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吕二用粗糙的手指捏碎最后一块杂粮饼，碎屑落在茅屋前的泥地上。这是他今天的第三顿饭——如果这能称之为"饭"的话。山脚下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动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三十岁的年纪，脸上却已爬满皱纹，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草纸。

吕二用粗糙的手指捏碎最后一块杂粮饼，碎屑落在茅屋前的泥地上。这是他今天的第三顿饭——如果这能称之为"饭"的话。山脚下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动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三十岁的年纪，脸上却已爬满皱纹，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草纸。

"又活过一日。"他自言自语道，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徐州城外的这个小村庄，没人记得吕二的大名。父母早逝留下的二亩薄田，种出的粮食连糊口都难。他在村里帮工，却总被克扣工钱；借粮度日，秋后还债时利滚利让他喘不过气。上个月，村长家的儿子硬说他偷了鸡蛋，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他推倒在粪堆里。那天夜里，吕二收拾了仅有的家当——一口铁锅、半袋杂粮和父母留下的破棉被，头也不回地进了山。

山脚下的茅屋比村里的土屋更破，但胜在清净。屋顶漏雨，他就用茅草补；墙壁透风，他就糊上泥巴。最让他欣喜的是，这里没人会无缘无故踹他的门，也没人会在他路过时突然伸脚绊他。

"吕二！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村里孩童的嘲笑声仿佛还在耳边。他摇摇头，把那些声音赶出脑海，弯腰拾起柴火准备生火做饭。

天色渐暗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吕二抬头望去，只见乌云如墨，正从山那边滚滚而来。他皱了皱眉，加快手上的动作。这茅屋经不起大雨，他得赶在雨前把屋顶再加固一遍。

可这场雨来得比他预想的更急更猛。半夜里，吕二被屋顶漏下的雨水惊醒。他刚想起身接水，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像是千万头野兽同时咆哮。紧接着，他感到地面在震动。

"山洪！"吕二心头一紧，顾不得收拾东西，抓起装干粮的布袋就往外冲。刚跑出茅屋，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他的"家"在暴雨中坍塌了。

借着闪电的光亮，吕二看到骇人的一幕：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树木、石块从山上奔涌而下，直奔山脚下的村庄而去。他手脚并用地往高处爬，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

天亮时分，雨势稍缓。吕二蜷缩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浑身发抖。从高处望去，原本的村庄已变成一片汪洋，偶尔能看到屋顶的一角或漂浮的家什。他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三天，吕二靠着布袋里的五张大饼和山上的野果活了下来。他不敢下山，洪水还未退去，而且谁知道水里藏着什么危险。第四天早晨，他正蹲在泉眼边喝水，忽然感觉脚边有东西擦过。

低头一看，是只灰毛大老鼠，瘦得能看见肋骨，正用前爪扒拉他掉在地上的饼屑。吕二下意识要跺脚驱赶，却在看到老鼠那双黑豆般的眼睛时停住了。那眼睛里没有狡黠，只有纯粹的求生欲望。

"你也饿坏了吧？"吕二轻声说，故意又掉下几粒饼屑。老鼠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叼起食物消失在草丛中。

那天傍晚，吕二又见到了这只老鼠。这次它胆子大了些，直接跑到他脚边转悠。吕二掰下一小块饼放在地上，悄悄跟着老鼠进了草丛。拨开杂草，他看到一个用枯叶和羽毛搭成的窝，里面蜷缩着三只小老鼠，瘦得几乎透明。

"原来你也是个当娘的..."吕二心头一软，从此每天都会留些食物给老鼠一家。

洪水第七天开始退去。吕二站在高处，看着露出水面的村庄废墟，心里五味杂陈。那里有欺负他的人，也有虽然冷漠但毕竟同村的乡亲。他不知道该为幸存庆幸，还是为失去的一切哀伤。

那天晚上，他在火堆旁昏昏欲睡。连日的惊恐和疲惫让他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忽然，一阵熟悉的窸窣声传来。

"你走吧，我也没有吃的了..."吕二闭着眼睛喃喃道。

出乎意料的是，他感到裤脚被轻轻拉扯。睁开眼，吕二惊得差点叫出声——那只大老鼠竟然像人一样直立着，前爪捧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小布袋。

老鼠将布袋放在他脚边，黑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吕二颤抖着打开布袋，里面竟是满满的钱币——有铜钱，也有碎银子，甚至还有几块小金锭。他抬头想道谢，老鼠却已不见踪影。

天亮后，吕二用破布条把钱袋贴身绑好，最后看了眼这片山地，向远方走去。他始终记得老鼠消失前那个眼神——仿佛在说："这是还给你的。"

三年后，一个衣着光鲜的商人骑着骏马回到这片山地。吕二的脸圆润了，眼神却比从前更加沉稳。他在徐州城开了间杂货铺，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是两家店铺的主人。去年娶的妻子温柔贤惠，上个月刚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恩公，你在哪？"吕二在山林间呼唤，手里捧着特意做的大饼和肉干。他找遍了每个角落，却再没见到那只改变他命运的老鼠。

下山时，他遇到了几个幸存的村民。那些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气派的商人就是当年被他们欺负的穷光蛋吕二。

"吕...吕老爷！"曾经往他床上泼水的李四第一个跪下来，"您还记得我吗？小时候咱们常一起玩..."

其他人也纷纷围上来，谄媚的笑容让吕二感到一阵恶心。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拨开人群，翻身上马。

走出很远，吕二才勒住马，回头望向那片山林。夕阳给山峦镀上金边，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只直立的老鼠，站在高处向他点头告别。

"谢谢你，恩公。"吕二轻声说，一滴泪水滑过脸颊，"我会做个好人，永远。"

马儿轻快地跑起来，载着他奔向新的人生。背后，村民们的议论声渐渐消散在风中，就像那些已经过去的苦难岁月。

来源：故事大王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