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700年豪门，被斩草除根

摘要：在贵州遵义这片群山环抱的土地上，有一个家族硬生生撑了700多年，横跨唐宋元明四朝，29代人愣是把播州这块地盘攥在手里。他们就是播州杨氏，一个土司家族，从唐朝发家，到明朝轰然倒塌。这700年的故事，既是他们牛气冲天的辉煌，也是最终被连根拔起的悲剧。

在贵州遵义这片群山环抱的土地上，有一个家族硬生生撑了700多年，横跨唐宋元明四朝，29代人愣是把播州这块地盘攥在手里。他们就是播州杨氏，一个土司家族，从唐朝发家，到明朝轰然倒塌。这700年的故事，既是他们牛气冲天的辉煌，也是最终被连根拔起的悲剧。

播州杨氏的根儿得追溯到唐朝乾符三年，也就是公元876年。那时候，一个叫杨端的人带着部队闯进了播州白锦堡。这地方当时被罗氏占着，杨端二话不说，硬是把罗氏收拾得服服帖帖。唐朝朝廷一看，这家伙有点能耐，就封他做了播州刺史。从那天起，杨氏算是正式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

杨氏能在这儿站稳脚跟，可不是光靠拳头硬。他们挺会来事儿，跟中央王朝的关系一直处得不错。到了宋朝，他们照样低调做人，守着自己的地盘。元朝来了，杨氏更聪明，直接给忽必烈送珍稀木材，拍马屁拍得响亮。明朝刚开国那会儿，杨铿一看朱元璋势头正猛，赶紧带着播州归顺，捞了个播州宣慰使的头衔。这宣慰使是个土司官职，说白了就是地方一把手，既管军事又管民政，还能世袭。杨氏靠着这套灵活手腕，从唐到明，愣是没让中央翻脸。

播州这地方，位置也帮了大忙。它夹在四川、贵州、湖广三省交界，山高路险，易守难攻。杨氏在这儿建要塞、屯兵马，日子过得挺滋润。加上当地资源丰富，木材、铅矿、茶叶啥都有，他们搞点贸易，钱袋子越来越鼓。这700年，杨氏从一个小部落头领，硬是混成了西南数一数二的土豪家族。

不过，他们老说自己是汉人，祖上是太原杨氏，还跟宋朝名将杨业扯上关系。学者研究下来，这多半是瞎扯。杨端八成是西南当地的僚人，攀附个汉族高门出身，无非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这种套路在宋代西南土司里挺常见，比如思州田氏还说自己是齐国田氏后代呢。杨氏靠这招，既给自己正了名，也方便跟朝廷打交道。

杨氏走到明朝，出了个关键人物——杨应龙。这家伙1551年出生，正赶上明朝嘉靖年间。他20岁那年，也就是1571年，接了老爹杨烈的班，当上播州宣慰使。杨应龙长得五大三粗，武艺了得，耍长矛、骑马都是一把好手。他年轻时带着兵在山里操练，威风凛凛，播州的地盘在他手里一度挺稳。

杨应龙上台那会儿，明朝西南边疆不太平。南诏的残兵败将老在四川边上闹腾，他亲自带几千精兵，翻山越岭，趁夜偷袭，把叛军打得屁滚尿流。这仗打得漂亮，明朝朝廷给他加了个骠骑将军的头衔。1586年，他还给皇帝送了70棵珍稀大木，换来一套飞鱼服和都指挥使的官职。飞鱼服可是高级赏赐，说明他在明朝眼里的分量不轻。

他还挺会赚钱。播州的木材、铅、茶叶都让他玩出了花样，贸易做得风生水起。朝廷那边，他也不忘塞点银子、送点礼，朝臣里不少人帮他说话。表面上看，杨应龙把播州治理得红红火火，家族势力也到了顶峰。

但这人有个大毛病——脾气爆，手段狠。他对手下动不动就往死里整。有次宴会上，一个随从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杨应龙当场发飙，拿棍子打了几十下，血流了一地，旁边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他这暴脾气，时间一长，底下人心里都憋着火，慢慢就不服他了。

更离谱的是，杨应龙有点飘了。他在家盖了个豪华府邸，房梁上雕龙刻凤，院子按皇宫的九五之数设计，还养了几个阉人当私官。这在明朝可是大忌，土司再牛也不能僭越皇帝啊。地方上的豪族看他这么嚣张，心里早就不爽，朝廷那边也开始有人盯着他。

杨应龙的倒霉事儿，起头居然是家里那点破事。他有个正妻张氏，出身播州另一个大土司家族，人贤惠又有脑子，给他生了俩儿子，家里大事都靠她撑着。可杨应龙后来又娶了个小妾田氏，长得漂亮但心眼多。田氏嫉妒张氏，成天在杨应龙耳边吹风，说张氏跟外人有染。1589年的一天晚上，杨应龙喝多了，田氏趁机挑拨，他一拍桌子，把张氏拖出去赶回了娘家。

第二天酒醒了，杨应龙后悔，想把张氏接回来。张氏死活不干，说啥也不回。田氏一看这情况，怕张氏回来抢风头，干脆买凶把张氏和她全家杀了。这下捅了马蜂窝。张氏娘家人跑去找贵州巡抚叶梦熊，哭着喊着说杨应龙谋反。叶梦熊早就看土司不顺眼，觉得杨应龙是个隐患，立马上报朝廷，要求出兵收拾他。

朝廷派四川、贵州两省查这事儿。杨应龙知道贵州这边对他有意见，就跑去四川应讯。他带了一堆钱贿赂四川官员，还主动请命，说愿意带兵帮明朝打日本入侵朝鲜。1592年，他被押到四川受审，本来可能要掉脑袋，但那会儿朝鲜战事正紧，朝廷让他戴罪立功。他掏了两万两银子赎罪，还把次子杨可栋送去重庆当人质。可惜杨可栋没多久就病死了，播州跟朝廷的关系彻底崩了。

1593年，朝鲜战事消停，杨应龙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四川新官上任，不吃他那一套，勒令他去重庆受审。杨应龙一看躲不过，干脆摊牌，召集人马修工事，准备跟朝廷硬干。

1599年，贵州巡抚江东之派都司杨国柱带3000兵去剿杨应龙，目标是播州要塞娄山关。这地方山路窄，雾气重，明军走得艰难。杨应龙早有准备，带着精兵埋伏在山里，等明军进了隘口，突然杀出来。这仗打得惨烈，明军被砸得七零八落，杨国柱被抓后宁死不降，直接被杨应龙砍了头。3000人全军覆没，江东之也丢了官。

这一仗虽然杨应龙赢了，但其实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贵州巡抚王继光故意用小股部队引他出手，暴露了他的反心，给朝廷大规模出兵找了个理由。杨应龙还不消停，拉拢苗族武装到处搞乱，烧杀抢掠，把川、贵、湖广三省的几十个屯堡弄得鸡犬不宁。老百姓恨得牙痒痒，当地豪族“五司七姓”也跑去告状，四川官员一看风向不对，也开始倒戈。朝廷这回铁了心，要彻底解决播州。

杨应龙公然造反，朝廷震怒。1599年，明神宗派李化龙当总督，调了四川、湖广、贵州三省的兵，再加上浙江、福建、云南、广东来的援军，总共24万大军，分八路杀向播州。这八路分别是刘綎走綦江、马礼英走南川、吴广走合江、曹希彬走永宁、童无镇走乌江、朱鹤龄走沙溪、李应祥走兴隆卫、陈璘走白泥，每路大概3万人。

1600年初春，战事正式开打。李化龙坐镇重庆，手握尚方宝剑，总揽全局。明军不急着硬拼，先断了杨应龙的粮道和援兵。杨应龙靠着播州的地势，聚了8万兵守娄山关和海龙囤这些要塞。他亲自督战，摆出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可明军人数占优，还有土司秦良玉带着援兵帮忙。秦良玉和她老公马千乘攻下金筑等七寨，打通了南川路。

仗打了114天，双方在山里拉锯。三月底，刘綎带兵攻破娄山关，杨应龙守不住，退到海龙囤。四月，他带着苗兵死守海龙囤。六月，明军围住海龙囤，刘綎带精锐杀进去，杨应龙一看没戏了，和两个妾吊死在囤里。他儿子杨朝栋被抓，押到北京。

1600年12月，明军在北京搞了个献俘仪式，杨应龙的尸体被肢解示众，播州杨氏彻底玩完。这场仗朝廷花了200多万两银子，杀了2万多杨军，代价不小。战后，播州被分成遵义和平越两个府，分别归四川和贵州管，土司制被废，改成流官治理，这就是历史上说的“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听着挺高大上，朝廷是想加强对西南的控制，收税征兵都方便。可对当地人来说，这事儿不那么美妙。土司没了，自治权也没了，土地被重新分，税和徭役压得人喘不过气，原来的文化习俗也被冲击。明朝末年，西南接连闹起义，比如云贵大起义，朝廷忙着镇压，国力被掏空了不少。后来清军入关，这块地方的乱子也帮了忙。

杨氏倒台，不光是他们一家的事儿，也反映了明朝跟边疆民族的矛盾。土司制度本来是中央和地方的缓冲带，可朝廷总想把权力收回来，地方又不乐意，双方一磨蹭，就容易出乱子。杨应龙的叛乱，不过是这矛盾爆发的其中一环。杨氏能混700年，靠的是啥？一是地利，播州这地方不好打；二是会来事儿，跟历朝历代都处得不错；三是资源多，经济底子厚。可到了杨应龙这儿，咋就翻车了呢？

首先是他自己作死。杀妻这事儿，直接把张氏家族和朝廷推到对立面，等于给自己树了个大敌。他脾气臭、手腕狠，底下人离心离德，打仗时没人真心卖命。其次是他太膨胀，盖皇宫一样的房子、用阉人当官，这不摆明了跟皇帝叫板吗？最后是时机不对。明朝万历年间，国库空虚，皇帝急着找钱，西南土司这种“半独立”的存在，早晚得收拾。杨应龙撞枪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