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暮色像被揉皱的兽皮，裹住了草原的褶皱。巴特尔大叔倚着蒙古包的木栏，铜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如刀刻般深邃。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暮色像被揉皱的兽皮，裹住了草原的褶皱。巴特尔大叔倚着蒙古包的木栏，铜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如刀刻般深邃。
远处，羊群像撒在绿绒毯上的碎银，正随着最后一缕霞光缓缓归圈。这片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此刻正披着夜的薄纱，静谧得让人心慌。
“老头子，粥熬好了！”老伴的声音从毡帐里飘出来，带着陈年奶酒般的温醇。巴特尔大叔磕了磕烟锅，转身时，靴底碾碎了几株夜开的蒲公英，白色绒絮打着旋儿，消失在渐浓的雾里。
蒙古包内，煤油灯的光晕在羊毛毡上摇晃，映出两张被岁月磨平棱角的脸。
老伴往他碗里添了块酥油饼，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狼嚎——那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铁锅，尾音拖得极长，带着刺骨的寒意。羊群炸窝了。
咩叫声撕裂夜幕，混杂着蹄子撞击地面的闷响。巴特尔大叔手中的木碗“当啷”落地，粥汤泼在毡子上，瞬间被吸干。
他抄起门边的套马杆，冲出门时，正看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羊圈栅栏，月光在狼背上流淌，凝成冷冽的银弧。
“去拿猎枪！”他冲老伴吼道，声音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套马杆划破空气，抽在最近的一只狼身上，那可恶的家伙发出桀骜的嗥叫，利齿在月光下泛着青芒，却丝毫没有退意。
七只，不，至少有十只狼！它们呈扇形包抄羊群，头狼站在百步外的土丘上，琥珀色的眼睛像两簇鬼火，冷冷注视着这场屠杀。
血腥味在舌尖炸开。巴特尔大叔看见一只小羊被按在地上，四蹄徒劳地蹬踏，喉管被撕开的瞬间，发出幼婴般的呜咽。
他红了眼，套马杆横扫过去，将一只扑向羔羊的狼砸得侧飞出去，却没注意到身后另一只狼已腾空跃起。
“当心！”老伴的尖叫刺破耳膜。猎枪的硝烟味先于重量传来，巴特尔大叔猛地转身，枪管重重磕在狼颚上，狼齿擦着他的耳垂划过，温热的涎水溅在脖颈，激起一层战栗的鸡皮疙瘩。
狼群退了半步，却并未散去。它们在月光下低伏着，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像一群来自地狱的使者，在等待收割生命的最佳时机。
巴特尔大叔数了数剩下的羊，至少五十只不见了，毡帐旁的羊羔栏里，只剩下三只瑟瑟发抖的幼崽，绒毛上还沾着同伴的血。
“它们……为什么这么疯狂？”老伴的声音带着哭腔，猎枪在她手里微微发颤。往常狼群只会偷几只羊充饥，今晚却像被魔鬼附身，不死不休。
巴特尔大叔盯着头狼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见过的那只孤狼——那是在一场罕见的白毛风后，饿疯的狼跳进牧民的帐篷，眼里燃着同样的绿光，那是饿到极致的、近乎偏执的疯狂。
枪声再次划破夜空。头狼突然转身，狼群竟以惊人的默契撤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巴特尔大叔扶着老伴回到蒙古包，刚拴紧木门，外面就传来利爪刮擦木板的声响，一下，两下，像死神在叩门。
“听着，”他按住老伴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如坠井的石头，“我去拿信号枪，你躲到储物箱里。”
“不行！你不能——”
话音未落，蒙古包的顶部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几块羊毛毡被利爪撕开，碎絮如雪花般飘落。
巴特尔大叔抬头，正对上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是只母狼，腹部肿胀，显然怀着幼崽，尖牙上还挂着半块带血的羊毛。
猎枪在瞬间调转方向，却在扣动扳机的刹那顿住。母狼的眼神里除了凶狠，竟还有一丝……哀求？
巴特尔大叔的手指悬在扳机上，往事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他也曾在雪地里救过一只受伤的母狼，那家伙临走前也是这样看着他，眼里有痛，有惧，却唯独没有仇恨。
“砰！”
枪响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母狼惨叫着跌出毡帐。巴特尔大叔冲出门时，只看见狼群拖着受伤的同伴消失在雾中，蹄印在露水打湿的草地上蜿蜒，像一条正在凝固的血河。
他弯腰捡起一块掉落的狼毛，指尖触到毛根处的硬痂——那是旧伤结的疤。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爬上脊背，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只孤狼的左耳上，也有这样一个月牙形的缺口。
夜更深了。巴特尔大叔坐在羊圈残骸前，听着远处断断续续的狼嚎，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不是普通的狼群袭击，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
破晓时分，草原像被泼了桶清水，逐渐透亮起来。巴特尔大叔蹲在羊圈边，用匕首挑起一撮狼毛，毛根处的血痂在晨光中呈暗紫色，像朵枯萎的花。
猎犬蹲在一旁，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呜咽，它的前爪昨天被狼抓伤，此刻还渗着血珠。
“老伙计，咱们得跟上了。”巴特尔大叔拍拍马臀，枣红马喷着响鼻，踏碎了几株带露的车前草。猎犬一瘸一拐地跟上，鼻子紧贴地面，搜寻着狼群的气味。
追踪远比想象中艰难。草原的风像个顽皮的孩子，不断吹散狼的足迹，偶尔发现几堆狼粪，也早已被阳光晒得干裂。
直到正午，猎犬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呼噜”声，它奔到一丛芨芨草前，用爪子扒拉着泥土——那里有新鲜的狼爪印，五个趾头分得很开，说明这只狼奔跑时极为用力。
“是头狼。”巴特尔大叔蹲下身，指尖摩挲着爪印边缘的泥土，“它受伤了。”爪印的左前趾缺了一块，正是昨晚被他用猎枪砸伤的那头狼。
队伍在黄昏时抵达一片洼地。巴特尔大叔勒住马缰，眼前是片枯黄的芦苇荡，风穿过苇杆，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有人在窃窃私语。
猎犬突然低吠，鼻子指向芦苇深处——那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肉味，夹杂着浓重的狼臊气。
“Stay here.（待在这里）”巴特尔大叔轻拍马颈，解下腰间的牛皮水袋，悄悄钻进芦苇丛。芦苇叶割过他的脸颊，留下细微的刺痛，他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气味源头。
终于，在芦苇荡的尽头，他看见了那个洞穴——洞口被枯枝和杂草半掩着，洞口边缘有新鲜的抓痕，还有几滴暗红的血迹。
他趴在一块大石头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洞穴里传来幼狼的呜咽声，三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洞口探出，眼睛还没睁开，正用鼻子拱着空气，寻找母狼的乳头。
巴特尔大叔数了数，洞外有四只成年狼在巡逻，其中一只左前爪缠着草绳，正是那头受伤的头狼。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羊群不在洞里，看来狼群把猎物藏在了别处。正当他准备后退时，突然听见芦苇丛中传来“咔嚓”一声——是踩断枯枝的声音。
头狼猛地转头，耳朵竖得笔直。巴特尔大叔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看见那头家伙的鼻子在空气中翕动，眼神逐渐锁定他藏身的石头。
千钧一发之际，他抓起一块土坷垃，用力掷向左侧的芦苇丛。“哗啦”声中，几只野鸭子扑棱着飞起，头狼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发出一声短促的咆哮。
机会！巴特尔大叔猫着腰，迅速退回马旁。“走，咱们绕到后山。”他翻身上马，心中已有了计划：今晚月圆，狼群大概率会外出觅食，他要趁虚而入，找到被藏起来的羊群，同时——设下陷阱。
子夜时分，草原被银辉笼罩。巴特尔大叔蹲在离狼洞三百步的土丘后，看着头狼带领三只成年狼消失在视野中。
他掏出怀里的羊皮袋，里面装着掺了麻醉剂的羊肉——这是他用珍藏的马奶酒跟猎人换的。猎犬蹲在一旁，脖子上系着一圈铃铛，这是计划的关键。
“去，把它们引出来。”他拍拍猎犬的头。猎犬像离弦的箭冲出去，铃铛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洞穴里立刻传来幼狼的惊叫声，一只母狼从洞里冲出，正好撞上抛来的羊肉。
它警惕地嗅了嗅，抬头望向黑暗中的土丘，却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举起了火把。
母狼叼起羊肉跑回洞，几分钟后，洞穴里传来沉重的倒地声。巴特尔大叔握紧套马杆，心跳得像战鼓。
他数到第十下，突然起身，火把划破夜空，照亮了洞口的三只幼狼——它们正围着母狼的尸体，发出惊恐的尖叫。
羊群被藏在洞穴深处的一个天然石坑里，共四十七只，大部分都还活着，只是饿得虚弱不堪。巴特尔大叔解开它们身上的绳子，突然听见洞外传来熟悉的狼嚎——头狼回来了！
“快走！”他挥着套马杆，羊群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刚出洞口，就看见月光下奔来的狼群，头狼的眼睛像燃烧的煤块，直勾勾盯着他。
巴特尔大叔转身就跑，却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是捕兽夹的声响。
一只狼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挣扎。头狼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同伴，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呜咽。
巴特尔大叔趁机将羊群赶进一条狭窄的山沟，这里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外界，是天然的防御工事。
狼群在山沟外徘徊，却不敢贸然进入。头狼绕到高处，俯视着被困的人类和羊群，眼神中除了愤怒，竟还有一丝……无奈？
巴特尔大叔握紧猎枪，却在这时看见头狼转身离去，其他狼也纷纷跟上，消失在夜色中。
“奇怪……”他喃喃自语，伸手摸向腰间的水袋，却发现袋口的绳子不知何时被磨断了——里面的清水早已流干。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转头望向羊群，突然看见几只羊的嘴角流出白沫，眼神开始涣散。
“糟了！”麻醉剂……下错了量！巴特尔大叔跪倒在地，看着羊群一只只倒下，耳边响起幼狼的哀鸣，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以为狼群是敌人，却没想到，在这片草原上，所有生灵都只是在挣扎着活下去。
夜风带来远处的雷声，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巴特尔大叔抱着最后一只还有呼吸的小羊，听着越来越近的狼嚎，突然笑了——不是绝望的笑，而是一种看透生死的释然。
或许，这就是草原的法则，没有人能永远胜利，只有幸存者，在轮回中不断挣扎。
暴雨如注，草原被浇成一片混沌。巴特尔大叔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山洞里，浑身酸痛，额角缠着渗血的布条。洞外传来柴火噼啪的声响，还有……狼的呼吸声？
他猛地睁眼，看见一只母狼正趴在洞口，耳朵警觉地转动，尾巴无意识地扫着地面。那是昨晚的母狼！它的腹部不再肿胀，身下躺着三只闭着眼睛的幼狼，正在贪婪地吮吸乳汁。
巴特尔大叔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猎枪，却发现双手被皮带捆住，猎枪靠在洞壁的另一侧，枪管里还塞着干草。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一个裹着狼皮袄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左眼蒙着皮制眼罩，“别紧张，它们不会伤害你。”
巴特尔大叔瞪大了眼睛。老人的脚边，竟卧着那头受伤的头狼！此刻它正闭着眼睛，左前爪缠着渗血的布条，显然被精心包扎过。洞穴深处，还堆放着几块风干的羊肉，以及半袋他熟悉的青稞面。
“我叫鄂温克，”老人扔来一块烤羊肉，油脂在火上滋滋作响，“三十年没见过活人了。”
三十年？巴特尔大叔突然想起牧民们口中的传说——三十年前，有个猎人因为误杀了狼王，被整个狼群追杀，从此消失在草原深处。原来，他还活着？
“它们不是野狼群，”鄂温克用拐杖戳了戳头狼，后者睁开眼，眼神竟透着几分温顺，“这是我的伙伴，灰风。当年我救了它母亲，它就跟着我了。”
巴特尔大叔震惊地看着老人伸手抚摸狼头，仿佛在摸一只家养的牧羊犬。
灰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竟像狗一样摇起了尾巴。洞穴里的气氛诡异地和谐，只有洞外的雨声，提醒着这一切有多么不可思议。
“你闻闻，”鄂温克扔来一团东西，巴特尔大叔接住，发现是块带毛的狼皮，毛根处有陈旧的枪伤，“这是灰风的母亲，当年中了偷猎者的陷阱，我帮它取下了捕兽夹，它就带了一群狼来给我送猎物。”
真相如惊雷般炸响。巴特尔大叔想起昨晚那头母狼的眼神，想起头狼在山沟前的撤退，突然感到一阵愧疚。
原来狼群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保护幼崽；它们袭击羊群，或许只是因为母狼即将生产，急需食物？
“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鄂温克盯着巴特尔的眼睛，“除非感受到威胁。你闻到洞里的味道了吗？那是狼瘟，一种会传染的疫病，灰风的族群已经死了一半，母狼们没力气捕猎，只能冒险偷羊。”
巴特尔大叔猛地转头，看见洞穴深处躺着几具狼的尸体，皮毛下的骨头根根分明，显然是饿死的。
幼狼们吃完奶，摇摇晃晃地爬向灰风，用小脑袋蹭着它的下巴，灰风低头舔舐它们的绒毛，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本想去找你们求助，”鄂温克叹了口气，“可你们的猎枪……”他指了指自己的瞎眼，那是二十年前被偷猎者误伤的。
沉默像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巴特尔大叔想起自己设下的陷阱，想起那些死在他枪口下的狼，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原来在他眼中的“敌人”，不过是一群在疫病和饥饿中挣扎的母亲、父亲、孩子。
洞外的雨小了。灰风突然起身，走到巴特尔身边，用鼻尖轻触他的手腕。巴特尔浑身僵硬，却看见狼眼里没有仇恨，只有疲惫和哀求。
它转头望向洞口，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声音里竟带着几分凄凉。
“该走了，”鄂温克解开巴特尔的绳子，“你的羊群在东边的山洼里，麻醉剂的量我算过，死不了。”
巴特尔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他走向猎枪，却在摸到枪管时停住了。他转身，将枪放在鄂温克脚边，“留给你们防身吧。”
鄂温克愣了愣，突然笑了，那笑容像风化的岩石裂开缝隙，露出底下的柔软，“草原的风会记住善良的人。”
走出洞穴时，天已经亮了。巴特尔大叔看着灰风带着狼群消失在晨雾中，想起鄂温克的话：“狼瘟会传染给羊，你得赶紧通知牧民们打疫苗。”
他摸了摸口袋里鄂温克塞给他的药草——那是治疗外伤的秘方，狼和人都能用。
羊群在山洼里吃草，看见他时竟欢快地跑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巴特尔大叔抚摸着一只小羊的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狼嚎——那不是威胁，而是某种告别。
他抬头望向天空，云层正在散去，一道彩虹横跨草原。巴特尔大叔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在这片残酷而美丽的土地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共同挣扎着活下去的生灵。
而他，终于读懂了草原的语言——那不是弱肉强食的悲歌，而是一首关于生存与宽恕的、苍凉而壮阔的史诗。
巴特尔大叔回到部落，却发现牧民们已组织好猎狼队，正准备围剿“杀人狼群”。他手中的狼瘟疫苗能否说服众人？
鄂温克与灰风的族群能否在人类与疫病的夹缝中存活？当现代文明的猎枪对准最后的狼群，草原的平衡将如何打破？
来源：命苦打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