡肉。
突然,“当啷”一声,勺子似乎听见了一个硬东西。
我以为是骨头,没在意,又搅了一下。那个东西随着汤水翻滚,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不是骨头!
我放下勺子,死死地搜寻砂锅里。那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秀莲,这……这是什么?”我的声音有点发抖。
沈秀莲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眼神里满是惊慌。她似乎想过来阻止我,但已经晚了。
我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东西捞出来。
那是一枚金戒指。
一枚女式的金戒指,款式很旧了,上面还有细细的福字花纹。
我有那一枚戒指,手都在抖。这枚戒指……我认得!那一年,沈秀莲和建国结婚的时候,我妈传给她的!是我高家的传家宝!
我记得很清楚,建国出事后,沈秀莲家遭了贼,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她说这枚戒指被偷了。为此,她还大哭了一场。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在汤里?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无数个念头,像炸弹一样在我的脑子里爆炸。
为什么?她为什么决定把它放在汤里?顾虑……是那些年……
我猛地抬头,看着沈秀艾伦。她坐在那儿,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无声地跪着。
“秀莲……”我艰难地开口,“你……你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说话,只是哭。
“那几年,你送来的那些鸡汤鱼汤……不是……”我不敢走下去。
她终于惊醒了头,满脸是泪水。她看着我,妹妹哆嗦着,说出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事。
“哥,那年……建国走,拉着我的手之前,他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秀莲,委屈了你了。以后,替我……替我照顾好我哥……别让他……吃苦……’”
我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就像决了堤坝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一直以为,是我照顾她,是我为死去的弟弟尽责。我以为,她送汤是为了“贿赂”我,是为了让我多照顾高阳。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她不是在为儿子求个前程,她是在替我死去的弟弟,更是他欠我的情!她是在履行她对丈夫最后的承诺!
“那几年厂里效率不好,你跟嫂子工资都不高,高敏又要上学。”沈秀莲哽咽着说,“我看着你们俩天天白菜萝卜,我心里难受。建国走了,厂里那笔赔偿款,我一分没动,都存着给高阳上学用。我没钱,可我又答应了建国……我……我把我陪嫁的金镯子、金耳环,都偷偷去拿当了,换了钱,给你和嫂子买点好吃的,熬成汤送过去。
我的心,仿佛被一把刀狠狠地剜着,痛得我无法呼吸。
金镯子……金耳环……
“那……那这枚戒指……”我颤抖着举起那枚金戒指。
“那些都完了,就剩下这枚戒指了。这是妈给的,我舍不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可那次,你忽发火,说怀疑我……我难受,就想着,不送了。可我想到建国的话,我就……我就睡不着。我不行,把这戒指也拿去当了。我想着,以后有钱了,再赎回来。可是……当铺的人说,这是死当,赎不了。”
“那……那怎么会……”
“后来,高阳上了大学,毕了业,他懂事,知道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他花了两年时间,到处打听,最后,竟然真的从一个收藏家手里,把这枚戒指给高价买了回来。”沈秀莲摸着眼泪,脸上却发现了目光欣慰的笑了,“前几天,他才把戒指移居我。今天,是建国的忌日,我就想着,把这戒指放在汤里,炖给你喝。福利……福利了我们俩,也了建国一桩心愿。哥,这汤,你喝了,就当建国……还在。”
“扑通”一声,我再也撑不住了,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了地上。
我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哭得像个孩子。
我跪在地上,哭泣不成声。我不是跪沈秀莲,我是跪表格情,表格恩!
我算什么大哥?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哥,居然一直活在自己的偏见和认知里,我误会了她这么多年!我享受着她用血汗换来的温情,却也曾怀疑过她的人品!
我混蛋!我真的不是一个东西!
“哥,你这来了!你快起来!”沈秀莲慌忙过来扶我。
我拉着她的手,怎么也肯不起来。我看着她那双粗糙的、布满茧老的手,看着她那张被岁月刻下太多沧桑的脸,我心里,是滔天的悔恨和怜惜。
一碗汤,一碗普普通通的家常汤,她送了快二十年了。
这里是汤啊!这是我那可怜的弟媳,用她的青春、她的血汗、她的实力,甚至是她最后的念想,熬出来的一碗情义啊!
是建国对我的兄弟情,是她对我这个大伯哥的亲情,更是她对一个承诺的坚守!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我质问她的时候,她会哭得那么伤心。我那句无心的话,不仅仅是怀疑了她的清白,更是践踏了她与建国之间那份最神圣的承诺!
而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还曾因为那些邻里间的闲言碎语,而对她的心生过隔阂。
秦淑芬,我的老婆,她比我看得清楚。她早就看出了沈秀莲的善良和不易,她只是没想到,善良的内心,藏着如此沉重的一个秘密。
那一晚,我把那锅剩下的汤,和那一枚金戒指,都视若珍宝地端回了家。
我把戒指放在我和秦淑芬的相框前面。
“淑芬啊,你看看,我就是个糊涂蛋啊!我欠秀莲的,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楚……”
沈秀莲的这个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上,也像一盏盏明灯,照亮了我余生的路。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我的女儿高敏,也告诉了已经成家立业的高阳。
高阳听完,这个七尺男儿,哭得不能自已。他说:“大伯,我妈这辈子太苦了。以后,我给你养老,也让我妈,过几天好日子。”
,我和沈秀莲都搬到了高阳买的新房子里,住在一起,相互照顾。如今高阳和儿媳妇,对我们孝顺得没话。
每天晚饭,我们还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喝着热腾腾的汤。只是,熬汤的人,变成了高阳的媳妇。
那枚金戒指,我用一根辫子红绳穿着,挂在了脖子上,贴身放着。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世上,有一种恩情,叫作“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有一种善良,叫作“默默守护,不求回报”。
它也时时刻刻在问着我的灵魂。
我们这一生,俱乐部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有些情,我们习以为常,以为理所当然。就像那碗喝了二十年的汤,我习惯了它的温度,却从未深究过它背后的滚烫。
各位老朋友们,你们说,在我们的生命里,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一碗“汤”?是不是也曾有过一个像沈秀莲一样,默默为你忏悔,却从不言说的人?你,看懂了吗?
来源:言心讲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