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万字小说到百场演出:话剧《人世间》缘何长演不衰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5-30 09:50 2

摘要:当老年的周秉昆骑着板车,载着郑娟缓缓驶向舞台深处,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洒落。话剧《人世间》原著作者梁晓声现身舞台一侧,朝着远去的主人公挥手致意。这一幕动人场景,让现场许多观众潸然泪下。

当老年的周秉昆骑着板车,载着郑娟缓缓驶向舞台深处,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洒落。话剧《人世间》原著作者梁晓声现身舞台一侧,朝着远去的主人公挥手致意。这一幕动人场景,让现场许多观众潸然泪下。

话剧《人世间》剧照

5月23日至25日,根据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改编的同名话剧《人世间》迎来百场纪念演出,《人世间》原著115万字的珍贵手稿也首次公开亮相。

一部现实题材的话剧,如何突破重重挑战、实现百场演出?在长期的巡演过程中,主创团队又是怎样通过持续的打磨,让作品不断焕发新生?它的成功实践为文学作品的跨媒介改编提供了哪些启示?围绕这些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话剧《人世间》的相关主创和业内专家。

梁晓声小说《人世间》原著手稿

拉直这根“回形针”,完成一场近乎不可能的重塑

话剧《人世间》自2021年5月28日首演以来,历经4年时光,足迹遍布全国40余座城市,将“光字片”里平凡百姓的悲欢离合、时代变迁中的人间烟火,生动地呈现在万千观众眼前。

“这部话剧首演时我看了,到了第100场的时候,我又来看了。请允许我代表广大观众,向全体演员的精湛表演鞠躬致谢。”演出结束后,作家梁晓声登上舞台,与主创和观众亲切交流。作为这部剧的原著作者和“忠实观众”,梁晓声谈到,相较于首演,第一百场演出发生了显著变化,主创团队通过不懈努力,不仅增加了大量内容,使作品容量得以扩充、情节更加丰富,还加快了节奏,提升了流畅性,从而极大增强了观众的代入感。

然而,最初梁晓声一度认为,将这部小说改编成话剧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何改编的难度空前?梁晓声解释,小说《人世间》采用的并非线性时间结构,而是独特的“回形针”结构。小说分成上、中、下三部,每部的时间各自形成一个时间回流,如同回形针。正因为这种结构,给改编者带来了极大挑战,“要进行改编,就必须把‘回形针’拉直,以满足话剧改编的线性故事发展要求”。

小说原著的“回形针”结构,就像是一个个蚕茧,而改编者的责任,便是从茧中抽出丝,拉成长线,构建连贯的故事链条。话剧《人世间》的主创团队迎难而上,拆解了梁晓声设置的“回形针”结构,采用多散点、多时空、多段落的方式布局故事。全剧分为“我们走在大路上”“不要做一颗‘黄豆’”“爱情万岁”“读书是想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人,就是活一个想法”五幕,依照话剧改编原则,对小说素材进行了抽丝剥茧的处理。这样的改编虽然在最终呈现上存在偏离梁晓声原著的地方,但不可否认,其目的都是为了使故事情节完整化、连续化,从而更好地适应话剧舞台的叙事需求。

“改编的关键在于既要对原著进行合理改动,又要融入基于自身理解的合理内容。”话剧《人世间》导演杨佳音谈到,观众走进剧场,首要诉求是看懂故事,因此在改编中必须将“讲故事”置于首位,确保即使未接触过原著或电视剧的观众,也能与舞台上的角色产生共鸣。在杨佳音看来,小说与话剧的叙事特性截然不同,小说可娓娓道来、循序渐进,话剧则需简单、直接,要能迅速将故事与人物呈现在观众眼前。面对要在3小时内讲完《人世间》115万字原著的难题,他采取了精简支线人物、增强人物间多元交织的策略,以契合话剧的叙事节奏。

百场演出见匠心,改编没有捷径,唯有深耕

从话剧《人世间》的改编实践可以发现,文学作品向舞台剧的跨越并非是简单的文本移植,而是需要在叙事逻辑、艺术呈现与情感共鸣之间搭建适配的转换桥梁。中国文联理论研究室副主任胡一峰表示,话剧《人世间》以180分钟的舞台时长演绎了小说原著三卷内容,其创作者正是通过精准把握小说的内容主干与立意主旨,在相对有限的时间内实现了对长篇文学作品的“完整性”表达。具体而言,这种改编实践体现在两个维度:一方面,话剧在保留原著主要人物及其关系结构的基础上,以周秉昆的视角串联起跌宕起伏的周家故事线;另一方面,创作团队紧扣原著“讴歌生活、讴歌真善美”的精神旨趣,通过对周秉昆、郑娟及周家兄妹等核心人物形象的立体化塑造,使小说原著中对生活本质、人性深度的思考得以在舞台上充分传递。

成功的改编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为了让作品更具感染力,杨佳音带领团队在巡演过程中持续打磨。《人世间》原著里,较为完整的情节线索是郑娟与多个男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这条主线直接影响着周楠的结局问题。在话剧最初的呈现版本中,杨佳音曾尝试调整周楠的结局,让他不再死于枪击而仅是失去了一条手臂,但这一调整使后续情感推进及周楠与冯玥的关系发展陷入困境。因此,在百场演出的舞台上,主创团队最终回归原著设定,增加了一段郑娟得知儿子去世后心痛落泪的个人独白戏份,进一步丰富了郑娟作为母亲的人物形象。

剧作结尾处,为了突出主题,主创团队增设了原著中没有的“续写家史”场景。随着情节推进,在一明一暗的同一舞台空间里,已去世的周家父母与三兄妹实现了隔空对话。“小说原著的结尾带有悲情色彩,但话剧的终章我还是想带给观众温暖与力量。”杨佳音表示,为了构思这个结尾,他苦思冥想多日,最终决定通过时空交错的设计,让周家三代人在虚拟与现实的交织中完成情感闭环。父母以“精神意象”的形式重返舞台,见证子女续写家史的过程,既呼应了原著“家族记忆传承”的内核,又以浪漫主义手法赋予剧作温暖的情感底色。这一改编不仅打破了现实主义的时空限制,更通过戏剧化的想象,让“家”成为贯穿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精神纽带,进一步深化了原作的主题表达。

为了契合剧情的改动,舞美设计和舞台装置也进行了相应调整。如今观众看到的轨道、月台和富有年代感的舞美元素,以及极具标识性的视觉语汇,都是创作团队在反复实践中逐步打磨的成果。这些设计通过光影层次的递进与空间结构的转换,不仅更好勾勒出故事的时代底色,更以氛围营造引导观众深度沉浸于剧情的情感脉络之中。“希望这部作品能够像一面镜子,让观众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找到生活的共鸣,看见人性深处永恒的光亮。”杨佳音说。

台词也是此次改变中主创们十分重视的元素。“话剧是以台词、舞台行动为核心表达手段的艺术形式,这一特性要求创作者必须在有限的时空内完成人物性格的立体塑造与情感张力的集中释放。”杨佳音表示,此次改编格外注重关键台词的处理,尤其重视点题对白的戏剧功能。例如“人,就是活一个想法”“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眼睛要是红了,心就黑了”等台词,既提炼了原著对人性与生活的哲思,又以通俗化的语言适配舞台传播特性,成为串联人物精神世界的核心纽带。这些经过反复打磨的台词,既为演员的表演提供了情感支点,又强化、延展了原著的文学性,让对白背后的哲思更具戏剧穿透力。

在台词的表达与表演的呈现上,演员的再创作同样关键。话剧《人世间》中郑娟的饰演者李小萌,特意为郑娟设计了带有东北口音的普通话,“东北话有它自己的节奏感和幽默感,一开口就能把人带到‘光字片’,带到那个时代。”这种语言处理不仅贴合原著的地理设定,更通过方言特有的韵律感,增强了人物的市井烟火气。经过几场演出实践,李小萌发现东北话的加入还意外激活了舞台互动性,“观众听到熟悉的乡音会自然发笑或回应,这让我意识到,戏剧舞台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演出是和观众共同完成的。”

双向奔赴,深度共振,不再是文学的“朗读者”

近年来,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多形态改编成为文化领域的一大亮点。胡一峰认为,新时代文学作品的戏剧改编正形成“主动对话、双向奔赴、互相赋能”的良性生态,“改编不是简单的文本迁移,而是两种艺术形式在精神内核上的深度共振”。他认为,这种跨媒介对话背后的社会文化因素至少包括三个方面,首先是文学创作的繁荣,《人世间》《主角》《北上》《千里江山图》等获奖作品题材宏大、内涵厚重,为孕育新的艺术形态提供了丰沃土壤;其次是戏剧创作者对艺术本体的把握更加成熟,他们不再是文学的“朗读者”,而是能用舞台调度、台词张力等戏剧语汇重新“转译”文本;更重要的是观众审美水平的提升,形成了对优质IP的主动求索,这种“双向奔赴”让改编作品拥有了生长的根基。

话剧《人世间》的总制作人吴凤未透露,早在2018年年中,在小说尚未获得茅盾文学奖、未得到广泛关注时,她便已取得《人世间》作品的全版权运营授权。话剧《人世间》在2022年同名电视剧热播前,就已完成24场全国巡演。“我们在现实题材改编中深切体会到,这类作品的开发难度远高于常规类型,因为在改编过程中,主创既要守住主流文学的精神根脉,又要回应当代观众的情感期待,文学性与市场性的平衡始终是创作的核心命题。”谈及IP长效运营,她认为,创作者需突破传统思维局限,“既不单纯用出版思维做内容堆砌,也不照搬影视的视觉逻辑,而是以全产业链视角对作品进行商业画像。比如《人世间》的地域特色、时代质感如何通过舞台呈现,人物情感如何转化为可触摸的戏剧冲突,都需要放在综合运营的框架下反复打磨。”

在吴凤未看来,优质IP的生命力源于对“打铁还需自身硬”的坚守,“即便手握‘茅奖’这样的金字招牌,如果缺乏对行业趋势的清醒判断和对艺术规律的敬畏之心,也难以开发出真正打动人心的作品。戏剧改编的本质,是让文学经典在舞台时空中完成当代性转化,这需要创作者始终保持对生活的敏锐洞察、对艺术的虔诚探索。”

舞台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周秉昆与郑娟的身影渐行渐远,但《人世间》却为观众留下了永恒的感动。话剧《人世间》的百场实践,不仅印证了文学与戏剧双向奔赴的无限可能,更展现了经典文本在舞台上的生命力。当文字跃入多维空间,以戏剧张力重新诠释文本的精神内核,观众便能在沉浸式体验中触摸到文字之外的灵魂震颤。(杨茹涵)

来源:光明网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