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宝十四载(755 年)冬,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起兵南下,河北郡县竟出现 "望风而降" 的诡异景象。叛军所过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甚至主动为叛军运送粮草。这个占全国人口四分之一、赋税贡献三分之一的 "天下粮仓",为何会在瞬间成为颠覆唐朝的火药桶?
天宝十四载(755 年)冬,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起兵南下,河北郡县竟出现 "望风而降" 的诡异景象。叛军所过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甚至主动为叛军运送粮草。这个占全国人口四分之一、赋税贡献三分之一的 "天下粮仓",为何会在瞬间成为颠覆唐朝的火药桶?
这一切的根源,要追溯到唐朝对河北长达三百年的系统性压迫。从唐太宗诛杀窦建德引发的河北士族叛乱,到武则天时期武懿宗的血腥屠杀,再到唐玄宗时期的 "苦役河北" 政策,唐朝中央每一次试图加强控制的举措,都在河北民众心中埋下更深的仇恨种子。
唐朝本质上是关陇军事贵族建立的政权,从李渊到李隆基,核心权力始终掌握在关中、陇右士族手中。这种结构性排斥在河北表现得尤为明显。
整个唐朝,河北进士仅占全国总数的 12%,远低于其人口和经济占比。幽州卢氏、博陵崔氏等河北大族,不得不通过军功而非科举进入仕途。
河北节度使虽掌重兵,却长期由非河北籍官员担任。安禄山之前,范阳节度使多为突厥、契丹等外族将领,形成 "胡人治河北" 的畸形局面。
唐太宗为震慑河北,将窦建德旧部尽数清洗,甚至在虎牢关之战后活埋降卒三万。这种高压政策直接导致刘黑闼两次起兵,河北陷入持续十年的动荡。
更讽刺的是,唐朝中央对河北的猜忌形成了恶性循环。武则天时期,契丹叛乱本可通过怀柔解决,但武懿宗却屠杀河北百姓十余万,甚至提议 "杀光河北人"。这种将河北视为 "异己" 的思维,最终把河北推向了安禄山的怀抱。
河北的经济价值与悲惨命运成正比。河北每户需缴纳粟二石、绢二丈,服役二十天。但均田制崩溃后,河北农民人均耕地不足五亩,赋税负担是关中的三倍。更残酷的是,河北盐铁税直接输送中央,当地百姓却连平价食盐都难以获得。
大运河开通后,河北每年向长安输送粮食五百万石,占全国漕运总量的 70%。但这些粮食的运输成本全由河北承担,导致 "河北仓廪空,长安米价贱" 的荒诞局面。天宝年间,河北农民为逃税纷纷逃亡,形成五百万 "逃户"。剩下的百姓被迫沦为佃农,承受着 "收成对半分" 的地租,生活苦不堪言。
这种经济绞杀在安禄山起兵时暴露无遗。叛军占领河北后,立即宣布 "三年免赋",并将囤积的官粮分发给百姓。相较之下,唐朝政府仍在强征 "青苗钱"" 地头钱 ",彻底丧失民心。
唐朝在河北的军事政策堪称 "饮鸩止渴"。唐玄宗为制衡河北士族,大量起用契丹、奚族将领。安禄山正是利用这一政策,将范阳节度使麾下的 19 万兵力中,胡人比例提升至 60%,并组建了 8000 人的 "曳落河" 精锐部队。
河北节度使不仅掌控军队,还兼管民政、税收。安禄山在范阳筑雄武城,囤积兵器甲胄,甚至私自铸造钱币,形成 "国中之国"。这种权力膨胀,使得河北军队只知节度使,不知朝廷。
天宝年间,唐朝边军达 49 万,而中央禁军仅 8 万老弱。当安禄山起兵时,朝廷竟无兵可调,只能临时招募市井无赖充数,战斗力可想而知。更致命的是,唐朝中央对河北军事失控的根源在于制度缺陷。节度使的权力缺乏制衡,而朝廷又无法提供足够的财政支持,最终导致河北军队成为安禄山的私人武装。
而河北的文化矛盾比政治经济问题更隐蔽却更致命。河北自魏晋以来就是胡汉混居之地,北齐时期甚至推行 "汉人胡化" 政策。唐朝虽试图扭转,但羁縻州政策却让契丹、奚族保持高度自治,形成 "大燕" 文化认同。安禄山起兵时,河北百姓称其为 "圣人可汗",正是这种文化疏离的体现。
河北士族对李唐皇室的抵触持续三百年。窦建德旧部魏徵虽被李世民重用,却始终无法消除河北士族的戒心。武则天时期,河北士族甚至拒绝与皇室联姻,宁可让女儿 "终老不嫁"。
安史之乱后,河北民间竟修建 "四圣祠",供奉安禄山、史思明等叛将。这种对叛贼的崇拜,深刻反映了河北民众对唐朝统治合法性的否定。
这种文化撕裂在安禄山起兵时达到顶点。他以 "诛杨国忠" 为名,实则利用河北民众对关陇集团的不满,将叛乱包装成 "河北独立运动"。当叛军攻入洛阳时,河北士族竟主动为其撰写《大燕受命诏》,可见人心已失。
安史之乱不是偶然的军事叛乱,而是唐朝三百年系统性压迫的必然结果。正如安禄山起兵时河北百姓的那句呐喊:"宁为大燕犬,不做唐家民"。河北的民愤,是关陇集团的傲慢、经济政策的短视、军事制度的失控与文化认同的崩塌共同酿造的后果。
来源:微读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