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由商而政,这在现代社会屡见不鲜。华夏史早就有之,最早成功的范例就是战国末期商人吕不韦由商转政成功之路。
由商而政,这在现代社会屡见不鲜。华夏史早就有之,最早成功的范例就是战国末期商人吕不韦由商转政成功之路。
由商入政的政治投机者-吕不韦▲
一则消息:山姆大叔新当选总统特朗普,委任了全球首富马斯克与另一位印度裔企业家共同掌管新设的政府效率部也是现代版“商而优则政”典型。
由商而政,这在现代社会屡见不鲜。精明的企业经营者往往能将效率与活力,重新注入一板一眼的官僚体系。
特朗普——马斯克▲
但到底从商与从政是二条不同的职涯。
在企业里,服务的是客户,最大的是股东;只要达到绩效目标,股价表现亮眼,CEO与她的团队便能高枕无忧。
但政治是另一种逻辑。服务的是大众,最大的是金主;就算执政满意度过关,所谓的“民意”仍会像孙悟空的紧箍咒般,拴着政治人物的神经。任何敏感事件,透过互联网与社交媒体的推波助澜,都可能让强弱瞬息质变,政局一夕翻盘。
从商与从政是二条不同的职涯▲
笔者曾经在意大利米兰的布雷拉美术馆,看到一幅文艺复兴时期,奇马·柯涅利亚诺的画作。
画的主角是殉道的圣彼得与另二位圣人。画中的圣彼得,头上被砍了一刀,但右手仍擎着鹅毛笔,左手指指点点,口中喃喃自语,像在讲道。底下二位看来像是同僚的圣人,各自握着法器,看也不看正在受苦的圣彼得一眼。
笔者不由得会心一笑:就算受伤流血,却还得自个儿望之俨然,继续敷演着预定的戏码,这,真像是辛苦的官场啊。
米兰布雷拉美术馆▲
《世说新语·排调》篇里,有个东晋名相谢安的故事。
原来谢安早有才名,朝廷屡次征召,他都婉拒不出来做官。后来终于答应了,在送行酒上,有人便开他玩笑:卿屡违朝旨,告我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今亦苍生将于卿何?谢安笑而不答。
东晋名相谢安▲
大意是:你以前都说自己无意官场,退隐东山。
大家都深深惋惜:安石 (谢安字安石) 不出来做官,老百姓该怎么办啊。但千呼万唤的你现在终于出马了,老百姓该怎么办、怎么反应啊。(或说:你该怎么好好做事,不辜负百姓对你的期待啊。)
书里写道:谢安的反应是“笑而不答”。
东山丝竹图▲
《世说新语》同书同篇里,记载了另一则也和谢安有关、饶富深意的故事。
大意是:谢安已经出山为权臣桓温做事。一天,友人送给桓温叫做“远志”的药材。桓温问:“此药又名‘小草’,何一物而有二称?”为什么一种植物竟有两个不同的名字呢?
谢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坐着的郝隆──就是那个大热天在太阳底下露出肚子,说“我晒书”的狂人,插进来多嘴:“此甚易解: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这个很简单啊!没当官的时候是“远志”——志向高远的清流;当了官之后便是“小草”——政客身边的奴才了。
然后,书里说:谢安“甚有愧色”。不知道马斯克知道这个故事有何感想?
谢安弈棋图▲
还有一个“做官难”的故事可说。
东瀛近代史上有件大事:“铁炮传来”——西方的火绳枪传入日本,日后才有了脍炙人口的“织田火枪队”,“风林火山”的武田军团才会复灭,影响日本战国时代与甚至整个近代东亚的走向与大势。
铁炮能够传进日本,与一个华人关系密切。根据南浦文之的《铁炮记》,在1543年——相当于明世宗嘉靖年间,九州南方的种子岛来了一艘古怪的大船:“我西村小浦,有一大船,不知自何国来。船客百馀人,其形不类,其语不通。见者,以为奇怪矣。”
《铁炮记》▲
船上人形貌各异,村民们不知如何沟通。
还好船上“有大明儒生一人名五峰者”,与村里的私塾先生笔谈,才知道船上是葡萄牙人:“此是西南蛮种之贾胡也。粗虽知君臣之义,未知礼貌之在。”
这个仲介西方火枪进日本的“五峰”,真名叫做王直。日后他靠着海上贸易,积聚了可观的实力身家,成为东海上的巨商/巨盗。“巨舰蔽海,官军莫敢撄其锋”。他一度还想裂土据地,与明朝分庭抗礼。
他也是“下南洋”的先驱。1540年,意气风发的王直告诉同伴:“中国法度森严,动辄触禁。科第只收酸腐儿无壮夫。吾侪孰与海外徜徉乎,何沾沾一撮土也!”
日本进入火器时代▲
可惜王直想做官的心太过炽烈,一心想要被“招安”,结果中计被擒。
一个像英国私掠船长、探险家和航海家德瑞克一样的海上英雄,却平平凡凡死在刑场上。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王直被明廷处死于杭州,首级还被在海滨一代的城市流传示众。传说在他的日本住宅前面,就挂了这样一副对联:“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人之患,束带立于朝”。
前一句孔子的话是好懂的:陆上容不下我,无我可施展之处,我便下海自由自在去。后一句则毋宁是他的反躬自省:一旦人在官场,穿了朝服侧身官吏队伍,便有了功名利禄之念,轻重便混淆了,是非便模糊了,而那股为国为民的“初心”,便也蒙蔽了。
王直塑像▲
官之患,在泯灭了那颗赤诚的初心。“虚伪之心来待众人…”
明代江盈科在所著《雪涛谐史》里,曾有一则小品,生动刻画了“两面人”的嘴脸:有一个贪官很想大捞一笔,却佯装成分文不取的样子。刚一上任,便郑重其事地朝“神明”起誓:“左手要钱,烂了左手;右手要钱,烂了右手。”没多久,有人行贿百金,他蠢蠢欲动,又怕誓言应验。在左右为难时,一个心腹前来献计:“将此金纳入袖中,即便烂也只烂了袖子。”贪官绕过了心理障碍,仰袖纳之。
《雪涛谐史》▲
官场伪善——两面人给人不安全感,因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是可行是不可行,让人没有把握。
星云大师说:做人,本来有善恶之分:善人,讲道德、讲仁义,他只有一种性格,就是做好人,做好事,说好话;如果是恶人,就是表现得奸佞邪曲,骗人上当,损人伤人,对人没有好心好意,即使偶尔有些可取之处,也只能说他坏得没有那么彻底而已。不过这种人毕竟还是要比两面人稍微好一点。
星云大师▲
哀公是鲁国的国君,孔子自己祖国的君侯。
孔子忠君爱国之心是很强的,自己国家的领袖问他怎样使老百姓心服。要注意这个“服”字,含义可说是服从,也可以说绝对服了,不敢反抗,这是重点。以鲁国的国君,问到这样一个问题,是一大笑话。在中国政治的道理,所谓服与不服,在德不在力,权力的使人服是霸术、霸道;道德的使人自然顺服,才是王道。鲁哀公拿这个问题问孔子,你说孔子怎么办?
鲁哀公与孔子对话▲
他很婉转的说明这个道理。
孔子回答“举直错诸枉,则民服。”这个“举”就是提拔,这是针对鲁哀公当时的政治毛病而来。举直,就是提拔直心直道而行的人,包括圣贤、忠诚、有才能的人。“错诸枉”的错等于措,就是把他摆下去,放下去,把狂妄的人安置下去,这样老百姓自然就服了。相反的,“举枉错诸直”,把狂妄的人提拔起来,或只用自己喜欢的人,而把好人打击下去,老百姓自然就不服了。这是谁都懂的道理,而孔子拿这人人都懂的话去告诉他,就好像说当诸侯、君王的人都不懂,未免太笨了。
孔子讲经图▲
但人生经验告诉我们,一个人到了那个权位的情况,就很难讲了。
譬如我们平时常会说,假如我做了某一位置的事,一定公正,但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就做不到绝对公正。人总会受人情的包围,例如,人家送高帽子,明知是高帽子,仍然觉得蛮舒服的,这就是要命的心理了。所以一个人能够做到公正廉明,真是一种最高的修养。像唐朝的历史中记载,武则天问武三思,朝中谁是忠臣?武三思说,跟我好的都是忠臣。武则天说,你这是什么话?武三思说,我不认识的,怎么知道他好不好?同样的道理,看戏容易作戏难,所以我们批评历史容易,身为当局者时,就真不容易了。
武则天画像▲
因此我们知道孔子答复鲁哀公的话,虽然非常平淡,但最平淡的道理是最难做到的。
唐 孟郊《登科后》
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来源:鹰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