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段仅仅三年的婚姻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而我长达十年的暗恋也在这天彻底宣告结束。
“你确定要离婚吗?”
“是的。”
“好。”
他平静地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名字。
这段仅仅三年的婚姻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而我长达十年的暗恋也在这天彻底宣告结束。
......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放下笔问我。
我的视线飘渺地落在他身后的画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提起了别的。
“苏清和。”
这是结婚后,我第一次这样念他的名字。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想离婚吗?”
从提离婚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等,等他来问我。
可他还是让我失望了。
“没必要。”
原来如此。
我低头苦笑,苏清和总是能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我意识到这段婚姻有多无奈和可悲。
我收回他已签字的协议,起身准备离开。
人海茫茫,我和苏清和也许不会再见面了。
“苏先生,祝你一切都好。”
真心的。
离开苏家后,我回了云奶奶家,也是我曾经生活了18年的福利院。
从前玩乐的伙伴长大后都有了各自的去处,逐渐失了联系。
后来我也搬走了,只偶尔回来探望她。
不久前,云奶奶因病逝世,这里彻底冷清下来。
岁月的蹉跎下,这幢不大的建筑变得沧桑斑驳,据说不久后就要被拆了。
我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个陪伴我长大的地方。
轻车熟路来到我的房间,封闭了许久的空间一打开便感受到一股闷热。
所有陈列一切如常,整洁干净。
云奶奶说她每天都会打扫,怕兴许哪天我就要回来住。
我到床边坐下,顺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最上层里面放着一个木盒,是我从小到大收集的“宝物”。
有我第一次学会写名字用的纸、去看海捡到的第一个贝壳、考试得的第一张奖状……
最底下,压着一张手帕,右下角绣了个小小的“苏”字。
手帕展开,是一张早已泛黄的写了字的白纸。
我愣了愣,一些被有意埋藏的记忆又重回脑海,带我回溯至10年前那个傍晚。
14岁,我第一次遇见苏清和。
因一时贪玩偷跑出来却迷了路,天色越来越暗,我害怕地躲在巷子边哭泣。
身侧忽然响起一道温和轻缓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我循声抬头,来人一身清冷少年气。
我只谨慎地看了一眼,没有出声,但止不住的抽泣还是暴露了我的无助。
他耐心十足,“是迷路了吗?找警察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不敢贸然答应,却又被“回家”的字眼吸引住,神色纠结。
他了然:“累的话,就在这儿等?哥哥去找。”
不久后他果然回来了,同我们一起到了警局。
我又累又饿,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应对提问。
余光瞥见他忽然离开,我竟有点慌乱失落,好在人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些吃食。
“饿了吧,先吃点。”
我犹豫着没敢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是坏人。”
他有些诧异,接着又笑道:“你做得很好,这是你保护自己的权利。”
话毕,他晃了晃手上的烤肠,“真不吃?”
“吃!”
我尽量吃得含蓄,嘴还是难免沾了油光,他拿出手帕递来,“擦擦吧。”
我面红耳赤地接过,说不清是被烫到了,还是因他靠过来的好看面容。
警察正巧路过,说云奶奶正在赶来。
说及“福利院”,他皱了眉头,拿出纸笔埋头写了什么后把纸条推向我。
“苏清和,我的名字。”
“有事可以到锦元坊找我。”
我愣愣地听着,他是第二个对我如此好的陌生人。
“你呢?”
我连忙回神,“云霁,云朵的云,雨齐霁,代表晴天。”
“好名字,我记住你了。”
我不可置信又心怀期待:“真的吗?”
他顿了顿,“当然。”
语气这样肯定,他说了,我就信了。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获取有关苏清和的消息。
那时候的信息传递大多还是靠口口相传,远不及现在便捷迅速。
但因锦元坊实在太有名,随便打听就能得到许多消息。
这座小城以苏绣闻名,有很多优秀的传承人生活于此,其中以锦元坊的手艺最为精湛,出神入化。
十八岁时,我决意去拜师。
可能这是老天眷顾,恰巧碰到他。
记得当时,他转头问我:“叫什么名字?”
“云霁,雨齐霁,晴天的意思”,我一字一顿地答。
可他的神情并无波动,“好,既然来了就努力做到最好。”
“一定。”
苏清和点点头,很快便离开了。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满心的酸涩和失落逐渐盖过了重逢的喜悦。
他食言了,他没有认出我。
我没有在苏清和忘记我的失落情绪中沉浸太久。
毕竟我们以后相处的机会还有很多。
正式开始学习后,我才意识到,以前自己了解到的知识仅算皮毛。
手工艺这方面,我不算有天赋,只能没日没夜地练习,力求尽快赶上其他人的水平。
许是中途“插班”的缘故,苏清和的姐姐,现在锦元坊的管理者,苏清荷。
她对我的关注比其他人要多。
“你就是清和说的那个女孩子?”
面对苏清荷的话,我不知所措,又隐隐期待苏清和是怎样同她描述我的。
“原先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他可很少会为了别人来求我答应什么。”
苏清荷是很温柔的江南女子,她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你进步很快,继续加油,我们都很看好你。”
“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
苏清荷有自己的家庭,并不住在锦元坊。
而苏清和因为工作原因也不经常出现在这里,后来没那么忙了,才频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他并不打扰我们练习,一般是待在楼上。看见我们在练习,有时候也会好意来指点两句。
慢慢地,我也和其他人混熟了。
她们比我来得早,因此也知晓了不少我未曾了解过的事。
比如,苏清和同陶月嘉的传闻。
陶月嘉和他算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可惜她的父母早逝,留下她一人。
两家原是好友,之后陶月嘉便在苏家的接济下生活。
很久前一场意外的火灾,陶月嘉为了救他,被掉下的木架砸到了腿,从此只能靠轮椅生活,身体也不大好,经常生病。
据说苏清和为此颓丧了一段时间,是陶月嘉再三相劝才渐渐振作。
“反正啊,他不在锦元坊的时候,要么是工作,要么就是去照顾陶月嘉了。”
一旁的女孩子说得斩钉截铁,大家也无一反驳。
“唉,我原本也喜欢过他来着,但不用想也知道我没机会的……”
我听着她们的叹息,一直沉默着。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这段暗恋的艰难。
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少之又少,一路走来莽莽撞撞,却从来没想过是否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而他,又会不会喜欢我?
我没想到会那么快就见到陶月嘉。
那日下了小雨,天气微凉。
一众学生在右厅练习,我的位置靠窗,休息时便会望一望内院的景致。
陶月嘉就是在这会儿来的。
苏清和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带她进了正厅,两人有说有笑,很是般配。
我愣了神,又想起那些杂乱的传闻,一时心烦意乱。
直到手上传来刺痛,才发现绣针扎破了手指。
血滴落在布上,慢慢洇开,再也擦不掉。
那天,苏清荷留了我们一起吃午饭。
陶月嘉坐在苏清和旁边,而我在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很漂亮,即便已经从别人口中知晓这一事实,却远不及亲眼所见。
她和姐弟二人一样得体有礼,谈语间言笑晏晏。
只是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时不时的咳嗽显露出她身体的孱弱。
连我都忍不住叹息,为什么会让这么美好的人遭遇横祸。
一顿饭下来,让我意识到苏清和真的很照顾她。
可他一向绅士,我猜不准这份照顾是出于喜欢,还是愧疚。
他时刻关心她,永远不会让她的话没有回应。
饭桌上谈论最多的是苏绣,陶月嘉对此了解不深,插不上话,苏清和便会巧妙转移话题,让她不至于被冷落。
她的水杯永远装满温水,只因身旁那人总能及时添上。
有些菜碟离得远,陶月嘉只需笑着杵杵他的手臂,递过去一个眼神,他便了然,甚至能准确猜出她想吃什么菜。
我心生苦涩,相恋多年,默契十足的伴侣,相处时大抵也是这样吧。
陶月嘉来后,我便不在状态,索性下午请了假回家休息。
苏清荷还以为我是太累了,担忧地多问了几句。
我不敢告知真实原因,只能含糊带过。
回到福利院后,云奶奶很快便发现了我的异常。
“我的小霁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说给奶奶听听?”
我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奶奶,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闷闷地说:“奶奶,我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人。”
“可他身边也有跟他一样好的女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奶奶握住我的手,感叹道:“我们小霁长大啦,也有喜欢的人了。”
“那么,你喜欢的那个人,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了吗?”
“……应该是没有的。”
“那就随你的心意去试一试,喜欢这件事没有对错,但要记得尊重别人的选择。”
云奶奶最是清楚我的性格,也只有她会毫无保留地支持我。
我更紧地抱住云奶奶,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我知道了,奶奶。”
想要更加靠近苏清和,第一步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
维持生计的工作和学习绣艺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我总是比其他人来得更早,走得更晚。
我和其他人的学习进度有差异,唯有靠勤奋补拙。
苏清和有时走得也晚,锦元坊便只剩下我们和管家刘叔。
我因而也得到了些跟他闲谈的机会。
但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内心,如今即便再紧张也不会手脚无措,不敢直视他了。
我看得出来,苏清和发现我日益的进步之后眼里有欣赏的光芒。
可当他说带我去看展时,我还是没忍住震惊了。
大概是我的反应让他觉得好笑,嘴角漾开,“不想去?”
“不,不是”,我连忙否认,只是疑惑道:“为什么是我呢?”
“你应该多些自信的”,他定定地看着我,“云霁,你一直做得很好,不是吗?”
这是他第二次直白地夸赞我。
尽管第一次只有我记得。
之后,苏清和也经常会有去各地参观展览、拜访老师的机会。
有时他会单独带我去,有时会叫上其他人。
在学习苏绣这条路上,我从不敢懈怠,也多亏他我才看到世界的广阔,以及各种手艺碰撞展现出的新光彩。
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越变越好,也越来越喜欢苏绣。
我想像苏清和一样,让更多人认识它、爱上它。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前进,唯独我的暗恋还在原地踏步。
越是靠近苏清和,我越是不敢告知他那些隐晦的情愫。
像世人怕亵渎神明,怕他拒绝,怕我们从此疏远。
然而世事难料,那时的我并未想到,这份感情会以如此难堪的方式被摊开在众人眼前。
我原先租住的房子就在锦元坊附近,离工作的地方也不远,来回很方便。
然而房东忽然通知要收回房子,大老远搬回福利院不现实,但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新房子。
为难之下我同苏清荷倾诉了眼下的困境,恐怕有阵子不能来了。
没想到她直接说:“我们这儿还有空的房间,你要是不介意,我让刘叔清理一下,你先住着,找到房子再搬也不迟。”
我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
空房间在正厅后面,要上二楼。
我的行李虽然不多,却不太好拿,因此走得费劲。
我搬到这儿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几个女生一起过来帮忙。
柯卉的到来却让我有些意外。
平日里,她没少因为苏清荷对我的关注而忿忿不平,即便我已经为此解释过许多次,可她从来不信。
从那以后我都有意避开她,连同跟她较熟的几个人。
她们今天主动来,我隐隐有不安,却也没多想。
谁知,她在上楼梯前打翻了我的箱子,东西悉数掉到地上。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没注意到柯卉拾起了一个本子。
等我粗略整理好,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噤了声。
我一眼就看到了柯卉手中的,我的日记本。
从我来锦元坊的第一天开始记起,写下了所有我未能坦然开口的心事。
砰的一声,我手里的东西重新散落一地,心里似乎也有什么崩塌了。
我顿觉手脚冰凉,慌忙冲到她跟前想要夺回本子。
她却故意将手高高举起,笑得刻意,语调高扬。
“云霁,我早就看出来了,说什么喜欢苏绣都是借口吧,你就是想接近苏老师的弟弟……”
我狼狈地不敢看向任何一个人,手无力垂下,却不自觉攥紧了拳。
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又一阵刺痛。
都说绣娘的手最珍贵,此刻的我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四周的视线如芒在背,我从来没有觉得在人群中呼吸如此困难,大脑一片空白,连手脚都不听使唤。
柯卉仍然在念着,言语中的恶意和嘲笑毫不掩饰,愈演愈烈。
“不是的,不是的……”我摇头想要否认。
旁人的窃窃私语悉数传入我的耳朵,比起被嘲笑,更让人难过的是被否定一切。
喜欢苏清和是我不自量力,是我看不清现实。
她们贬低我,连同我在意的一切。
“说够了吗?”
来源:小朱情感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