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句话是昨天在楼下棋牌室，王大爷又来逗我。我笑着摇摇头，算了，和这帮老邻居斗了大半辈子的嘴，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可回到家里，躺在床上，那些尘封的记忆却像放电影一样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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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啊！你说这么多年了，你小子当兵的时候是真有那么多故事，还是又在吹牛？"
这句话是昨天在楼下棋牌室，王大爷又来逗我。我笑着摇摇头，算了，和这帮老邻居斗了大半辈子的嘴，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可回到家里，躺在床上，那些尘封的记忆却像放电影一样涌了上来。
那是1974年的夏天，我刚满18岁，县里征兵的通知一发，我就跟着我爹去报了名。那时候能当兵是多光荣的事啊！村里人都说我有出息，可我心里就想着能离开那片祖祖辈辈种的地，去外面闯一闯。
记得体检那天，我紧张得前一晚都没睡好。排队等着的时候，手心都是汗。轮到我时，医生拿着听诊器在我胸口一阵乱听，然后问："小伙子，心跳怎么这么快？"我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夫，我有点紧张。"旁边几个小伙子都笑了。还好，最后我合格了，被分到了空军。
"空军！"我爹在村口大喇叭广播里都听到了这消息，那个高兴劲儿啊，走路都带风。逢人就说："我家小陈要飞上天喽！"我偷偷给他解释说我是去当地勤的，不是开飞机的，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还是乐得嘴都合不拢。
临走那天，全村的人都来送我。妈给我塞了几个鸡蛋，让我路上吃。邻居张婶还特意蒸了一笼大馒头让我带着。那时候可没啥零食，就这些家里做的东西。
坐了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我浑身酸痛地到了部队。一下车，看到那整齐的营房，大片的水泥操场，还有远处停着的几架飞机，我心里那个激动啊，虽然知道那些飞机和我这个地勤八竿子打不着。
新兵连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苦。早上四点半起床集合，紧接着就是洗漱、叠被子、扫地、跑步。刚开始那几天，连最简单的叠被子我都弄不好。我们班长老李看我叠的"豆腐块"就跟猪窝似的，气得直拍脑袋："老陈，你这也叫被子？重叠！"
宿舍里有个山东来的小伙子，大家都叫他"老徐"，比我大一岁，手特别巧。他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看我实在笨，他就手把手教我："你看啊，先这样压平，再这样折边，最后用拳头敲实..."就这样，我练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勉强过关。
说起吃饭，对我这个农村来的娃子来说，部队的伙食真是不错了。一日三餐有荤有素，香喷喷的大白馒头管够吃。可刚去那会儿，不知道为啥，我胃口特别小，老是吃不完。在部队，剩饭可是大忌。老徐总是帮我解围，我夹不下的肉菜，他二话不说就给我"消灭"了。
"你小子真有福气，咱们地勤虽然摸不着飞机，但比步兵强多了，不用天天往山上爬。"老徐嘴里嚼着我的剩菜，还不忘安慰我。说实话，刚入伍那会儿，我心里还真有点失落，毕竟来之前想的都是能穿上飞行员的皮夹克，戴上墨镜，多威风啊。
新兵训练三个月后，我被分到了场站的一个地勤中队。啥是场站？就是负责机场跑道维护、物资保障这些活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修补跑道坑洼、搬运物资、看守库房这些又累又不起眼的活。不过部队就这样，让干啥就干啥，不能挑三拣四。
我第一次站岗是在冬天，北风刮得呜呜响。我和老徐一人守一头，负责物资库的安全。才站了一个多小时，我的脚就冻得跟冰块似的，手指头都没感觉了。想动一动吧，又不敢，怕值班排长过来查岗。就在我快扛不住的时候，听到老徐在那儿轻轻哼歌，是当时很流行的《士兵之歌》。
"老徐，你怎么还有心思唱歌啊？"我小声问他。
"唱歌暖和啊！脑子想点别的，就不觉得冷了。"老徐笑嘻嘻地说，"想想咱村里那些还在泥巴地里刨食的哥们，你就觉得这站岗挺幸福了！再说了，这才哪到哪，等到零下二十多度，你就知道啥叫冷了。"
那次站岗后，我整整感冒了三天，喝了不知道多少姜汤。老徐还笑话我："就这么点硬气劲，咋当兵呢？"慢慢地，我也适应了这种生活。虽然工作单调，但也有乐趣。比如看飞行员训练起降，远远地看着那些战机在天空中盘旋，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虽然我只是个修跑道的。
部队的业余生活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枯燥。晚上吃完饭，有时候会放电影，大家围在一起看《地道战》《英雄儿女》，看得热血沸腾。周末还能打打篮球，下下象棋。我最喜欢的还是每月发津贴那天，七块多钱攒起来，能买不少东西呢。老徐总说我小气，我可不管，每次都往家里寄五块钱，剩下的才舍得花。
入伍第二年，我被提拔为班长。说实话，挺意外的。中队长找我谈话那天，我还以为是犯错了呢。他说："老陈，你虽然话不多，但做事踏实，战友们也都服你。我看你当个班长挺合适。"
当了班长后，我才知道当官有多难。一边要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一边还要照顾战友们的情绪。有次执行任务，下着倾盆大雨，我带着几个新兵去修补跑道。雨水把混凝土冲刷得很快，活儿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一个新兵小声嘀咕了几句，说啥"天天修，修不完"之类的。我听见了，但没说啥，自己默默地多干了些。结束后，我悄悄把自己的干衣服借给那个新兵穿，自己披着湿衣服回去。没想到这事传开了，战友们倒是更尊敬我了。
我们连长是个四川人，姓赵，大家都叫他"赵麻辣"。他人特别好，经常把家里寄来的辣椒酱分给我们吃。嘴上虽然总是骂骂咧咧的，但心里跟明镜似的，谁家有困难，第一个帮忙解决。他老说："当兵嘛，就是个大家庭，互相帮衬着。"
1978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部队选拔提干，我被中队推荐参加了考试。说实话，我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我文化水平低，初中毕业就当兵了。可能是平时表现还行，加上临时抱佛脚恶补了一个月的政治和文化知识，竟然通过了。
当了军官后，生活条件好多了，有了单独的宿舍，不用和一大帮人挤在一起。发的工资也比以前高了不少，每个月还能买点肉票、布票寄回家。不过责任也更大了。我被分到了另一个场站工作，担任技术排长，负责一个专业小组的工作。
老徐也提干了，不过被调到了另一个空军单位。临走那天，我俩都喝了点酒，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说："老陈，咱俩都不容易，好好干，别给农村娃丢脸！"我眼圈一红，差点当场掉泪。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俩虽然很少联系，但每年过年还会通个电话，问问对方过得咋样。
当军官和当兵真是两码事。以前只要完成任务就行，现在操心的事多了：怎么带好队伍，怎么提高技术水平，怎么处理各种关系...特别是带新兵，真是既当爹又当妈。
记得有个新兵，山西来的，叫小王，家里条件不好，来部队前连肉都很少吃。第一次发津贴，他全买了零食，还请战友吃，结果钱花光了不说，还吃坏了肚子。我没批评他，而是给他讲了我刚入伍时的糗事，然后教他怎么合理花钱，要给家里寄点，自己留点，剩下的才能乱花。这孩子后来进步很快，成了我最得力的助手。
那会儿部队里条件虽然比现在差远了，但也有许多温馨时刻。夏天太热，大家就抬着床铺到外面乘凉，一边吃西瓜一边聊天，说说家乡的事，谁家媳妇生了孩子，谁家盖了新房子。冬天炉子烧得通红，围在一起听收音机里的相声小品，笑得前仰后合。
随着时间推移，我对飞机场的工作越来越熟练。虽然我们这些地勤很少能接触真正的飞行，但每次看到自己负责保障的战机安全起飞和降落，心里那个踏实和自豪感，真是难以形容。记得1980年代初，部队换装了新型战机，我们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行，虽然工作量更大了，但谁都没嫌累。
1983年，我晋升为中队长，负责整个地面保障中队的工作。这一年，我也通过组织介绍认识了我现在的老伴，她是县医院的护士，比我小三岁。刚开始，我还担心她接受不了我这种常年不在家的生活。结果她却说："当兵的最实在，我相信你。"就这样，我们结婚了。因为工作性质，家里大小事基本都靠她一个人打理。每次探亲回去，看到她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孩子也教育得很好，我心里既愧疚又感激。
部队生活虽然艰苦，但也有很多温暖的瞬间。记得有一年冬天，执行紧急任务，我们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下工作了一整夜，手脚都冻麻了。任务完成后，炊事班的老王居然给我们每人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那碗面的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1987年，因为单位调整，加上家庭原因，我申请了转业。说实话，脱下穿了十三年的军装，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离开部队那天，战友们给我开了个简单的欢送会。我的老部下，现在的技术骨干小刘，抱着我哭了："陈队，你走了，我们真舍不得啊！"
转业后，我被分配到了地方一家航空相关企业工作。工作内容虽然和部队时差不多，但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大概是那种集体荣誉感，那种为一个共同目标奋斗的感觉吧。企业里大家各忙各的，没有部队那种同甘共苦的氛围。
刚到地方工作那会儿，很多生活习惯都改不过来。早上五点多就自动醒了，周围人还在睡觉；吃饭特别快，十分钟就解决战斗；走路带风，别人都说我走得像赶着去执行任务。老伴笑我："都转业了，还那么紧张干啥？"我自己也觉得好笑，可这些习惯一时半会真改不了。
回顾我的军旅生涯，没啥轰轰烈烈的事迹，就是在平凡岗位上干了十三年。没开过飞机，没打过仗，就是修修补补跑道，保障保障飞行。但我觉得，正是千千万万像我这样的普通军人，守护着祖国的蓝天。
如今我退休了，每天和老伙计们下下棋、聊聊天，日子过得也挺充实。虽然离开部队几十年了，但军人的作风和习惯仍然保留着：早起、爱整洁、做事有条理...我孙子常笑话我："爷爷，你怎么做啥事都像训练一样认真啊？"我只是笑笑，没多解释。
有时候，我会梦到自己还穿着那身军装，站在机场跑道上，远处战机起飞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醒来后，枕边有点湿。也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最近几年，每当看到电视上播放阅兵式，看到那些整齐的队伍，精良的装备，我就忍不住跟老伴说："看看，现在条件多好啊！我们那会儿..."老伴总是摆摆手，打断我："又来了，又来了，你那些老掉牙的故事我都能背下来了！"
"老陈，愣着干啥呢？该你出牌了！"王大爷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笑了笑，看了看手中的牌，又想起了那个夏天，那个18岁的我，踏上绿皮火车，怀揣着对未知世界的憧憬和向往...
"来了来了，别急！"我轻声回答，然后甩出了手中的王牌。
师友们，这个故事最打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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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李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