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 阿诺 ‖ 时光慢调里的碎光(散文)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03 17:19 1

摘要:五月的风裹着蔷薇花香掠过纱窗时,檐角那串青铜铃总会发出细碎的清响,像谁在时光深处轻轻叩击着记忆的门环。我坐在临窗的藤椅上,手中的青瓷杯里浮沉着几朵半开的茉莉,茶汤的温热透过指尖漫上来,恍惚间竟与多年前江南古镇老茶馆里的温度重叠——深褐色的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包浆,

时光慢调里的碎光

文/图 阿诺

五月的风裹着蔷薇花香掠过纱窗时,檐角那串青铜铃总会发出细碎的清响,像谁在时光深处轻轻叩击着记忆的门环。我坐在临窗的藤椅上,手中的青瓷杯里浮沉着几朵半开的茉莉,茶汤的温热透过指尖漫上来,恍惚间竟与多年前江南古镇老茶馆里的温度重叠——深褐色的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包浆,穿蓝布衫的茶博士拎着长嘴铜壶,在蒸腾的水汽里走出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紫砂壶嘴划出的弧线如惊鸿掠水,将琥珀色的茶汤注入粗陶碗时,溅起的飞沫在阳光下凝成细小的虹。那时的我总以为,想要的生活该是这般被烟火气浸润的安稳,却不知人生的真意,原是藏在时光褶皱里的万种风情。

清晨的露水尚未褪尽,三叶草的叶片上还缀着珍珠般的水珠,像昨夜星辰坠落时不小心遗落的碎片。我踩着湿润的草径走向园子,鞋尖掠过草叶的沙沙声,惊醒了蜷在蒲公英丛中的一只蓝蜻蜓,它振翅飞起的瞬间,翅膀上的磷粉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幽蓝的弧线。月季开得正盛,碗口大的花朵垂在竹篱上,昨夜的雨珠凝在花瓣边缘,像少女睫毛上未落的泪,轻轻触碰便化作一道清凉的水痕,顺着掌心的纹路蜿蜒而下,在腕间洇开一片淡淡的芬芳。

忽然想起外婆的小院子。那时我总爱蹲在青砖墙根,看一队蚂蚁背着碎屑缓缓爬行,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洒落,在砖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外婆的围裙永远带着皂角的清香,她总能从口袋里变出一颗水果糖,糖纸剥开时“嘶啦”的声响,混着蝉鸣成为记忆里最甜美的配乐。她教我辨认每一种植物:薄荷的叶子揉碎后有清凉的气息,指甲花捣烂了能染红小姑娘的指尖,还有墙角那株百年老桂树,到了秋天会落下满地碎金,外婆总要捡上几筐,酿成香气馥郁的糖桂花。那些藏在草木里的时光,如今想来,皆是岁月馈赠的诗行。

园子里的葡萄藤已爬满了雕花木架,去年埋下的向日葵种子如今已长出尺许高的茎秆,心形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只小手在跟阳光打招呼。我提着竹编的喷壶给它们浇水,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在泥土里砸出小小的坑洼,惊起两只正在打盹的瓢虫,它们慌慌张张地展开鞘翅,露出底下艳红的斑纹,像两颗突然点燃的小火苗。忽然就懂得,所谓清欢,原是看着一粒种子从破土到抽枝的全过程,是在晨露与夕阳的轮回里,见证生命最本真的模样。林清玄说“以清净心看世界,以欢喜心过生活”,大概就是这样的时刻吧——当指尖触到叶片的绒毛,当鼻尖嗅到泥土的腥甜,当耳畔响起蜜蜂振翅的嗡嗡声,尘世的喧嚣忽然退潮,只剩下内心的宁静如深海般深邃。

巷口的面包店总是最早醒来。天刚蒙蒙亮,烤炉里的火苗便舔舐着烤盘,将小麦的香气揉进晨雾里。穿格子围裙的老板娘有一头鬈曲的金发,笑起来时眼角会堆起细密的皱纹,像春日里绽放的波斯菊。她总爱将试吃的小面包放在藤编托盘里,黄油的香气混着她袖口的薰衣草香,在玻璃橱窗上凝成一层温暖的雾气。那天遇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他的手抖得厉害,连硬币都险些掉在地上,老板娘悄悄在纸袋里多塞了块果酱饼干,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刚烤的,您尝尝。”老人抬头时,阳光正斜斜切过玻璃门,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边,那抹笑容像极了外婆临终前看着我的模样,温柔得能融化所有的岁月。

菜市场永远是最鲜活的诗篇。卖菜的阿姨将新摘的黄瓜码成整齐的绿墙,青嫩的表皮上还挂着细小的绒毛,仿佛能看见晨露在叶尖打滚的模样;卖鱼的大叔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沁着汗珠,湿布擦过案板时,水珠溅在阳光里如撒了一把碎钻,惊得盆里的鲫鱼尾巴拍打出清脆的声响;穿校服的少女蹲在卖花摊位前,指尖轻轻抚过康乃馨的花瓣,认真挑选着给妈妈的生日礼物,发梢上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像一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我常捧着一杯豆浆在人群中穿梭,看卖豆腐的阿婆用木勺轻轻舀起嫩豆腐,颤巍巍地装进塑料袋;看两个主妇为了一毛钱的差价笑着争执,末了又互相帮着挑选最新鲜的茄子;看流浪猫蹲在肉摊下,眼巴巴地望着摊主,而那人总会切下一小块边角料,用报纸包好放在它跟前。原来人间的温度,从来不在云端,而是藏在沾满泥土的菜筐里,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在陌生人递来的一个微笑里。就像汪曾祺说的:“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这烟火里有计较,有宽容,有牵挂,有温暖,织就了最动人的人间图景。

深夜的台灯下,我轻轻拂去旧物上的尘埃,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忽然滑落。扉页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却依然能辨出年轻时写的句子:“愿走过万水千山,仍能保持最初的心动。”那些年的日记本里,填满了对远方的向往:想要去看撒哈拉的日落如何将沙丘染成金红,想要触摸乞力马扎罗的雪是否真如传说般圣洁,想要在塞纳河畔的咖啡馆里写下关于春天的诗句。后来真的踏上了旅程,在敦煌的鸣沙山上看月牙泉像一枚银色的耳钉嵌在大漠的耳畔,在稻城亚丁的牛奶海边看云影在湖面织出变幻的锦缎,在京都的古寺里看枫叶如火焰般烧红了寂静的庭院。

然而某个午夜梦回,忽然怀念起故乡小城的夜市。霓虹灯下,烤炉的火苗跳动着,将烤串的油烟与啤酒的香气揉进夜色里。摊主的吆喝声带着熟悉的乡音,食客们的谈笑声里混着骰子掷在瓷碗里的清脆声响。那时的我们坐在塑料凳上,看着老板熟练地翻转肉串,油星溅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撒上孜然的瞬间,香气便裹着烟火气扑面而来。原来最踏实的幸福,不是远方的风景,而是有人与你共赴一场人间烟火,是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盏灯为你留着,总有一个角落能安放你的疲惫与乡愁。

梭罗在瓦尔登湖畔写道:“我到森林里去,因为我希望谨慎地生活,只面对生活的基本事实,看看我是否学得到生活要教育我的东西,免得到了临死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生活过。”如今的我渐渐懂得,生活的真谛从来不在别处,而在眼前的一粥一饭、一花一木里。当我学会在一杯冷掉的茶里看见茶叶舒展的姿态,在一片飘落的花瓣上读懂凋零的诗意,在陌生人的眼眸里发现温暖的微光,忽然明白,想要的生活早已在身边——它是清晨园子里的第一缕阳光,是面包店里的一声轻笑,是深夜笔记本上的一行小字,是时光慢调里无数碎光的总和。

窗外,月光如流水般漫进来,给案头的绿萝披上一层银纱。我合上笔记本,听见远处传来断续的虫鸣,像谁在轻轻弹奏着夜的竖琴。原来岁月从来不会辜负认真生活的人,那些我们曾以为遥不可及的梦想,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光阴里,悄悄长成了眼前的烟火与诗意。所谓美好的生活,大抵如此:一半在烟火里谋生,一半在清欢里寻梦,于时光的褶皱里,细品每一缕碎光中的温柔与深情,让每一个当下都成为值得收藏的永恒。当微风再次拂过纱窗,铜铃轻响,我望着杯中浮动的茉莉,忽然懂得,原来幸福从来不是追赶的终点,而是让时光慢下来的每一个瞬间——是此刻,是当下,是这杯中的茶,檐下的风,和心底永远温热的感动。

图片由作者拍摄提供。

作者简介:

来源:作家世界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