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探头看了眼手机屏——王阿姨的女儿正抱着穿红棉袄的娃娃，小脸蛋红得像颗草莓。我妈手忙脚乱把手机往怀里拢，转身时围裙带子滑落，我帮她系上时，瞥见手机屏保还是我十岁在海边的照片。照片里她发梢沾着海水，爸爸的肚子还没鼓成现在这样。

周末回爸妈家，厨房飘来糖醋排骨的浓香。换拖鞋时，客厅飘来我妈跟王阿姨的视频声："小满又加班到十点，哪像小慧，孩子都满地跑了。"

我探头看了眼手机屏——王阿姨的女儿正抱着穿红棉袄的娃娃，小脸蛋红得像颗草莓。我妈手忙脚乱把手机往怀里拢，转身时围裙带子滑落，我帮她系上时，瞥见手机屏保还是我十岁在海边的照片。照片里她发梢沾着海水，爸爸的肚子还没鼓成现在这样。

"吃饭吧。"爸爸从阳台晃进来，指间夹着半根烟，"你妈今早五点就去早市挑肋排了。"他鬓角的白发在暖光下泛着银，我突然想起上周视频时他说"最近总忘事"，当时我正赶方案，随便应了句"年纪大了都这样"。

饭桌上，我妈的筷子不断往我碗里堆排骨，油星子溅在她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对了，"她夹菜的手顿了顿，"楼下张婶说她侄子在银行上班，周六见个面？"

我刚要开口，爸爸突然剧烈咳嗽，手撑着桌沿直不起腰。妈妈一边拍他后背，眼睛却往我这儿飘。等爸爸缓过来，她又说："就当多交个朋友，妈不逼你。"

我低头扒饭，排骨在嘴里没了滋味。上回见的程序员聊了三个月，最后说"我妈说属羊和属虎犯冲"；再上回的老师，三次约会都带着爸妈，说"反正要结婚，早点熟悉"。

晚上睡在旧房间，翻身时枕头下硌到硬东西。抽出来一看，是张泛黄的离婚协议书，甲方妈妈，乙方爸爸，日期2003年。

我脑子嗡的一声。那年我刚上小学，记得放学回家推开门，客厅像遭了贼——沙发垫扔在地上，茶几角磕出个豁口。妈妈坐在地上哭，爸爸摔门时吼"过不下去就离"。后来他们又和好了，我以为是邻居说的"夫妻吵架床头和"，原来早签了协议？

月光透过纱窗，照见协议最后一行小字："为了孩子，暂时不离婚。"

第二天早饭，妈妈端豆浆的手直抖："昨晚睡得好吗？"她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明显哭过。

我把协议拍在桌上。她手一松，豆浆泼在桌布上，晕开深褐色的圆。"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声音发颤。

"昨晚。"我盯着她眼角的皱纹，"你们不是说，当年是因为爸爸下岗才吵架？"

妈妈坐下来，指甲把桌布边抠出个小毛球："他没下岗就提了离婚，说跟我过够了，嫌我只会做饭带孩子没见识。"她突然笑了下，"我那会儿傻，怕你放学回家没热饭吃，怕你开家长会只有爸爸去，就签了协议。后来他喝多了哭着道歉，说外面的女人嫌他穷，还是家好。我就想，只要他回头，日子就能过。"

爸爸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锅铲还攥在手里："小满，爸对不住你。"他声音哑得像砂纸，"这些年看你单着，总觉得结了婚就有个伴......"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妈妈住院，我在医院守了三天。她半夜疼醒，抓着我的手说："要是你成了家，就不用这么累了。"当时我只当她是老脑筋，现在才懂，她是怕自己老了，连个替她疼闺女的人都没有。

"你们催我结婚，是不是怕走了之后没人陪我？"我问。

妈妈摇头："是怕你像我们这样，老了才后悔。你爸前两年跟人暧昧，我装看不见；我去年查甲状腺结节，他陪我手术时手抖得拿不稳病历。我们不是多恩爱，就是......"她抹了把脸，"就是想让你有个知冷知热的伴，不用像我们这样，把日子过成互相熬。"

下午陪妈妈买菜，卖西红柿的阿姨凑过来："小慧她妈，你家小满对象有着落没？"

妈妈把挑好的西红柿往秤上一放："着什么急，孩子有孩子的活法。"她转头冲我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我们小满啊，得找个真心疼她的，比什么都强。"

回家路上，爸爸非要请喝奶茶。他举着两杯芋泥波波，吸管上还挂着没吸干净的珍珠："你妈说你爱喝这个，我特意记着。"

阳光透过奶茶杯照在他脸上，我这才发现，他的白头发里，还藏着几根没全白的青丝。

晚上回城，妈妈往我包里塞了盒胃药："总说胃疼，按时吃。"爸爸站在楼道抽烟，见我要走，赶紧掐了烟："周末再回来，爸给你做红烧肉。"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摸出手机。微信里躺着张婶发来的相亲资料，我盯着看了会儿，手指轻轻一点。

下楼时晚风掀起衣角，街角便利店亮着暖黄的光。有对小情侣挤在门口吃冰淇淋，男生把女生冻红的手揣进自己兜里。

我摸着包里的胃药，突然想：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父母眼里的"圆满"，还是自己心里的"踏实"？

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来源：卖报纸的小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