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末的暑气迟迟不散,徐晓兰跪在堂屋的蒲团上,对着丈夫徐长山的牌位点燃一炷香。她身上的孝服还没脱,白色的头巾紧紧裹着她的头发。自从长山走后,她每天都这样,一支香,两滴泪,三声叹息。
江南水乡的晨雾里,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
青砖黑瓦之间,流水淙淙声中,那些被埋藏的秘密像春笋一样拱出泥土。
徐家的老宅子站在村口几十年,见证过多少人间悲欢。
可谁也没想到,一场意外的离去,会掀开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村庄认知的谜团。
01
夏末的暑气迟迟不散,徐晓兰跪在堂屋的蒲团上,对着丈夫徐长山的牌位点燃一炷香。她身上的孝服还没脱,白色的头巾紧紧裹着她的头发。自从长山走后,她每天都这样,一支香,两滴泪,三声叹息。
“晓兰,该吃饭了。”徐小满在门外轻声说。
晓兰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落在牌位上丈夫那张黑白照片上。照片上的长山面容清瘦,眉眼间透着一股踏实劲。
“大嫂,你不能这样下去,都三个月了。”小满走进屋内,伸手扶她。
晓兰这才站起身,她的手腕瘦得像竹枝。“我没事,你们先吃吧。”
堂屋外,林老太坐在八仙桌旁,眼睛红肿。自从长子去世,她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徐老爹坐在轮椅上,中风后的他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此刻,他正盯着桌上的四碗米饭,那里本该是五碗。
“长山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林老太一边盛饭一边念叨,“我们徐家的香火啊……”
徐小满的妻子赵雨荷低着头扒饭,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她和婆婆的关系一直紧张,长山去世后更是如此。
晓兰走进饭厅,林老太赶紧招呼她坐下。虽然平日里对这个儿媳妇不太满意,但毕竟是长子的妻子,体面还是要给的。
“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林老太往晓兰碗里夹了块肉。
晓兰低声道谢,她的食欲差得很,每次吃不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村里张寡妇家的儿媳妇前几天生了个大胖小子。”林老太话锋一转,眼里透着羡慕,“真好啊,老张头当爷爷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屋里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长山和晓兰结婚八年,一直没有孩子。村里人都说是晓兰的问题,只有长山从不提这事。
饭桌上安静得只剩筷子碰碗的声音。徐老爹突然拍了拍桌子,浑浊的眼睛望向晓兰,似乎想说什么。
“爹,您别着急,慢慢来。”小满赶紧给老爹递水。
晚饭后,晓兰独自回到和长山曾经住过的西厢房。房间还保持着长山生前的样子,他的木工工具整齐地放在角落,床头还放着他用过的烟袋。晓兰坐在床边,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村口的老槐树下,三五个妇女正在乘凉闲聊。
“你们听说了吗?徐家那个寡妇,好像肚子有点动静。”
“真的假的?长山去世才多久啊?”
“谁知道呢,我看她这几天穿的衣服都宽松了。”
“不会是有人趁虚而入吧?”
“嘘,小声点,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说话的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王婶子,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02
又过了一个月,晓兰的肚子已经很难掩饰了。这天清晨,她提着木桶去村口的井边打水。天色还早,村里人不多,她松了口气。
正当她用辘轳把水桶拉上来时,赵雨荷也来打水了。
“大嫂。”赵雨荷打了声招呼,目光却落在晓兰的腰腹处。
晓兰慌忙放下水桶,拉了拉衣服。“雨荷,你今天起得真早。”
“是啊,要做中午的饭菜。”赵雨荷语气平常,眼睛却一直盯着晓兰的肚子,“大嫂,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晓兰的脸一下子白了。“可能是,这段时间没怎么干活。”
赵雨荷笑笑没说话,等晓兰离开后,她赶紧放下水桶,直奔村东头张婶子家。
中午饭桌上,气氛格外紧张。林老太的眼睛不停地往晓兰身上瞟,赵雨荷低头吃饭,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晓兰啊,”林老太终于开口,“我看你这几天胃口不错啊。”
晓兰的手抖了一下,碗里的饭撒了几粒。“还行。”
“那就多吃点,别饿着了。”林老太意味深长地说,“人要吃饱才有力气。”
饭后,晓兰回房休息,徐小满和赵雨荷在院子里小声交谈。
“你确定吗?”小满皱眉问妻子。
赵雨荷点头。“我刚才问了村里的王大娘,她说看大嫂最近走路的姿势,肯定是有了。”
“不可能,大哥走了才四个月啊。”
“那就是大哥走之前就有了呗。”赵雨荷撇嘴,“要么就是……”
“别瞎说!”小满脸色变得难看,“大嫂不是那种人。”
赵雨荷冷哼一声。“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事要是让娘知道了,非得翻天。”
晓兰站在窗后,听到了院子里的对话,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长山,你看看,这可怎么办啊。”
夜深人静,晓兰从床下取出一个小木匣,里面放着一封信。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借着月光读着上面的字迹。那是长山的笔迹,写得工整有力。读完信,晓兰把它贴在胸口,泪水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一早,林老太把全家人叫到堂屋。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晓兰,你给我过来。”
晓兰慢慢走到堂屋中央,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你肚子里是什么?”林老太声音颤抖,指着晓兰的腹部,“你给我老实交代!”
屋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徐老爹坐在轮椅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晓兰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你说不出来是吧?”林老太突然站起来,“我儿子走了才四个月,你就怀上了别人的野种!徐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娘,你别急,可能有什么误会。”小满上前劝阻。
“什么误会?你看看她那肚子,都快五个月了吧?”林老太怒道,“她要么是在长山活着的时候就背叛了他,要么就是……就是守寡期间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赵雨荷站在一旁,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大嫂,你还是说实话吧,这事瞒不住的。”
晓兰跪在地上,肩膀不停颤抖,却一言不发。
“你不说是吧?”林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我现在就去祠堂,让全村人都来评评理!”
03
徐家祠堂前,村民们三三两两聚集。这种热闹,在乡下地方是难得的消遣。
林老太站在祠堂门前,手指颤抖地指向跪在地上的晓兰。“大家评评理,我儿子走了才四个月,她肚子就大了起来,这是什么人啊!”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同情,更多的是指指点点。
“晓兰,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刘大爷站出来问道。
晓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用问了,肯定是偷人了!”王婶子大声嚷嚷,“我就说嘛,年轻寡妇守不住,这下可坐实了。”
“你们别瞎说!”徐小满忍不住了,“大嫂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她肚子怎么会大?难道是鬼上身?”有人起哄道。
“我看她是在长山活着的时候就不规矩,说不定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又一个声音说。
林老太听到这话,气得摔了手里的拐杖。“晓兰,你给我说清楚,这孩子是谁的!”
晓兰终于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说不出来是吧?”林老太冷笑,“那我替你说,是不是隔壁村那个贩猪肉的张老三?我看他每次来咱们村都往你跟前凑!”
“不是的,娘……”晓兰终于开口,声音细如蚊蝇。
“那是谁?你倒是说啊!”林老太咄咄逼人。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骚动。人群自动分开,几个壮年男子抬着一个轮椅慢慢走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徐老爹。
村民们纷纷让路,议论声也小了下来。徐老爹在村里的威望还在,虽然中风后很少出门,但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轮椅停在祠堂前,徐老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晓兰身上。他的眼神复杂,既有严厉也有怜悯。
徐老爹用力拍了拍轮椅扶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他要说话。小满赶紧上前,蹲在老爹身边,耳朵贴近老爹的嘴。
老爹费力地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小满仔细听了好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
“爹说,”小满提高声音对众人说,“晓兰的事,是我们徐家的家事,不劳各位操心。请大家先回去,等事情水落石出了,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村长刘大爷点点头。“老徐家的规矩向来严,这事就交给你们自己处理吧。”说完,他挥手示意村民散去。
人群慢慢散开,但八卦的种子已经播下,很快会在村子里生根发芽。
回到徐家,林老太的怒气丝毫未减。“你今天必须说清楚,这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晓兰跪在堂屋中央,低着头不说话。徐老爹的轮椅被推到她面前,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晓兰。
“爹的意思是,让晓兰说实话,他会保护她。”小满翻译道。
晓兰抬头看了看徐老爹,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孩子是长山的。”
“胡说八道!”林老太怒喝,“长山走了四个月,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是他的?”
“真的是长山的,”晓兰的声音颤抖却坚定,“还有别人的。”
“什么意思?”林老太愣住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晓兰擦了擦眼泪,看向徐老爹。“爹,这事说来话长,是长山生前的决定。”
徐老爹眼中流露出疑惑,他示意晓兰继续说下去。
晓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长山早年得过重病,医生说他可能不能生育。这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林老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赵雨荷和小满也面面相觑。
“长山一直很愧疚,怕断了徐家的香火。”晓兰继续说,“去年冬天,他找到了邻村的魏成贵,说好了让他帮忙,让徐家有后。”
“什么?”林老太几乎站不住,被小满扶住,“你们……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长山说,与其让我改嫁,不如这样,孩子至少还姓徐,是徐家的血脉。”晓兰的泪水不停地流,“他说,他对不起我,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做母亲,这是他欠我的。”
徐老爹的眼睛湿润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放在晓兰的头上,像是在给她安慰,又像是在祝福。
林老太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徐家。
“这怎么可能?”赵雨荷终于开口,“大哥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这不是让大嫂去……”
“闭嘴!”小满打断妻子的话,“你不了解大哥。”
晓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徐老爹。“这是长山写给我的信,他说如果他不在了,就把这封信给爹看。”
徐老爹颤抖着接过信,小满在一旁帮他展开,然后读给大家听。
信中,长山详细解释了他的病情和决定。他说自己可能活不长了,希望能在走之前看到徐家有后,不想让妻子守寡一生,又无法生育。他请求父母原谅他的自私和不孝,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信读完,堂屋里一片寂静。林老太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长山啊长山,你怎么能这样……”
徐老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用力拍了拍轮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04
晓兰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村里的流言也越传越难听,有人说她不守妇道,有人说她为了徐家的财产不肯离开,还有人说她和邻村的男人早有勾搭。
林老太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愤怒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不再指责晓兰,但也不与她说话,整日坐在院子里发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徐老爹倒是常常让人推着轮椅到晓兰房前,静静地陪她坐一会儿。虽然说不出话,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感。
一天下午,村长刘大爷来访,说村里议事会决定讨论晓兰的事。
“这事影响不好啊,”刘大爷摇头,“现在外村都知道了,说咱们徐家湾的寡妇不守规矩。”
“那你们想怎样?”小满问道。
“按理说,晓兰应该离开徐家,回娘家去。”刘大爷叹口气,“这孩子生下来,也不能姓徐啊。”
“凭什么不能姓徐?”小满提高了声音,“那是我大哥的决定!”
刘大爷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小满把长山的信拿给刘大爷看。老人家看完,长叹一声:“这……这也太……”
“大哥有苦衷,”小满说,“虽然方法不对,但他是为了徐家啊。”
刘大爷沉思良久,最后说:“这事太复杂了,我得和村里的长辈们商量商量。不过有一条,晓兰不能离开徐家,不然对徐家的名声更不好。”
小满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刘大爷走后,小满去找晓兰,告诉她村里的态度。
“大嫂,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离开徐家的。”
晓兰感激地看着小叔子:“小满,谢谢你。其实我也想过,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带着孩子离开,不给徐家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小满急道,“这是大哥的孩子,是徐家的血脉,怎么能离开?”
晓兰苦笑:“你知道的,这孩子不完全是长山的。”
小满沉默片刻:“那又怎样?大哥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我们就要尊重他。”
晓兰看着窗外,轻声说:“我有时在想,如果长山还活着,他看到村里人这样对我们,会不会后悔?”
小满摇摇头:“大哥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只在乎自己认定的事。”
晓兰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水:“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晓兰的预产期越来越近。林老太终于打破沉默,开始为孩子准备衣物和用品。她虽然不与晓兰多说话,但行动上已经表明了态度。
有天晚上,林老太来到晓兰房间,手里拿着一件小衣服。
“我给孩子做的,”她生硬地说,“不知道合不合身。”
晓兰接过衣服,眼泪几乎要流出来:“谢谢娘。”
林老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下来:“你......还好吗?”
晓兰点点头:“挺好的,孩子很健康,经常踢我。”
林老太的眼神落在晓兰的肚子上,复杂的情感在她脸上闪过:“是男孩还是女孩?”
“大夫说听胎心像是男孩。”晓兰小声说。
林老太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来:“长山要是知道有儿子了,该多高兴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老太又问:“你......是怎么答应长山的这个主意的?”
晓兰低下头:“我一开始不同意,觉得太荒唐了。可长山说,他对不起我,让我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他说,如果他走了,我守寡一辈子,多可怜啊。”
林老太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傻孩子,他怎么能这么想?”
“长山还说,”晓兰继续道,“他不在了,至少给我和徐家留个念想。孩子姓徐,是徐家的血脉,我也不用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
林老太擦擦眼泪:“那......那个魏成贵,他是什么人?”
晓兰叹口气:“是长山认识的人,家里有三个儿子,生活困难。长山答应给他一笔钱和一块地,让他帮这个忙。”
林老太点点头,没再多问。她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晓兰感激地看着婆婆:“谢谢娘。”
林老太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晓兰,不管孩子是谁的,既然姓徐,我们就会当成自家人。长山的决定,我们尊重。”
晓兰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这是长山去世后,林老太第一次表态接受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05
晓兰怀孕七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便。这天早上,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想到要去邻村见魏成贵,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已经暴露,看他有什么反应。
“大嫂,你要去哪?”小满看到晓兰收拾东西,问道。
“我想去邻村看看,”晓兰说,“有些事要和魏成贵说清楚。”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不安全。”小满担忧地说。
晓兰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这是我和长山的事,我得自己面对。”
小满拗不过她,只好叮嘱道:“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晓兰点点头,慢慢地走出徐家大门。村里人看到她,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低着头,加快脚步离开村子。
从徐家湾到魏成贵所在的杨柳村,要走一条小路,翻过一座小山坡。平时只要半个小时,但晓兰现在行动不便,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杨柳村,向村民打听魏成贵家。按照指引,她来到村东头一座矮小的土房前。
“有人吗?”晓兰在门外喊道。
房门打开,一个面容憔悴的妇女走出来。她约莫三十八九岁,皮肤黝黑,眼神警惕。
“你找谁?”妇女问道。
“请问这是魏成贵家吗?”晓兰问。
妇女上下打量着晓兰,目光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是,我是他媳妇杜月华。你是?”
“我是徐家湾徐晓兰,”晓兰说,“我找魏成贵有点事。”
杜月华的脸色突然变了:“徐晓兰?徐长山的媳妇?”
晓兰点点头:“是的。”
“你来做什么?”杜月华的语气变得冷淡,“我男人不在家。”
晓兰有些惊讶于杜月华的态度:“那......我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不知道,”杜月华干脆地说,“他出去打工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晓兰感到奇怪:“他没告诉你我会来找他吗?”
杜月华冷笑一声:“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晓兰这才意识到,魏成贵可能根本没有告诉妻子这件事。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你到底来做什么?”杜月华的语气带着敌意,“我男人前段时间确实去你们村干活,给徐长山修房子。我听说徐长山已经去世了,你现在找我男人做什么?”
晓兰震惊地看着杜月华:“你不知道?魏成贵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杜月华皱眉。
晓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魏成贵竟然对妻子隐瞒了一切。这时,杜月华的目光再次落在晓兰的肚子上,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你......你该不会是......”杜月华的声音颤抖起来。
晓兰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长山,他......”
杜月华不等她说完,冲进屋里,又拿着一封信出来:“这是不是徐长山写的?我在我男人的箱子里发现的!”
晓兰接过信,看到上面确实是长山的字迹。她打开信,里面的内容让她大吃一惊。
长山在信中提到,他怀疑自己的病情复发,可能活不长了,请魏成贵照顾好晓兰和未来的孩子。信中还提到,他已经把一块风水宝地和一笔积蓄给了魏成贵,作为报酬。
晓兰看到信的内容后震惊了,她从未知道丈夫病情复发的事。长山一直瞒着她,独自承受着病痛和对未来的忧虑。
“这......这不可能......”晓兰喃喃道,“长山从没告诉我他病情复发。”
杜月华盯着晓兰的脸,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男人的?”
晓兰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的,但这是长山的主意,他......”
没等她说完,杜月华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我男人拿了徐长山的东西,又给了你一个孩子?”
晓兰惊恐地后退:“不是这样的!长山是因为他自己不能生育,所以......”
“你胡说!”杜月华怒吼,“我男人跟了我这么多年,给我生了三个儿子,怎么可能帮你们?”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时,院子外传来脚步声。魏成贵回来了。
魏成贵看到晓兰和妻子对峙的场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怎么来了?”
杜月华转向丈夫,眼中燃烧着怒火:“魏成贵,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魏成贵结结巴巴地说:“月华,你听我说,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慢慢说!”杜月华冷笑,“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编!”
魏成贵看了看晓兰,又看看妻子,最后长叹一声:“是徐长山的主意。他给了我一块地和一笔钱,让我......让我帮忙。”
杜月华的脸色更加难看:“帮忙?帮什么忙?让你给他戴绿帽子?”
“不是的,”魏成贵急忙解释,“徐长山不能生育,他想让徐家有后。”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杜月华质问,“你背着我做这种事,良心不会痛吗?”
魏成贵低下头:“我怕你不同意。我们家那么穷,三个孩子都快养不活了。徐长山给的钱和地,够我们过好几年了。”
晓兰突然插话:“魏成贵,你早就知道长山病情复发,是不是?”
魏成贵点点头:“他告诉我的,说他可能活不长了,想在走之前看到徐家有后。”
晓兰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他一直骗我说他很好,没有问题。”
三人陷入沉默。杜月华的怒气稍微平息,但仍充满敌意:“那现在怎么办?孩子生下来是谁的?”
晓兰擦擦眼泪:“按照长山的意思,孩子姓徐,是徐家的人。”
魏成贵点点头:“对,这是我们的约定。”
杜月华冷哼一声:“那徐长山给的地和钱呢?”
魏成贵犹豫了一下:“地契在我这里,钱......我已经用了一部分。”
杜月华看了看晓兰,又看看魏成贵,最后长叹一声:“你们两个,真是造孽啊。”
06
晓兰带着长山的信和从魏成贵那里得知的真相,回到徐家。她把一切告诉了小满和徐老爹。
徐老爹看完信,长叹一声,用力拍了拍轮椅扶手。小满在一旁帮老爹翻译:“爹说,大哥确实病情复发了。那段时间,大哥经常半夜咳血,瞒着所有人。爹发现了,但大哥求爹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你和娘。”
晓兰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是他的妻子啊。”
小满叹息:“大哥就是这样的人,宁愿自己扛,也不愿意让家人担心。”
徐老爹又费力地发出一些声音,小满听了一会儿,说:“爹说,大哥生前最后一次去县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最多再活半年。大哥回来后,加紧找魏成贵商量这件事。”
晓兰终于明白了丈夫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一个孩子:“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想在离开前看到徐家有后。”
徐老爹点点头,眼中含着泪水。他艰难地比划着,示意小满拿纸笔来。小满赶紧照做,徐老爹颤抖着写下几个字:“长山想给你留个依靠。”
晓兰看着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泣不成声:“长山,你这傻子,你怎么能瞒着我呢?”
晚上,林老太从集市回来,晓兰把信和真相告诉了她。老人家看完信,泪流满面,抱住晓兰痛哭:“我的儿啊,你受了多少苦啊。”
晓兰也抱着婆婆哭:“娘,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们。”
林老太擦擦眼泪:“不怪你,是长山的主意。他就是这样,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意我们担心。”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晓兰,不管这孩子是谁的,既然是长山的意思,我们徐家就认了。孩子生下来,就是徐家的血脉。”
晓兰感激地看着婆婆:“谢谢娘。”
第二天一早,村长刘大爷来访,说村里已经开完议事会,讨论了晓兰的事情。
“有些人主张让晓兰离开徐家,”刘大爷说,“但也有人同情她的处境。考虑到这是徐长山生前的决定,村里最后决定尊重徐家的意见。”
林老太点点头:“这孩子是我徐家的,晓兰也是我徐家的人,谁也别想把他们赶走。”
刘大爷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这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恐怕短时间内流言不会停止。”
林老太冷哼一声:“流言止于智者。谁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不会饶了他!”
消息很快传遍全村。一部分村民理解并同情徐家的处境,认为徐长山的决定虽不合常理但出于好意;另一部分则认为这有违伦理道德,对徐家的声誉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
有天下午,赵雨荷趁着林老太不在,来到晓兰房间。
“大嫂,”她欲言又止,“我想问你一件事。”
晓兰放下手中的针线:“什么事?”
赵雨荷犹豫了一下:“你......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晓兰苦笑:“与其说是自愿,不如说是无奈。长山求我,说这是他唯一的心愿。我能怎么办?”
赵雨荷点点头:“我明白了。只是......这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长山的意思,抚养长大,就当是他的孩子。”晓兰说。
赵雨荷犹豫了一下:“那魏成贵呢?他会不会来认这个孩子?”
晓兰摇摇头:“按照约定,这孩子只认徐家,与魏成贵没有关系。”
赵雨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大嫂,我以前误会你了,对不起。”
晓兰惊讶地看着她:“没关系,换做是谁,都会误会的。”
赵雨荷握住晓兰的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晓兰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雨荷。”
两个曾经有隔阂的女人,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某种共鸣。
07
就在村里争论不休之际,魏成贵突然带着妻子杜月华来到徐家,当众宣布要与此事撇清关系,否认与徐晓兰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联系。
“各位乡亲们,”魏成贵站在徐家院子里高声说,“我今天来是要澄清一件事。有人说徐晓兰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这完全是胡说八道!”
林老太气得浑身发抖:“魏成贵,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
魏成贵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徐晓兰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是她勾引我,现在想要讹上我们家!”
杜月华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显然,这番话不是她的本意,但为了家庭的名誉,她只能配合丈夫。
晓兰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慢慢走到魏成贵面前:“魏成贵,你真的要这样说吗?”
魏成贵避开她的目光:“我只是说实话。这孩子不是我的,我不能背这个黑锅。”
晓兰轻轻叹了口气,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当初你亲手写的保证书,上面有你的手印。现在你还要否认吗?”
魏成贵脸色大变,伸手就要抢那张纸。晓兰早有准备,迅速后退一步。
“各位乡亲,”晓兰高声说,“这件事本来是我和长山的私事,不想公开。但既然魏成贵自己跳出来撇清关系,我也不能再忍了。”
她展开那张纸,念道:“我,魏成贵,同意帮助徐长山和徐晓兰,让徐家有后。徐长山承诺给我一块风水宝地和五千块钱作为报酬。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人,不得告诉任何人。如有违背,我愿意赔偿徐家一万块钱。”
念完,晓兰把纸举起来给大家看:“这上面有魏成贵的手印,还有长山作为见证人的签名。”
村民们哗然,议论纷纷。魏成贵的脸色由红变白,最后变成灰色。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杜月华冷笑一声:“魏成贵,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仅骗了徐家,还骗了我!”
魏成贵终于崩溃了:“我......我只是想要那块地和钱啊。我们家那么穷,三个孩子都快养不活了。徐长山给的条件那么好,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杜月华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了钱,连自己的人格和尊严都不要了?你对得起我和孩子们吗?”
魏成贵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晓兰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任何快意,只有深深的疲惫。她转身要回屋,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肚子像被刀割一样。她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大嫂!”小满最先发现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
“孩子......孩子要来了......”晓兰痛苦地说。
村里的老产婆赵大娘赶紧过来:“快,把她扶进屋里!”
一时间,魏成贵的事被抛到脑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晓兰身上。
林老太急忙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赵雨荷帮忙把屋子收拾干净。赵大娘检查了一下,脸色凝重:“孩子有点早,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晓兰被安置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头。阵痛一波接一波袭来,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外面,徐老爹坐在轮椅上,神情焦虑。小满在屋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往里面张望。
魏成贵和杜月华站在院子角落,不知所措。杜月华踢了丈夫一脚:“你闯的祸,你自己看着办!”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徐家门外,等待消息。有人说这是老天爷的惩罚,有人说这是徐家的福气。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屋内,晓兰的叫声越来越大。赵大娘不停地鼓励她:“用力,再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林老太握着晓兰的手,眼泪不停地流:“晓兰,坚持住,为了长山,为了孩子!”
晓兰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来。
“是个男孩!”赵大娘兴奋地喊道。
林老太喜极而泣:“长山有后了!徐家有后了!”
但赵大娘的脸色突然变了:“等等,还有一个!”
“什么?”林老太惊讶地问。
“再用力,晓兰!”赵大娘急促地说,“还有一个孩子要出来!”
晓兰已经精疲力竭,但她咬紧牙关,再次用力。片刻后,又一声啼哭响起。
“是个女孩!”赵大娘宣布,“是对双胞胎!”
林老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双胞胎?”
赵大娘忙着清理两个婴儿,突然惊呼一声:“这......这太奇怪了!”
“怎么了?”林老太紧张地问。
赵大娘指着男婴的脸:“你看这孩子,和徐长山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这眉毛和鼻子,就是长山的翻版!”
林老太凑近一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男婴的五官,的确和长山小时候极为相似。
赵大娘又看了看女婴:“这女孩倒是和晓兰有几分相像,不过......”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女婴看起来不像徐家的人。
晓兰虚弱地说:“让我看看孩子。”
两个婴儿被放在她身边,晓兰看着他们,泪水模糊了视线。男婴的确像极了长山,而女婴......她的心一沉,这孩子明显有魏成贵的影子。
“这......这怎么可能?”林老太喃喃道,“一个像长山,一个像......”
赵大娘思索片刻,突然说:“我听说过这种事。在医学上叫'异父双胞胎'。就是女人在短时间内和两个男人同房,分别受孕。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但确实存在。”
林老太和晓兰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确定的话,得去医院做检查。”赵大娘说。
消息很快传到屋外。小满激动地告诉徐老爹:“爹,是双胞胎!一男一女!男孩像极了大哥!”
徐老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用力拍着轮椅扶手,发出激动的声音。
魏成贵听到消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杜月华冷笑道:“看来老天有眼,给了你一个教训。”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奇迹,有人说这是报应,还有人说这是天意。
08
几天后,晓兰带着双胞胎去县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证实了赵大娘的猜测:这对双胞胎确实是异父双胞胎,男婴是徐长山的亲生骨肉,女婴则是魏成贵的孩子。
医生解释说,这是极为罕见的“超级受孕”现象,在全球医学史上都极为少见。在女性排卵期,如果短时间内与不同男性发生关系,可能会同时怀上两个不同父亲的胎儿。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徐家湾和杨柳村引起轩然大波。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有人说这是报应,还有人说这是奇迹。
徐家人经过商议,决定抚养这对双胞胎,不管血缘关系如何。林老太抱着男婴,泪流满面:“这是长山留给我们的礼物,我们一定要好好抚养。”
徐老爹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个孩子,眼中满是慈爱。他艰难地抬起手,分别抚摸两个孩子的头,似乎在给他们祝福。
魏成贵一家很快搬离了杨柳村,据说是去了外省投奔亲戚。临走前,杜月华偷偷来见晓兰,表示理解她的处境,并为丈夫的行为道歉。
“那个女孩......”杜月华欲言又止。
晓兰明白她的意思:“放心,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不会亏待她的。”
杜月华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水:“谢谢你。我希望她将来能过得幸福。”
晓兰轻声问:“你不想带她走吗?毕竟她也是你们家的血脉。”
杜月华摇摇头:“不了。我男人已经做了错事,我不能再让这孩子受委屈。她跟着你,跟着徐家,会过得更好。”
两个女人相对无言,都为这荒诞而又无奈的命运感到唏嘘。
岁月如流水,转眼间,双胞胎已经满周岁了。男孩取名徐长安,女孩叫徐平安。两个孩子都健康活泼,给徐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村里人早已习惯了这个特殊的家庭。流言蜚语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这对双胞胎的好奇和喜爱。毕竟,异父双胞胎在医学上极为罕见,是个奇迹。
林老太对两个孩子疼爱有加,尤其是长安,因为他长得越来越像长山。平安虽然有魏成贵的影子,但性格却像晓兰,懂事又乖巧,也深得林老太的喜爱。
徐老爹的身体每况愈下,但他坚持每天看着双胞胎玩耍,眼中满是欣慰。
三年后的一天,林老太突然病倒了。医生说她积劳成疾,恐怕时日不多了。
临终前,林老太把晓兰叫到床前:“晓兰,这些年你辛苦了。我知道你为了徐家,为了长山,付出了多少。”
晓兰握着婆婆的手,眼泪不停地流:“娘,是你们收留了我和孩子,我才有今天。”
林老太微笑着说:“我已经把徐家的一半家产给了平安,因为在我眼里,这两个孩子都是徐家的血脉。”
晓兰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娘。我会把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地抚养长大,不会让您和长山失望的。”
林老太满意地闭上眼睛:“我相信你。我去了,会告诉长山,他的心愿实现了。”
送走林老太后不久,徐老爹也安详地走了。临终前,他拉着晓兰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晓兰凑近一听,是“好好活”三个字。
徐家只剩下晓兰、小满夫妇和双胞胎。小满继承了徐家的木工手艺,生意越来越好。赵雨荷也怀孕了,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晓兰常常在徐家祠堂前,对着长山的牌位默默诉说这些年的点滴。有时她会流泪,有时会微笑,但更多的是平静和释然。
“长山,”她轻声说,“孩子们都很好。长安越来越像你了,不仅是长相,连性格都像。平安也很乖,很懂事,像个小大人。你放心,我会把他们抚养成人的。”
春风拂过,带来泥土和花草的芬芳。晓兰仿佛听到长山的回应,那么温柔,那么亲切。
她抬头看向远方,眼里既有过去的泪水,也有面对未来的坚定。这个不同寻常的家庭,在传统与现实的夹缝中,走出了自己的路。
没有人再敢轻易评判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生活本身就充满了无法用简单道德标准衡量的复杂选择。重要的是,在这些选择中,保持内心的善良和对家人的爱。
晓兰牵着双胞胎的手,走在乡间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长安奔跑着追逐蝴蝶,平安则静静地采着野花。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平凡而又不平凡。
来源:清风唏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