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李建国,今年45岁,在城里做装修生意。1978年出生在江南小县城里,那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全靠我爹李长安一个人把我拉扎大。
人们常说,积欠的债总是要还的。可有些债,既不是钱,也不是物,而是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愧疚。
我叫李建国,今年45岁,在城里做装修生意。1978年出生在江南小县城里,那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全靠我爹李长安一个人把我拉扎大。
记得小时候,爹总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老棉袄。那棉袄年年补丁叠补丁,左肘还有个圆圆的窟窿,是被钉子挂破的。可爹硬是穿了二十多年,直到棉絮都成了团。街坊邻居都说我爹抠门,可我知道,他把钱都攒着给我念书去了。
那时候爹在砖厂扛水泥,一天能扛二百多袋。别人都说我爹力气大,可到了每年清明,爹就病恹恹的。他总要去城东的乱坟岗那边转悠,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问过爹去那边干啥,他总说去给老友上坟。可我总觉得奇怪,那边都是无主的荒坟,哪来的老友?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上了大学,又在城里开了装修公司。爹也从砖厂退了下来,整天在老房子里养些花草。要不是这次拆迁,或许那本日记,就永远不会重见天日。
去年年底,城里开发商要拆老房子。邻居们都高兴,说能分到好几套商品房。可爹听说这事,一下子就炸了毛。
那天晚上,我去老房子看爹。刚到巷子口,就听见爹在嚷嚷:“不拆!这房子说什么也不能拆!”
进了院子,只见爹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钥匙,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我劝他:“拆了能分三套房子,您跟我住城里,不是更好?”
爹摇头:“房子能分,可有些东西,就永远没了。”
说着,他转身往地下室走。那地下室是我爷爷那辈留下的,我小时候爹就不让我进去,说里面堆的都是些破烂玩意。
可那天晚上,我发现爹摸黑下了地下室。我站在门口,就听见里面叮叮咣咣的响,像是在翻什么东西。后来又传出压抑的抽泣声,把我吓了一跳。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开发商说情,想多拖几天。可开发商说工期要紧,最多再给三天时间。
回到家,我发现爹把自己关在地下室。他像是着了魔,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等我进去时,就见他蹲在角落,手里捧着个铁盒子,身子一个劲地发抖。
“爹,您这是怎么了?”我蹲在他身边。
爹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花:“建国,爹对不起一个人,对不起了整整二十二年……”
原来,爹手里拿的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1992年3月15日,阴。今天出了大事,我害了一个人,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读到这里,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这些年,到底是什么事,让我爹背负了这么久?
那是1992年的春天,爹在砖厂干活。那天拉水泥的大货车来晚了,工人们都等着卸货。司机王德贵着急赶时间,车子倒得太猛,一下子把我爹撞倒了。
爹被送进了医院,伤得不重,几天就出院了。可王德贵却因为害怕被追究责任,连夜逃了。砖厂的领导找到爹,说只要不追究,就给一笔赔偿。那时候我刚要上初中,家里一分钱掰两半花,爹就答应了。
可谁知道,第二天王德贵的车在省道上翻了,人当场就没了。他留下瘫痪的老娘和上小学的儿子,日子过得连饭都吃不上。
爹一直觉得,要不是自己贪图那点赔偿,王德贵就不会逃,也就不会出事。这些年,他总偷偷去看望王家老太太,可又不敢相认。后来老太太也去世了,就埋在城东的乱坟岗。
我翻着日记本,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王家的事。爹记下了王德贵儿子王小军的成长经历,从上学到辍学,从打工到开出租车。
最让我意外的是最后一页:今天在建材市场看见小军了,他居然是建国装修队的老客户。这些年他努力打拼,总算熬出头,开了家建材店。我一直不敢跟他说话,就怕他认出我来……
看完日记,我才明白为什么这几年爹总让我去王小军的建材店进货。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这个家庭。
拆迁前最后一天,爹终于下定决心要去见王小军。我陪着爹去了建材店,看着他颤抖着跪在王小军面前,把这二十二年的愧疚都说了出来。
王小军先是愣住了,后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原来这些年,一直是您在照顾我和奶奶……”
原来王小军早就知道有个老人常常给奶奶送东西,还帮他交过几年学费。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这人是谁。
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发黄的照片,是年轻时的王德贵。爹把照片还给了王小军,这是他唯一留下的父亲的样子。
第二天,王小军主动来找我,说想和爹住在一起。这些年他也成家立业了,想报答爹的照顾。爹听了这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如今,老房子拆了。爹和王小军住在新房子里,有说有笑的。前几天我去看他们,发现爹终于把那件破旧的蓝棉袄扔了,换上了王小军买的新衣服。
二十二年的愧疚,终于在这个春天化开了。那本日记被王小军珍藏起来,他说要永远记住这段故事。
人们常说,有些债是还不清的。可我觉得,最难还的不是钱债,而是心里的亏欠。这二十二年,爹用行动还清了这笔特殊的债。如今想来,或许这世界上,真的没有还不清的债,只要用心去还。
来源:猛猛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