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6年师范毕业后,我被分到离家不远的村小,学校破烂,伙房露着天,夏天落雨,冬天落雪,好几个人住着破烂的大宿舍。工资低,无福利,没地位,出外都不敢说自己是教师。我和同是乡村教师的妻子相识结婚,一起睡在破房子里七八年,直到1994年县里面批了钱新建学校,才好了
1986年师范毕业后,我被分到离家不远的村小,学校破烂,伙房露着天,夏天落雨,冬天落雪,好几个人住着破烂的大宿舍。工资低,无福利,没地位,出外都不敢说自己是教师。我和同是乡村教师的妻子相识结婚,一起睡在破房子里七八年,直到1994年县里面批了钱新建学校,才好了一点。
1986 年,那是个骄阳似火的夏天,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不安,仿佛连风都被烤得没了力气,慵懒地拂过大地。我怀揣着一纸师范毕业证书,踏出校门,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恰似那初升的朝阳,光芒万丈,想象着自己即将在城市的讲台上,挥洒知识的光辉,培育祖国的花朵。可命运的轮盘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一转,我竟被分到了离家不远的村小。
记得去报到那天,我背着简单的行囊,沿着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前行。路旁的野草在烈日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偶尔有几只蚂蚱蹦跳而出,又迅速隐没在草丛中。我一路打听,七拐八弯,汗水湿透了衣衫,才寻到那所隐匿在村落深处的学校。
老远望去,学校的围墙歪歪斜斜,像是被岁月狠狠撞了一下腰,几处坍塌的缺口,仿若张着大嘴,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沧桑。校门不过是两根木柱子,上头挂着一块斑驳的木板,歪歪斜斜地写着校名,风一吹,“嘎吱嘎吱” 直响,那声音仿佛是一位迟暮老人发出的无力叹息。走进校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破旧的教室,墙面的石灰脱落了大半,裸露出里头暗褐色的泥坯,像极了一片片干裂的鱼鳞,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簌簌地掉下碎屑。教室的窗户没有几块完整的玻璃,有的用塑料布糊着,被风一吹,“扑扑” 作响,好似随时都会被扯破,任由风雨侵袭。
再往后走,便是那所谓的伙房了。说是伙房,其实就是个露天的棚子,几根木头柱子撑着几片黑瓦,四下透风。夏天的时候,一场雨下来,雨滴毫无阻拦地砸落,里面瞬间成了水洼,锅碗瓢盆都只能在水中飘摇;到了冬天,雪花肆意地直往里头灌,生火做饭都成了难事,灶火刚燃起,就被寒风扑灭,只留下袅袅青烟和满心的无奈。看着这场景,我的心猛地一沉,这和我想象中的学校,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好似从云端瞬间跌入了泥沼。
宿舍也好不到哪儿去,一间大通屋,摆着几张摇摇晃晃的木板床,几个人就挤在这狭小昏暗的空间里。屋顶的大梁上,时不时有老鼠跑来跑去,夜里睡觉,总能听到它们 “吱吱” 的叫声,扰得人心神不宁。墙壁上糊着的报纸,早已泛黄,还散发着一股霉味,轻轻一碰,就簌簌地往下掉纸屑,仿若岁月剥落的碎片。
我初来乍到,心里满是委屈和不甘,那股子热乎劲儿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同分来的几个年轻老师,聚在一起,也是唉声叹气。一个叫小李的老师,苦着脸说:“咱这是啥命啊,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书,就分到这么个破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脚狠狠地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石子骨碌碌地滚开,仿佛也带着几分怨气。另一个姓张的老师接话道:“就是,这工资低得可怜,还没啥福利,出去都不敢说自己是老师,丢人现眼呐。”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失落,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我坐在一旁,默默不语,望着窗外那破败的校园,心里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股脑涌上心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上课、备课、批改作业,单调而又乏味,如同老旧的水车,周而复始地转动。学校里的孩子倒是天真淳朴,他们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满是对知识的渴望,仿若干涸土地上渴望甘霖的幼苗。看着他们,我心里又多了几分慰藉,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有一回,我正给孩子们上课,讲到《桂林山水》那一课,我声情并茂地描绘着桂林的山清水秀、奇峰罗列,孩子们都听得入了迷,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仿若自己已经置身于那如诗如画的美景之中。突然,教室的一角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泣声。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女孩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我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小花?” 小花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哽咽着说:“老师,俺们啥时候能去看看真的山水啊,俺们这只有土疙瘩和破房子……”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眼眶也湿润了,眼前这些孩子的处境如此艰难,他们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如此强烈,却又被现实的大山重重阻隔。我摸摸她的头,说:“小花,好好学习,将来一定有机会的。” 可我心里清楚,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走出大山,谈何容易,那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与艰辛。
在这艰苦的环境里,我结识了同样身为乡村教师的她。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笑起来,眼睛里像藏着星星,即使身处困境,也总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那时候,学校组织教师一起去修缮校舍,男老师们负责搬重物、砌墙,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后背;女老师们就帮忙和泥、递工具,手上沾满了泥巴。她总是默默地干着活,从不喊累,纤细的双手不停地忙碌着,脸上却洋溢着坚毅。有一次,我搬石头不小心砸了脚,疼得直冒冷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她急忙跑过来,一脸关切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心疼,说:“你咋样了,快去歇歇!” 说着,便扶着我到一旁坐下,还细心地帮我查看伤口,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帮我包扎起来,那手帕上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暖暖的。那一刻,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仿若冬日里的暖阳照进了心间。
一来二去,我们渐渐熟悉起来,后来,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没有什么浪漫的求婚仪式,只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们坐在校园的操场上,望着星空,繁星闪烁,仿若在为我们见证。我握住她的手,那手有些粗糙,却很温暖,我说:“咱在这苦地方,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行不?” 她微微点头,眼中闪着泪光,那泪光在星光的映照下,仿若细碎的钻石,轻声应道:“行。”
结婚后,我们的日子依旧清苦。我们那间狭小的宿舍,就是我们的新房。一张破旧的木床,两床拼凑起来的被子,便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夏天,屋里热得像蒸笼,蚊虫肆虐,嗡嗡的叫声不绝于耳,我们只能点着艾草驱蚊,可那刺鼻的烟味,常常呛得我们咳嗽不止,眼泪直流;冬天,寒风从门缝、窗缝里灌进来,如同一把把利刃,割在脸上。我们裹着厚厚的棉衣,紧紧相拥,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双脚仿佛踩在冰窖里。
有一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外面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仿若被一层洁白的棉被覆盖。夜里,我们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那风声像是鬼哭狼嚎,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冻得睡不着觉的我们,只能相互依偎,她往我怀里缩了缩,轻声说:“你说,咱们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抱紧她,试图给她一些温暖,安慰道:“会好的,总会好起来的。” 可我心里也没底,这苦日子,似乎望不到尽头,仿若无尽的黑夜,看不到黎明的曙光。
尽管生活艰辛,但我们从未想过放弃。课堂上,我们依旧激情满满地给孩子们传授知识,用粉笔书写着希望;课余时间,我们还组织孩子们开展各种活动,唱歌、画画、做游戏,试图给他们灰暗的童年增添一抹亮色,让他们的心灵得到些许慰藉。
就这样,我们在这破房子里一住就是七八年。直到 1994 年,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那天,校长满脸兴奋地冲进办公室,手里挥舞着一张纸,那纸张在他手中仿若一面胜利的旗帜,大声喊道:“老师们,好消息!县里面批了钱,要给咱们建新学校啦!” 一时间,办公室里炸开了锅,老师们都激动地欢呼起来,那欢呼声仿佛要冲破屋顶,冲向云霄。我和她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喜与不敢置信,多年的委屈与艰辛,仿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夺眶而出,那泪水里既有过往的辛酸,也有对未来的期盼。
接下来的日子,学校里一片忙碌。建筑队进驻,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仿若一场盛大的变革正在上演。我们这些老师也没闲着,一边上课,一边帮着监工,眼睛紧紧盯着施工现场,生怕出一点差错,仿佛守护着最珍贵的宝藏。看着那崭新的教学楼一天天拔地而起,我们的心情也如同春日里的暖阳,越来越灿烂,仿若冰雪消融,迎来了生机勃勃的春天。
新学校建成那天,阳光格外明媚,仿若上天也在为这一盛事欢庆。洁白的教学楼、宽敞明亮的教室、设施齐全的伙房,还有干净整洁的宿舍,一切都像是在梦里,美得让人不敢相信。孩子们穿着新衣,欢呼雀跃地在校园里奔跑嬉戏,他们的笑声回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那是我从未听过的欢快旋律,仿若天籁之音,奏响了希望的乐章。
我和她手牵着手,漫步在校园里,望着眼前的一切,感慨万千。多年的坚守,终于换来了这美好的一刻。回首往昔,那些艰苦的岁月,那些委屈与不甘,都成了我们成长路上的垫脚石,让我们更加坚强,更加懂得珍惜。如今,我们依旧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孩子走出大山,走向更广阔的世界,我们知道,这一路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仿若播下的种子,终于迎来了丰收的喜悦。
岁月悠悠,村子依旧。我们的故事,也成了村里人口口相传的佳话,仿若一首古老的民谣,在岁月里传唱。那些新来的年轻老师,听着我们的过往,眼中满是敬佩,仿若看到了前行的灯塔。而我们,也会时常给他们讲述那段艰苦的岁月,希望他们能明白,在这偏远的乡村,教育是希望之光,只要坚守,就能点亮孩子们的未来,也能让自己的人生绽放出别样的光彩,仿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照亮前行的道路。
如今,每当夜幕降临,我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那繁星点点的夜空,总会想起那段难忘的时光。那破旧的校舍、露天的伙房、寒冷的冬夜,还有她温暖的笑容,都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照亮了我人生的道路,让我在这平凡的世界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伟大,仿若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驶向彼岸的航向。
来源:西北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