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演员冯兵在观众的印象中,一直在演各种反派角色。“其实每次去试戏,我都是奔着正面角色去的。”冯兵接受南周文娱专访时说,“可能导演相信我能把反派的另一面散发出来吧。”
他是《狂飙》里的“棒棒糖杀手”老默;也是《暗夜与黎明》里的狠辣敌人王力群。
演员冯兵在观众的印象中,一直在演各种反派角色。“其实每次去试戏,我都是奔着正面角色去的。”冯兵接受南周文娱专访时说,“可能导演相信我能把反派的另一面散发出来吧。”
《狂飙》剧照
在正上映的《误杀3》里,冯兵饰演的还是一个反派——人贩子施福安。“演员的本职工作是塑造角色,”他找到了施福安这个恶人的软肋,爱人就是穿透他内心的情感裂痕,进而渗透到整个角色里。
片中有人贩子运孩子的戏份,可能是演得太逼真了,片场的孩子们看到冯兵就害怕。“里面有个标志性的小胖孩,只要我叼着烟、黑着牙、挠着头一出现,他就哭得不行,孩子们认为我是真的人贩子,都在哭。”冯兵一边觉得自己处理得对,“演员就是得真听、真看、真感觉”;一边又备受情感折磨,只能祈祷尽快拍完。
拍完《误杀3》,冯兵选择一切清零。2017年他从部队退伍,选择当演员,是第一次清零。现在他再次清零,组建了新团队,想要去磨好剧本。“我怕我以后的羽毛不太干净,我必须让它干净一些、纯粹一点。”
01 拍完《误杀3》,一切清零
《误杀3》剧照
南周文娱:网友说《误杀3》里,你饰演的施福安是24K 纯恶人。你觉得呢?
冯兵:我觉得有几个词和字数在我人生当中是不能用的,比方说最怎么样、这个人一定怎么样,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词叫标签,这是非常可怕的。每个人、每天、每个阶段都在变化和选择。
另外,我作为演员(塑造角色)是本职工作,在我眼里是没有正反派之分的,所以我要做的是寻找他的情感裂痕,施福安最终能够活下来,有他的原因和道理。我只能说这是恶人之间的一场误会,实际上正义打了一把好牌。
南周文娱:电影开拍前你做了哪些准备工作?
冯兵:准备得很深,我还设计了和爱人的前史。我们这部戏有地域文化的限制,比如泰国手机不能直接给国内打电话,我该怎么做,要把这些小细节慢慢渗透到人物里。
南周文娱:如果哪天接到一个没办法共情的角色,你会怎么处理?
冯兵:实际上《误杀3》里的施福安就是我非常不能共情的角色,他是个人贩子,我们还有运孩子的戏份,我一出来孩子们就害怕。里面有个标志性的小胖孩,只要我叼着烟、黑着牙、挠着头一出现,他就哭得不行,他们认为我是真的人贩子,都在哭。
从戏的角度,演戏就是得真听、真看、真感觉,在虚实之间控制和拿捏。但是对孩子就……以至那段戏我也很痛苦,一边感觉自己处理得好,一边又感觉自己做了很不好的事,只想尽可能快地拍完它。
南周文娱:我去看了电影,有场戏印象比较深刻,施福安挣脱椅子,从高处摔了下去。
冯兵:那个戏我们是分开拍的,杀我爱人和孩子的戏在另外一个地方,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杀、怎么运镜的。轮到我的戏份,导演过来跟我讲杀人是怎么杀的,讲完之后他说“你就臆想你正看着那些电视画面”,但我眼前只有摄影机,我听到导演喊开机的时候,我就得酝酿好,脑补他们怎么打我爱人的。都是即兴的创作,就那么演了两条。第一条绑得很松,不太好,还是得绑紧,到时候勒痕都不用做。
还有一场我跟爱人在海上跳水的戏,我们上去之后,感觉台阶一直在往上升。因为我水性不好,我的信心都在我“爱人”那,她(演员周楚濋)的水性非常好,可我发现她都在发抖,蹲在上面要掉眼泪了。那一瞬间我就跟她说,“闭上眼咱下去就完事了。不管怎么样,先拍一条,下面有潜水员救我们的。”拍一条就呛了很多水,那一天我们拍了十几条,来回跳。
南周文娱:那挺消耗体力的。你平时会去健身吗?
冯兵:我之前还健身,但去年年底跟李少红老师拍了一部戏,我演反派二号,结果打戏把脚趾给踩断了,我再没去健身了,现在在恢复期。
南周文娱:你好像经常演反派角色。
冯兵:其实每次去试戏,我都是奔着正面角色去的。可能导演相信我能把反派的另一面往外散发出来吧。
但我也不是什么反派都接的,首先不能去串戏,这是必须的。其次我有一个方法是清零,反派跟反派,也有不同的人生和语境,问题是我有没有寻找到突破口,在不同的剧本里找准不同角色的属性。最后是跟你的对手去对戏,我喜欢跟对手去抛东西,就像我们每天跟爸爸说话,跟妈妈说话,跟同事说话,那肯定是不一样。同事还分很多种呢,所以还要抓住对手的态度和性格,慢慢地角色习惯的语境就出来了。
我表妹是写小说的,有些小说也播成了剧,她看完《误杀3》跟我说,“你已经在有限的空间里达到了极致的发挥。”所以说,戏份多少不是特别重要,要看能否在优质作品里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我觉得我有这个信心。
南周文娱:这次《误杀3》,陈思诚是监制,跟他合作感觉如何?
冯兵:他是指挥得当的,整个团队执行力很强。
南周文娱:你对《误杀3》有什么期待?
冯兵:电影就像自己生出来的孩童,当他出生那一瞬间,你就得接受左邻右舍滔滔不绝的点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照现在看我是觉得蛮好,当它能正常出现在影院给大家看,就已经是一件非常有未来的事情了。
02 演戏技术和基础再好,不真实就是不行
《暗夜与黎明》剧照
南周文娱:你之前是一名军人,退伍后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选择加入演艺圈的?
冯兵:在部队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在基层呆着,后来才去了文工团,做道具、拉大幕、帮着写小品,什么都干,我还去电影学院蹭课,在走廊里听人家老师教表演,看学生排练。有一次,电影学院的张华老师在上课时就看见我了,他说你干什么?我说我听一听,他说听表演课得进教室听啊!然后就把我拽了进去,后来我连着听了好几堂,每周我都请假去旁听。
我们班同学长得都是很漂亮的,声台形表都很强,他们在排小品交作业的那堂课,我记得张华老师很生气地拍桌子在骂人。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么演感觉没毛病啊。但张华老师的骂、教、引领一下子就给我推开了一扇门,他才不管你塑造到什么程度,首先是要真实地对待假定的空间,你自己得去相信,再去考虑枝叶的问题。那一刻我明白了很多的故事为什么离观众会那么远,是因为它的底层逻辑就跟观众太远了。基础、技术再好,你不真实,离观众太远了,就不行。他是第一个让我意识到真听、真干、真感觉的人。
后来我提出得考电影学院,(2014年从电影学院毕业),2017年我准备退伍,他们说继续留在部队,我说不留了,因为我已经习惯归零的状态了。我父母都是山东的,出来之后,我就拿着退伍金付了首付买了房,把他们接到北京来。但我也没跟他们说我做演员,他们好长时间都还以为我去当辅警之类的了。
我先是去跑组(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个词),去跑了很多地方后发现跟我的认知是不太一样的,也是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调整、修正、适应,最终发现还是不能离开,创作得坚持。我是非常感谢张华老师的,他已经从电影学院退休了,应该不记得我了。
南周文娱:第一部戏是你跑组得来的吗?
冯兵:第一部戏是尚敬老师的。那时在部队,我参加小品大赛。尚敬老师是我们空中文工团的主任,他说小冯你来演我一个戏。当时我大概240斤,特别胖,他在《小宝和老财》(2014年)里给了我一个角色,演了那么几集。
我不认为从那时开始,自己就算干文艺了,我说良心话,我还在学东西,我必须得把我自身的盔甲武器塑造好。但实际上完全塑造好也是不可能的,一个人不可能演那么多的人生,还让别人都记住。我(有几个角色能被人记住)已经是运气了,但也不能光凭运气,每个角色我还是要认真对待,我不能慢待他。
我们电影学院以前的院长说过,表演是科学。我特别赞同,科学分一维、二维、三维,表演也是这样,有些人只在二维里,有些人只在三维,但有些人就一直在突破,我也是在一点点地破那个壳,找距离感和分寸感。
南周文娱:徐峥说你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演员,爱钻研,能进入角色。
冯兵:谢谢。我们手里都有自己的表演方式。很多人认为“我”很重要,实际不是的,是“没有我”很重要,这样才有角色。如果“我”真的很重要,那这个角色就完了,这个角色方方面面都是“我”啦(角色就没了)。
当然这是我自己找到的一个方法。演戏不是靠模仿别人,而是要自己摸索出来属于自己的那一套。就像江湖一样,有的人使刀,有人使剑,有人使飞镖,每个人都深藏不露。
南周文娱:你觉得演员会被角色伤害到吗?
冯兵:演戏多多少少会伤害自己,这是肯定的。所以我们经常会讲到自愈能力。评论一个篮球运动员好不好,首先是看他会不会防守,在摔跤的时候会不会保护自己。我觉得演员也是一样的,一定要在生活中具备自我修复的能力。但进剧后要勇敢地将自己交给导演,敲打、重塑。回来以后再修复自己,这个循环一定要有。
陈玲玲
责编 孟雨蒙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