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谁能想到,扒拉个破厂房,竟能扒拉出几辈人的眼泪!
那铁皮箱子,沉甸甸的,是金条还是银元宝?
打开一看,糙老爷们儿的日记本,字字泣血,看哭了整个工地!
我叫冷知秋,今年六十有二,名字听着有点“秋”的萧瑟,可我这人,打小就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年轻那会儿,在咱红星机械厂当了半辈子工人,从学徒干到老师傅,厂子里的每一颗螺丝钉,我都摸得门儿清。后来厂子效益不行了,我也就提前退了下来。这不,前阵子听说我那老厂区要拆迁改造,搞什么文创园,一家私人老板盘下来的。老板姓裴,叫裴元,挺年轻一小伙子,通过以前的老同事辗转找到我,说想请我回去当个顾问,毕竟我对那片地方熟。
“冷师傅,” 裴元客客气气地说,“您是老前辈,厂区改造,有些地方还得您给掌掌眼,别破坏了啥有价值的老物件儿。”
我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能回去看看曾经挥洒过青春和汗水的地方,也算落叶归根。再说了,这裴元给的顾问费也不低,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我戴上安全帽,又踏进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厂区。
厂子确实老了,墙皮都掉渣了,窗户玻璃十有八九都碎了,荒草长得比人都高。走在里面,风一吹,呜呜咽咽的,像是老伙计们在叹气。这厂子,当年可是咱市里的骄傲啊!生产的机床,那是响当当的牌子。多少人的青春,多少人的汗水,都浇灌在这片土地上了。如今说拆就拆,心里头,真不是滋味。
那天,我正指挥着几个年轻工人清理一间废弃多年的仓库。那仓库以前是放档案和一些不常用的工具的,又黑又潮。一个小伙子,姓柯,叫柯乐,挺机灵的一孩子,一铲子下去,“当”的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硬家伙。
“冷师傅,这儿有东西!” 柯乐喊道。
我赶紧过去,扒开那些烂木头、旧报纸,只见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埋在角落的浮土里。那箱子不大,也就普通鞋盒两个那么大,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铜锁,早就锈死了。
“这是啥玩意儿?”柯乐好奇地用脚踢了踢,“不会是以前哪个老财主藏的宝贝吧?”
我心里也犯嘀咕,这厂子多少年了,还真没听说过藏着什么宝贝。我年轻时候也没少在各个角落里钻,可从没见过这箱子。这箱子,得有多少年头了?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是金银细软,还是什么重要的图纸?
工人们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猜着。有的说肯定是以前哪个领导藏的私房钱,有的说可能是国民党时期留下的什么机密文件。人心啊,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想象。
我让柯乐找来一把锤子和撬棍,对着那锈死的锁头,小心翼翼地鼓捣起来。“咔嚓”一声,锁开了。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箱盖缓缓打开,并没有想象中的金光闪闪,也没有什么发黄的图纸。里面,是几本用牛皮纸包着封皮的本子,看样子,是日记。旁边还散落着几支英雄牌的钢笔,笔尖都锈了,还有一小瓶见底的蓝黑墨水。
“切,就几本破本子啊!”有人失望地撇撇嘴。
是啊,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文件,就是几本日记。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拿起其中一本,闻到那股子纸张发霉和墨水混合的特殊气味时,我的手,竟然有点抖。这些日记,是谁写的?又记录了些什么呢?它们为什么会被锁在这个铁皮箱子里,埋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我示意大家散开,然后抱着那个铁皮箱子,回到了裴元给我安排的临时办公室。关上门,拉上窗帘,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我泡了一杯浓茶,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一本日记。
封皮上,用有些稚嫩但很娟秀的字迹写着三个字:冉青萍。
冉青萍?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我翻开了第一页,日期是1978年3月5日。
“今天,是我进红星机械厂技校报到的第一天。天很蓝,阳光很好,就像我的心情一样。技校的刘师傅说,女孩子学车工虽然辛苦,但只要肯下功夫,照样能成为‘铁姑娘’。我一定要好好学,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阶级!爸爸妈妈都为我骄傲,说我是冉家的希望。只是,食堂的窝窝头,真有点剌嗓子啊……要是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该多好?”
看到这儿,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啊,那个年代,谁不是盼着能吃上白面馒头呢?那时候的艰苦,现在的年轻人怕是想都想不到。那会儿进工厂当工人,那可是无上的光荣,是铁饭碗,是全家人的骄傲。可这冉青萍,又是谁呢?我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
我接着往下看。
“1978年6月10日。今天发了第一笔学徒工资,18块5毛!我太高兴了!我给妈妈买了一块的确良的布料,给爸爸买了一瓶二锅头。剩下的钱,我还想攒起来,买一台‘红灯牌’收音机,这样晚上就能听新闻,听样板戏了。同宿舍的孙小梅说我傻,女孩子应该买点雪花膏、花夹子。可我觉得,让爸妈高兴,比什么都强。只是,车间里的噪音太大了,一天下来,耳朵里嗡嗡的,像是有一百只蜜蜂在叫。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聋了?”
看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是啊,当年的车间,哪有什么降噪设备?机器一响,震耳欲聋。一天干下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耳朵更是受罪。这冉青萍,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可她担心的噪音问题,也是我们那一代工人的共同“槽点”啊!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她的耳朵还好吗?
日记一页页翻过,记录的都是些日常琐事。练车工的辛苦,被师傅表扬的喜悦,对未来的憧憬,偶尔还有女孩子家的一些小心思,比如偷偷议论厂里哪个男技术员长得帅,哪个电影明星演得好。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那个年代特有的淳朴和真诚。
“1979年12月1日。我转正了!正式成为红星厂的一名二级车工!工资也涨到了36块!太激动了!晚上,我和孙小梅,还有几个要好的姐妹,凑钱去国营饭店搓了一顿。我们要了一盘红烧肉,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一大盆疙瘩汤。吃得那叫一个香啊!我们还喝了点葡萄酒,甜甜的,脸都红了。我们畅想着未来,说要为四化建设贡献青春。那时候,我们真的觉得,未来就像厂门口标语写的那样,‘前途一片光明’!只是,最近厂里好像在传,要搞什么……承包?那是什么意思?我们的铁饭碗,还铁吗?”
看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刚刚吹起,很多新名词、新政策,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待在工厂里的人来说,确实是既新鲜又迷茫。铁饭碗会不会被打破?这是当时每个人心里最大的疑问和担忧。这冉青萍的日记,简直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啊!
日记断断续续,一直记录到1985年。最后一篇,字迹有些潦草,似乎带着泪痕。
“1985年7月18日。他走了。他说,南方有机会,他要去闯一闯。他说,等他赚到钱,就回来娶我。我该相信他吗?厂里的姐妹们都劝我,说男人一走,心就野了。可我……我还是愿意等他。他说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一起在厂里的小花园偷偷拉过手,一起在电影院看过《庐山恋》,一起在下班的路上唱过《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我的心好痛,像被车刀剜过一样。这个铁皮箱子,是他送给我的,他说,把我们的秘密都锁在里面。现在,我要把它锁起来,连同我的心,一起锁起来。或许有一天,他会回来,打开它……”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的眼睛湿润了。这个叫冉青萍的姑娘,她的爱情故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吗?那个“他”是谁?他后来回来了吗?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疑问,像钩子一样,勾着我的心。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灯下,含着泪,写下这些字句。她的不舍,她的期盼,她的绝望,都凝固在了这发黄的纸页上。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拿起了第二本日记。这本日记的封皮上,用粗犷的笔迹写着:卓一航。
卓一航!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这不是我们厂当年最年轻的八级钳工吗?技术好得没话说,人也长得精神,浓眉大眼的,是我们厂里不少女工的梦中情人啊!我记得他比我大几岁,算是我进厂时的前辈了。难道,冉青萍日记里的那个“他”,就是卓一航?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卓一航的日记。第一篇,日期是1977年10月21日。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恢复高考了!厂里的广播响了一遍又一遍,我的心也跟着沸腾起来!我要考大学!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钳工活虽然光荣,但日复一日地和冰冷的铁疙瘩打交道,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学知识,我要改变命运!爸妈虽然舍不得,但他们也支持我。只是,丢了这么多年的课本,还能捡起来吗?厂里的老师傅钱大爷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卓啊,有志气!咱工人阶级也能出大学生!’我能行吗?”
我心里一紧。是啊,恢复高考,那是改变了多少人命运的大事!当年的卓一航,也是千千万万渴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青年中的一个。他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不奇怪。
“1978年5月5日。高考成绩下来了,离录取线,就差那么几分。我失败了。躲在车间角落里,我偷偷哭了一场。这几天,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工人了吗?我不甘心!厂里的王书记找我谈话,他说,行行出状元,在工厂里好好干,一样能有出息。他还说,厂里准备送我去上海学习最新的精密仪器加工技术。这是个机会吗?我该抓住吗?可我的大学梦……”
看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命运啊,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差几分,就可能是一辈子。卓一航的心情,我太能理解了。那种失落,那种迷茫,足以压垮一个人。
“1979年3月15日。从上海学习回来了。新技术的引进,让我在厂里成了香饽饽。我改良的几个加工工艺,大大提高了效率,还拿了市里的技术革新奖。厂长裴…哦,那时候还是老厂长裴…(我得记清楚,现在的裴元是他孙子辈了),老裴厂长在全厂大会上表扬了我,给我披红戴花。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当个好工人,也挺光荣的。大学梦,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最近,车工车间新来了个女学徒,叫冉青萍,眼睛大大的,像会说话。她向我请教技术问题的时候,脸总是红扑扑的,挺可爱的。我是不是有点动心了?”
果然!我心头一震,原来他们真的有过一段!这简直是命中注定啊!这两个人的日记,竟然时隔多年,在同一个铁皮箱子里被我发现!这世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卓一航的日记里,充满了技术攻关的激情,也有对冉青萍朦胧的情愫。
“1982年8月8日。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约青萍去看了电影《少林寺》。看完电影,天都黑了。我们走在回厂的路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我偷偷拉了她的手,她没挣脱,只是手心都是汗。我的心跳得像厂里的冲压机一样快。我跟她说,我想一辈子对她好。她低着头,小声说‘嗯’。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约定,等我评上八级工,就向她求婚。她还说,她要把我们之间的小秘密,都写在一个铁皮箱子里,那是属于我们俩的宝藏。这丫头,还挺浪漫的。不过,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什么时候才能痛痛快快地吃顿肉,给她买件漂亮衣服呢?”
唉,那个年代的爱情,就是这么纯粹,这么简单。一包瓜子,一场电影,就能让两个人幸福好久。可是,生活不仅仅是风花雪月,还有柴米油盐的现实。卓一航日记里的这个“啥时候是个头啊”,不也是当时很多年轻人的困惑吗?
“1985年7月10日。我跟青萍吵架了。厂里效益越来越不好,人心惶惶。有人说南方遍地是黄金,我想去闯闯。可青萍不同意,她说她害怕。她说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安安稳稳的。可我不甘心啊!我不想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厂里,看着它慢慢没落下去。我想给她更好的生活!难道我错了吗?男人,不就应该志在四方吗?她说我不理解她,我说她太保守。我们吵得很凶,她哭了。我心里也难受,可我……我还是决定要走。我跟她说,等我,等我赚到钱,我一定回来娶她。我把我们存钱买的一个铁皮箱子送给了她,我说,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看到这里,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原来,他们是因为这个分歧而分开的。一个想闯,一个想守。这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时代洪流下,不同选择罢了。可是,这个选择,对他们俩来说,都太残酷了。
卓一航的日记,最后一篇也是在1985年。
“1985年7月19日。我走了。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我的心也像被掏空了一样。青萍没有来送我。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或许,我真的太自私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青萍,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这个铁皮箱子,是我们约定的信物。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打开它,让里面的秘密,见证我们的幸福!”
日记到此结束。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他们故事的结局——一个远走他乡,一个苦苦等待。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一走,可能就是一生。卓一航,他后来怎么样了?他成功了吗?他回来找冉青萍了吗?而冉青萍,她又等了多久?
铁皮箱子里,还有最后一本日记。这本日记的纸张更旧一些,字迹也更加苍劲有力。封皮上写着:戚承德。
戚承德!我的脑子“嗡”的一下!这不是我们厂的老书记,后来提拔到市总工会当主席的戚老吗?他可是我们厂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是我的入党介绍人之一啊!他的日记怎么会在这里?
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翻开了戚承德的日记。
第一篇,日期是1968年。记录的是他作为军代表,带领一批工人支援三线建设的艰苦岁月。字里行间,充满了革命的激情和乐观主义精神。
“1968年11月5日。大山深处,条件艰苦。没有宿舍,我们就睡地窝子。没有粮食,我们就啃苞谷面。但是,同志们的干劲儿比火还旺!我们是来建设新中国的,这点困难算什么?‘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不仅仅是口号,更是我们的信念!晚上,我们围着篝火,唱着革命歌曲,心里热乎乎的。只是,有点想家,想婆娘和娃儿们。不知道他们在家怎么样了?”
我不禁肃然起敬。老一辈的革命者,就是凭着这种精神,才建设起了我们这个国家。他们的奉献,他们的牺牲,是我们这些后辈永远不能忘记的。
戚承德的日记,更像是一部工厂的编年史。记录了工厂的每一次技术革新,每一次生产高潮,也记录了十年动乱期间,他如何保护技术人员,如何努力维持生产。
“1976年10月。天亮了!压在人民头上的那座大山终于被推翻了!厂里一片欢腾!我们敲锣打鼓,扭着秧歌,庆祝这个伟大的胜利!多少年的委屈,多少年的期盼,终于有了结果!接下来,我们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强大!只是,这十年,耽误了多少人才的培养啊!我们厂的技术力量,青黄不接,这是个大问题。”
他的日记里,充满了对工厂的深情,对国家命运的关切。偶尔,也会有一些个人的感慨。
“1980年5月2日。今天,厂里评选劳动模范。我推荐了钳工车间的卓一航。这小伙子,有股钻劲儿,技术好,肯吃苦,是个好苗子。虽然当年高考失利,但他没有消沉,把劲儿都用在了工作上。我找他谈过几次话,鼓励他要立足岗位,干出成绩。他还偷偷问我,厂里那个叫冉青萍的女娃怎么样。哈哈,年轻人啊!我跟他说,冉娃子不错,踏实肯干,也是个好孩子。这俩要是能成,也算是一段佳话。就是不知道,这俩孩子,能不能经得住时代的考验啊?”
看到这里,我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戚老早就看出了他们俩的端倪,还在暗中“撮合”。可他当年的那句“能不能经得住时代的考验”,如今看来,真是一语成谶!
日记往后,记录了改革开放初期工厂面临的种种挑战和机遇。市场竞争的压力,观念的转变,人员的流动。
“1985年8月1日。卓一航走了,去了南方。这孩子,有闯劲,是好事。但我担心冉青萍那丫头。她把卓一航送她的那个铁皮箱子,托我保管。她说,她怕自己忍不住打开。她还说,如果卓一航三年不回来,就让我把箱子处理掉。这傻丫头啊!我把箱子收下了,藏在了档案室最里面的一个铁皮柜子里。我跟她说,我替她保管,啥时候她想要,随时来取。我希望,有一天,是他们俩一起来取。只是,这世事难料啊!年轻人,总以为未来有无限可能,却不知道,有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这个铁皮箱子,是冉青萍交给戚承德保管的!而戚承德,把它藏在了档案室!后来厂里几经变动,档案室也搬迁合并,这个箱子,就这样被遗忘了,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戚承德的日记,最后一篇写于1995年,他从市总工会主席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前。
“1995年6月30日。明天,我就要正式退休了。回顾这一生,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只是,还有些许遗憾。红星厂最终还是没能撑住,被兼并了。当年那些豪情壮志的年轻人,如今也都散落天涯。卓一航,听说在南方办了个小厂,做得还不错,但一直没有回来。冉青萍,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本分老实的邻厂工人,生了个女儿,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她再也没来找我取过那个铁皮箱子。也许,她已经放下了。那个箱子,还静静地躺在老厂档案室的某个角落吧?里面,锁着一代人的青春和梦想,也锁着一个时代的悲欢离合。真想有一天,能把这些故事,讲给后人听听啊。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一代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只是,还有人愿意听这些陈年旧事吗?”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戚老,您放心!有人愿意听!我,冷知秋,就是第一个听众!而且,我还要把这些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
这三本日记,串联起了三个不同的人生,也串联起了一个风云激荡的时代。他们的爱与痛,他们的梦与憾,他们的坚守与改变,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这不是几本普通的日记,这是一部微缩的史诗啊!
我颤抖着手,合上了日记。窗外,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我的脸上,也洒在那古旧的铁皮箱子上。
我找到了裴元,把发现日记的经过和日记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裴元听完,也是唏嘘不已。他没想到,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厂区里,还埋藏着这样动人的故事。
“冷师傅,”裴元的眼睛也有些红,“谢谢您!这些日记太珍贵了!这比任何金银财宝都珍贵!它们是我们厂的魂啊!”
“是啊,”我感慨道,“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我们不能让它就这么湮没了。”
接下来几天,我和裴元商量,决定想办法找到这三位日记的主人,或者他们的后人。戚承德老书记几年前已经过世了,但他的子女应该还在本市。卓一航和冉青萍呢?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通过老厂的退休职工名册,还有一些老同事的帮助,我们费了不少周折。
最先找到的是戚承德老书记的儿子,戚继光。他听说了日记的事情,非常激动,说父亲晚年常常念叨厂里的旧事,没想到还留下了这样的文字。
然后是冉青萍。说来也巧,她后来嫁的那个工人,就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同事。通过这层关系,我们联系上了她。如今的冉青萍,已经是一位两鬓斑白的阿姨了,但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清秀。当她看到那个铁皮箱子,看到自己年轻时写的日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喃喃地说,声音哽咽。
我问她,关于卓一航……
冉青萍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他……他八十年代末回来过一次。那时候我已经结婚了。他托人带话给我,说他在南方站稳了脚跟,想接我过去。我拒绝了。不是不爱,是错过了。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怅惘和释然。是啊,人生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又有多少错过,可以弥补?
至于卓一航,寻找他的过程最为艰难。他当年去了南方,就很少和厂里联系。我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裴元通过一些商业上的朋友,几经辗转,竟然真的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卓一航在南方确实创办了一家颇具规模的机械配件厂,事业有成。只是,他一直未娶。
当我拨通卓一航的电话,告诉他铁皮箱子和日记的事情时,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只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冷师傅……是你吗?”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箱子……它还在?”
“是的,卓师傅,它还在。冉青萍也找到了。戚老书记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精神,也在这日记里。”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的抽泣声。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硬汉,在听到这些尘封的往事时,也忍不住落泪了。
几天后,卓一航回来了。他包了一架飞机,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在裴元的办公室里,我和裴元,还有戚继光,以及闻讯赶来的一些老同事,见证了一个特殊的时刻。
冉青萍和卓一航,四目相对。
没有拥抱,没有戏剧性的重逢。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要穿透这几十年的岁月,看清彼此苍老的容颜下,那颗曾经年轻炙热的心。
“你……还好吗?”卓一航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嗯,挺好的。你呢?”冉青萍微微一笑,眼角泛起了泪光。
“我也……还好。”
简单的问候,却包含了千言万语。那些曾经的爱恋,曾经的误会,曾经的等待,曾经的遗憾,在这一刻,似乎都释然了。
裴元提议,在未来的文创园里,专门开辟一个角落,就叫“红星记忆”,把这些日记,以及厂里的一些老物件,都陈列出来。让更多的人,了解那段岁月,了解那一代人的故事。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那天,阳光很好,就像冉青萍日记里写的那样。我们把铁皮箱子,和那三本日记,郑重地放在了展柜里。很多老工友都来了,他们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抚摸着那些老旧的物件,眼里都闪着泪光。
卓一航和冉青萍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那些日记。卓一航轻轻地说:“青萍,对不起。当年,我太年轻,太固执。”
冉青萍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不怪你,一航。是我们,都没有错,只是时代,让我们走上了不同的路。”
是啊,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但正是这些普通人,用他们的坚韧、善良和爱,扛起了一座座山,也书写了一段段不平凡的历史。
这个铁皮箱子,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箱子。它像一个时光胶囊,封存了我们父辈、祖辈的青春,也承载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为之不懈奋斗的精神。这种精神,不应该被遗忘。
那天,许多参观的人都流泪了。他们为日记里的故事感动,也为那一代人的纯真和奉献感动。我看到柯乐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也红着眼睛,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我想,这些故事,对他这样的年轻人,也是一种深刻的教育吧。
故事讲完了,我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旧厂房里挖出的铁皮箱子,它挖出的不仅仅是几本日记,更是一段值得我们永远铭记的历史,一种需要我们代代相传的精神。
朋友们,听完这个故事,您是否也被深深打动了呢?在您的人生中,是否也有一些像这样的“铁皮箱子”,珍藏着您不为人知的故事和情感?而我们今天,又该为我们的后辈,留下些什么,能让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打开时,也能感受到我们这个时代的温度和我们为之奋斗过的痕迹呢?
来源:柯柯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