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妈,今年我不买那些贵重的保养品了。"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亲正在切萝卜。
一瓶保養品的分量
"妈,今年我不买那些贵重的保养品了。"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亲正在切萝卜。
她的手停住了,刀锋悬在空中,一滴眼泪落在砧板上。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因为我说的话落泪。
我今年四十有三,在市里一家外企做中层主管,工资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体面。
每年母亲节,我都会买价值上万的进口保养品给她,这已经成了我们母女间的一种默契。
这在八十年代末出生的我们这代人看来,是种既现代又体面的孝心表达方式。
可去年那瓶法国的精华液,却被弟媳小李拎回了娘家,这事至今想起来仍让我火冒三丈,心里那股子邪火蹭蹭往上窜。
一想到母亲期待的眼神,再想到弟媳那副事后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恨不得当场给她个难堪。
那是去年五月的一个周日,天气格外晴朗,连老旧小区里的梧桐树都显得格外精神。
我特意请假回家,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那是母亲最喜欢的颜色,说像她年轻时的一方手帕。
我将那个精致的粉色礼盒郑重地交到母亲手中,看着她脸上泛起惊喜的红晕。
"闺女,又破费了。"母亲那布满茧子的手抚摸着包装,眼里闪着光,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瞧瞧,多贵重啊。"她小心地将盒子放在电视柜上,像对待珍宝。
那个电视柜是八十年代末买的,红木贴面,是父亲还在世时,用半年工资添置的"阔气玩意儿"。
母亲总说那是"家里最体面的东西",如今我送的礼物被她郑重其事地放在那里,足见她心中的分量。
临走时,我看见母亲又把盒子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那一刻,我觉得再贵的保养品也值得,只要能换来母亲这样的笑容。
谁知第二天回单位后,弟弟打来电话支支吾吾地说小李把那瓶保养品拿走了。
"她妈过生日,她拿去送礼了。"弟弟说这话时,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明显的心虚。
我当即火冒三丈,坐在办公室里冲着电话怒吼:"那是给咱妈的!不是让她拿去巴结丈母娘的!"
电话那头,弟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忍受我的怒火,又像是不知如何解释。
"姐,小李她..."弟弟欲言又止。
我气得直哆嗦,一把挂断了电话。
"咋咧?"坐在对面的同事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家里的破事。"我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瓶精华液是我专门从专柜买的,价格抵得上我们老家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我省吃俭用买给母亲的,弟媳却这么轻飘飘地拿走,好像那只是随手可得的小玩意儿。
更让我气愤的是,母亲居然没拦着,也不告诉我。
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她是不是知道这事。
"知道啊,"母亲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小李说她妈过生日,想拿去送礼,我就让她拿去了。"
"妈!那是我给您买的!"我几乎是在吼了。
"闺女,别生气,不就是瓶擦脸的东西嘛,值不了几个钱。"母亲轻描淡写地说。
值不了几个钱?那可是上万块啊!我心里憋屈极了,却又不忍心告诉母亲实情,怕她心疼我的钱。
从那以后,我与弟媳的关系降到冰点,逢年过节回家也是冷面相对。
春节时一家人聚在一起,饭桌上的空气凝固得像冬日的冰渣子,夹也夹不碎。
小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满,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目光,话也少了很多。
母亲看在眼里,叹在心里,几次想劝和,却都被我们各自的倔强给挡了回去。
时间一晃到了今年的五月,母亲节前夕,我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望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广告——"献给最爱的她,法国顶级抗衰老精华"。
往年这个时候,我早就订好了礼物,可今年,那股子劲儿怎么也提不起来。
同事小王路过我的座位,扫了一眼屏幕:"又要给你妈买保养品啊?"
"不知道。"我叹了口气,"去年买的那瓶,被我弟媳拿去送她妈了。"
小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么贵的东西也舍得送人?你弟媳挺大方啊!"
"大方?那是我的钱!"我没好气地说。
"哎呀,一家人计较那么清楚干啥,反正都是孝敬老人嘛。"小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我沉默了,心想:这话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或许道理是这样。
但小李明明知道那是我专门买给母亲的,却还是拿走了,这不是大方,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下班路上,我经过一家化妆品专柜,驻足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走开了。
今年,我决定不再买那些贵重的保养品,与其让它们落入别人手中,不如干脆不买。
周六一早,我带着丈夫和儿子回了老家。
家里还是那个熟悉的老样子,客厅墙上挂着我和弟弟的大学毕业照,茶几上摆着一盘洗好的水果,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联播》。
母亲早早地忙活着做一桌好菜,见我们到了,脸上绽开了笑容。
"闺女回来啦!"她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厨房迎出来,目光在我手上扫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里一阵酸涩。
"妈,今年我没买那些保养品,"我吞吞吐吐地说,"买点实用的东西吧。"
母亲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好啊,听你的。"
晚饭前,我无意中看见母亲从卧室的抽屉里取出那个空了的精华液瓶子,轻轻摩挲着,眼神忧伤而遥远。
那个瓶子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柔和的光。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把好东西留给我和弟弟,自己却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
她那时常说:"孩子们长身体,要吃好的。"每次看到我们吃得满嘴油光,她脸上就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如今,我送她的礼物被弟媳拿走,她却没有一句埋怨,反而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空瓶子,像珍藏一段美好的记忆。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动摇,或许我真的太计较了?
晚饭时,母亲张罗着一桌丰盛的菜肴,有我爱吃的红烧肉,有儿子喜欢的糖醋排骨,还有丈夫最爱的清蒸鱼。
"妈,您太辛苦了。"我心疼地说,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
"不辛苦,看到你们吃得香,我心里高兴。"母亲笑着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绽放的花瓣。
正当我们吃得热闹时,门铃突然响了。
母亲放下筷子去开门,我听见她惊喜的声音:"小李,小赵,你们来啦!快进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绷直了背。
弟弟和小李站在门外,小李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盒子,包装精美,看起来颇为贵重。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不成今年她要表现?是愧疚还是做样子?
小李见到我,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勉强笑道:"姐,好久不见。"
我冷冷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母亲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吃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弟弟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些,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操劳过度。
小李把那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母亲:"妈,祝您母亲节快乐!"
母亲眼睛一亮,接过盒子时手微微发抖:"哎呀,又破费了。"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去年是这样,今年又是这样,小李倒是懂得讨好老人。
只是不知道这次她买的是什么,会不会又像去年那样,转手送给她自己的母亲?
晚饭后,小李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然后悄悄走到我身边:"姐,能单独聊聊吗?"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有话要说。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来到小区的阳台上,夜风微凉,远处的高楼灯火辉煌。
我终于忍不住质问:"你知道那瓶保养品多少钱吗?一万多!你拿去送你妈,把我的心意当什么了?"
这话我憋了快一年,如今终于说出口,却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没想到小李突然哭出声来,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姐,对不起...我、我没送我妈..."
她哽咽着解释,去年弟弟刚被纺织厂裁员,那家厂是九十年代的老国企,改制后效益不好,一下子裁了三分之一的工人。
弟弟找了两个月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
母亲的高血压却在那时加重了,需要长期服用进口降压药,药费不菲。
"妈一直瞒着我们,怕我们担心。"小李擦着眼泪说,"我是偶然发现的,看到她把便宜药换成半片吃,省着用。"
我愣住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
"我拿那瓶保养品去附近的星光药店,老板娘是我初中同学,她帮我换了六个月的进口降压药。"小李继续说道,声音微微发颤,"我怕你们知道后担心,也怕你生气...可妈的血压真的不能拖..."
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整齐摆放着几盒药物和一本血压记录本。
"这是妈最需要的保养品。"小李轻声说,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那本血压记录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母亲每天的血压数值,旁边还有小李细心记下的用药情况和注意事项。
翻开前几页,我看到了去年母亲节后不久的记录——"血压170/100,使用新药后稳定在145/90"。
我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人到我这岁数,脸上多点皱纹算什么,健健康康才是福气。"
而我,却只顾着送她我认为好的,从未真正了解她需要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弟弟知道这事吗?"我哽咽着问。
小李摇摇头:"我没敢告诉他,他那时候正为找工作焦头烂额,我怕他知道了会更自责。"
"那现在呢?"我追问道。
"现在好多了,他在开发区找到了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至少稳定。"小李说,"只是妈的药不能断,我们每个月都要精打细算..."
我沉默了,心里的怒火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我这个当姐姐的,竟然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弟弟家的困难,也不知道母亲的健康状况。
我只顾着计较那瓶保养品的去向,却没有想过背后可能的原因。
"对不起,姐。"小李低声说,"我知道那是你的心意,可当时我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我摆摆手,打断了她:"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应该更关心妈的身体状况,而不是只顾着表面的体面。"
小李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在路灯下闪闪发光:"姐,你不怪我了吗?"
"怎么会呢?"我苦笑着说,"你比我更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孝顺。"
那晚,我们姐弟媳三人坐在小区的长椅上,详细商量着如何照顾两位老人。
弟弟来了后,一开始还有些尴尬,得知我已经知道了实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姐,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弟弟解释道,眼圈红红的,"我怕你担心,也怕你看不起我...一个大男人,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
"胡说什么呢!"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咱爸在世的时候不也遇到过困难吗?那会儿是谁天天上山捡煤核子补贴家用的?"
弟弟眼圈更红了,嘴角却微微上扬:"是啊,那会儿你背着小竹篓,我拿着小铲子,一趟能捡半袋呢。"
我们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物质匮乏但亲情满满的年代。
夜色如水,小区里的梧桐沙沙作响,仿佛在见证我们这段新的和解。
我们决定共同负担母亲的医药费,由我出大头,弟弟家每月尽力而为。
同时,带母亲去正规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能否调整用药方案,减轻负担。
回到家,母亲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们回来,笑着问:"聊什么呢?聊得这么高兴。"
我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妈,明天咱们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小李,似乎明白了什么。
"傻孩子,都告诉你姐了?"母亲轻声责备道,却没有真的生气。
小李低下头,小声道:"妈,这事瞒不住的,姐姐总会知道的。"
母亲叹了口气,拍拍我的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血压高点,老毛病了。"
"妈,您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我认真地说,心里涌起一股愧疚,"以后您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不要瞒着。"
母亲看着我,眼里有光,嘴角微微上扬:"好啊,只要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比啥都强。"
窗外,初夏的风轻轻吹过,带来槐花的香气。
那晚,我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我想起那个被精心保存的空瓶子,想起小李红肿的眼睛,想起母亲看向我时期待的目光。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孝顺,只是停留在表面的奢侈品上,而真正的孝顺,是走进父母的内心,了解他们真正的需要。
第二天一早,我们带着母亲去了市中心医院。
医生详细询问了母亲的病史,做了全面检查,最后给出了新的用药方案。
"阿姨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医生说,"但需要长期控制,这些药物副作用小,可以长期服用。"
我认真记下医生的嘱咐,暗暗决定以后每个月都要抽时间带母亲来复查。
从医院出来,母亲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比前一天灿烂了很多。
"我就说没啥大事,你们非不信。"母亲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流露出感动。
回家的路上,我们路过一家老字号点心店,母亲突然停下脚步:"闺女,咱买点枣泥酥吧,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买点回去给大家尝尝。"
母亲挽着我的手臂,脚步轻快地走进店里,像个孩子般兴奋地挑选着各种点心。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的她,那个在煤油灯下为我缝制新衣的母亲,那个省吃俭用也要给我买课外书的母亲。
我忽然意识到,对母亲来说,最珍贵的不是那些昂贵的礼物,而是我们的陪伴与关心。
回到家,母亲迫不及待地打开点心盒,给每个人分了一块枣泥酥。
"尝尝,这是老字号的手艺,比你们平时吃的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强多了。"母亲笑眯眯地说。
我咬了一口,熟悉的香甜在口中蔓延,仿佛带我回到了童年。
"真好吃!"我由衷地赞叹道。
母亲满足地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绽放的花朵。
晚上,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城里,母亲拉着我的手不舍得松开。
"妈,我下周末再来看您。"我保证道。
母亲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带上这个。"
我打开一看,是几块枣泥酥,用油纸仔细包好,外面又裹了一层干净的手帕。
"路上饿了就吃点。"母亲叮嘱道,眼中满是关爱。
我突然鼻子一酸,这不正是我小时候每次离家时,母亲都会做的事吗?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母亲对子女的爱始终如一。
我紧紧抱住了母亲瘦弱的身躯,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气,那是我童年最熟悉的气息。
"妈,我爱您。"我轻声说,眼泪落在母亲的肩头。
母亲拍拍我的背,声音哽咽:"傻孩子,妈也爱你。"
临走前,我看见母亲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开的背影。
她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轻轻挥动,脸上是宁静而幸福的微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孝道,不在于礼物的价格,而在于是否走进了父母的内心世界,理解他们真正的需要。
这份领悟,比任何保养品都珍贵。
回到城里的第一件事,我做了个决定——申请调整工作时间,每个月至少抽出一个完整的周末陪伴母亲。
不是匆匆忙忙地回去送礼物,而是真正地陪她聊天、做饭、散步,了解她的日常和心情。
同时,我也和弟弟商量,定期举行家庭聚会,让一家人有更多共处的时光。
或许,这才是母亲最想要的"保养品"——子女的陪伴和关爱。
在这个物质丰富的时代,我们常常以为贵重的礼物就是最好的孝心表达。
但其实,父母需要的,往往比我们想象的更简单,也更珍贵。
那个被母亲精心保存的空瓶子,如今在我心中有了全新的意义——它不再是一个奢侈品的象征,而是提醒我时刻关注父母真正需要的东西。
而那本血压记录本,则成了我和弟媳之间新的连接,我们一起填写、一起关注,共同守护着母亲的健康。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如繁星点点。
我站在窗前,想象着此刻母亲可能也站在老家的窗前,望着同一片星空。
我轻轻地说:"妈,晚安。"
仿佛听到了她温柔的回应:"闺女,晚安。"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