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来的清一色都是男香客,个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哪是来拜佛的?他们分明是来寻芳踪的。
普光寺的香火向来冷清得像和尚的光头,锃亮却没什么烟火气息。
可这三日却热闹得如同赶庙会,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来的清一色都是男香客,个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哪是来拜佛的?他们分明是来寻芳踪的。
这事还得从刘旺那厮说起。
这泼皮前日喝醉了酒,跌跌撞撞闯进方丈院里,非说看见方丈屋里藏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
“那腰肢细得跟杨柳似的,皮肤白得像新磨的豆腐,特别是那双眼睛,包着两汪水呐!”刘旺咂着嘴比划,“眼里含着秋水带着春,看人一眼魂儿都能勾走喽!”
一群围着听的男子个个心痒痒,都想去一睹天仙似的美人儿。
这话传开可不得了。
城里的浪荡子们像嗅着鱼腥味的猫,一窝蜂涌向普光寺。
可奇了怪了,任他们瞪酸了眼珠子,伸断了脖子,连个美人儿影子都没见着。
渐渐地,众人都当刘旺是酒后胡言乱语,这热闹也就散了。
可唯独让高志远这“采花公子”遇着了。
这日他本要去白马寺求子。
因为,他娘拿着擀面杖把他打出了家门,骂他无用,纳了三十房小妾却个个肚子始终如一空空如也。
谁知他半路摔了个大跟头,扭了脚,瘸着腿爬不上山,只好改道去山脚下的普光寺求子。
“反正横竖都是泥菩萨,管他白马寺普光寺呢?都一样。”高志远揉着膝盖嘀咕。
进了寺里,他刚跪在蒲团上。
忽见一抹白影从侧殿飘过。那身段儿,啧啧,真真是绵柳扶风般柔软,步步生莲轻摇曳。
高志远盯得眼睛都凸出来了,也顾不上求子了。
要说这高志远,可是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仗着家里有些钱财,但凡是朵娇花,管她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总要千方百计摘到手。
后院里西域的、吐蕃的、江南的各色美人应有尽有,活脱脱是个“万国佳人博览会”。
此刻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哪还管面前的佛?
他一骨碌爬起来就追。
那美人儿拐过回廊,闪身进了方丈室。高志远心里暗笑:“好个老秃驴,表面正经,背地里藏娇娘。今日撞在小爷手里,若不把这美人儿让给我,定叫你身败名裂!”
他蹑手蹑脚凑到窗前,蘸着唾沫捅破窗纸。
这一看不要紧,险些把三魂七魄都看飞!
屋里果然是个绝色佳人,正在更衣呢!
但见她雪白的脊背如同羊脂玉雕成,腰窝处两点朱砂痣活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高志远看得口干舌燥,直咽口水,欲火熊熊燃起来。
那美人儿换上僧袍,戴上黑纱帷帽跪地诵起经来。
高志远想进去,又怕被发现。最后还是赶紧溜回了大殿,心不在焉地拜了拜佛像,决定就在山门处蹲守方丈。
心里盘算着如何从方丈手中抢得美人儿归。
他等啊等,一连几个时辰。
一直到日头西斜也不见人影,问小沙弥,个个都说方丈在禅房打坐。
“呸!一群小秃驴合伙诓人!”高志远啐了一口,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此后,他日日来寺里蹲守。
第四天正逢方丈讲经,那老和尚竟戴着帷帽出来了,说是染了风寒。
这帷帽不就是那天方丈室中小美人儿头上戴的么?
高志远突然冲上前一把扯下方帷帽,却看到下面是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哪有什么美人?
“这人莫不是疯了?”
“这不是高家那淫徒么?他难道相中方丈了?”
……
众人一阵阵哄笑。
几个暴脾气者嫌他搅扰了佛家净地,怒骂着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怪事!那天,我分明亲眼所见是个娇俏美人儿……怎么……这会儿就成了老方丈?”
高志远揉着淤青的腮帮子,愈发心痒难耐。
到了第十日黄昏,他才逮着了机会。
他终于见到那白衣女子又进了方丈室。
这次,他毫不客气,一脚踹门而入,一把将美人儿搂在怀里。
“看你往哪儿跑!”高志远抱着美人,准备喊人来。
“公子快放手!”美人挣扎间帷帽脱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杏眼含泪,樱唇微启,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高志远看呆了,便不忍心喊人。
美人自称汐颜,说是为了逃婚躲在寺中。
“幸而方丈慈悲为怀,许我扮作僧人暂住,公子若说出去,我的名誉毁了,方丈的声名也被折辱,望公子三思啊!”她说着泪珠儿一串串扑簌簌往下掉。
见她这俏样儿,高志远愈发想占有,就耍起了无赖那套把戏。
一不做二不休,他下了狠心,决定破釜沉舟威胁她。
他突狞笑道:“小娘子若不肯跟我回府,我这就嚷得满城皆知,说你和这老和尚有苟且!”边说着手就往汣颜腰上摸去。
汐颜吓得瑟瑟发抖,只得应允当晚随他回府。
当天,夕阳一坠,方丈就派人送汐颜去了高府。
高志远好不得意。
当夜高府张灯结彩。
高志远特意叫来一众狐朋狗友炫耀。那些浪荡子看得眼都绿了。
这个说“高兄好福气哇!”
那个道“此女只应天上有啊!”
……
高志远乐到嘴合不拢,只见牙不见眼。
酒过三巡,高志远急不可耐地钻进洞房。
却见新娘子背对房门坐着,肩膀一耸一耸似在啜泣,模样儿可人。
“小心肝儿别怕,让我来好好疼你!”说完,他喷着酒气扑上去,却摸到满手黏腻的滑液。
睁大眼睛一看,刚才的美人儿不见了!
此刻哪有什么美人?床上蹲着只簸箕大的癞蛤蟆,背上的疙瘩冒着黄水。
蛤蟆正冲他挤着眼咧嘴笑呢!
“夫君好呀!”蛤蟆竟口吐人言,声音娇滴滴的,“来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嗷!”高志远一嗓子嚎叫,差点背过气去。
他转身就跑,却发现房门打不开,像是被悍死了似的纹丝不动。
那蛤蟆“咕呱”一声跳到了他背上,冰凉黏滑的肚皮贴着他后颈,柔声道:“夫君,你不是最爱我这美人儿么?奴家这就好好伺候你噢!”
高志远逃也逃不掉,喊又喊不出声。双腿更是不听使唤地抖不停,站也站不稳,只能任蛤蟆摆布。
这一夜,高志远经历了毕生最恐怖的洞房花烛夜。
蛤蟆呢,时而用长舌卷他的耳朵,时而又用蹼掌拍他脸颊。
高志远被黏液糊了一脸,恶心得直干呕。
最要命的是蛤蟆逼着高志远上了床,还往他被窝里钻,贴在他身上。
每次他要昏过去时,蛤蟆就吐出股腥臭的黏液把他激醒。
这一夜,昔日春风得意的高志远简直感到生不如死。
天蒙蒙亮时,高志远终于挣脱了噩梦。
他再抬眼,却见汐颜好端端躺在身侧,正用锦帕拭泪。
“公子昨夜好生粗暴……不懂怜香惜玉呢?”她娇嗔地瞪着好看的眼睛盯着高志远。
平生第一次,高志远对美人儿怕到极致,全然没有了欲望。
自此,高志远夜夜经历着令他悔不当初的折磨。
白日里汐颜千娇百媚,一到夜里就变成索命蟾蜍。
三个月下来,高志远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精神也恍恍惚惚,见人就念叨“蛤蟆娘子饶命啊!”
这天清晨,丫鬟突然尖叫着跑来:“少爷!三十姨娘和汐颜姑娘都不见了!”
高志远闻言竟开心抚掌,痴痴大笑起来,甚至在地上激动的又蹦又跳:“走了好……走了好哇!”
才不过半年,曾经风流倜傥的高公子成了个只会傻笑的怪物。
这日,高志远贴身小厮阿福在井边自言自语:“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后来,人们陆陆续续从阿福嘴里知道了原委。
原来,高志远第三十房妾室是西域姑娘古丽莎。
她本是圣女,随身带着只通灵蟾蜍。
高志远迷奸古丽莎后,又把了灌了毒汁的蟾蜍扔进枯井。
恰逢普光寺方丈打水,发现旁边枯井里中毒的蟾蜍,救了它,并运功为它解毒。
这蟾蜍本是修炼百年的精灵,恢复人形后与失心疯的主人相见,发誓要报仇。
方丈大师劝她莫伤人性命,她才想出这出教训高志远的法子。
阿福对着众人叹息,“如今三十姨娘被族人接回西域调养,倒是少爷……寻遍名医,也无良方……唉!”
“这样也好,他才不会再去害无辜的小娘子了……”
“这采花少爷也该消停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
众人感慨着散去。
井底突然传来“咕呱”一声,惊得阿福倒退三步。
定睛细看去,只见井水映着蓝天白云,哪有什么蟾蜍啊?
唯有清风过处,井水微澜,仿佛是在冷笑,笑这世间欲壑难填之人。
来源:孩子王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