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云南的阳光下，有一片神秘而迷人的“花园”，这里生长着一类能捕捉昆虫、甚至让无数人惊叹的“神奇植物”——食虫植物。而在这些植物背后，是一位90后新农人，云南千奇园艺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王晓刚。
在云南的阳光下，有一片神秘而迷人的“花园”，这里生长着一类能捕捉昆虫、甚至让无数人惊叹的“神奇植物”——食虫植物。而在这些植物背后，是一位90后新农人，云南千奇园艺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王晓刚。
从对种植一窍不通的门外汉，用13年时间探索了一个国内几乎无人涉足的新领域，成为了食虫植物组培的行家里手；不仅参编了被誉为“食虫植物百科全书”的《植物界的食荤者》一书，让小众的食虫植物走进了大众的视野，还用科技和创新为现代农业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如今，王晓刚的公司已成为规模在全国数一数二的食虫植物供应商，产品畅销国内外。他用青春和汗水，在这片土地上种出了一片充满活力与希望的“神奇花园”。他的故事，是一个关于热爱、坚持和创新的故事。
王晓刚
小众植物的创业奇遇
王晓刚的创业故事始于2011年的一个偶然发现。当时，数控技术专业毕业的他刚刚走出校园，在当地一家保险设备工厂从事图纸设计的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淘宝上看到了一种名为“食人花”的植物。这个看似偶然的发现，却改写了王晓刚的人生轨迹。
“‘食人花’？看到后我非常好奇！”王晓刚言语中透露出一股兴奋劲儿。在网上搜索一番后他发现，所谓的“食人花”其实是经电影夸大后创作出来的，现实中并不存在，其原型是一种名为捕蝇草的食虫植物。
捕蝇草以其独特的捕虫机制和神秘的外观，吸引了无数植物爱好者的目光，王晓刚也不例外。他被这个“小家伙”的独特魅力深深吸引，带着满心期待，王晓刚将捕蝇草带回办公室。一时间，窗台上生机盎然的“小家伙”与办公室里闷热的空气形成了奇妙对照。
捕蝇草的原生地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和南卡罗来纳州的沼泽地带，分布范围非常狭窄。这种植物的叶片上有一个类似嘴巴的结构，当昆虫触碰到“嘴巴”内部的感应毛时，“嘴巴”会迅速闭合，将昆虫困住并消化吸收，最终留下一个干瘪的昆虫躯壳。这种独特的捕虫机制让王晓刚感到非常神奇，他开始深入了解捕蝇草的特性，“这样一株小植物能主动捕捉蚊子、苍蝇等小昆虫并且能主动消化掉。”这种神奇的特性让他对食虫植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和种植经验加持，任凭谁都很难照顾好这位从地球另一端远道而来的小生物。尽管初来乍到的捕蝇草为王晓刚带来了很大乐趣，却好景不长，不知什么原因，这株植物没过多久便枯萎凋零，王晓刚深感遗憾。但初入职场的他碍于工作压力，无暇钻研捕蝇草的养护知识，不得不将这份热爱暂时封存在心中，这一过就是两年的光景。
直到2015年那个决定性的下午，他把整个办公室都摆满了捕蝇草——这个举动不仅缓解了他的职业倦怠，更意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王晓刚培育的旁氏猪笼草
“最开始完全不懂养护，买回来的苗被莫名其妙的养死是常事。”王晓刚笑着说。随着知识的积累，王晓刚逐渐掌握了捕蝇草的养殖方法，他不仅成功养活了捕蝇草，还开始尝试繁殖这种植物。
随着捕蝇草管护知识逐渐丰富，植物越繁越多越长越好，王晓刚就开了一家售卖捕蝇草的网店，售卖情况非常好。他惊喜的发现，网店的收入竟然能高于他上班的工资。看着自己繁育出的捕蝇草卖得这么好，王晓刚感受到踏入蓝海的喜悦。他辞去工作，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捕蝇草的种植中。
技术狂飙，食虫植物大魔王养成记
即使网店开得有声有色，但若是将繁育食虫植物当做一份为之奋斗的事业，2015年的王晓刚显然还只是个门外汉。辞职后，他一心扑在捕蝇草上，可在种植过程中却遇到了诸多问题难以解决。这让他意识到，若想在植物种植领域有所建树，必须从基础学起。“我想学习相关知识，想查文献，可当时国内食虫植物太冷门，没有前人的研究基础做支撑，我要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王晓刚说。
王晓刚了解到，植物组培技术可以利用植物细胞让植物快速繁殖，就决心从零开始钻研。他丢掉卧室中陪伴他年少时光的电脑桌，购入了高压灭菌锅、超净工作台、分析天平等设备，有的设备他从未见过，更别提上手操作了。
“第一次用高压锅消毒，蒸汽冲破密封膜的瞬间，伴随着白烟云雾缭绕的飘出，整个屋子像仙境一样。”王晓刚回忆起当时母亲惊恐的眼神，至今难忘。辞掉正经工作，没有收入，埋在房间整日与植物为伴，在他人看来无异于是玩物丧志。那时，母亲、妻子对他所做的事都持反对意见。但王晓刚坚定地认为，突破食虫植物的组培技术壁垒是产业发展的基础，更何况他还有对这份事业的热爱做支撑，更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遇到难题时，我还会发动‘人脉’。”王晓刚常向在小学、初中担任老师的同学请教问题，还请老师们帮忙收集初中的生物化学课本，拒绝眼高手低，踏踏实实从零起步。
通过反复试验，王晓刚摸索出将0.5厘米叶片外植体转化为完整植株的方法。王晓刚介绍，在植物组织培养过程中，先从植物叶片上切取0.5厘米外植体，使用次氯酸钠和升汞等消毒液对外植体进行消毒处理，然后将其接种到特定的培养基上。这种培养基是专门为植物生长而配置的，它含有植物在生长过程中所需的营养物质。在自然环境中，植物可以通过光合作用获取生长所需的养分。而在玻璃瓶等封闭环境中，植物无法进行光合作用，需要为它们提供类似于光合作用产物的营养物质，以支持它们的生长。
为了保证植物在培养过程中的生长环境无菌，外植体需在25℃的恒温和每天12小时光照的条件下进行培养，在这样的环境中，植物细胞能够利用其全能性，即一个独立的植物细胞可以发育成一棵完整的植株。这与人类的克隆有所不同，人类克隆需要借助载体，而植物细胞则可以直接发育成一个完整的植株。
这此过程中，王晓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几乎寸步不离得守护着小苗，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种植食虫植物的土壤都需要从智利进口。”在摸索过程中，王晓刚发现，种植食虫植物需要用一种名为水苔的特殊土壤。经过调研，王晓刚发现从新西兰进口的水苔品质最佳，但价格较高；我国贵州的水苔虽然价格低廉，但杂质较多，不适宜食虫植物生长；相比之下智利的水苔性价比最高。
给食虫植物浇水更是门学问。“我查阅了大量资料，美国东南部特有的水苔是酸性基质，同时伴随着全年稳定的温湿度条件，而且你知道吗，捕蝇草不能直接浇自来水，得浇纯净水。”王晓刚说到，生活在热带雨林的植物常年“靠天喝水”，雨水喝到饱，而雨水正是来自于自然蒸馏的纯净水，因此给食虫植物浇水必须使用纯净水，矿物质高的水无法使用，山泉水更是不行。对于这种地域特性明显的植物而言，还原“原生地”的环境尤为重要。王晓刚每年都会到原生地考察，了解植物生长环境，测量水质、空气、湿度以及整年的温度和温差。
“我不是专业出身，从零开始，姿态放得很低，要向所有人虚心请教。”这是王晓刚从业以来的心态，而这种心态也让他收获颇丰。
从其他行业挤进来比较难，种植土都选不对，因此许多人尝试过入行食虫植物，最终都放弃了。而曾经对植物学一窍不通的王晓刚，凭借那股子誓不罢休的钻研劲儿，逐渐将植物组培技术摸索透彻。“目前我们企业大约有将近30个专利都围绕细胞组培和植物组培。”王晓刚说，现在的他已经分别在云南大学生命科学院、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云南省农业科学院担任过食虫植物类课程的讲师，是个名副其实的食虫植物专家了。
“我们已经完成了捕蝇草这个单品，总品类有800多种。目前我们拥有自己的组培室，已经保育了400多个品种，其中大约1/10的品种是原生于特定区域但已在野外消失的植物。”提起食虫植物，王晓刚还有个未完成的梦想，他想在基地建立一个食虫植物种植资源库。
“我们到原生地考察植物在野外的情况时会发现某些食虫植物已经灭绝了。”王晓刚惋惜的说，比如某些食虫植物仅在基纳巴卢山、坦布幼昆山和特鲁斯马迪山这三座山上分布，且分布范围很狭窄，甚至有些仅有10多个平方米。“有些地方会存在因为市场需求和人们喜欢某个品种而发生人为采摘，并将植物整株挖掘后售卖到全世界的情况。”王晓刚说，当地保护野生动植物资源的法律条例并不完善，当发现这三座山上没有这个植物了，那该品种基本就已经灭绝了。
“由于我们的保育工作开展的比较早，所以抢救了部分在野外环境中已经灭绝的食虫植物。”王晓刚说，从事这项工作的初衷并非纯粹的为了商业目的，而是个人爱好。有些品种不仅难以获取，更是有价无市，并不能在后期为他带来任何商业利益，但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保育、组培，这可能就是他表达情怀的一种方式。“除非我的楼倒塌，否则这些品种一直在我的保育瓶中，我想要打造全世界最大的食虫植物种质资源库。”他说。
经受市场检验，“外来生物”何去何从？
王晓刚与大多数有情怀的农业人一样，创业之初靠的全是“为爱发电”。可随着繁育技术的不断精进，植物越养越多，王晓刚决定从家庭小作坊转战温室大棚养殖。
2016年，王晓刚在昆明近郊租下200平方米的温室，用组培技术培育的食虫植物终于迎来市场检验。这群在无菌室里长大的"温室花朵"，面对外面的花花世界却犯了难——没有渠道，没有认知，200多瓶苗在育苗室里静静泛绿。
“那时候，我们心里直打鼓，这200多瓶苗要快速售罄，对我们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在边安排工人栽种入盆缓苗的同时，他决定去斗南花市试试运气。斗南花市在云南昆明，是亚洲最大的花卉批发市场，人流量大，机会也多。
王晓刚雇佣了一位地推销售人员前往斗南花市进行产品推广。这位推广员仿佛化身为“食虫植物界的销售专家”，逐户拜访商家，询问他们是否对食虫植物感兴趣，并详细讲解了这些植物的养护技巧及其中的乐趣。一开始，效果并不理想，很多商家对食虫植物都不太了解，也不太感兴趣。王晓刚说，那段时间屡屡碰壁，我们就像在黑暗中摸索，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艰难。
转机出现在某个雨夜，一位神秘客商突然造访，开口就要包揽所有存货。“当时以为遇到骗子，结果人家直接把基地的工人当自己人使唤，快速打包，20辆货车连夜拉货。”这场“酣畅淋漓”的交易，如久旱逢甘霖，让身处自我怀疑的王晓刚第一次尝到爆单的滋味。“后来想想，哪有什么贵人相助，不过是坚持到柳暗花明。农业行业必须从量变到质变，只有经历必要的积累和沉淀才能逐渐变现。”这场“及时雨”让他意识到，食虫植物的春天真的来了。
自此以后，王晓刚的食虫植物生意，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全国就那么几家大型种植基地，而他家的种植规模直接冲到顶流，稳稳占据第一梯队。王晓刚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云南昆明的地域优势，铺设了自己的“食虫植物销售网”。作为亚洲最大花卉批发市场，从昆明发出的植物可以轻松触达全世界。昆明的一级经销商把控全国各省份的二级经销商，二级经销商再对接当地的花店、商超等终端客户。就拿盒马鲜生来说，里面摆的几种食虫植物，就是王晓刚的“得意之作”。
在王晓刚每年种的10种植物里，捕蝇草是当家花旦。然而这位“角儿”有着自己的“小脾气”，一到冬天日照短了，就自动开启“休眠模式”。只能等到天暖了、日照长了，它才肯“醒过来”达到售卖标准。但摸透了捕蝇草习性的王晓刚可不甘等候，他将大棚直接升级为全智能化大棚，温度一低到休眠临界值，补光灯、加温设备立马开工。靠着这波操作，他的基地可以实现全年供货，有的基地一到冬天甚至只能找他调货。这背后，都是他对植物的深入研究在撑腰。
经历一次“包圆式”采购之后，王晓刚意识到，200平方米的温室大棚根本无法满足市场对食虫植物的需求以及自己对未来的发展规划。因此2017年初，他将场地扩建至5亩，并投进了更好的硬件设备，每年大概产出60万盆苗，相较之前，体量增长了约15倍。
2021年10月，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OP15）在云南昆明召开。这场会议好比植物界的奥运会，全球各国领导人都会参加，影响力可想而知。当时王晓刚参编了由云南科技出版社出版的《植物界的食荤者》，这本书成为了COP15赠送给前来参会的各国领导人的重要礼物之一。
王晓刚的努力或许真的让“植物界的食荤者”经由此次机会走进上了世界的舞台，他发现，食虫植物愈发频繁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那天我朋友给我打电话，说竟然在《阿凡达2》的预告片里看到了渲染成蓝紫色的瓶子草。”王晓刚兴奋地说。瓶子草外形高大，稍微大一些的瓶子草约1.4米高，可以捕食小形飞鸟，出现在如同原始森林般的潘多拉星球丝毫不觉违和。同时，由于其外形高挑纤长，线条流畅高级，常用于高级花束搭配及庭院地栽。“我们有一款瓶子草产品还与奢侈品品牌卡地亚联名推出。”王晓刚说，“目前我们一个科目的单瓶子草品种大约有400多种，其中几十种已经覆盖所有颜色，卡地亚选择了一株复古系古铜色的拼色，这个配色非常高级。”。瓶子草凭借其出众的外表赢得了不少在高端场所“抛头露面”的机会。
王晓刚为学生讲解失宠职务知识
“还有一件比较有趣的事。”王晓刚笑着说，瓶子草的原产地在美国，经王晓刚等食虫植物专家们引种回国后，美国反而要从中国进口瓶子草以满足市场需求。这是为什么呢？据了解，原产于美国的瓶子草主要分布于卡罗来纳州和佛罗里达州，向自然索取可以以低廉的成本采收植物，而这种唾手可得反而使得美国瓶子草数量骤减，也成为了瓶子草价格飞升的推进器。反观中国市场，在引种瓶子草后，通过成熟的植物组培技术实现了瓶子草的大规模繁育，当供求关系不再紧迫，价格自然降了下来。
“这个瓶子草的价格非常昂贵，最贵的一株价格在1万欧元左右。”王晓刚说，2020年、2021年，瓶子草连续两年参加全世界最著名、最盛大的园艺博览会之一的英国切尔西花展（Chelsea Flower Show），并获得金奖，“这是鲜切花中的最高奖项。”王晓刚自豪地说。
更令王晓刚感到自豪的是，食虫植物愈发融入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特别是越来越多的孩子通过网络了解到食虫植物，并对这些新奇的生物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我的网络账号粉丝中有很多是小朋友。”已经为人父的王晓刚语气中透露着欣慰，“小朋友考试考好了，会央求爸爸妈妈带着他们来我这里挑选一盆植物。”时常都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家庭驱车前往王晓刚的基地购买植物，而王晓刚便充当起孩子们的科普老师，向大家传授食虫植物的各项知识。“疫情前一直在各大幼儿园、中学和小学进行科普，现在一方面通过录制科普视频的方式向学生们传播知识，另一方面基地还承接了很多研学任务，让孩子们可以近距离接触到这些可爱的小植物。”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讲解，在孩子们心中种下植物的种子，让这个目前还不算热门的植物品类延绵不断的延续下去。
作者：李昕
来源：优质农产品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