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市民刘先生最近一次“忍不住”在影院里打开手机拍摄是不久前观看重映的《哈利·波特》时。“《哈利·波特》系列电影对我们‘90后’一代人都有特殊意义,我也希望定格其中那些名场面。”当时他参与的是多部连放的“马拉松式观影”,“这件事本身也值得纪念。”在他看来,即便屏摄
“拒绝屏摄,文明观影。”正在上映的电影《好东西》导演邵艺辉一则微博发帖,再度引发观众对屏摄的热议。
在影院里举起手机拍摄电影,围绕此举争议不断,不止一位电影工作者公开呼吁“不要屏摄”,而今年春节档期间歌手薛之谦屏摄《飞驰人生2》引发广泛讨论。
为何影院内屏摄屡禁不止?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打卡”还是干扰观众?
为何总有人在电影院里打开手机拍照?
市民刘先生最近一次“忍不住”在影院里打开手机拍摄是不久前观看重映的《哈利·波特》时。“《哈利·波特》系列电影对我们‘90后’一代人都有特殊意义,我也希望定格其中那些名场面。”当时他参与的是多部连放的“马拉松式观影”,“这件事本身也值得纪念。”在他看来,即便屏摄留下的图片效果并不算好、也有不少电影周边可以买,但“在电影院里”这一点无可替代:“就像我们去一个景点,哪怕专业摄影照片拍得再美,你也想自己拍一张。”
今年国庆档上映的舞剧电影《只此青绿》,优美的画面也让一些观众打开了手机。市民雷蕾就在一家影院看到前排一名老年观众长时间录制视频。为此她询问了周边很多亲友,发现部分老年观众认为这“不是问题”。“这些长辈在影院里开手机录视频,肯定不是为了盗版,而是转发到亲友群或制作短视频,分享自己看到的好东西。”她也发现,在短视频盛行的时代,很难说服一些人遇到喜欢的事物“不能拿手机拍”。
“电影院的沉浸感很大程度来自环境光线,一闪一闪的手机屏很让人出戏。”影迷徐毅非常反感手机屏摄现象,“走进电影院就是享受影音效果的。”
一些业内人士也坦言,如今电影从院线上线流媒体的时间并不长,在影院全程翻录的“枪版”市场已被压缩得很小,但他们担心的除了版权,还有“剧透”。今年春节档的电影《热辣滚烫》中,导演、演员贾玲瘦身是片中一大看点,为此贾玲在很长时间都未出现在公众视野,公映当日一早片方还发布了“保护版权、拒绝盗摄、文明观影”的海报,然而电影一上映便成屏摄重灾区,不少观众忍不住拍摄下来在社交媒体上广为传播。有业内人士表示,电影少了吸引人的悬念,会让部分观众失去神秘感,影响观影体验。
靠法律还是靠自觉?
今年春节档期间,歌手薛之谦就公开发布在影院看《飞驰人生2》时的屏摄图片,在遭遇网友质疑后,他发表了一首打油诗,其中写到“本尊在谢,你在赛脸”。
“从传播学的角度,图像是比文字更直接的方式,对于有些电影来说,屏摄是双刃剑。”影迷蒙克以《热辣滚烫》为例,“贾玲减肥100斤”的镜头被观众屏摄后发社交媒体,会更容易形成传播和讨论的热度,也吸引了潜在观众。一些业内人士也坦言,就像薛之谦在打油诗中暗示片方并不反感他的屏摄行为一样,对于一些公众人物、网红屏摄的行为,片方的态度显得暧昧。
“我坚决反对屏摄,但批评屏摄行为,主要是从干扰其他观众观影权的角度去谴责。”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会长、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教授刘海波直言,目前法律没有明确禁止拍照行为,由于潜在的宣传作用,不少片方在屏摄问题上其实模棱两可,积极反对屏摄的反而是影迷观众。
北京市通商律师事务所上海分所合伙人、上海市律师协会文化传媒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郝红颖介绍,屏摄行为的法律定性需要根据形式、目的等不同情形具体分析。“《电影产业促进法》第三十一条规定‘未经权利人许可,任何人不得对正在放映的电影进行录音录像’是目前法律对电影摄屏行为最为直接和明确的规定,其中仅规制了录音录像行为,而未提及拍照,因此我们倾向于认为为个人欣赏目的拍摄电影的静态、单张照片不构成违法。”
上海艺术电影联盟策展顾问徐鸢在海外观影时,发现海外观众基本没有屏摄的习惯。“其他国家和地区有相关法律法规配套,比如香港针对此类情况可以直接罚款,我们这方面还有待健全。”一些影院工作人员也表示,除了提醒,很难有行之有效的办法进行管理。“比如学剧场里用光笔提醒,也可能干扰别的观众。”
在刘海波看来,持续对屏摄话题进行讨论,对于观影习惯、公序良俗的培育是好事情。“电影是最大众的娱乐方式,不同群体坐在一起观影,难免会有摩擦,有时候还是要有一定的容忍度,慢慢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规范。”而“重度影迷”袁先生也认为,如今观众对屏摄一次次的讨论,都在努力形成一种共识,“我也希望随着讨论深入,除了屏摄,在影院持续发出噪音、踢椅背、刷手机等行为也能成为更多人关注和讨论的问题,最终促使观影文明更上一层楼。这个过程中,片方的态度、公众人物和网红的表率作用很重要。”
影迷“仪式”不妨成为新片参考
即便自认为十分遵守观影文明的影迷胡先生,也有过在影院掏出手机的场景。动画电影《大鱼海棠》字幕滚动时,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所有曾众筹过该电影观众的名字出现在字幕里。作为捐助者之一,他下意识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这可能是这辈子我的名字唯一会出现在大银幕上的机会。”而坚决反对屏摄的徐毅也有一次差点掏出手机的时刻:“在电影《封神第一部》结尾,看到一些工作人员姓名被打上框的时候,我很想了解他们。”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本周六起,由上海艺术电影联盟主办的“俄罗斯经典电影展”上,音乐喜剧片《生为爵士狂》放映之前,会播出时长1分钟电影特制定帧图,供观众拍照留念。
这是上海日常影展的“保留节目”。今年10月上海国际电影节策划的“德国电影大师展”中,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的八小时名作《八小时不是一日》每小段放映前,都有特别对应的开场画面等待观众拍照打卡。
“一开始设计定帧图并不是为了防屏摄,而是提供一种更好的留念方式。考虑到打卡现在是观众刚需,所以能够满足就尽量想办法满足。”徐鸢回忆,第一次使用定帧图是2021年10月上海艺术电影联盟举办的“意大利电影大师展”,“当时知名电影学者马可·穆勒为我们当义务导赏员,为了配合他上台发言,所以每一场都做了映前定帧图,而且款式也根据场次调整。观众反应让我们意识到这个做法很受欢迎,就延续下来。”
徐鸢策展的许多上海日常影展,会精挑细选电影华彩段落做定帧图。例如英国电影大师展放映《闪灵》时,分别选取片中双胞胎亮相的经典画面和女主角发现打字机前真相的场景,后者让前排观众有种反被角色窥视的实境感。
伦敦影院《小丑2: 双重妄想》的定帧图(受访者提供)
除了艺术影展,国外院线也有商业电影中采用这样的做法。今年国庆期间,徐鸢曾在伦敦最大的IMAX影院观看电影《小丑2: 双重妄想》,片前就有男女主角相拥的特制动态定帧图供大家拍照。在他看来,国内院线电影也不妨参考这一办法,花心思提供不同画幅的定帧图物料供影院下载。“现在很多电影宣发在做票房数据海报上很卖力,做定帧图其实并不比这些海报更费时。解决传播上的痛点后,也许会有更多片方主动站出来呼吁大家不要在正片播放的时候屏摄。”刘海波也建议,影院可以在醒目位置打上“不得屏摄”的提醒,片方也不妨来一些彩蛋、花絮,比如在片尾字幕显示“接下来的部分可以拍摄”,满足观众分享、打卡的诉求。
来源:上海法治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