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03年春，威海行政长官骆克哈特（中文名骆仁廷）带着随从，从海路抵达济南。山东巡抚周馥亲自发出邀请，他来了。彼时济南刚刚脱离八国联军占领不久，官左民右的格式没改，但洋人、满人、山东本官彼此心思鬼祟，也算微妙共存。可惜，没人知道骆克那天其实心里惴惴不安。为何一

1903年春，威海行政长官骆克哈特（中文名骆仁廷）带着随从，从海路抵达济南。山东巡抚周馥亲自发出邀请，他来了。彼时济南刚刚脱离八国联军占领不久，官左民右的格式没改，但洋人、满人、山东本官彼此心思鬼祟，也算微妙共存。可惜，没人知道骆克那天其实心里惴惴不安。为何一位洋人要亲自来看济南？

下船那一刹，黄台桥码头旁早站满了身穿布衣的清军仪仗队。圆帽、长枪，好像既想保留祖宗规矩，又怕洋教头笑话武器太寒碜。岸上还立着几位山东胥吏，规规矩矩地等着，风里翻着官服的下摆。骆克还没踏实，同行却被两只母鸡吸睛了——就在仪仗队脚旁啄食叫个不停。仪仗排场做给谁看？母鸡不会在意。

济南官员安排下来，合影是少不了的。有人要抢着站洋人身边，有人又慌慌张张不知放哪双手。镜头里骆克坐正中，洋人巴恩斯上尉靠左，右侧那个青年中国武官腰杆挺直，表情比谁都冷淡。公平吗？可能只是照相时的权宜之计。那年头，谁不会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脸来应付一下？

进了衙门，珍珠泉的水流在院角汩汩冒着。池边杨柳压倒水面，池心白色气泡一串串从水底冒出——听说是泉水里气体太足，被人称“珍珠”也很随意。骆克站在岸边，鞋尖差点儿湿透了。这种景色，往后多少年依旧有人赞不绝口。但在当时，他或许只关心这水能否喝、泉边有无暗哨。

泉南岸那条石道下，官吏们正爬格子统计随行人数。骆克把玩着个陌生的小物件，随意瞟了眼水面——池水清得能见底，涌动时像有人在下面洗衣服。可惜，这么美的泉水只供大户人家取水，寻常百姓怕是喝不上。

到济南不能不提大明湖。骆克一行沿街而行，八抬大轿轿夫随行，围观的儿童撅着嘴巴扒窗看。他们哪里懂什么洲际政治？有人却嚷嚷说轿子是新鲜玩意。湖畔荷叶田田，画舫点缀其间，横贯其上的“七桥风月”，当天摇摇晃晃地都能看到，不算太稀罕。骆克坐在轿中，时不时伸头往外这样闲适的湖光山色，居然与伦敦郊外的乡间不算太像，他回去也未必会记得。

把镜头拉近些，湖上浮着几只画舫，有老矾匠给匠人修舟，有小商贩小心翼翼地把水果递上来。这算不算济南百姓和洋人打交道的新法子？

大明湖畔有历下亭，一把大茶壶孤零零放在亭下小桌上，很显然是专门招待像骆克这样外来的客。今人若地面早被水泥硬化，百年前却还是土道泥泞。亭子没太大变化，人的脸庞却已不见了。骆克脚下磨损的皮鞋暴露了出身，穿得并不讲究。想想他在自家港湾是否随手一泡英式红茶？

说起泉水就不能略过趵突泉，这地方本地人也爱凑热闹。照片里挤满了观泉的男女，有挑担的老汉，也有举着洋伞的妇人。仔细有孩子躲在母亲背后张望。他们到底好奇什么？反倒是骆克，没有太多表情，像只是例行公务。

绕到李公祠，祠堂刚落成不久，巡抚周馥特地陪骆克参观。周馥是李鸿章的旧部，想得远，办起洋务来也手脚利索。说李公祠是济南政界的名片不算夸张，说不定建祠本就是在给“新政”添筹码。袁世凯捐了两千两，周馥自己也添了一千——清官们的动作倒分外迅速啊。洋人、巨贾、地方县令，各自心里都有小算盘。

建祠不只是面子，还得靠觉沤亭撑气氛——什么牌位、功德碑、老佛爷的谕旨，统统归为装点门面。周馥在祠中设宴，先请胶澳总督，又招待骆克，本意是让两批洋人自觉坐到正中，看看谁更有面子。其实席间暗流涌动，没人真心说出好话。席间，端酒的仆人打碎了瓷杯，搞得场面一度冷场，官场对洋人，到底是防还是拉拢？

到了郊外，千佛山的俗气和灵气交杂着。出家人与骆克的随从混在一起，倒也说不清谁是过客，谁才常住。那一年，千佛山的石雕古佛像还未损毁，千佛崖的唐代雕像就静静地矗立，旁边一个时髦的年轻男人掐腰踩着花盆鞋拍照。“佛门清净地”，可谁没点杂念？山崖挂着的那串鞭炮也不知道啥时候点，倒让人纳闷是不是为了驱邪还是给路人壮胆。

千佛山头风很大，骆克他们在顶上一坐，风把帽子都吹斜了，巴恩斯上尉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照相机，那玩意已经够便携了。据说当时英国进口的柯达相机，在中国能见到实属罕见，可那天到底有没有拍摄清楚，谁知道。

顺带一济南新式学校也开始自创仪仗队，学生们一身笔直制服，却硬要学大人那套，肩挎乐器、手握长枪，像模像样。老师训斥说队形排坏了，骆克反倒觉得挺有意思，也许是英制教育不过如此。

山脚下、寺庙边，偶遇一根劣质的佛香还没点透，有人低头膜拜，有人偷着把香头掐灭，图个“心到”。谁都说那佛像朱唇启齿，神色温厚。唐朝到今天，济南的寺庙早改作别用，大兴土木之后有些痕迹还在，更多已被人遗忘。那年看佛像的男人，如今照片存档也模糊了。

瞭望千佛山顶，眼下大片平原、窄窄田埂，远处有一块黄土未开荒。当年的济南还只是乡野相间，现在市区已经扩张得认不出来。历史只能拼贴成碎片，留下些并不完整的证据。

这些零碎画面无一不是民国初春社会、时局、人物关系的真实投影。有人说清末官场里一派洋务革新气象，其实人人都打着算盘，为生计所困，济南百姓照样啃着窝头谋生活，洋人、旧人、新人，不同身份在这里彼此戒备，偶尔拉拢。

在这么多场合下，细节意外地成为主角。有人羡慕骆克有见识，有人又他的到来未必真能带来什么新气象。母鸡、学生、轿夫、小贩、官员，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小世界里寻找平衡，就算有人提议多办洋务，也没人真以为天会变蓝。

至于那批历史照片，到底保存的是哪一瞬的情绪？或者它们的权威究竟有多少，其实外人并不清楚。现在的济南，早不是一百多年前的模样了。照片背后那些人的故事，最终只剩模糊的影子，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

来源：来一块钱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