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明万历年间,湖广应城县有个书生姓杨名涟,表字文孺,号大洪。此人自幼聪颖过人,五岁能诵《孝经》,七岁通晓《论语》,十二岁便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在楚地颇负才名。杨涟生得眉目疏朗,身姿挺拔,加之谈吐不凡,每每与人论道,总是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大明万历年间,湖广应城县有个书生姓杨名涟,表字文孺,号大洪。此人自幼聪颖过人,五岁能诵《孝经》,七岁通晓《论语》,十二岁便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在楚地颇负才名。杨涟生得眉目疏朗,身姿挺拔,加之谈吐不凡,每每与人论道,总是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这年正值大比之年,杨涟收拾行囊赴武昌参加乡试。临行前,他在家中设宴,邀来当地几位名士。酒过三巡,一位姓李的老秀才举杯道:"杨兄才高八斗,此次乡试必能高中解元,为我应城争光!"
杨涟闻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李公过誉了。不过以杨某之才,若不得个举人回来,倒真辜负了这些年读的圣贤书。"言语间满是自信,甚至带着几分傲气。
宴席散去,杨涟独自在书房踱步。窗外月色如水,他望着自己这些年写就的诗文,不禁喃喃自语:"'一举成名天下知',我杨涟苦读二十载,也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次日清晨,杨涟拜别老母,带着书童乘船前往武昌。一路上,他无心欣赏两岸风光,只顾捧着《四书章句集注》反复研读。书童见他如此用功,劝道:"公子才学过人,何必这般苦读?不如歇息片刻。"
杨涟头也不抬:"你懂什么?科场如战场,一丝懈怠都可能功亏一篑。"
转眼到了放榜之日。那日杨涟正在客栈用早膳,忽听外面锣鼓喧天,有人高喊:"桂榜出来了!桂榜出来了!"杨涟闻言,一口饭含在嘴里,顾不得咽下,急匆匆冲出房门,拉住一个看榜回来的书生就问:"可有杨涟之名?"
那书生摇摇头:"未曾见到。"
杨涟顿觉五雷轰顶,口中饭粒不上不下,竟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眼泪鼻涕一齐流出。书童慌忙拍背递水,却无济于事。待那饭粒勉强咽下,杨涟已是面色惨白,瘫坐在地。
自此以后,杨涟便得了怪病。每当进食,喉中便似有物梗阻,吞咽困难,疼痛难忍。请了数位名医诊治,有的说是"梅核气",有的诊断为"噎膈之症",开了无数汤药,却都不见效。杨涟日渐消瘦,原本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三个月过去,眼看录遗考试在即。这日,几位同窗好友来探望他。其中王秀才劝道:"杨兄,不若去参加录遗?虽不及正榜荣耀,好歹也是个出路。"
杨涟躺在床上,虚弱地摇头:"我这病体,如何经得起舟车劳顿?况且..."他叹了口气,"录遗终究是下策,我杨涟岂能..."
"杨兄何必固执?"另一位张秀才打断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几人凑了十两银子,权作盘缠。"
杨涟望着同窗们关切的目光,终于勉强点头。三日后,他拖着病体,带着书童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这一日行至汉阳渡口,天色已晚,主仆二人找了间简陋的客栈住下。杨涟喉痛难忍,只勉强喝了半碗稀粥。夜深人静时,他辗转难眠,忽见一青衣道人推门而入,对他拱手道:"杨公子,前方路上有人能治你的病,切记苦苦相求。"
杨涟正欲细问,那道人又道:"临别赠诗一首,公子谨记:'江边柳下三弄笛,抛向江心莫叹息'。"说罢飘然而去。
杨涟猛然惊醒,发现是南柯一梦。但梦中诗句却记得真切。他推醒书童,将梦境说了。书童揉着眼睛道:"公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荒郊野外,哪来的神仙?"
杨涟却不以为然:"宁可信其有。"次日一早,他便催促书童赶路。
行至午时,烈日当空。杨涟喉中灼痛,正想找地方歇息,忽听前方传来悠扬笛声。循声望去,但见江边一株垂柳下,坐着个邋遢道士,正自横笛而吹。那道士约莫四十来岁,发髻松散,道袍破旧,赤着双脚,看上去与寻常游方道人无异。
杨涟却心头一震,想起梦中"江边柳下三弄笛"之语,连忙上前,深深一揖:"仙长在上,弟子杨涟有礼了。"
道士停下吹奏,抬眼打量他:"这位相公,何事?"
杨涟恭敬道:"弟子患噎食之症久矣,昨夜得梦,说有高人在江边柳下能治此病。今日得遇仙长,必是梦中所示,恳请仙长慈悲为怀,救弟子一命。"说罢就要下跪。
道士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误会误会!贫道不过是个云游四方的吹笛人,哪会什么医术?相公若要听曲,贫道倒可效劳。"
杨涟哪里肯信?再三恳求,甚至取出同窗凑的十两银子奉上:"些许银两,不成敬意,望仙长笑纳。"
道士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忽然扬手一抛,那银子划出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入江中。
"啊!"杨涟惊呼出声,冲到江边,只见江水滔滔,哪里还有银子踪影?他转身怒视道士:"你!这可是我同窗好友凑的盘缠!"
道士不慌不忙,指着江面道:"相公舍不得?银子不就在那儿吗?"
杨涟回头一看,奇了!那包银子竟好端端地躺在岸边石头上,连包布都没湿。他连忙拾起,仔细查看,确实分毫不少。
道士笑道:"看来相公对此物颇为执着啊。"
杨涟惭愧低头:"非是弟子吝啬,实乃友人情谊,不敢轻弃。"
道士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他突然指向杨涟身后,"你看那边是谁来了?"
杨涟下意识回头,却见道上空无一人。正疑惑间,忽觉后颈被重重一拍,耳边听得道士一声断喝:"真俗!"
这一拍力道奇大,杨涟"哇"地一声,喉中异物脱口而出,"啪"地落在地上。定睛一看,竟是一团被血丝包裹的饭粒,已然发硬。说来也怪,吐出此物后,杨涟顿觉喉中舒畅,数月来的梗阻感一扫而空。
"我...我好了?"杨涟不敢置信地摸着喉咙,再回头找那道士,却见柳树下空无一人,只有一支竹笛静静躺在草地上。
书童从远处跑来,惊道:"公子,那道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杨涟拾起竹笛,只见笛身刻着两行小字:"执着是病,放下是药。"他恍然大悟,向着江心深深一拜。
后来杨涟顺利通过录遗考试,但他已不再执着功名。数年后,他高中进士,官至左副都御史,成为一代名臣。晚年致仕回乡,他常对弟子们说:"人生在世,最忌'执着'二字。当年若非那位仙师当头棒喝,我杨涟怕是早被一口饭噎死了。"
每逢月明之夜,杨涟总爱独自到江边柳树下,吹奏一曲。有人问他吹的是什么曲子,他笑答:"《柳下三弄》,一曲放下,一曲自在,一曲逍遥。"
据说,每当笛声响起,江面上便会泛起奇异的光芒,仿佛有仙人踏波而来,静立聆听。但等旁人闻声赶来,却只见杨涟一人独坐柳下,笛声悠远,融入苍茫夜色之中。
来源:故事大王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