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年的乒超马上就要开幕了，球迷群体里一直以来都有种看法说，要抵制WTT，大力发展乒超。包括乒协主席王励勤前一阵也说，要重新改造乒超，提高乒超的声量。今天我就给大家系统讲讲乒超这事。

今年的乒超马上就要开幕了，球迷群体里一直以来都有种看法说，要抵制WTT，大力发展乒超。包括乒协主席王励勤前一阵也说，要重新改造乒超，提高乒超的声量。今天我就给大家系统讲讲乒超这事。

首先说观点啊，我的观点就是乒超代替不了WTT。过去不能，现在不能，未来也没戏。乒超到现在，算上它的前身中国乒乓球俱乐部联赛，整整发展了30年了，在国内是仅次于中国足球联赛和CBA篮球联赛的第三大联赛，无论是历史，还是规模。搞了这么多年，如果能行，能取代WTT早取代了。

WTT全面高速推进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前几年口罩WTT根本不行，但即使那样，乒超也完全取代不了。别说WTT，就是2010年前后乒超最火那几年，刘诗雯马龙郭焱这些标王动不动转会费大几百万上千万的年代，乒超也完全撼动不了WTT的前身——国际乒联职业巡回赛。就是你最火的时候，比我最弱的时候，你都比不了 ，何况现在WTT完全高速商业化的时代。

乒超撼动不了WTT的原因，不光是因为WTT和世界排名有关，即使没有WTT，乒超也发展不起来。发展不起来的原因，首先，作为以俱乐部为主体的团体赛，乒超有着天然的缺陷。乒乓球和足篮球这些团队运动不一样，皇马粉丝就是皇马粉丝，湖人粉丝就是湖人粉丝，很多球队在多年的发展过程中，都有着庞大的铁杆球迷群体，我不管你这个队谁来，是小罗来，还是梅西来，我都是巴萨铁粉。像梅西转会美国职业大联盟，我因为喜欢梅西，会多关注一下大联盟的比赛，但你说让我成为洛杉矶银河的粉丝，对不起，臣妾做不到。这一点是以个体作战为主的乒乓球没法比的。我们听说过马龙的粉丝，张继科的粉丝，包括现在孙颖莎王楚钦的粉丝，你听说过宁波海天的粉丝、天津权健的粉丝，或者是深圳大学的粉丝吗？乒超期间，我们看某个俱乐部的比赛，不是因为我是这家俱乐部的粉丝，是因为我是马龙的粉丝，张继科的粉丝，莎头的粉丝。这是这项运动，或者说小球个体运动和大球团队运动的天然区别。还有一点是，这种小球团队运动，悬念太少了，很多比赛一看对阵，就知道输赢了，所以也只能看球星。别说乒超，比乒超发展更早也更好的德国和日本的联赛，你又见过多少俱乐部的铁粉呢？我见过张本美和的粉丝，没见过神奈川俱乐部的粉丝，我见过波尔的粉丝，没见过杜塞尔多夫俱乐部的粉丝。这种非团队运动，不仅乒乓球，就连职业化搞得好的网球也一样，为什么不搞俱乐部联赛？包括网球第一大国美国，你听说过有什么美国网球职业联赛吗？就是因为这种没几个人上场的俱乐部团体赛，球迷粘性差，一个球员的转会就可以直接影响俱乐部的生死，俱乐部的商业价值完全和一两个球员捆绑在一起。所谓叫庙小和尚大。俱乐部一方面要给明星球员发高工资，不发人家不来，另一方面还不敢过度管理明星球员，管严了人家不干了。没有明星，俱乐部的商业开发就无从谈起。这样下来，俱乐部的话语权不仅不如乒协，连球星也不如。

像当年北京队就说，整个赛季下来营收就一百来万，都给张怡宁发工资了，但不发还不行，没有张怡宁，这一百来万都没有了。王励勤和马琳所在的俱乐部老总也都曾抱怨过，他们打乒超和打国际比赛的劲头完全不一样，但全指着他们拉赞助呢，根本不敢管他们。所以当时还提议说让乒超的成绩和国际大赛名额挂钩，就是希望提高一点俱乐部的话语权。

乒超撼动不了WTT的第二个原因是，真不挣钱。搞了30年，都是赔本赚吆喝。蔡振华在位的时候就提出过，要把乒超打造成NBA，搞了一堆举措，包括大面积引进国际球员，也包括对联赛进行各种包装，像现在WTT搞的什么球场声光电啥的，都是乒超当年玩剩下的。但没用。国际比赛起码有个为国争光的噱头，球迷还会看一看，这种国内比赛，大家对于成绩根本不在意，顶多就是看看明星。但看明星大家也更愿意看他们为国拼杀，打老外，这种没有立场的乒超没人愿意看。像2008年乒超，当时王励勤打马琳，这种世乒赛决赛级别的对抗，都吸引不了观众。当时场馆负责人给出一组数据，比赛98%的票都是赠票，只拿出了2%来公开出售，结果呢？一张都没卖出去。是球迷不爱看球吗，还真不是，大家只是不看乒超而已。像2005年上海世乒赛座无虚席，20年前就创造了千万票房的神话，但2005年的乒超，在同一座城市却门可罗雀，看乒超送盒饭，看乒超送鸡蛋，还真不是笑话。

有人说，以前商业开发不行，是因为没有流量，现在乒乓球流量这么大，应该没问题吧？乒超商业化搞得差，还真不是流量问题，像2016年里约奥运会后，乒乓球在自媒体上开始火了，什么不懂球的胖子，帝国破坏龙，张继科你醒醒，还有张怡宁一握手你就输了啥的段子开始被营销出来，明星球员开始有了自己的粉丝，乒乓球的流量在国内自媒体上到达了第一个巅峰，但即使这样，当年的乒超还是避免不了没有赞助商裸奔的命运，不仅这一年裸奔，而且连续四年裸奔。当时乒超已经开始有人看了啊，已经开始一票难求了。但没用，商业价商业价值根本得不到认可。有人又说了，2024年乒超不是挺火的吗？总决赛票房都干到3000万了。但问题是，这是乒超联赛吗？这和WTT有什么区别？和全国锦标赛有什么区别？和全运会有什么区别？什么是联赛？联赛是有持续的完整的赛季，有主客场的，这叫联赛，现在这种赛会制比赛，叫乒超杯还差不多。

为什么联赛制搞不起来，因为明星球员不够多啊，现在能扛票房的就那么两个人，莎头到哪，球迷就到哪，搞赛会制没问题。莎头在，大家都获利。问题是，如果打联赛主客场制的话，没有莎头的俱乐部怎么办？没有莎头的比赛怎么办？

现在经常有人批评说乒超赛程短，球队少，都被WTT干没了。但问题是乒超是WTT干没的吗？没有WTT的时候乒超也不行啊。联赛不是不想搞，是真搞不起来。以前的赛季其实也不长，就三个月左右，男女最早各12支球队，后来没人玩减到10支，一般来说俱乐部这三个月需要投入最少500到1000万，除了球员工资奖金外，还包括一些主场办赛费用，像场馆租金、安保，宣发加上一些客场差旅费啥的。好一点的能营收300万左右，差的也就是一百万左右。赞助商基本上就相当于花钱打广告了，想从联赛里把钱挣回来基本是没门的。所以有一段时间，为了增加营收，乒超流行卖主场，有球星的俱乐部纷纷把主场卖给一些偏远地区，满足当地球迷看球星的愿望，一方面省了办赛费用，另外多少能有点回报。像很多俱乐部都把主场卖到了新疆，乒超一大怪，主场放省外，送赛下乡，成为那几年乒超的流行语。因为联赛制搞不起来，所以最终只能搞一个赛会制的假联赛。有人为俱乐部鸣不平，说人家赞助一年，就打这么几天。殊不知，因为赛会制反而减轻了俱乐部的运营压力，起码不用自己办赛了，不用卖主场了。

乒超发展不起来的原因还和乒超的历史、乒超的建立初衷有关。乒超的建立初衷就不是为了好好卖票，好好发展体育产业的。

大家知道乒超，或者它的前身——中国乒乓球俱乐部联赛1995年是因为什么设立的吗？绝不是想搞什么体育产业，或者推广乒乓球，搞体育产业是足篮球这些拿不了奥运金牌的运动他们的事，乒乓球的任务是奥运拿金牌，体育产业和我们没半毛钱关系。那为什么又搞了联赛呢？原因说到底还是和拿金牌有关。先给大家挼一下当时的大背景，当时乒坛的大背景是1993年哥德堡世乒赛，女乒丢金，一号主力邓亚萍输给了代表新加坡的前国手上海队的井浚泓，二号主力乔红输给了代表德国的来自河北的施婕，这也是世乒赛女单到现在为止最后一次丢金。然后在世乒赛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94年，广岛亚运会，女单决赛，邓亚萍又输给了小山智丽，也就是前国手世界冠军何智丽，这也是亚运会上中国队最后一次丢金。连续两届大赛中国队都裁在了海外兵团上面。再加上当时一大批运动员，包括很多80年代的世界冠军，都在退役后去了国外，进入90年代都到了入籍年限，转过头就成为中国队的对手。当时上面有点坐不住了，就分析，为什么这些人退役后都出国呢？分析下来，原因很简单，就是工资差距太大了。当时国内外工资差距大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1983年世乒赛冠军郭跃华，退役后去了德国打联赛，年薪是十几万马克，按当时的汇率换算成人民币是30多万。而1985年世乒赛冠军江嘉良，当时的月工资是100，年薪1200，郭跃华的工资是江嘉良的几百倍。不光江嘉良，1984年奥运首金得主许海峰，当时的工资是五十多块，拿了金牌之后才涨到了90多块，这基本就到顶了。甚至在1979年世乒赛的时候，有欧洲球队挖李富荣去欧洲执教，开出的年薪相当于人民币70万。这是70年代，基本上就是天文数字了。所以当时国内根本留不住人。为了留住人，不让人才也包括技术秘密外流，必须提高国内运动员的收入。在这个大背景下，才开始了乒乓球职业联赛。最开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国内运动员，特别是打不了大赛的腰部运动员，挣到钱，别都往国外跑，待几年就调转枪口打自己人。说到底，这钱是技术保密费。但问题是，这钱不能国家出啊，国家也没这钱啊，那谁出？搞联赛，让企业出。国家搭台，企业唱戏，球员挣钱。

应该说，从让运动员挣钱的角度来说，乒乓球职业联赛的确做到了。前些年每年短短三个月左右的联赛，像国家队的主力最少能拿一两百万，像张继科、马龙这样的顶流，一度能拿到五百万。当年李晓霞挂牌的时候就透露过工资构成，像她这样的特级运动员，底薪是50万，出场费一场一万，赢一场奖金3万5，一个赛季下来基本收入在150-200万左右。另外有的运动员还有一些签字费之类的隐形收入。即使国家队的二线队员，三个月下来也有100万左右的收入。远比他们的工资，甚至国际比赛奖金高。

但问题是，运动员挣着钱了，但俱乐部并没有，整个联赛也没有。乒超有两年把联赛总冠名权拿到产权交易所去招商，3000万的冠名费根本无人问津，最终2015年打了三折1000万卖给了那几年正大搞体育营销的权健。据说1000万都不够付一场50万的赛季电视转播费的。而且权健还霸道到一度要求在球网上挂上广告，后来运动员普遍反映影响视线才取消。因为关注度差，乒超除了鲁能和361度赞助的那十来年，剩下的时间都在玩命地找赞助商。这其实也好理解，假设你是赞助商，出3000万，你是愿意直接找明星球员做代言，还是愿意赞助联赛或俱乐部？赞助球员，球员的粉丝都支持你，赞助联赛或俱乐部，没人能记住你。

俱乐部不挣钱还有一个原因是，在三个月的赛季里，俱乐部对于运动员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肖像权在乒协，不在俱乐部手里，想让运动员给自家产品代言都不行。就相当于是你给我钱，我替你打球，其他免谈。和业余的商业比赛类似。而且俱乐部的构成也在很长时间内没有脱离专业体制，基本就是省队找了个赞助商冠了个名，搞一个名义上的俱乐部就开打了。球员和教练都是省里指派。赞助商除了花钱冠名，没有其他权利。就是纯属是伪职业。而即使在三个月里，运动员的使用权还不完全属于俱乐部，还要经常替国家队去打各种比赛，除了掏钱发工资，俱乐部在其他方面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这样长此以往，赞助商成了纯纯怨种，搞乒超的热情大受打击。

对于WTT和各国国内比赛，也包括俱乐部联赛赛程上的冲突，WTT首席执行官丹顿曾解释过，WTT无意和俱乐部联赛竞争，最主要的是，受商务开发不利影响，各国联赛现在进行得都很挣扎，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绝大多数联赛陷入了停滞，并没有哪国的联赛搞得比WTT好，包括在运动员的收入保障上面。像大多数欧洲的联赛，基本上也只有几名顶流选手能拿到10-20万欧元的收入。各国联赛，除了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运动员的基本收入外，对于推广乒乓球运动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所以这部分责任后续将主要由WTT负担起来。如果有一天WTT的职业化能发展得像网球一样，比如商务开发和球员收入达到一定程度，那各国联赛都可以取消了。

综上所述，就我个人的观点看，一方面，乒乓球这种小球个人运动可能确实不适合俱乐部联赛制，大家都关注球员，没人关注联赛和俱乐部。另外，从我们的体制上看短期内也不匹配俱乐部化，目前我们运动员的所有权还是隶属于地方，在奥运战略下，运动员主要的任务还是大赛拿冠军，这个大前提不改变的话，乒超只能是搞搞赛会制走走过场。但好在，随着乒乓球市场的火爆，这种赛会制目前是可以基本立住了，但离真正的联赛还有相当远的距离。同时，我们也需要给WTT一点时间来成长和进化，毕竟从口罩过后正式运营，也才两三年的时间。像现在火爆的中网，从2004年开始运营，也是一直到9年后，亏了11个亿，才达到收支平衡的，所以球迷也需要对WTT多一点耐心。

来源：哈珀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