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敬宗长庆、宝历年间，大诗人、同时也是高官的韩愈、张籍具有乐于提携青年学子的美名。很多学子在科举考试之前将自己所作诗文呈献给他们，名曰“行卷”。如果得到他们的赏识，就会大大提高自己的名声，从而有助于科举登第。

唐敬宗长庆、宝历年间，大诗人、同时也是高官的韩愈、张籍具有乐于提携青年学子的美名。很多学子在科举考试之前将自己所作诗文呈献给他们，名曰“行卷”。如果得到他们的赏识，就会大大提高自己的名声，从而有助于科举登第。

尽管这种机会并不多，不过总有幸运者——当然首先确实要具备出色的才华。长庆年间，浙江学子朱庆馀来到长安准备科举考试，他将自己的诗文呈给了当时担任水部员外郎的张籍，人称张水部。同朝为官的吏部侍郎韩愈写过著名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书写了长安城早春的旖旎景致，劝勉张籍有空多到江边走走，感受春意。

其实，主管科举考试的部门是礼部，张籍所在的水部是工部的四司之一，掌管水利建设相关事宜。朱庆馀之所以给张籍行卷，因为张籍通常会比较赏识有才华的年轻人。果然，张籍非常欣赏朱庆馀的诗文，又向他索要了一些诗文吟咏赏鉴，赞叹有加。看起来，朱庆馀的这次行卷还是比较成功的。不过，眼看进士考试临近，朱庆馀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于是作诗《闺意献张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如果我们不知晓这首诗的写作背景、暂时忽略这首诗的题目，单看这四句小诗，描述了一个娇俏的新妇即将拜见公婆的忐忑心情，画风有趣而温暖。布置得焕然一新的婚房中，昨夜的红烛还在燃烧，待到天色微亮，新妇就要去正房堂前拜见公婆。“昨夜”“待晓”，写出了时间的推进，“舅姑”指的是丈夫的父母。新妇既期待又有些不安，于是早早起来梳妆打扮。梳妆完毕之后她轻轻问身边的丈夫：我的眉毛画得深浅合适吗？我这个样子能否讨公婆的喜欢？“画眉”用的是西汉张敞为妻子画眉的典故，后世常以此喻闺房之乐。如此读下来，宛如一幕颇有趣味的小品剧。

实际上，诗人想要表达的情感并不是这般柔软美妙，还是现实意味比较重。新妇实际上是诗人自比，把张籍比作新郎，把舅姑比作主考官。其实诗人就是在问张籍：马上就要进考场了，您看我的诗文能得到主考官的赏识吗？知道了诗人的真实诉求，这首诗似乎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不过，以夫妻或男女爱情关系比拟君臣以及朋友、师生等其他社会关系，是中国诗歌的一种传统。如同古代女子嫁入什么样的家庭那般，科考对学子来说是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事件，诗人通过各种方式积极推广自己的声明以谋求高中，都是可以理解的。朱庆馀在这样的情况下试探着向张籍打探自己的情况，但是又不好直接问，于是便作了这首隐喻意味非常明显的诗歌。这是一种委婉、也非常风雅的文人之间的社交方式。即便读者不理解这背后的意蕴，单纯当成一首写闺房之乐的小诗也是妙趣横生的。

后世欧阳修非常喜欢这首诗，他在《南歌子·凤髻金泥带》甚至直接引用了这首诗中的句子：“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欧阳修的词没有别的寓意，就是书写了一名享受婚姻生活的女子的娇俏可爱。不过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名女子的灵动娇羞颇有朱庆馀诗中女子的风采。

朱庆馀的这次特别的推荐取得了什么样的效果？张籍也风雅地给他回了一首《酬朱庆馀》：

越女新妆出镜心，

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是人间贵，

一曲菱歌敌万金。

因朱庆馀是越州人，所以张籍以越地采菱女作比。明媚的越地女子梳妆完毕揽镜自照，她知道自己的美丽，却又因过分在意而思量起来。其实，那些穿着精美绸缎做成的衣服的姑娘并不太被人看重，唯有采莲女这一曲菱歌才价值万金啊。

想必朱庆馀看完这首诗，心中一定十分笃定了。

果然，宝历二年（826），朱庆馀进士及第。

记者:徐敏 编辑:任晓斐 校对:王菲

来源：济南时报-新黄河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