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总说战友都牺牲了,他去世后,八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送行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5-29 00:23 2

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父亲走了。 走得很安详。 可我心里堵得慌。 他说战友都牺牲了。 一个不剩。 可灵堂前,来了八个陌生老人。 他们都管我爸叫“老班长”。 我彻底懵了。

我叫凌霄,今年五十有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工厂退休职工。我爸叫凌振山,一个在我眼里,沉默了一辈子,也普通了一辈子的男人。

他这辈子,嘴里最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我的那些战友,早就没了,一个都没剩下,都撂在那片雪山上了。”

每次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都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悲凉,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藏着太深太深的东西。问他具体是哪座雪山,哪场战斗,他便立刻把嘴闭上,像个蚌壳一样,任凭你怎么问,都撬不开一丝缝隙。

久而久之,这成了一个家里的禁区。我妈苏婉秋在世的时候,总劝我:“霄霄,别问了,那段过去,是你爸心里的一道疤,一碰就疼。”

我信了。我信了父亲是个孤独的幸存者,他的战友们,都成了丰碑,刻在了遥远的边疆。所以,给他操办后事的时候,我特意交代了,一切从简。亲戚本就不多,父亲又没什么朋友,我想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别太吵闹,别惊扰了他心里那些沉睡的英魂。

灵堂设在家里,小小的客厅,一张黑白遗像,几束素菊。父亲在照片里看着我,嘴唇紧抿,眼神还像从前一样,严厉又深邃。

我给他守着灵,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他的一生。他是个好父亲,虽然话不多,但他把所有的爱,都做进了行动里。我小时候的衣服破了,总是他借着灯光,一针一线地缝好;我工作后加班晚归,客厅里总有他为我留的一盏昏黄的灯。他就像一座山,沉默,却也为我挡住了一辈子的风雨。

可这座山,终究还是倒了。

就在我沉浸在悲伤和回忆里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我以为是哪个街坊邻居来吊唁,可打开门一看,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八位老人,个个白发苍苍,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像一排苍劲的松树。他们穿着朴素的旧式中山装,洗得有些发白,但熨烫得一丝不苟。为首的一位老人,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地问:“请问……这里是凌振山,凌班长的家吗?”

一声“凌班长”,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爸,他不是什么干部,一辈子就是个普通工人,谁会叫他“班长”?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把他们请了进来。

八位老人,步伐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他们走到我父亲的遗像前,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多余的言语。为首的老人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一声口令:“全体都有!向老班长,敬礼!”

“唰!”

八只苍老但有力的右手,齐刷刷地举到了额前,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军礼,就这么定格在了我家的客厅里。他们的眼神,直直地望着我父亲的遗像,那里面,有悲痛,有思念,更有我从未见过的,如山一般崇高的敬意。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看着眼前这八位陌生的“叔叔”,又看了看照片里沉默的父亲,一个巨大的谜团,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父亲,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要说起我爸凌振山,街坊邻居对他的评价出奇的一致:一个好人,就是太闷了。

的确,我爸的“闷”,是出了名的。他不像别人家的父亲,喜欢聚在一起抽烟喝酒侃大山。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门口,一坐就是一下午。不说话,不看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门前那条路,眼神悠远,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我小时候调皮,没少挨他的打。但他打我,从来不用手,总是用一根细细的竹条。打得不重,但很疼。打完之后,他会一个人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地抽烟,烟雾缭绕中,我总觉得他比我还难过。

我妈苏婉秋总说,你爸是“爱你在心口难开”。我那时不懂,总觉得我爸不爱我。他对我要求极其严格,我的被子必须叠成“豆腐块”,碗里的米饭一粒都不能剩,走路要抬头挺胸,说话要大声洪亮。这些,都曾让我觉得他是在故意折磨我。

直到有一次,我上初中,跟同学打架,把头给打破了。我捂着流血的脑袋,哭着跑回家,以为迎来的会是一顿更狠的竹条。可我爸看到我头上的血,一句话都没说,一把将我背了起来,就往镇上的卫生院疯跑。

那天的风很大,我趴在他算不上宽厚但无比坚实的背上,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感受到他额头的汗水滴在我的脖颈上,滚烫滚烫的。将近五公里的土路,他愣是一口气没歇,跑到卫生院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脸色煞白,扶着墙直喘粗气。

医生给我包扎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等处理完伤口,他才沙哑着嗓子问了我一句:“还疼吗?”

我摇摇头。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那是我记忆里,他为数不多的温柔。

从那以后,我才慢慢明白,我爸的爱,都藏在他沉默的行动里。他不善言辞,却把一个父亲的责任,扛得稳稳当当。

长大后,我曾壮着胆子问过他部队里的事。我对他口中那片“埋葬了所有战友的雪山”充满了好奇。我想知道,是怎样的一场战斗,能让一个硬汉,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可每次我一开口,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警惕起来。

“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他总是这么呵斥我,然后转身就走,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有一次我妈偷偷告诉我,我爸的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她说那是当年在部队里留下的老伤。我追问是什么伤,我妈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从没跟我说过。只知道那次受伤很重,差点连命都没了,也是那次之后,他就退伍回家了。”

我曾偷偷看过他的腿。右边的小腿上,有一道长长的、蜈蚣一样丑陋的疤痕。那道疤,深深地嵌在他的肌肉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惨烈的过去。

我爸有个铁皮箱子,常年锁着,放在床底下。我妈说,那里面装的都是他部队里的东西,宝贝得很,谁都不让碰。我曾趁他不在家,偷偷撬开过一次。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军功章,也没有什么光荣的证书,只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一本已经泛黄的日记本,还有一张合影。

那张合影,是黑白的,已经有些模糊。照片上,是九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子。他们勾肩搭背,笑得一脸灿烂,青春和朝气几乎要溢出相纸。我一眼就认出了我爸,那时候的他,可真年轻啊,眉眼间带着一股子英气,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九个人。

我爸,还有八个他称之为“兄弟”的人。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心里却翻江倒海。这八个人,就是他口中“都牺牲了”的战友吗?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一张照片,都要被他如此珍藏,却又绝口不提?

这个谜团,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很多年。直到我爸去世,直到这八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我家,这根刺,才终于有了被拔出来的可能。

送走了前来吊唁的邻里,我把那八位老人请到了里屋。我给他们一一倒上热茶,双手递过去。他们每个人的手,都布满了老茧,粗糙得像砂纸,但接过茶杯时,却都稳稳当当。

为首的那位老人,也就是之前喊口令的那位,主动开了口。他告诉我,他叫耿岳,其他人分别是石磊、秦川、周海滨、孙启明、常青、赵铁军和许卫国。

这些名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在他们自报家门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们每个人在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腰杆都会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一些,仿佛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介绍,而是一次庄严的报到。

“孩子,我们都是你爸的老战友,一个班的兄弟。”耿岳大爷的声音依旧沙哑,他端着茶杯,手却在微微颤抖,“我们……我们来晚了。”

说着,他眼圈一红,旁边的几位大爷也都默默地低下了头,气氛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我强忍着心里的酸楚,问道:“耿大爷,我爸他……他总说,他的战友们,都……都不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耿岳大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仿佛抽走了他大半的精气神。他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像是透过这几十年的光阴,在看一段遥远的过去。

“他不这么说,又能怎么说呢?”耿岳大爷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在我们心里,老班长凌振山,早在四十五年前,就已经‘牺牲’在那座昆仑雪山上了。”

“昆仑雪山?”我心里一惊,这个地名,我爸从未提起过。

“是的,昆仑山,死亡之谷,我们当年,是工程兵。”

耿岳大爷的声音,像一把钥匙,缓缓地打开了那扇尘封了近半个世纪的记忆之门。而门后的故事,让我这个自以为很了解父亲的儿子,彻底泪流满面。

那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国家要在昆仑山腹地,修建一条极其重要的国防通讯光缆。那地方,海拔五千多米,高寒缺氧,气候恶劣,被当地人称为“生命禁区”。凌振山,就是这支筑路大军中的一个工程兵班的班长,而耿岳他们八个,都是他的兵。

“那时候,我们都才二十出头,一个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耿岳大爷陷入了回忆,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微笑,“老班长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但他心思细,有担当,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我们挖冻土,他永远是第一个抡起镐头的;我们打风钻,他永远是站在最危险的位置;晚上冷得睡不着,他会把自己的大衣,悄悄盖在最年轻的许卫国身上。”

旁边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看起来最瘦弱的老人,许卫国大爷,听到这里,忍不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老班长对我们,比亲哥哥还亲。”许卫国大爷接过话头,声音哽咽,“那时候条件苦啊,我们经常连续几个月吃不到新鲜蔬菜,嘴里全是燎泡。老班长就带着我们,在雪地里挖一种叫‘雪参’的植物根茎,那玩意儿苦得掉眼泪,但他骗我们说那是好东西,能补充维生素,逼着我们吃下去。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东西吃多了伤胃,他自己的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我心里猛地一抽。我想起了父亲那常年离不开的胃药,想起了他总是在饭桌上吃得很少,我总以为是他的习惯,却从不知道,这背后竟是这样的缘由。

耿岳大爷继续说道:“工程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我们要在一个被称为‘老虎口’的悬崖上,爆破出一个平台,用来安放中继站。那个地方地质结构非常不稳定,是整个工程最危险的一环。”

“任务是我们班接下的。老班长亲自带着我们勘测、计算、安放炸药。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在我们准备撤离到安全区域,进行引爆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耿岳大爷的声音沉了下去,在场的每一位老人,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午后。

“山体……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小规模的塌方!不是我们爆破点的位置,而是我们撤离路线上的一段。碎石和冰块像下雨一样砸下来,把我们九个人,全都困在了一个狭小的岩洞里!”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洞口被堵死了,里面漆黑一片,氧气越来越稀薄。我们当时都慌了,有的人甚至开始哭了。是老班长,他第一个镇定下来。”耿岳大爷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敬佩的光芒。

“他点着了最后一根火柴,照亮了我们所有人的脸。他大声说:‘哭什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是军人,就算是死,也得站着死!’”

“他那一嗓子,把我们所有人的魂都给喊回来了。他说,我们是工程兵,别人能把我们埋了,我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刨出去!他带着我们,用手,用工兵铲,用刺刀,开始一点点地挖那个被堵住的洞口。”

“但是,岩石太硬了,我们的手都磨烂了,指甲都翻了出来,可进度却微乎其微。绝望,像潮水一样,一点点淹没我们。就在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老班长发现,在岩洞的另一侧,有一道岩缝,似乎能通向外面。”

“那道缝隙非常狭窄,只容得下一个人勉强爬过去。而且,那里的岩石结构非常松散,随时可能再次塌方。老班长做了一个决定。”

耿岳大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似乎是想借此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说,他来开路,让我们跟在后面。他叮嘱我们,一个跟一个,千万不能乱。他说,他是班长,他必须走在最前面,也必须断后。”

“他让我们把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集中起来,分给了最年轻的许卫国,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爬出去,向上级报告情况。然后,他第一个钻进了那道夺命的岩缝。”

“我们能听到他在前面用刺刀和双手,一点点清理碎石的声音。能听到他因为缺氧而发出的剧烈喘息声。那声音,在死寂的岩洞里,就像我们所有人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天,我们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突然,我们听到前面传来老班长微弱但欣喜的声音:‘通了!外面……是亮的!’”

“我们所有人都沸腾了!求生的欲望,让我们忘记了恐惧。老班长在另一头指挥着,让我们一个一个地爬过去。他不停地喊:‘慢一点!别慌!抓稳了!’他就像一个守护神,用他自己的身体,为我们撑开了一条生命通道。”

“我们八个,一个接一个,从那个狭窄的缝隙里,爬了出来。当我们重新看到天空,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们都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我是倒数第二个爬出来的。我出来后,就轮到老班长了。我们八个人,都在洞口,等着他,准备拉他一把。”

“可是,就在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来的时候,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耿岳大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恐和痛苦。

“二次塌方!比第一次更猛烈!巨大的石块,从我们头顶上砸了下来!我们都下意识地往后躲。可老班长,他当时的位置,根本就躲不开!”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朝着他砸了下去。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做出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记了一辈子的动作。”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是往里缩,而是猛地往外一推,把他身后的最后一个人,也就是许卫国,给狠狠地推了出去!而他自己,却被那块巨石,连带着无数的碎石,重新压回了山体里……”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许卫国大爷,已经泣不成声。他捂着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反复念叨着:“是我……是我害了老班长……是我……”

整个屋子,只剩下压抑的哭声。

原来,这就是我父亲腿上那道疤的来历!原来,这就是他从不愿提起的过去!这不是什么光荣的战斗,而是一场惨烈的事故,一场用他的血肉之躯,换来战友生还的事故!

过了很久,屋子里的哭声才渐渐平息。耿岳大爷擦了擦眼泪,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讲述着后续的故事。

“我们当时都疯了,像疯子一样用手去刨那些石头,想把老班长救出来。我们的手,血肉模糊,可我们感觉不到疼。我们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老班长死在里面!”

“万幸的是,老班长命大。那块巨石被另一块岩石卡住了,留出了一丝缝隙,没有直接砸中他的要害。等后续的救援部队赶到,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送到野战医院,医生说,他的右腿,粉碎性骨折,神经也受到了严重损伤。虽然命保住了,但这条腿,算是废了。以后走路,都会是个跛子。而且,因为长时间缺氧和内出血,他的身体也垮了,再也不可能留在部队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当年被埋在黑暗中,那种彻骨的冰冷和绝望。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疼得无法呼吸。

“我们八个,轮流在医院守着他。等他醒过来,我们都哭着跟他说,‘班长,你是我们的英雄!’我们要去跟上级汇报,为他请功!”耿岳大爷说。

“可老班长听了,却发了很大的火。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我们发火。”

“他把我们八个都叫到病床前,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严厉。他对我们说,这次事故,谁也不准说出去!就报上去,说他是在勘测时不小心,自己摔下去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们当时都懵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是他救了我们所有人,为什么要自己扛下所有的事情?”

一旁的秦川大爷,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老人,此时也忍不住开了口:“我们当然不同意!我们说,就算是上军事法庭,我们也要把真相说出来!可是老班长……他……他给我们跪下了。”

“跪下了?”我失声喊道。

“是啊。”秦川大爷的声音都在颤抖,“一个那么骄傲,那么硬气的汉子,就那么从病床上挣扎着下来,对着我们八个人,跪了下去。他流着泪说,‘兄弟们,算我求你们了!’”

“他说,那个国防工程,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我们那个班,是全团的标兵班。如果因为这次塌方事故,让整个工程的安全性受到质疑,甚至被迫停工,那我们就是国家的罪人!”

“他说,他一个人残了,无所谓,反正他也当不成兵了。但是我们八个,都还好好的,都还有大好的前程。他不想因为他一个人,毁了我们八个人的军旅生涯。”

“他还说,如果我们把他救人的事报上去,上级肯定会调查,一调查,‘老虎口’的危险地质就会被反复论证,工程进度必然会受影响。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最后,他对我们下了死命令。他说,‘从今以后,你们就当我凌振山,已经死在了那场塌方里了!你们八个,要带着我那份,好好地干下去,把工程完成!你们要忘了我,永远不要再来找我,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消失。这是我作为班长,给你们的最后一道命令!谁要是不听,就是不认我这个班长,不认我这个兄弟!’”

耿岳大爷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我们……我们能怎么办?面对着跪在我们面前,以命相求的老班长,我们……我们只能流着泪,答应了他。”

“就这样,一份由我们八个人共同签字的‘情况说明’交了上去。上面写着:班长凌振山,因勘测失误,不幸坠崖,身负重伤,与他人无涉。”

“老班长,用他自己的前途和荣誉,甚至不惜背上一个‘操作失误’的名声,保住了那个秘密,也保住了我们八个人。”

“他办理了伤残退伍手续,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部队。走的时候,谁也没告诉。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你们这个小镇上。我们给他写信,全都被退了回来。我们想来看他,可我们记得他对我们跪下时的眼神,记得他那道‘死命令’。”

“我们不敢来啊!我们怕来了,会揭开他的伤疤,会让他难过。我们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记着他,念着他。”

“我们八个人,都遵守了诺言。我们擦干眼泪,回到了工地上,没日没夜地干,把对老班长的愧疚和思念,全都变成了力气。最后,那条国防光缆,我们提前了半年,全线贯通!庆功会上,我们所有人都立了功,可我们心里都清楚,那份最大的功劳,属于那个已经‘牺牲’了的老班长,凌振山!”

故事讲到这里,一切都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总说他的战友都“牺牲”了。因为在他心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班长凌振山,已经连同那个秘密,永远地埋葬在了昆仑雪山。而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背负着承诺,孤独前行的普通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从不提及过去,为什么他把那张合影锁在箱底。因为每一次想起,对他而言,都是一次凌迟。他不是怕我们知道他的光荣,他是怕我们知道他的“谎言”和“牺牲”。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我那么严厉,要求我走路挺胸,吃饭不剩。因为他把对那八个“兵”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他希望我,能像一个真正的军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我扑通一声,朝着这八位老人,跪了下去。

我替我的父亲,跪了下去。

“大爷们,是我爸……他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念了他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我泣不成声。

八位老人连忙将我扶起,耿岳大爷老泪纵横地抱着我,说:“孩子,快起来!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老班长啊!我们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欠他一句‘谢谢’,欠他一句‘对不起’,欠了他……一辈子啊!”

那一天,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八位大爷,你一言我一语,为我拼凑出了一个我从未认识过的父亲。

石磊大爷说,我爸是神枪手,五十米外的靶子,指哪打哪,从不脱靶。 常青大爷说,我爸水性好,当年抗洪抢险,是他一个人扎猛子,堵住了决口的堤坝。 赵铁军大爷说,我爸最有文化,经常在晚上教他们识字,给他们读报纸。 ……

在他们口中,我的父亲,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行、闷头抽烟的糟老头。他是一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英雄班长,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铁血硬汉。

我贪婪地听着,想把他错过的一切,都补回来。

最后,耿岳大爷从他随身带来的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红丝绒的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

那是一枚集体一等功勋章。

“孩子,这是当年,我们班因为提前、高质量完成任务,上级特批的。这份荣誉,属于我们九个人,属于我们‘昆仑九雄’。但是,最大的功臣,是老班长。”

“我们替他,保管了这枚勋章,整整四十五年。我们一直在等,等一个能亲手把它交还给老班长的机会。我们想告诉他,他的‘牺牲’没有白费,我们没有给他丢脸。”

“可是,我们等啊等,等来的,却是他已经走了的消息……”耿岳大爷的声音,再次哽咽。

“前段时间,我们一个老部队的战友聚会,无意中才打听到,老班长原来一直就住在这里,从未搬过家。我们欣喜若狂,立刻就买了车票赶过来,想着无论如何,这次也要见他一面,哪怕是被他骂一顿也好。可是……可是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耿岳大爷颤抖着双手,将那枚沉甸甸的勋章,捧到我的面前。

“孩子,这枚勋章,本就该属于他。现在,我们把它,正式地,交给你。请你,一定要把它,放在老班长的身边。”

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枚勋章。它很重,重得我几乎拿不稳。我知道,这上面承载的,不仅仅是金属的重量,更是一个男人一生的承诺,八个兄弟一辈子的牵挂,和一段被时光掩埋的,惊天动地的英雄事迹。

我走到父亲的遗像前,恭恭敬敬地,将这枚迟到了四十五年的勋章,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勋章上的金色光芒,映照着父亲黑白的照片,那一刻,我仿佛看到,照片里那个永远紧抿着嘴唇的父亲,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他笑了。

我转过身,对着八位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叔叔们。谢谢你们,让我重新认识了我的父亲。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了他到底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八位老人,齐刷刷地站起身,对着我,也对着我父亲的遗像,再一次,举起了右手,敬了一个庄严而肃穆的军礼。

这一次,我懂了。

这个军礼,是送别,也是重逢。 这个军礼,是愧疚,也是骄傲。 这个军礼,是对一个用一生遵守承诺的英雄,最崇高的致敬!

父亲的葬礼,最终办得简单而隆重。八位“叔叔”坚持要为他抬棺,送他最后一程。他们说,当年是老班长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出来,今天,他们要亲自送老班长,走完这人间最后的路。

出殡那天,八个加起来超过六百岁的老人,硬是没让我们这些小辈插手。他们抬着我父亲的棺木,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步伐沉稳,就像当年,他们跟着他们的班长,走在昆仑山的巡逻道上一样。

我跟在后面,泪眼婆娑。我仿佛看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不再是冰冷的棺木,而是我那个年轻的、英姿飒爽的父亲。他回过头,对着他的兵,也是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安葬完父亲,八位叔叔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们在我家住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们帮我整理父亲的遗物,给我讲了更多更多关于父亲的,我闻所未闻的故事。我的家,从父亲走后的冷清,变得充满了温暖和生气。

在整理那个我曾偷偷撬开过的铁皮箱时,我们在那本泛黄的日记本里,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日记本里,并没有记录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记录什么战斗经历。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他退伍后,打听到的,关于那八位战友的消息。

“耿岳,提干了,好样的!” “秦川,当了连长,我就知道他有出息。” “周海滨,在一次比武中拿了第一,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 “许卫国,结婚了,媳妇是个护士,听说是他自己追的,这小子,长大了……” ……

每一条记录,都那么简短,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欣慰和骄傲。

他嘴上说着“忘了我”,说着“当我已经死了”,可他的心,却从未离开过他的兵,从未离开过那片雪山,那个集体。他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关注着他们每一个人,为他们的每一次进步而高兴,为他们的每一次幸福而祝福。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字迹已经有些歪歪扭扭,看得出是父亲在生命最后时刻写下的。

“兄弟们,我守住了……你们,都要好好的。”

看到这句话,我们所有人都绷不住了。八位铁骨铮铮的老人,哭得像个孩子。我这才明白,父亲临终前,在病床上,有时候会意识不清地喃喃自语,说“守不住了”,说“快走”。我一直以为那是胡话,现在才知道,他是在弥留之际,又回到了那个塌方的岩洞,他还在担心着他的兵,还在履行着他作为班长的职责!

父亲走了,但他没有带走所有的秘密。他留下了一段传奇,留下了一份比山还重的情义,也留下了一群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叔叔”。他们成了我后半生最宝贵的财富。

如今,每年的清明,我都会去给父亲扫墓。而我的身边,总会多出八位同行的老人。我们一起,在父亲的墓前,摆上一瓶他最爱喝的二锅头,再恭恭敬敬地,放上那枚闪亮的集体一等功勋章。

父亲的一生,看似平凡,却波澜壮阔。他用一生的孤独,守住了一个承诺,换来了八个兄弟一生的安稳和前程。他像一棵树,把所有的风雨都自己扛了,却把浓荫留给了别人。

我们总是抱怨父母的平凡,抱怨他们不理解我们。可是,静下心来想一想,我们又真正了解过他们吗?在他们那些沉默的、被岁月磨平的皱纹背后,是否也曾有过金戈铁马的青春,是否也藏着一些不为人知,却足以让我们泪流满面的故事呢?

朋友们,你们的父母,是否也有一些你从未听过的故事呢?不妨找个时间,好好地陪陪他们,听听他们说说话吧。

来源:杨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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