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老伴走了。
心也空了。
儿子不放心我。
硬把我接到了城里。
我不想去。
可他说老屋要拆了。
我拗不过他。
但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叫尚宛淑,今年七十有二。
老伴叫裴解放,大我三岁,去年冬天没熬过去,先我一步走了。
裴解放这人,脾气倔得像头牛,可心比豆腐还软。
我们俩吵吵闹闹一辈子,也恩恩爱爱一辈子,我以为日子会就这么一直过下去,谁知道,天不遂人愿,留下我这个老婆子,孤零零的。
儿子叫裴思源,是个孝顺孩子。
从小到大,我说东,他不敢往西。
老伴走了以后,他怕我一个人在老屋里触景生情,更怕我照顾不好自己,非要把我接到他那儿去养老。
说实话,我是一百个不愿意。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老屋里,角角落落都是我和裴解放的回忆,虽然看了心酸,但那是我活了一辈子的根。
可裴思源态度坚决,他说:“妈,老街那边要整体改造了,咱家那老房子,马上就得拆,您不搬也得搬。”
我还能说啥呢?
儿子都是为了我好。
就这样,我带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卷,跟着裴思源和他媳妇甄静,住进了他们那个亮堂得晃眼的三室一厅里。
裴思源的家,什么都好。
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儿,沙发软得能陷进去,窗户外面就是公园,绿油油的一片。
儿媳妇甄静也是个好孩子,话不多,但对我客客气气的,每天把饭菜端到我面前,知道我口淡,还特意烧得软烂。
可我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就像一棵在泥地里长惯了的老树,突然被挪进了精致的花盆,根须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扎。
我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像个多余的客人。
裴思源和甄静每天上班忙得脚不沾地,家里静悄悄的。
我一个老婆子,手脚也闲不住,总想找点活儿干。
可家里被智能扫地机器人打理得一尘不染,我连个扫地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比身体的劳累更让我难受。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风吹过,呼呼地响。
我这心里啊,就跟堵了块石头似的,闷得慌。
难道人老了,就真的成了废人吗?
我总琢磨着,等过段时间,还是得找个由头回老屋看看。
拆迁也得有个章程吧?总不能说拆就拆,我那些老物件还没收拾呢。
这种念头,在我心里生了根。
有一天,裴思源和甄静都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憋闷得慌。
我决定,把他们的房间也彻底打扫一遍。
年轻人嘛,总有些地方顾不上。
我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着地板。
当擦到他们卧室那张大床底下的时候,我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这是啥玩意儿?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
我俯下身,借着窗外的光往里瞧。
床底下最深处,靠着墙角,居然藏着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
这箱子看着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裴思源这孩子,什么东西不好好收起来,非要塞床底下?
现在的年轻人,真叫人搞不懂!
是忘了扔的垃圾吗?
我心里一边埋怨,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把那个箱子给拖出来。
箱子还挺沉。
我“嗨哟嗨哟”地拽了半天,才终于把它从床底下拖到了光亮处。
箱子上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是很久没人碰过了。
裴思源和甄静都是爱干净的人,怎么会允许这么个“老古董”藏在卧室里?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箱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该不会是裴思源这小子,背着甄静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吧?
想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这个当妈的,可不能看着儿子犯糊涂!
我试着去掰那个锁头,可锈得太死了,根本打不开。
我急得团团转,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厨房的工具箱里找到一把小锤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今天我非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对着那把锈锁,“邦邦”就是两下。
锁应声而开。
我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掀开了箱盖。
预想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并没有出现。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映入我眼帘的,竟然全都是一些……破烂儿?
是的,就是一堆破烂儿。
一只指针永远停在九点十分的旧手表。
一个掉了瓷,露出灰白胎体的搪瓷茶杯。
几张褪了色,边角都磨卷了的火车票。
一本封面已经泛黄,起了毛边的日记本。
还有一个用过的,洗得发白了的布手绢,上面用红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淑”字。
……
我愣住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样。
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都是我和老头子裴解放的物件吗?
这些都是我早就让他扔掉的“垃圾”啊!
那只手表,是裴解放年轻时戴的,早就坏了,修都修不好,我让他扔,他非不肯,后来不知道被我塞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那个搪瓷杯,是我当年作为嫁妆带过来的,后来杯口磕掉了一块瓷,我觉得不吉利,早就收起来不用了。
那几张火车票,是我们年轻时去省城看病时留下的,早就过期了,留着有什么用?
还有那本日记……是裴解放的!
他一个大老粗,念过几年书,就爱学文化人,天天在上面写写画画,我总笑话他。
后来他眼睛花了,也就不怎么写了。
这个本子,我以为早就被当废品卖掉了。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原封不动地,被我那个有洁癖的儿子裴思源,像宝贝一样地藏在床底下?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生气!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蹿上了我的脑门。
好啊,裴思源!
我辛辛苦苦帮你收拾屋子,你倒好,背着我藏这些破烂儿!
你爸的臭毛病,你是一点没落,全都学来了!
什么东西都当宝,留着能当饭吃吗?
还骗我说老屋要拆了,我看你就是怕我回去,把这些东西都给你扔了,是不是!
我越想越气,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觉得委屈。
我觉得儿子不理解我。
他不知道,我看到这些东西,心里有多难受。
每一件东西,都像一把刀子,把我和裴解放过去的日子,一刀一刀地刻在我心上,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下定决心,等裴思源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我赌着气,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手里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那本泛黄的日记本。
我吸了吸鼻子,翻开了第一页。
裴解放那熟悉的,有点笨拙的字迹,一下子就跳进了我的眼睛。
“1975年3月5日,晴。今天和宛淑去镇上,给她买了个搪瓷茶杯,白底红花,真好看。她嘴上说我浪费钱,可我瞅着,她眼睛里都在放光。这个杯子,我要让她用一辈子。”
我的手,抖了一下。
那个掉了瓷的茶杯,就静静地躺在箱子里。
原来,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我早就忘了。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我嫁妆里一个不起眼的物件。
我继续往下翻。
“1978年8月12日,大雨。宛淑给我织了件毛衣,为了赶工,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我穿在身上,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这婆娘,就是嘴硬心软。”
我摸了摸身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件毛衣的温暖。
那件毛衣,后来穿得破了洞,被我拿去改成了坐垫。
“1982年11月20日,阴。今天思源出生了。护士把这个皱巴巴的小猴子抱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腿都软了。我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是上午九点十分。这个时刻,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从今天起,我就是当爹的人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停摆的手表上。
原来,它停住的,是裴思源出生的时刻。
这个秘密,裴解放这个老东西,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总嫌这块破表占地方,他却把它当成了宝贝。
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地砸在了日记本上,晕开了一片陈旧的墨迹。
我像着了魔一样,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日记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天我做的饭咸了,他偷偷多喝了两碗水。
明天我俩为了一点小事吵架了,他晚上悄悄给我掖好被角。
后天思源考试得了第一名,他高兴得喝了两盅老酒,跑到院子里耍了一套自己都记不全的拳。
这些我以为早就被时间冲刷干净的琐碎,原来都被他一笔一划地,珍藏在了这个本子里。
他用他那笨拙的方式,记录了我们相濡以沫的一生。
翻到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甚至有些颤抖。
那是他生命最后一段时光的记录。
“2023年9月15日,多云。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咳嗽起来,胸口像拉风箱。宛淑天天逼我喝那些苦得要命的中药,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每次都是自己先尝一口,试试烫不烫。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她。”
“2023年10月2日,晴。思源和小静回来看我了。孩子懂事了,也知道心疼人了。我偷偷跟思源说,我床底下那个小木箱,是我这辈子的宝贝。等我走了,千万别让你妈看见,她心善,看见这些又要哭。你找个地方,好好替我收着。那里面,是爹的一辈子,也是咱们家的一辈子。”
“2023年10月28日,阴。今天感觉特别不得劲。我把那只搪瓷杯拿出来,摸了又摸。真想再用它喝一口宛淑泡的茶啊。可惜,杯口破了,宛淑不让用。也好,破了,就代表‘岁岁平安’嘛,不好吗?我希望我走了以后,她能平平安安,别再为我掉眼泪了。”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
我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这个天底下最傻的老婆子啊!
我以为的“破烂儿”,在裴解放那里,是舍不得丢弃的珍宝。
我以为的“垃圾”,在裴思源那里,是父亲沉甸甸的临终嘱托。
我还在生儿子的气,气他“骗”我,气他“藏私”。
可我哪里知道,他那看似“欺骗”的谎言背后,藏着怎样一份深沉又笨拙的孝心!
他不是怕我把东西扔了,他是怕我!怕我看到这些东西,会像现在这样,哭得肝肠寸断!
他宁愿自己背负着这个秘密,宁愿被我误解,也要拼尽全力地,保护我那颗已经破碎不堪的心。
老屋根本没有要拆迁!
那只是裴思源为了让我安心离开那个伤心地,编造出来的善意谎言!
我这个当妈的,不仅没有体谅儿子的难处,还差点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误解,伤害了孩子的心!
我抱着那个木箱,就像抱着裴解放留给我最后的温度,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那些被我嫌弃了一辈子的“破烂儿”,此刻却成了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是裴思源回来了。
他看到我坐在地上,面前摊着那个打开的木箱,一下子就愣住了,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妈……您……您怎么……”
他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愧疚,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看着他,没有骂他,也没有质问他。
我只是扶着地板,慢慢地站起来,朝他招了招手,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思源,过来,让妈看看。”
裴思源一步一步地挪到我面前,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妈,我错了……我不该骗您……我……”
我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他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的鬓角,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傻孩子,是妈错了。”
我说。
“是妈一直都错了……你爸的这些宝贝,妈以前总觉得是累赘,现在才知道,这才是咱们家真正的根啊……”
裴思源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这个四十多岁,在单位里独当一面的男人,此刻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把抱住我,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妈!我对不起您!爸临走前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您,不能让您再伤心……可我……我还是把您弄哭了……”
我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不,思源,你做得很好。你比你爸,比妈,都做得好。你把你爸的爱,和你自己的爱,都藏得那么深,那么好……是妈太笨了,现在才发现……”
这时候,甄静也下班回来了。
看到我们母子俩抱头痛哭的样子,她也吓了一跳。
当她看到地上的木箱时,一切都明白了。
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走过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我和裴思源。
然后,她转身去卫生间,拿来一条热毛巾,温柔地给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妈,别哭了,爸在天上看着,会心疼的。”
甄静轻声说。
“思源也是,他一直跟我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您晚年能过得舒心、安稳。老房子的事,他也是怕您一个人守着那些回忆难过。其实,他每个月都按时去交着房租和水电费,把那儿打扫得干干净净,他说,那是给您留的一个念想,您什么时候想回去了,那儿永远是您的家。”
甄静的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
原来,我所以为的疏离和客气,只是儿媳妇不善言辞的温柔。
他们夫妻俩,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我这个老婆子,也守护着我们这个家最珍贵的东西。
我看着眼前的儿子和儿媳,心里那些所谓的别扭、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
这里不是什么花盆,这里就是我的家,是我后半生最温暖的归宿。
我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点了点头。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提过要回老屋的话。
那个木箱,被我擦拭得干干净净,就摆在我的床头柜上。
我每天都会看看那只停摆的手表,摸摸那个掉瓷的茶杯。
我不再觉得它们是“破烂儿”,我知道,那是裴解放留给我,也是留给这个家的,最无价的财富。
它们提醒我,生命中那些最珍贵的东西,不是金钱,不是物质,而是一份份被珍藏起来的,沉甸甸的爱。
裴解放用他的一生爱着我,裴思源和甄静,则用他们的行动,延续着这份爱。
我这个老婆子,何其有幸。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我们又有多少人真正想过,子女对父母的爱,同样深沉而厚重,只是他们不善于表达,甚至会用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笨拙”方式。
各位老朋友们,你们说,我们做父母的,是不是也常常因为自己的固执,而忽略了孩子那份想要拼命守护我们的心呢?
来源:柯柯A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