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最好的兄弟,竟然没来。
四十年,足以改变一切。
一个让我悔恨终生的秘密。
难道他还在怪我?
酒杯里的白酒,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喉咙,火辣辣的。
今天是我们在县城第一中学毕业四十年的同学聚会,包厢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在岁月的刻刀下,早已不是当年的青涩模样。
我的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焦急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寻找那个我最想见,也最怕见的人。
他没来。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我叫耿向阳,今年五十八岁,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工人。
我们这代人,年轻时吃过苦,经历过大时代的变迁,所以特别看重情义,尤其是年少时的那份纯真友谊。
而尚承安,就是我生命里那块最重的压舱石,也是扎在我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四十年前,我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好到什么程度呢?
我爹耿建国揍我的时候,他敢冲上去抱着我爹的腿,哭着喊:“叔,别打了,向阳知道错了!”
他娘尚淑敏阿姨要是做了红烧肉,第一个叫的肯定是我,那香味,我记了半辈子。
我们曾并肩躺在学校后面的草坡上,看着天上的云彩,豪情万丈地规划着未来。
他说他要考清华,去首都北京看看天安门。
我说那我就考北大,咱哥俩到了北京,还在一个锅里吃饭。
少年的梦,总是那么美好,却也那么脆弱。
脆弱到一场考试,一句谣言,就把它击得粉碎。
那件事,像一个黑色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也彻底改变了我们两个人的命运。
四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想着当年的事。
我想当面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可我没有勇气。
我怕他早就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这次同学聚会,是鲍文涛组织的,他现在是大老板,混得最好。
我特意找他打听过,他说尚承安会来。
为了这一天,我激动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在衣柜里翻来覆去,找不出件像样的衣服,最后还是老婆柳玉华给我新买了一件夹克衫。
我对着镜子,把花白的头发梳了又梳,仿佛想把这四十年的沧桑,都梳理平整。
可他,终究还是没来。
“向阳,想啥呢?来,我敬你一杯!” 鲍文涛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满面红光。
我强颜欢笑,跟他碰了一下杯,一口闷了。
“老鲍,承安……他怎么没来?不是说好了会来的吗?”我还是没忍住,抓着他问。
鲍文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嗨,可能……可能家里有事,临时来不了吧。来来来,不说这个,我们哥几个好好喝!”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发慌。
这四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不肯来见我一面?
难道,他真的恨了我一辈子?
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那个彻底改变我们命运的八十年代。
那时候的我们,单纯又热血,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
尚承安是我们班的学霸,脑子特别好使,尤其是数学,每次考试都接近满分。
而我呢,偏科严重,一看到数学卷子就头大如斗。
那时候,我们两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关系好得像一家人。
每天放学,我都会扔下书包,先跑到他家去。
尚淑敏阿姨总是笑眯眯地给我端出吃的,有时候是一个烤红薯,有时候是一碗香喷噴的菜汤泡饭。
她总说:“向阳,多吃点,看你瘦的。承安这孩子不爱说话,你多陪陪他。”
尚承安确实不爱说话,但他对我,却有说不完的话。
我们一起趴在他家那张吱呀作响的旧书桌上写作业。
他会不厌其烦地给我讲数学题,一道题,能用三四种方法给我讲,直到我彻底听懂为止。
我的数学成绩,就在他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地提了上来。
我爹耿建国是个老工人,脾气倔,总觉得我不如尚承安有出息,动不动就拿话敲打我。
“你看看人家承安,再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玩,能不能给老子争口气!”
每当这时候,尚承安总会站出来替我说话。
“耿叔,向阳很聪明的,他就是还没开窍,等他开窍了,肯定比我厉害!”
他越是这样维护我,我爹就越是觉得我没出息,需要别人护着。
青春期的自尊心,就像一颗敏感的种子,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悄悄地发了芽,也埋下了隐患。
那时候,我们班还有一个女同学,叫祝婉琴。
她长得白净,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说话细声细语,学习成绩也特别好。
她是那种男生们会在背后偷偷议论,却不敢当面说话的女孩。
我知道,尚承安喜欢她。
他的日记本里,夹着一片祝婉琴送给他的书签。
他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有光。
而我……说实话,哪个少年不怀春呢?
我也觉得祝婉琴很好,但因为尚承安,我把这份朦胧的好感,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我觉得,兄弟的女人,我不能有任何想法。
可命运,偏偏就喜欢开这种残忍的玩笑。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成了我们友谊的转折点。
那次考试非常重要,几乎能决定我们未来的命运。
考试前一天晚上,我还在为一道复杂的几何题发愁,那道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尚承安像往常一样,坐在我对面,耐心地给我画着辅助线,讲解着思路。
“向阳,你看,其实很简单,你把这条线连起来,再用这个定理,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听得云里雾里。
也许是压力太大了,我心里莫名地烦躁。
“行了行了,别讲了,我还是不明白!” 我不耐烦地把本子推到一边。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但还是温和地说:“别急,我们换个思路。”
就在那天晚上,一向大大咧咧的鲍文涛,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院子角落。
“向阳,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跟别人说。”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尚承安这次想拿全校第一,这样可以拿到去省里参加竞赛的名额,对高考有加分。”
“那挺好啊,他本来就有这个实力。”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鲍文涛却冷笑一声:“好?好什么好!你们俩成绩差不多,你数学上去了,不就成了他的竞争对手了吗?我可听人说,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他这番话,像一根毒刺,瞬间扎进了我心里。
难道……他会为了一个名额,故意……
我不敢往下想,拼命地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承安不是那样的人。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第二天考试,当我看到那道熟悉的几何题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全都是鲍文涛的话。
我下意识地按照尚承安昨晚教我的方法去解,可做到一半,却发现怎么也算不出答案。
那一刻,我慌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听到了鲍文涛的冷笑声。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教我一个错误的方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整场数学考试都心神不宁,后面的大题几乎都没做。
考试结束后,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出考场,找到了尚承安。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我红着眼睛,冲他嘶吼。
他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满脸的错愕和不解。
“向阳,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害你?”
“你还装!那道题!你昨晚教我的方法根本就是错的!”我把所有的失败和怨气,都归结到了他的身上。
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耿向阳真是瞎了眼,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却把我当成你往上爬的垫脚石!”
我口不择言,把最伤人的话,像刀子一样,一把一把地捅向他。
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失望。
他没有再解释一个字,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默默地走开了。
那个背影,瘦削又孤单,在我的记忆里,定格了四十年。
后来,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我的数学,不及格。
而尚承安,是全校第一。
那道我怎么也算不出来的几何题,正确答案公布了。
原来,是我自己太紧张,记错了其中一个步骤,才导致了整个解题的失败。
尚承安教我的方法,是完全正确的。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呆立在原地,像个傻子。
我做了什么?
我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了我最好的兄弟。
我把他对我的好,当成了驴肝肺。
我想去道歉,可是,我没有脸。
那段时间,我像个游魂一样,不敢去学校,不敢回家,更不敢去见他。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地骂自己是个混蛋。
院子里再也听不到尚淑敏阿姨叫我去吃饭的声音了。
我偶尔从门缝里看到他,他总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再也没有看过我家的方向一眼。
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真正的高考,我考得一塌糊涂,只上了一个本地的专科学校。
而尚承安,毫无悬念地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但他没有去清华。
他走的那天,我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尚淑敏阿姨一边抹眼泪,一边往他包里塞着煮鸡蛋。
他还是那么瘦,背着一个旧帆布包,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娘。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往我家的方向看一眼。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的心,也仿佛被掏空了。
我知道,我彻底失去了我最好的兄弟。
从那以后,我们断了所有的联系。
我听院子里的邻居说,尚承安在北京很苦,他爹在他上大学那年,因为工厂事故去世了,家里没了顶梁柱。
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好几份工,给他娘寄生活费。
我听了,心里更难受了。
在他最需要兄弟的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
我毕业后,进了工厂,当了一名工人,后来娶了柳玉华,生了儿子耿乐。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不好不坏。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尚承安这个名字,就像一根针,总会冷不丁地扎我一下,疼得我睡不着觉。
我无数次想过去北京找他,可我连他具体在哪个学校,哪个单位都不知道。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微信,一个人一旦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可能就是一辈子。
“向阳,想什么呢?脸都白了。”
祝婉琴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就坐在我旁边,如今的她,是市重点中学的特级教师,气质温婉,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
“没什么,喝多了。”我掩饰道。
祝婉琴叹了口气,幽幽地看着我:“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自己吧?”
我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她看穿了。
“都过去了。”我低着头,声音干涩。
“向阳,有些事,过不去的。”祝婉琴说,“你知道吗?承安当年根本没想过要去争那个竞赛名额,他帮你复习,是真心的。”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更像是在审判我的罪过。
“那……他为什么不来?”我抬起头,恳求地看着她,“婉琴,你肯定知道原因,你告诉我,好不好?”
祝婉琴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一丝不忍。
“他……他不是不想来,是不能来。”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跟我说,如果他来了,你肯定会不自在。他说,当年的事,他早就忘了,让你也别放在心上。”
他早就忘了?
这句话,非但没有让我感到释然,反而让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如果真的忘了,为什么不来见我一面?
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能化解的恩怨,为什么他要选择逃避?
这四十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今天必须见到他!
我猛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鲍文涛走去。
“老鲍,你别骗我了!承安到底在哪儿?你把他家地址给我!”我抓着他的胳膊,几乎是在吼。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鲍文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酒也醒了一半。
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睛,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翻到一页,撕下来递给我。
“向阳,你别激动。我……我对不起你们俩。”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当年的谣言,是我瞎传的。我就是嫉妒,嫉妒你们俩关系那么好,嫉妒承安成绩比我好……我没想到,一句话,会毁了你们一辈子。”
轰!
我的脑袋像是被炸开了一样。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当鲍文涛亲口承认时,我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这一切,都源于一场卑劣的嫉妒。
而我,就是那个最愚蠢的刽子手,亲手毁掉了我最珍贵的友谊。
我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手抖得厉害。
我甚至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冲出了酒店。
我要去找他,现在,立刻,马上!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地址递给司机。
那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老旧小区,离市中心很远。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我的心,比窗外的风还要乱。
我在想,待会儿见到他,我该说什么?
是跪下来求他原谅,还是抱着他痛哭一场?
他会原谅我吗?
四十年了,他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幸福家庭?
他的妻子,会是祝婉琴吗?
无数个问题,在我的脑海里翻江倒海。
终于,车子在一个破旧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我付了钱,踉跄着下车。
小区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摸索着找到了那栋楼。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吗?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说要去北京看世界的少年,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我爬上五楼,找到了那个门牌号。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还隐约传来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呆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得甚至有些寒酸。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旧衣柜,就是全部的家具。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男人,正背对着我,坐在床边,耐心地给床上的一位老人喂着水。
那个老人,满脸皱纹,眼神呆滞,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妈,慢点喝,别呛着。”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是他!
是尚承安!
四十年了,他的背影,还是那么瘦削,只是,再也不挺拔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们也终于看清了彼此的脸。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比我更深的痕迹,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两鬓的白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和当年一样,清澈,温和。
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无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向……向阳?”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颤抖。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我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这个迟到了四十年的拥抱,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承安……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我哭得像个孩子,所有的悔恨,委屈,思念,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的身体很僵硬,但慢慢地,他抬起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不怪你……向阳……不怪你。”他的声音,也哽咽了,“都过去了……回来就好。”
我们两个年近六十的男人,就这样在简陋的出租屋里,相拥而泣。
哭声里,有四十年的隔阂,四十年的误解,更有四十年的兄弟情深。
哭了很久,我们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我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老人,是尚淑敏阿姨。
只是,她已经认不出我了。
她看着我,眼神陌生又胆怯,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肉……吃肉……”
尚承安扶我坐下,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开始给我讲这四十年来发生的一切。
他的故事,平淡又心酸。
当年他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但就在他准备去报到的时候,他父亲在工厂出了意外,人没了。
家里的天,塌了。
尚淑敏阿姨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一下子就垮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不能走。
他放弃了去北京的机会,在本地上了一所师范学校,方便照顾母亲。
毕业后,他成了一名乡村教师,一干就是一辈子。
他没有结婚,因为他怕拖累别人。
他就这样,守着他母亲,守在那座小小的村庄里,度过了四十年。
“那……祝婉琴……”我忍不住问。
他苦笑了一下:“婉琴是个好姑娘,我不能耽误她。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着,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以为他过得风光无限,平步青云。
我以为他恨我入骨,不愿再见我一面。
却没想到,他的人生,竟然是如此的坎坷和艰难。
而这一切,都源于我当年的愚蠢和混账。
如果我没有错怪他,如果我能在他最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给他一点支持和安慰,他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那你为什么不来参加同学会?为什么不见我?”我红着眼问他。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向阳,我听婉琴说,你过得很好,家庭幸福,儿子有出息。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怕你见了我会内疚,会自责。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真的,我不怪你。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是难受。
这个我错怪了四十年的兄弟,他心里想的,竟然全都是我。
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苦,也不愿让我有一丝一毫的负担。
这是怎样的胸襟?这又是怎样的情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尚淑敏阿姨,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
“向阳……你来了啊……”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愣住了,尚承安也愣住了。
医生说,他母亲的病,已经到了最严重的阶段,几乎认不出任何人了。
可她,竟然还记得我。
“承安天天……天天念叨你呢……”尚淑敏阿姨伸出干枯的手,想要抓住我,“说你……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
话音未落,我的眼泪,再一次,彻底崩溃。
我“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握住尚淑敏阿姨的手,泣不成声。
“阿姨……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承安……”
尚承安也蹲了下来,抱住我的肩膀,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也哭得像个泪人。
窗外,夜色正浓。
屋内的灯光,虽然昏黄,却照亮了我们彼此的心。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
我们都老了,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兄弟情,却从未褪色。
它只是被岁月的灰尘掩盖了,如今,被眼泪和真诚,重新擦拭得闪闪发光。
那天晚上,我在尚承安那张小小的折叠床上,和他挤了一夜。
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从少年时的梦想,聊到中年时的无奈,再聊到如今的白发和皱纹。
仿佛要把这四十年的空白,都填补回来。
第二天,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银行,取出了我所有的积蓄。
然后,我用这笔钱,在市里最好的医院附近,租了一套干净明亮的两居室,把尚承安和尚淑敏阿姨接了过去。
我告诉他,从今往后,我来照顾你们。
他起初说什么也不同意,说不能再给我添麻烦。
我瞪着眼,吼他:“尚承安!你这辈子已经为我扛了那么多了,现在换我为你扛一次,不行吗?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兄弟,就别跟我废话!”
他看着我,眼圈红了,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顿好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笨拙地,按照记忆里尚淑敏阿姨当年教我的方法,炖了一锅红烧肉。
肉香飘满了整个屋子。
我把炖得最烂的一块,夹到尚淑敏阿姨的嘴边。
她像个孩子一样,吃得很香,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三个人的身上,温暖而祥和。
我知道,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兄弟,更是一段本该共同承担,共同分享的岁月。
而现在,我要用我的后半生,来慢慢弥补这一切。
真正的兄弟,不是在你辉煌时锦上添花,而是在你落魄时,依然愿意为你倾尽所有,甚至,为了不让你内疚,而选择默默地承受一切。
人生没有回头路,但幸运的是,在我还走得动的时候,找回了我最重要的兄弟。
这段迟到了四十年的情义,虽然让人意难平,但也让我懂得了感恩和珍惜的真正含义。
人这一辈子,会做错很多事,也会错过很多人。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最想对那个被你误解了许久的人,说句什么呢?
来源:浩哥风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