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们认为女孩子应该乖巧听话，安心待在家中做饭搞家务，不应有过多追求和想法。
弟弟出生后，全家重心便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父母思想封建，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已经望到头了。
直到十二岁那年，我遇见了我第一个亲人。
她与我谈梦想诉未来，也带我去看了她最喜欢的玉兰树。
玉兰花瓣纷纷落下。
我们互相救赎。
我原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却没想到命运竟是这般弄人。
「佳佳，希望我们下次哭都是因为太幸福。」
「来世相见。」
她永远停在十三岁，在另一个世界，会有她喜欢的玉兰花作伴。
01
我妈很早就怀了我。
在那个年代，父母的观念守旧而僵化。
在他们封建思想的桎梏下，我如同一颗被束缚的种子。
渴望破土而出，追寻属于自己的天空。
他们认为女孩子应该乖巧听话，安心待在家中做饭搞家务，不应有过多追求和想法。
反正也是要嫁出去的。
弟弟出生后，家里的重心完全转移到了他身上。
每当他哭闹不止，妈妈总会拿着衣架朝我发火，仿佛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哄他开心。
他们甚至还说干脆书也别读了，给弟弟攒彩礼去。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口一个弟弟，把他奉为掌中宝。
而我，活的却像个保姆。
我默默忍受这一切，不敢有任何怨言。
因为在我心中，家是一个避风港，是我唯一的依靠。
然而，这个依靠却如此脆弱，随时都可能崩塌。
为什么啊？
为什么生下我又不好好爱我......
我以前总是会想这个问题，后来觉得想清了也没用，渐渐就不想了。
或许在他们骨子里，女孩就是悲贱些。
我喜欢在草稿本写写画画，那是我唯一的乐趣。
然而，有一次妈妈无意中翻到了我的草稿本，看到我写的「想逃离这里」，她瞬间勃然大怒。
我非常惊恐，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她怒斥着我，让我跪下来认错。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
「贱丫头脑瓜子想那么多事啊，一天天的！」
「就想着走，我们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啊！」
「没良心的白眼狼。」
妈妈瞪着毒眼看着我，似乎恨不得把我活剐了。
而一旁的爸爸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还顺手点了根烟。
因为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过了好久妈妈才停下来，我看着地上散落的玻璃和书本，心里早已麻木。
这样的场景，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屡见不鲜。
我原以为只有我家这样，后来我听到隔壁家爸爸打孩子的声音。
我忽然就觉得很可悲，原来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是一样的。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被打的女孩叫李佳。
她也是一个不被父母疼爱的孩子。
我和她是隔壁班的，有次我看见她被一群人扯着头发进了厕所。
她嘴里呜咽，眼睛因为惊恐瞪得很大。
我那个时候虽然还小，但也知道，这就是校园欺凌。
过了许久，我看到那群人拍了拍手嬉笑着从厕所里走出来。
「那贱人长得一副该打的样。」
「哈哈，啧，手都脏了。」
我躲着她们悄悄进了厕所。
眼前的女孩瘦瘦小小，她缩成一坨窝在角落里，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
不被爱的孩子，连哭都不敢大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觉得感同身受。
物伤其类？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她，又掏出一张很皱的纸巾。
「擦擦眼泪，别哭了。」
我们一起蹲在角落里，诉说各自内心的忧愁。
02
因为是放学时间，所以学校早就没人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冰冷的厕所浮现出丝丝暖意。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该死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平平静静，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波澜。
我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也许，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都没人疼爱，也没有朋友。
孤立无援。
「我的皮肤黑黑的，所以她们叫我黑婆。」
「爸爸不给我买新鞋新衣服，所以我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
「我连校服都没有。」
「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眼神很空洞，也不知道望着哪里发呆。
我听着她的话，心中触动万分。
我觉得我要说点什么，她太需要被爱了。
「我觉得肤色不重要。」
「既然她们不喜欢你就不要在意她们说的话。」
「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那些讲你坏话的人！」
她听到我的话后，怔怔地看着我。
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话。
那一刻，我感觉我也被人需要着，原来我也不是妈妈口中说的一事无成啊。
后来我们成为了朋友。
她知道我的遭遇，我也知道她的遭遇。
我们互相抱团，依偎着取暖。
我会拿出藏了很久的压岁钱给她买糖吃。
她会悄悄了溜出来带我去看她最喜欢的玉兰树。
她摘下一朵玉兰花，双手捧着。
「阿婷，玉兰花代表真挚的友谊。」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我想送给你。」
我将这玉兰花视若珍宝，把它挂在房间的窗户上，等着它风干。
我会在她们欺负她的时候悄悄把老师喊过来，赶走她们。
她会教我写作业，因为她成绩很不错，还比我大一届。
我渴望独立，她渴望自由，我们都渴望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她说她想做一名老师，我说我想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
我们拉着勾约定，一起实现梦想。
......
我的弟弟成绩不太好，妈妈总是让我辅导弟弟功课。
所以只要弟弟没考好，她就会赖在我头上。
其实哪里是我不会教啊，三年级的功课难度，只要弟弟有心一定可以学会。
只是我弟弟很爱玩，他不喜欢学习。
那时候小卖部门口总会摆上很多游戏机，吸引了一堆小孩子。
我弟弟也是其中一个。
他每次放学都打到很晚，前面几次会找爸妈要钱借口说买学习资料。
爸妈宠爱他，便满足了他的要求。
后来钱不够花了，甚至还偷了爸妈的零钱。
有次我看到了，他便惊慌失措。
他让我不要告诉妈妈，否则他就找妈妈告状说是我偷的。
我的心顿时百感交集。
他还小，却什么都懂了。
我知道这件事捅出去我肯定不占优势。
妈妈不会相信我，所以对于弟弟的恶行我就当做没看见。
03
有一天，妈妈发现钱包里莫名其妙少了五百。
毫无疑问，她立马怀疑到我头上。
她又拿起那个打折了的衣架，嘴上淬毒：
「好你个细丫子，居然还偷钱！」
「你把钱藏哪了！」
「你不说我打死你。」
「你还躲！」
「你把衣服给我脱了，是不是藏衣服里了啊？」
「志刚，你去把她书里也翻翻，说不定藏书里了。」
......
他们一句接着一句，我一句话都插不上。
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从心底涌出，涌到了我的咽喉处，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我只能艰难的咽下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偷钱，是弟弟偷的！」
我朝他们怒吼，像是要把我所有的不甘都宣泄出来。
「还学会诬陷你弟弟，他这么小，懂什么啊？」
「你是当姐姐的，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别老是把错都往别人身上推，别忘了他还是你弟！」
妈妈打我打的更狠了。
我本来就被妈妈脱了一些衣服，此时身上布料少得可怜。
衣架打在身上不见血，但是却比一般的藤条要疼。
当初爸爸为了方便打我，特地去外面寻了一根很好打的藤条。
只不过藤条被我打断了，他们骂我贱。
丧门星。
我眼神迷离地看着地上的课本，地上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纸张。
上面画满了漂亮的裙子。
有一张极其精致，我画了很久。
那是要送给佳佳的。
她快生日了，于是我亲手给她设计了一款裙子。
以后我要让她穿上最好看的裙子，当最美的姑娘。
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就不会再骂她土了。
「志刚，你翻到钱没。」
「这小丫头该不会花了吧。」
我忍着疼痛，爬过去想把那幅画收好。
可是下一秒一只脚就踩上了那幅画。
爸爸很生气地说，「一天天不读书，尽画这些没用的东西。」
那一刻，我什么都听不进去。
眼里只有那幅画。
「为什么要踩它？」
「为什么我说的你们就是不信我！」
我紧咬着双唇，想极力压制心头的苦涩感。
但从前一次次委屈与忽视，又涌了上来，像涨潮的海水般一次次冲击我理智的底线。
最后，我彻底失去理智。
我像疯了般爬了过去，把地上的设计稿全部捡起放进怀里。
他们不屑的东西，我视若珍宝。
我抱着这些珍宝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我强忍着泪水一鼓作气冲到了她带我去的那棵玉兰树下，最后我抱着那棵树无力地哭泣。
有无数的话想说。
有无数的眼里想要宣泄。
为什么连解释都不听就觉得是我偷的？
我难道就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我屈着膝抱头坐在树下哭泣，风呼呼的吹着，像极了一段悲哀的伴奏。
一片又一片玉兰花落下，似乎连花都为我流泪。
也不知哭了多久，月色渐渐展露。
佳佳逆着月光，向我接近。
她身上还是那件破破旧旧的碎花上衣，但是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素描本。
「呐，送给你的。」
「我看你每次用草稿本画画，用橡皮一擦，纸就破了。」
「这个素描本不会，我问了老板，好多美术生都是用这个画勒。」
那一刻，我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溢出。
我没有偷钱！
但是面对妈妈的误解和毒打，我却无法为自己辩解。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
好在，有这棵玉兰树陪着我。
也好在，有她在身边。
04
「别哭，阿婷。」
「我相信你，你没有偷钱。」
「我一会就去找阿姨说。」她抱住我，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
我也回抱住她，却看到了衣服背后几个深深的脚印。
「佳佳，她们又欺负你了吗。」
良久，她都没有说话。
我看她这副模样大概猜到了，是那群女的又欺负她了。
我从后面拿出那幅画。
「佳佳，生日快乐。」
她愣住。
那幅画上面的裙子无比精致，比她见过的任何裙子都要好看，甚至裙子上面还有几朵玉兰花，明显用了很多心思。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面的脚印。
过了好一会她才说话：「这个生日我很开心。」
「谢谢你。」
我们互相救赎，成为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她陪我在玉兰树下坐了很久。
花瓣不知落下来多少片，我们也不在乎，只觉得芳香无比。
直到我隐隐约约听见父母的呼唤，我才起身。
佳佳笑着和我说，「还是有人爱你的。」
「如果是我跑出去了，根本不会有人来关心我的死活。」
......
妈妈来找我我心中是有点触动，不过我回去后妈妈还是那副样子。
她说：「问了弟弟，他没有偷。」
我笑了，「有哪个小偷会当众承认自己偷东西吗？」
「你要不去翻翻他的衣服口袋有没有零钱？」
「或者说你去看看他书包有没有新的游戏机？」
「他这段时间有多喜欢打游戏你不知道吗？」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说的时候我看着弟弟。
他不动声色地捂紧了口袋，身子都有点畏畏缩缩的。
「我要睡觉了，你们好吵！」
「说了不是我就是不是我。」弟弟的声音有点底气不足地愤怒。
妈妈一听这话立马心软了，她口吻轻柔：
「乖，睡觉去。」
「这事和你没关系。」
我漠视着这一切，心里则更加坚定了逃离这个家的想法。
我从未如此渴望过长大。
夜晚，我两眼铮铮地盯着天花板。
这个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
我想起了下午的被踩脏的画纸，想起了弟弟心虚捏着衣角的模样。
我想起了玉兰树下一片一片落下的花瓣，也想起了佳佳笑着捧起那本素描本。
我开始畅想未来......
我想成为最厉害的服装设计师，和佳佳住在一起！
我想......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些。
月光下，桌上的素描本和玉兰花干花镀了金般。
渐渐的，我眉头舒展，伴着一个少女最美好的幻想入梦了......
第二天，我活力满满地去上学了。
因为我心中有了目标，我觉得只要我和佳佳一起努力，未来一定不差！
就算路上再苦，再累我也要咬牙坚持。
可我万万想不到......
佳佳被她爸爸打骨折了。
05
那天，我几乎找遍了学校每个地方。
我想和佳佳分享我对未来的期望。
我觉得她肯定会特别开心的支持我，她应该会说：
「你呀，还是要好好读书。」
「读书才是一切的本钱咧。」
我都能想象到她说这话的语气，趾高气扬，已然是一副当老师的模样。
我每次都会笑着打断：「是是是，小老师。」
后来我找到她的班主任。
班主任说：
「李佳手骨折了，没来上学。」
我听到之后，心都凉了半截。
恍惚了一会，我又着急忙慌的问他。
「是左手还是右手？」
我知道佳佳想当老师，所以千万不能是右手！
「这个我不知道。」
我僵在原地，手上的铅笔也随着我缓缓松开的手掌落下。
一下课笔都忘记放下就去找她了。
可是得到的结果让我无比担忧。
佳佳，你可千万不要是右手骨折。
以后你长大还要教书呢，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骨折呢。
后来长大些，学了生物才知道。
骨折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那个时候的我，以为骨折了是天大的事情。
我不知道那天在学校是怎么度过来的，我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老师说，一个小时有六十分钟，每一分钟有六十秒。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每一秒都有一个小时呢。
我在草稿本上不停的画啊画，写啊写。
画她以后当老师的模样，写对她未来的祝福。
最后，终于熬到了放学。
我看到了之前在厕所里欺负佳佳的那群人。
她们走过来，俨然一副小混混的模样。
「你就是最近一直和李佳玩的小贱人吧。」
「李佳呢？」
「今天的保护费还没给呢。」
「什么保护费？」
我有点害怕的问。
「哦？你还不知道这事？」
她挑眉，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
我看到了纸上的内容，既震惊又生气。
「这事...是真的？」
我声音发颤，难以置信。
「还能作假，她自己白纸黑字写的。」
「我们都还签字画押了。」
我细想她最近的言行举止，不可否认。
纸条上的内容确实是真的。
我的心透凉透凉......
原来是这样，那她最近的行为都能解释清了......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
她们要欺负佳佳，因为我和她玩得近，所以连带着也要欺负我。
但是佳佳不想让我也受这个罪。
所以佳佳有段时间总是和我说：
「阿婷，要不你别和我玩了。」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那么亲近吧。」
「张婷，你最近能不能少来找我。」
那时候我没注意到，她说这话到时候声音都颤了几个度。
但我特别伤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
「为什么啊佳佳。」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在我的心中你早就不是普通朋友了。」
06
她看我快哭了。
于是她顿了很久才说话。
「阿婷，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和我做朋友的前提是要经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
「那么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我。
「会啊！为什么不会呢。」
「遇见你，我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就算再多磨难我也能接受。」
「我想和你成为永远的好朋友。」
我记得，我说完那句话后，佳佳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远离我的话。
我那时候天真的以为只是简单的友谊问题。
可事实却摆在我的面前。
她还是不想让我受到牵连，于是她主动和那些人说不要打我。
保护费的事就这么来了。
难怪最近的佳佳越来越消瘦，因为她连饭都不舍得吃了。
难怪她的衣服最近越来越脏，我猜她不知道又去哪打零工赚钱了。
难怪她上课老是睡觉，白天没时间写作业，只能夜里拼命赶功课。
......
她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么多。
她比谁都刻苦，比谁都想拿到好成绩。
只有这样，她才能实现她教书的梦想。
可惜现实的压力太大了。
像一座山，死死压着她。
喘不出气。
我很窒息。
......
那天，我狠狠推开了那群欺负她的人。
「不需要收她的保护费！」
「有本事打死我啊！」
「我不怕任何人！」
我觉得那是我第一次这么勇敢。
从小生活在妈妈的阴影下，便觉得自己一直都是懦弱的。
可今天我头一次觉得有人给了我勇气，让我敢于当众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顾一切的冲去了佳佳家里。
却发现家里只有她爸爸。
「李佳呢？」
「不晓得，谁管她咯。」
我管啊。
我跟失了魂般，她会去哪？
对，玉兰树！
我跟附了魔般疯狂往玉兰树下跑。
我不知道我跑得有多快。
我只知道风在我耳边不停的呼啸。
鞋子还跑掉了一只。
但我顾不得那么多，捡起鞋子就跑。
我觉得光着脚丫的感觉很不好，路上很多小石头粒子铬得我生疼。
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到了，疼痛仿佛都抛之脑后。
我太想见她了。
我觉得那简直是最遥远的一段距离。
终于，耳边呼啸着的风停了。
我到了。
玉兰树下。
依旧是那个颤抖着的身体，她屈成一团。
和我第一次见她一样，只不过比当初更加瘦小了。
明明她比我大一岁，站起来却都没我高。
我轻轻地踩着被风吹得沙沙响的草地。
慢慢走近她。
她手上还拿着一片玉兰花瓣。
脸上的泪痕在阳光下发光。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可我感觉她要碎了。
我们都没说话。
我伸手轻柔地抱住她，一如她曾经抱我一般。
「没关系，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本来一开始我想和她生气，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了嘴里。
她这副模样，我怎么舍得去讲她啊。
......
那天，我们说尽了一切。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几乎无话不谈。
成为了比亲人还重要的朋友。
07
可事实就是这样弄人。
她折的是右手。
她说她爸爸也不管她，一个单亲家庭而已，本来就没什么依靠。
所以她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
「那就不医了。」
因为她骨折了，不能去打工了。
没有医药费，哪来的钱治病。
原来她的家庭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遭。
所以她也不能教书。
我不甘心啊。
我拼了命般到处找人借钱。
我去找妈妈。
「你这贱丫头还敢来要钱？」
「上次那五百块钱都没找到，是不是你和李佳偷偷花了啊？」
「我求你了......李佳要治病......」
「妈妈我跪着求你好不好......」
「她不能断了手啊。」
「她以后还要当老师。」
我哭的撕心裂肺。
那一天，我放下了所有尊严。
到处借钱。
我去找班主任。
「别来找老师，老师没钱。」
我又去问了镇上所有招工的地方。
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
「不招未成年。」
「招是招，但是要做半年才能给钱。」
我靠着墙角缓缓蹲下。
没人知道我有多无助。
佳佳，我真的......
没办法帮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
我太没用了。
你总是一个人撑起一片天空，让我在你的羽翼下安然自在。
可我忘了，你也会有倒下的那天。
......
我昏昏沉沉地跌坐在墙角。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失魂般回了家。
家里来了亲戚，爸妈看都没看我，和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有没有小妹子啊。」
「哎呦，想给我家那崽做个童养媳。」
「那也得要好多钱。」
「啥？我家不缺钱勒。」
众所周知，张天富家里是出了名的有钱。
也是出了名的猥琐不堪，三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想找童养媳的目的不言而喻。
毕竟他们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渣。
我不敢想，如果有女孩被送到了他们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志刚，你家是不是有个女儿啊。」
「这几年你家经济也不是很景气啊，不考虑一下?」
张天富不怀好意地问我爸。
我听到之后立马害怕地锁起房门，但又很想知道爸爸怎么说。
便小心翼翼地凑在门边偷听。
「我们家那个算了咯。」
「那细丫头不懂事的很，要不得。」
张天富听出我爸的意思，便也没再追问。
我紧绷的身体一下了软了，长长地舒了口气。
算他们有点良心。
毕竟我也是亲生的啊。
后来客堂里还窸窸窣窣聊了什么，我没有仔细听。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压得我喘不过气。
太无力了......我不止一次这样想。
以前，家是我唯一的避风港。
可这个避风港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所以大多数时候，我觉得我无家可归。
但我遇见了她。
所以我有了新的家人。
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照进了我孤独的生活。
我想好好守护这道光。
......
08
最近几天，我靠捡瓶子卖了一些废品钱。
想存钱给佳佳看医生。
但是我一直都没在学校看见她。
因为保护费的事情，我在学校也受了不少欺负。
她们会突然往我身上倒冷水。
会在我椅子上涂满胶水。
也会拽着我的头发，趾高气扬。
我尝试去告诉老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老师们都很漠视。
我也尝试指着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告诉妈妈：
「我在学校受欺负了。」
「别人能无缘无故欺负你？」
「指不定又是你在学校干了什么坏事。」
我缄默。
后来我才知道，那群混混有一个叫周丽，是校长的女儿。
我说为什么我找遍了所有人，她们都不想管。
可是她们为什么要折磨别人？
有人也这么问过她们。
她们浓妆艳抹，抽着烟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没有为什么。」
「学校太无聊了，想找点事情做。」
我又一次感到十分无力。
不过我还是记得佳佳的话，努力学习。
她说将来考个好大学才算真正的自由。
......
第二天，佳佳回学校了。
我看见她手上缠满了绷带，打着石膏。
她去看病了？
我不由地开心起来。
原来她这几天是去医院了！没事就好。
我欣喜地跑过去找她。
「你没事......我真的太开心了。」
她顿了很久，才勉勉强强憋出一个字。
「嗯......」
「你怎么了啊。」
「没事。」
我以为她只是伤心自己的手以后教不了书。
「佳佳，你不用太担心啦。」
「我最近一直在了解骨折的事情。」
「书上说，只要后期慢慢调养，你的手还是可以写黑板字的。」
「真的吗？那就好......」
后来，我们又来到了那棵树下。
「佳佳，我最近还了解到一首文言文。」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所以我们要加油啊。」
「所有磨难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佳佳看我还把这句话背下来了，她捂着嘴笑。
「你真的有好好听我的话，越来越努力了。」
「成为更好的自己？」
「希望，我也有那天吧。」
她抬头，不知所云地说着。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但我也没在意。
夜晚，星星点点
家里的亲戚还没走。
我很奇怪，不是说了不从我家里找童养媳吗？
为什么还留在我家。
我依旧趴在门上偷听，可是他们的声音有意放小，我根本听不清。
突然，我听见门外脚步声慢慢接近我。
是谁？
我惊慌地回到桌上假装写作业。
下一秒，妈妈就气势汹汹地把门踹开。
「你他娘的又在学校整什么幺蛾子？」
「人家校长都打电话过来！」
「说你天天不爱学习，还学会了抽烟！」
她边说边往我身上打，根本不听我说话。
「你天天和那个没人要的种待在一起。」
「指不定就是被她给带坏了！」
「我已经和你爸爸商量过了，从明天起，甭读书了。」
「你就进厂打工吧。」
09
我被打得连话都说不上。
校长？
亲自打电话？
那还能是谁啊......不就是周丽干的事吗？
妈妈打累了，我好不容易喘口气，便情绪激烈的反驳道：
「是周丽啊！」
「周丽是校长女儿，她诬陷我！」
「我根本就没有干坏事......」
「前几天我和你说有人欺负我，就是周丽！」
我不敢相信，为什么事情会闹成这样。
她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啊！
「还有，李佳才不是没人要的种！」
我们争吵的声音太大，张天富也过来凑热闹了。
他一听见李佳这两个字，瞬间机灵了，他说：
「那小妞是被他爸爸捡来的。」
「不过咋就没人要捏，我要啊。」
「哈哈哈，老子都帮她出钱治骨折了。」
「她不跟着我跟谁啊？」
「她那个父亲，还收了我三千块钱勒。」
妈妈一听，就使劲朝张天富使眼色。
「那俩丫头玩得好，讲什么讲！」
我心如死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佳佳不是亲生的？
难怪他爸爸一点都不爱她。
也难怪这么久了，张天富还赖在我家不走。
原来是找了佳佳当童养媳啊。
我就说她怎么闭口不谈医疗费的事情。
我问她，她也不说。
原来那些医疗费都是有目的的。
她像个野草般，谁路过都能踩一脚。
我还记得，她那时候说：
「还是有人爱你的。」
......
我只知道后来妈妈狠狠地丢下一句：
「你今晚也别想着找那个贱种，我已经和学校沟通好了。」
「明天一早你就跟我去厂里。」
我闭上眼，不再想妈妈的话。
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我再也坚持不住了。
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了我的全身。
白天和佳佳的对话一句句浮现在我面前。
我终于理解她为什么不开心了。
我终于理解......她说的那句话：
「希望，我也有那天吧。」
她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为什么都憋在心里。
你难道不知道去了张天富家里是什么下场吗。
你个傻子！
我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明明我们都说好了，一起努力考大学。
我望着桌面上的玉兰花瓣失神。
我记得，玉兰树下。
她曾信誓旦旦地说过：
「我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你放心吧，遇到什么事我不会轻易屈服的。」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那些欺负我的人下水。」
她以前的斗志呢？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佳佳，你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些。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我必须要去找她。
逃啊......
我要让她逃离这里！
我擦擦眼泪，把我所有的零碎钱都塞在口袋里。
我想，如果她要走，这些钱肯定能帮到她。
刚想走，却发现门被锁了。
肯定是妈妈锁的。
她怕我坏周天富的好事。
可是我不能坐以待毙啊，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我试着从窗户爬出去，可是窗户上全是铁栅栏。
我根本出不去......
出不去，就帮不了她。
怎么办。
我攥着手里的钱，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佳佳，我又没能帮到你。
对不起。
窗外树叶沙沙响。
弹奏了一首又一首哀乐。
我躺在床上。
那就明天早上吧。
我疯狂跑出去。
10
我几乎一夜未眠。
一大早妈妈便喊我起床去厂里。
我为了不让妈妈多想，便乖乖地应声起床。
可我出房门后，却发现情况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客堂有很多人。
周天富显然已经通过我妈的口知道我和她关系不一般。
所以他便一直在客堂守着我，以防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因为童养媳的事情并不光彩。
在这个年代，本来童养媳就很少见了。
所以这事他是悄悄地和我爸妈沟通。
除了他们，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戴口罩的人。
妈妈看我洗漱好出来了，便热情地对着那群戴口罩的人说：
「罗主管啊，你看看呀。」
「这就是我女儿咧。」
「这丫头能吃苦，爱干活。」
我听到这话就觉得很奇怪。
进厂是昨晚才说的，这些人今早就来了。
原来我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啊。
那群戴口罩的人说：
「这丫头看着好是好。」
「只是这个年龄......有点太小了。」
「哎呦，不碍事的。」
「一样的干活，再说，谁知道这丫头年龄呢。」
然后我妈赶紧给说话的人塞了包烟。
我思索着，看来这厂也不能招童工。
到时候看能不能举报他们。
「好咯，这次也是承你的人情。」
罗主管收下了那包烟，乐呵呵地带着我走了。
好像，今天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的心情异常失落，虽然早就想过这个结果，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我只是想去见她一面。
真的很难啊。
我不知道这个厂子要待多久。
但我希望能够快点回来。
在开去厂子的车上，我趴在玻璃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外。
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
这是我昨晚写的。
我想着要是实在跑不出去就丢封信到她家门口，能不能看到就随缘吧！
终于，熟悉的小院子出现在我面前。
我隔着窗户大喊一声：
「李佳！」
喊完后我就不管不顾地把信扔了出去。
「乱喊啥呢！」
「闭嘴!」
车嗖嗖的，开得很快。
我也不清楚那封信能不能被她看见。
里面写了我想让她逃离这个小镇，也写了我去这个厂做童工的事。
她肯定知道这是违法的事。
信里还塞了一些钱。
窗外，黄黄的油菜田离我远去，房屋也变得越来越小，山上的玉兰花逐渐化成了一个个小白点......
「叔叔，我要在那边待多久。」
「一个星期回来一次。」
一个星期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希望，一切都不要太糟。
11
在厂里这几天，我故意搞砸很多事情。
比如搬货，我会装作很虚弱搬不起来。
他们让我给食品分类，我会糊里糊涂的弄混。
总之，她们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认真去完成。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她们就让我回去了？
可是现实哪有那么理想化。
他们和妈妈一样，一犯错就骂我，打我。
逼我就范。
甚至罗主管还对我......动手动脚。
我原以为这七天我会一直这么度过，可是事情却迎来了我想不到的转机。
有人来查封了这个食品大厂。
他们穿着白白的工作服，举着证件，仿佛一颗颗鹤立的雪松般。
「有人举报你们大厂涉嫌食品安全问题以及招收童工，我们依法进行调查。」
接下来的几天，大厂被迫接受各种调查，比如说食品生产经营过程中的卫生要求，包括餐具的消毒、贮存、运输等。
我看到罗主管听到那话时身体都软了下来。
他这几天也是心神不宁，直冒冷汗，今天早上看见他的黑眼圈很重很重。
他大概也没想到会突然接到举报吧？
那天在我家趾高气扬地收下了我妈妈的一包烟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天吗？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罗主管，现在正低声哈气地给食品局的人点烟呢。
我冷笑一声，真是活该被查。
我又转念一想，会是佳佳举报的吗？
如果是她那就好了，那那封信应该也看见了。
不知道......她逃了没？
我希望她能离开这个小镇，离开这些不好的人和事。
后来他们又查出了许多童工，他们和我一样，要么就是父母送过来的，要么就是街上的流浪儿。
我们都被带回了各自的居所。
一整个折腾下来，我还是待够了七天。
我觉得这七天简直无比漫长。
踏上了久违的泥土小路，我觉得连路边的野花都格外芳香。
我现在就想见到她！
如果真的是她举报的，那她还挺棒的嘛！
懂法，但我希望她也懂得保护自己......
现在食品安全局的人正在口头教育我妈，顺便给她普普法。
我相信我妈在我成年之前再也不敢把我送到厂子了。
但回家的时候我没有看见张天富，我想大概是走了吧。
肯定是佳佳举报了张天富呀，她真棒！
我跑进佳佳院子里，却没看见她，只看见了她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院子无比的寂静。
一丝风都没有。
轻飘飘的。
如同落叶般。
她爸爸突然开口：
「她死了。」
我瞬间僵住了。
一切都沉寂了。
犹如停止了呼吸般。
全身冰冷。
眼泪无声地落下，我捂着嘴难以置信开口：
「不可能......不可能！」
「她一个星期前还好好的！」
「你骗我是不是！」
我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我哑着嗓子，眼睛猩红。
「她怎么会死呢，叔叔。」
她爸爸沉默地看着我，随后走进了屋子。
12
他递给我一封信。
「你看了信就晓得了。」
他似乎有点后悔，叹了口气。
「虽然不是亲生的丫头，但是养了这么久也有点感情了。」
「我也晓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老是打她骂她也不关心她。」
「那时候捡她，也是想着缓解一下我的躁郁症，让我生出一点父爱多做点好事。」
「谁晓得后面越来越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我也不是个东西。后面啊，我索性就一直没管她了。」
「谁想到啊，她想不开直接跳楼咯。」
我面色沉静，看着他自言自语，却不以为然。
院子里一片寂静。
我默了好久，才声音发哑的开口：
「人都死了，现在讲这个有什么意义？」
「当初她骨折的时候你有出过一分一毫吗？」
「当初她被校园霸凌的时候你又有关心安慰过她一句吗？」
「甚至当初她要被掳去当童养媳的时候你又是什么反应？」
「你只是笑嘻嘻地数着那三千块钱，想着该怎么分配它。」
「你根本不配做她父亲。」
佳佳，是不是很奇怪啊。
人一旦死了，全世界都开始爱你了。
我攥着手里那封信，失了魂般来到了当初那个玉兰树下。
当初遇见她时正好开春回暖，所以遍地山头都是白白点点。
开满了玉兰花。
现在花期过了，地上就全是发黄的花瓣了。
我孤零零地坐在了树下。
手上的信，却迟迟不敢打开。
默了许久，我还是慢慢拆开信封。
我虔诚地对待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丝痕迹。
「阿婷，当你读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了。」
「在这里，我恳求你的原谅，因为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憋在心里面没有和你倾吐。」
「我终归是要走的人啊，就没必要让你分担太多了。我觉得你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我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傻丫头。一定要好好读书，把我那份一起读了，将来做最优秀的服装设计师。」
「说实话啊，其实我很早就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真的走不下去。」
「我一个人在床上醒来，天亮了，我在阳光里融化消失，忘记自己的样子。」
「我没有边界，注定被太阳蒸发。」
「我也靠近过死亡，触到死亡后又发现新的希望。」
「可是一个不被世界需要的人，怎么会有目标活下去？」
「你不在的那段时间，我哭过，笑过，崩溃过狂喜过。可低谷之后又是低谷，高山之后还有高山。」
「我好害怕啊，我好孤单。」
「我想在世界上留下点痕迹，可惜我太渺小了。但至少，我觉得我能用我的死撼动周围的人。」
「那天看到你的信之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我该怎么做。」
13
「我偷偷了解了那个大厂的信息，我知道单凭童工是不能举报他们的。后来我知道那个厂原来是个食品厂，于是我便拨通了食品安全局的电话一并举报。」
「后来我还把当初那份与周丽签字画押的纸递交了警察叔叔，我指着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告诉他们，周丽她们是怎么欺负我的。」
「他们答应我，去学校就地取证，咨询情况。」
「我又对着张天富以死相逼，我对他嘶吼，我说你要是敢动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从你的信里，我知道我只是被爸爸捡的孩子，他没有义务养我，所以那么多年的恨意我也释怀了。」
「还好我不是亲生的，不然我真以为我这么贱呢，亲生父亲还这么对我。」
「再后来周丽知道自己爸爸被查了之后就很生气，她们把我团团围住。」
「我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我感觉我快死了。我拼了命跑回去写下这封信。」
「阿婷，写下这封信我就彻彻底底释怀了。」
「只要我死了，把事情闹大了，周丽的罪名才能坐实。」
「你不要太难过，我到了天堂就没有人欺负我了。」
「天堂一定很美，因为去那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想回来。」
她的字写的歪歪扭扭。
我知道，她这是用左手写的。
信里还有最后几行字：
「阿婷，你要带着我的那份幸福热烈的活下去啊！」
「我们来世相见。」
「致我的挚友，阿婷。」
我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哭起来，脸上满是疯狂的绝望。
没人知道我有多崩溃。
一地的玉兰花，我跌倒在上面。
仿佛融为了一体。
佳佳，希望我们下次哭都是因为太幸福。
......
我待到了很晚很晚，天空都泛了白边我才意识到我要回去了。
一回家，我发现爸爸妈妈都坐在客堂里。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李佳的死我们知道之后心里也不舒服。」
「但她帮你回到了学校还证明了你的清白啊，咱还是要往好处想一想。」
「女儿啊，虽然周丽那边的事确确实实是她们不对。」
「但人家可是校长女儿啊，我们能咋办。」
「你也莫和她们计较。」
「现在人家周丽都被抓进了少管所了，也得到了她该有的教训。」
「你现在就好好收收心，搞搞学习。」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句一句的说。
李佳的死他们也有责任啊，他们为什么说的这么轻飘飘。
「我就问一句，为什么周天富会选李佳当童养媳？」
他们露出一副心虚的样子，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啊！」
「是吗？那你们最好别知道。」
「不然，你们可都成了杀人凶手呢。」
「搞不好晚上会来找你们还命......」
14
我知道他们最信这些东西了，当初我一出生他们就找人给我算了命。
那位大师说过他今生都不算卦了，因为泄露了太多天机，后面再算的就不准。
可是我爸妈哪里听呢，他们跪在大师门口求着他，跪了一天一夜，最终大师还是妥协了。
那一卦，算了特别久。
结果算出了个凶卦，说我有血光之灾，并且未来会有一弟。
之后啊，我爸妈果然生出了一个弟弟。
他们十分高兴，他们觉得大师的卦果然是对的，所以弟弟一出生便彻底不管我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望出头了，可是我遇见了她。
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能有点光亮了，可是这束光消失的太快了，我连抓都抓不住。
她用她的生命，换来了我的短暂安详。
桌上，那天她送我的木兰花已经风干了，保留了它最原始的色彩与美丽。
白白的。
我捧起这朵花，无声落泪。
「这永别的苦杯，还是让我来喝下吧。」
......
第二天，我正常去了学校。
学校因为李佳跳楼的事情十分寂静，周丽的几个姐妹也不闹腾了。
她们似乎看着我就想躲。
多好啊，但这都是她用命换来的......
后来我知道周丽的爸爸降职了，学校换了一个新的校长。
新的校长大力整顿校风，严抓校园欺凌。
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
爸爸妈妈也因为李佳的事情态度对我好转了一点。
我迎来了久违的安静，没有人打扰我。
所以这段时间我便一直努力学习，带着她那份一起。
但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像心被人剜走了一块般。
我还是时常想起她，玉兰树下。
她问我，「阿婷，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停下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的笔，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当然是服装设计师！」
「我要设计出最美的裙子，佳佳，到时候你的婚纱也要让我设计好不好。」
「好啊。」
「那你呢。」
「我想成为一名老师，教书育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她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遭遇步入后尘吧。
见惯了老师的冷漠，就想成为一个好的老师。
佳佳，你不该受那么多苦难的。
......
我天资不是很聪颖，所以为了考上大学，我必须要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
每天夜晚，我都会去厕所靠着那一点微弱的灯光苦读。
别人花一遍的时间能懂的东西，我要花三遍。
由于家里不给我打钱，我就只能边打工边读书。
我记得，因为没钱我洗了整整三年的冷水澡。
我也没钱买辅导资料，所以我把做过的试卷刷了一遍又一遍。
......
我靠着自己的努力，终于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填志愿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服装设计。
曾经答应她给她设计一款婚纱，我一定会做到。
在大学，我又做了许多家教兼职，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经济独立自由。
我彻彻底底的脱离了父母的。
佳佳，你看见了吗？
我都考上了。
我抬头望着天空，开心的笑了。
我想她也看见了吧。
我花了很久的时间设计了一款婚纱，点缀了许多亮闪闪的晶片，领子是精致的珍珠圆领，胸口处是一朵小小的玉兰花。
婚纱被做出来的时候，室友她们都震惊了。
「天哪，张婷，好漂亮！」
「你这是做给谁的啊？」
「送给我最好的朋友。」
我想她肯定会很喜欢。
......
我来到了李佳下葬的地方。
我这些年陆陆续续在这座山头种下了许多玉兰树。
正值开春回暖，玉兰花开满了整座山。
「佳佳，有你最喜欢的玉兰花陪着你，你不要孤单。」
「看，这件婚纱你喜欢吗？」
风轻轻吹起玉兰花瓣。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那天，我亲手点燃了那件婚纱。
全文完。
来源：橘子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