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儿子,你...你现在真有出息了。”父亲站在那里,低着头,声音里混杂着陌生与尴尬。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儿子,你...你现在真有出息了。”父亲站在那里,低着头,声音里混杂着陌生与尴尬。
“茂林...”母亲看到我,立刻红了眼圈,颤抖着叫出我的名字。
我站在公司前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这对将我丢弃在乡下的父母,突然出现在我的公司。
他们衣着普通,神情局促,与我记忆中光鲜亮丽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强压着情绪问道。
父亲吞吞吐吐地说:“我们看到杂志上的报道...儿子,我们需要你帮忙。是关于你弟的事。他惹上了大麻烦。”
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他们不是为了弥补亲情而来,他们是为了钱。二十五年的弃养,换来的竟是一张急需填补的空白支票。
1
那是个雨天,我五岁。
父亲把我送到乡下爷爷家,只简单说了句“过几天来接你”,便匆匆离去。
雨水打在泥泞的小路上,溅起一朵朵泥花。
爷爷牵着我的手走进屋子,我回头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雨幕中。
“饿了吧?爷爷给你熬了粥。”爷爷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点点头,顺从地跟着爷爷进了屋。
爷爷家是一座老旧的土砖房,院子里种满了蔬菜,墙角爬着几株葡萄藤。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木椅,墙上挂着一幅发黄的山水画。
爷爷是个退休老教师,家里到处都是书,就连床头都堆着几本泛黄的古籍。
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南瓜粥给我,还拿出一个煮鸡蛋。
“乖,吃了暖暖身子。”爷爷的眼神温和,声音里带着慈爱。
我接过碗,小口啜着,眼睛却不时望向窗外。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我问。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们忙,等忙完了就来。”
我信了,每天都站在院子里眺望那条通向外面世界的小路。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父母的电话越来越少。
一个月后,父亲送来一些衣物,含糊其辞地说家里“暂时照顾不了两个孩子”,就这样,我被留在了乡下。
开始时,我总是哭闹着问爷爷:“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爷爷每次都只是摸摸我的头,叹口气说:“你没做错什么,茂林。”
那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刚出生的弟弟可以留在家里,而我却要被送走。
后来我才知道,弟弟宣佑辰体弱多病,出生后就需要频繁住院。
高额的医疗费让家庭捉襟见肘。
父母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弟弟身上,我这个“多余的孩子”自然要被分流出去。
小小年纪的我,成了家庭中第一个被牺牲的棋子。
2
在爷爷家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爷爷教我读书写字,教我种地捉鱼,教我做人的道理。
他对我说:“茂林,人生在世,苦难不可避免,但你要记住,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你不放弃,总有出头之日。”
爷爷的退休金不多,家里经常断炊。
冬天没钱买煤,我们只能挤在一张旧被窝里取暖。
爷爷却从不向我的父母要一分钱,即使生活再艰难。
“我们爷孙俩自己能行。”爷爷总是这样说。
生活虽然清贫,但爷爷从不放弃对我的教育。
他的书架上有许多他收藏多年的书籍,从古典文学到科学知识,应有尽有。
每天晚上,点着煤油灯,爷爷会给我讲故事,教我算术,教我认识这个世界。
“茂林,学习是你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爷爷严肃地对我说,“你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才能弥补出身的不足。”
我点头应下,暗自发誓一定不会辜负爷爷的期望。
在学校,我成绩优异,总是被老师当作榜样。
课余时间,我帮爷爷干农活,还利用废弃材料制作小工艺品在镇上售卖,贴补家用。
十岁那年的一个夏天,父母带着弟弟回来看望我们。
他们穿着光鲜的衣服,弟弟宣佑辰戴着一顶棒球帽,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游戏机。
“哥哥,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刚见面,弟弟就皱着鼻子环顾四周,“这里又脏又臭,比我们家差远了。”
父亲只是笑笑,母亲则急忙说:“佑辰,别这么说话。”
但我注意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那眼神分明在说:是啊,这地方真是太差了。
短暂的见面,父母的关心仅限于敷衍的问候,话题永远围绕弟弟如何优秀、如何聪明。
“佑辰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全班第一呢!”母亲骄傲地宣布。
“我们给他报了钢琴班、英语班,老师都说他很有天赋。”父亲补充道。
而对于我的学习成绩,他们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听到我说“都是满分”后,也只是点点头,没有更多表示。
临走时,他们给我留下一些零食和衣物,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车子扬长而去,我站在路边,眼眶发热却流不出泪。
爷爷拍拍我的肩膀:“茂林,别难过,爷爷会一直陪着你。”
那一刻,我明白了,在父母心中,我永远比不上弟弟。
3
时光匆匆,一晃十年过去。
十五岁的我,仍然和爷爷住在那间破旧的土砖房里。
爷爷年事已高,靠微薄的退休金和种几亩薄田为生。
我在学校依然成绩优异,是老师们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镇上的同学们都知道我是“被遗弃的孩子”,有人嘲笑我,更多人同情我。
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只想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一个周末,我正在院子里劈柴,父母又一次带着弟弟回来了。
这次,弟弟穿着名牌运动服,脚踏一双价格不菲的篮球鞋,整个人散发着都市少年的气息。
“哥,听说你学习很厉害啊,年年考第一?”弟弟漫不经心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不过在乡下学校考第一,算什么本事?要是到我们学校,你未必能考前十。”
父亲笑着说:“佑辰,别这么说你哥哥。”
母亲则补充道:“茂林,你弟弟在重点中学,竞争很激烈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劈柴。
弟弟走过来,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木屑:“哥,你每天就干这些粗活?我可受不了,我周末都是去打篮球,或者跟朋友去网吧玩游戏。”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而已。”
“切,你这是没选择吧?”弟弟嗤笑一声,“要我说,你就该早点回城里去,别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浪费时间了。”
爷爷正好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佑辰,不得无礼。”爷爷严肃地说,“茂林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不劳你操心。”
弟弟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但眼里的轻视分明可见。
晚饭时,母亲给弟弟带了饭盒,里面是城里的熟食和点心。
“妈特意给你带的,说你在乡下吃不到这些好东西。”弟弟一边吃一边说。
而我和爷爷的饭桌上,只有自己种的蔬菜和腌制的咸菜。
爷爷做了一条鱼,是早上我去河边钓的。
父母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脸上流露出勉强的表情。
临走前,父亲塞给爷爷一个信封:“爸,这是一点钱,给茂林添置些学习用品。”
爷爷没接:“不用,我们不缺钱。”
父亲愣了一下,尴尬地收回手:“那...有需要随时说。”
送走他们后,爷爷叹了口气:“茂林,别往心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点点头:“爷爷,我明白。我会靠自己的努力,证明我的价值。”
爷爷欣慰地笑了:“好孩子,爷爷相信你。”
4
高中毕业那年,我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了省城的重点大学,主修计算机科学。
爷爷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逢人就说他孙子考上了大学。
村里人都来祝贺,送鸡蛋送糖果,爷爷收下每一份祝福,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父母得知这个消息,也打来电话表示祝贺,但却没有提出要资助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爷爷把积蓄都给了我:“茂林,这些钱不多,够你交第一年学费。剩下的,爷爷会想办法。”
我握住爷爷满是老茧的手:“爷爷,您放心,我会自己打工,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大学里,我勤工俭学,同时做着几份兼职:白天上课,晚上在餐厅洗碗,周末在电脑城修理电脑。
即使这样,我的学习成绩依然名列前茅。
大二那年,我利用所学知识,开发了一款校园二手交易平台,在学校小有名气。
这个平台帮助学生们交换闲置物品,既环保又省钱,很快吸引了不少用户。
我没想到的是,这个简单的项目竟然引起了学校创业基金的注意,他们给了我一笔小额资金,鼓励我继续完善。
有了这笔钱,我购买了更好的设备,招募了几个同学一起改进平台。
我们的足迹从学校扩展到整个城市,又从这个城市扩展到周边地区。
用户数量不断增长,平台也开始产生盈利。
我将第一笔收入寄给了爷爷,附信说:“爷爷,这是我第一次赚到的钱,不多,但都是我凭本事挣来的。”
爷爷回信说:“茂林,爷爷为你骄傲。钱我收下了,但不会花,留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
读信时,我眼睛湿润,心里满是感激和温暖。
大三那年的春天,我接到村里人的电话,说爷爷病倒了。
我立刻请假回家,发现爷爷躺在床上,脸色灰白,呼吸微弱。
“医生说是肺炎,老人家年纪大了,抵抗力差。”村医摇摇头,“县医院设备好,但费用...”
我二话不说,联系了救护车,将爷爷送往县医院。
检查结果显示,爷爷的肺部感染严重,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我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寸步不离。
第四天凌晨,爷爷突然清醒过来,拉住我的手:“茂林,爷爷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成家立业...”
我急忙说:“爷爷,您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我还等着您参加我的大学毕业典礼呢。”
爷爷微微一笑:“茂林,记住爷爷的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做了人上人,也不要忘记苦。世上没有白吃的苦,你吃的每一口苦,都会成为将来的甜。”
我点头如捣蒜:“爷爷,我记住了。”
爷爷又说:“老房子留给你,还有爷爷这些年攒的一点钱,都是你的。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别管你父母的事,他们有他们的选择,你有你的路要走。”
我握紧爷爷的手,眼泪夺眶而出:“爷爷...”
爷爷闭上眼睛,安详地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爷爷的葬礼很简单,按照他生前的嘱咐,没有铺张浪费。
父母带着弟弟回来奔丧,但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显得格格不入。
弟弟穿着时尚的黑色西装,站在一旁,眼神游移,明显不习惯这种场合。
“节哀顺变。”父亲干巴巴地说,拍了拍我的肩膀。
母亲红着眼圈:“你爷爷是个好人。”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完成了所有仪式。
葬礼结束后,父亲提出要我回城里和他们一起住。
“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方便,回家吧,我们是一家人。”父亲说。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而且,我马上要回学校了。”
父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母亲拉住了。
他们离开时,弟弟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但没有说话。
站在村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一定要成功,不是为了向任何人证明什么,而是为了实现爷爷对我的期望,也为了过上不被任何人轻视的生活。
5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选择进入大公司工作,而是决定继续发展我的校园创业项目。
用爷爷留下的积蓄和老房子抵押贷款,我创办了一家小型网络科技公司。
初期的创业之路异常艰难,公司只有我一个人,办公室就是一间租来的小单间。
我常常熬夜到凌晨,有时连续几天都吃泡面度日。
但我对技术的热爱和对成功的渴望支撑着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我的公司专注于为中小企业提供定制化的技术解决方案,并在特定领域形成了独特优势。
一年后,公司迎来了第一个重要客户:一家连锁餐饮企业需要一套完整的管理系统。
我花了三个月时间,开发出了一套既实用又简洁的系统,客户非常满意。
凭借这个成功案例,公司的名声开始在业内传开。
越来越多的客户找上门来,我不得不扩大团队,招聘了几名员工。
从最初的“一人工作室”,公司逐渐发展为一个拥有数十名员工的科技企业。
我搬进了更大的办公室,添置了更好的设备,组建了专业的研发团队。
期间,我偶然得知弟弟宣佑辰考入了同城的一所普通大学,主修市场营销。
某次在商场偶遇,弟弟一开始没认出我。
当我主动打招呼时,他惊讶地上下打量我:“哥?真的是你?”
我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没有任何名牌标识,但很干净整洁。
“听说你开了家公司?”弟弟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怀疑,“做什么的?”
我简单介绍了公司的业务。
弟弟皱了皱眉:“就这样?能挣钱吗?”
我笑而不答。
弟弟又说:“哥,别是骗人的吧?像你这样没背景的人,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我没有争辩,只是默默记下这份羞辱。
临分别时,弟弟扔下一句:“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吧,妈总念叨你。”
但我知道,那只是客套话。
我没有回应,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公司,我更加努力地工作,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转化为动力。
员工们都说我是工作狂,但他们不知道,工作对我来说不仅是谋生手段,更是证明自我价值的途径。
三年后,公司业务遍布全省,年营业额过千万。
我不再仅仅是一个小企业主,而是逐渐成为业内有影响力的人物。
媒体开始关注我的创业故事,一些行业会议邀请我去分享经验。
三十岁那年,我的公司推出了一款创新产品,获得了业内广泛好评。
一家知名风投找上门来,表示有意投资。
经过几轮谈判,他们以五千万的估值入股我的公司,占股百分之二十。
一夜之间,我身价过亿,成为当地的“创业新贵”。
《商业周刊》找到我,希望做一期专访。
记者问我成功的秘诀,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记住,做了人上人,也不要忘记苦。”
这是爷爷的教诲,也是我的人生信条。
专访以“从乡村走出的科技新贵”为题,详细介绍了我从被“遗弃”的孩子到成功企业家的创业历程。
文章发表后,引起了广泛关注和热议。
很多人被我的故事所触动,纷纷留言支持和鼓励。
我把杂志买了好几份,其中一份我放在爷爷的墓前。
“爷爷,我做到了。”我轻声说,“您看到了吗?”
风吹过墓园,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爷爷在回应我。
6
然而,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
公司迎来五周年庆典的前一天,我正在办公室审阅庆典流程。
助理敲门进来:“宣总,前台有一对中年夫妇要见您,说是您的亲人,没有预约。”
我皱了皱眉,放下文件:“亲人?”
“是的,他们说是您的父母。”助理补充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二十五年来,父母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我,今天却突然找上门来?
“带他们到会客室,我马上过去。”我说。
理了理领带,整了整西装,我深吸一口气,走向会客室。
推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站在那里的确实是我的父母,但他们和我记忆中的形象相差甚远。
父亲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比我记忆中深了许多;母亲佝偻着背,眼睛深陷,看上去老了二十岁。
两人衣着普通,神情局促不安,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光鲜和趾高气扬。
母亲看到我,立刻红了眼圈:“茂林...”声音颤抖。
父亲则站在一旁,低着头:“儿子,你...你现在真有出息了。”语气里混杂着陌生与尴尬。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二十五年的复杂情感在这一刻如洪水般涌来——震惊、愤怒、困惑、好奇...
父亲吞吞吐吐地说:“我们看到杂志上的报道...儿子,我们需要你帮忙。”
他们对视一眼,可随后的一句话却让我“噗嗤”笑出了声...
“是关于佑辰的事。他惹上了大麻烦。”
一瞬间,我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不是思念,不是忏悔,而是因为需要帮助。
我冷笑一声:“二十五年不见,一上来就说需要帮忙?”
母亲急忙说:“茂林,我们知道亏欠你太多,但现在情况紧急...”
“什么情况?”我问。
父亲叹了口气:“佑辰...他赌博,欠了很多钱,还卷入了非法集资,现在被警方控制了。”
我挑了挑眉:“然后呢?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钱,”父亲直截了当地说,“律师费,赔偿金,还有...”
“五百万。”母亲补充道,“至少需要五百万才能解决这次的麻烦。”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对曾经抛弃我的父母,突然感到一阵荒谬和可笑。
“五百万?”我重复道,“你们觉得我会给吗?”
母亲急切地说:“茂林,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佑辰毕竟是你弟弟啊!血浓于水,你不能见死不救!”
父亲也恳求道:“儿子,帮帮你弟弟吧。他还年轻,犯了错误可以改,但如果这次进去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那我呢?五岁时,你们把我丢在乡下,我的人生就没有'完了'吗?”
父母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母亲小声说:“那时候情况不同,佑辰体弱多病,需要我们照顾...”
“而我是健康的,所以可以被抛弃?”我反问。
父亲急忙转移话题:“茂林,我们知道错了,真的。这些年,我们也不好过...”
我打断他:“不好过?比起一个五岁的孩子被父母丢弃,你们有什么不好过的?”
房间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片刻后,我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会议。你们可以留下联系方式,我考虑考虑。”
父母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父亲急忙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们的电话和地址。茂林,谢谢你...”
我没有接话,只是示意助理送他们出去。
关上门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二十五年的恩怨,一朝涌上心头,让我感到胸口发闷。
我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城市风景,思绪万千。
要不要帮他们?帮了之后又该如何自处?拒绝的话,心里会不会过不去?
这些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7
当晚,我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留在办公室,翻看父亲留下的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地址,看起来是在城郊的一个老旧小区。
电话号码也很陌生,不是我记忆中父母的号码。
我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父亲的声音:“喂?”
“是我,茂林。”我说,“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父亲松了一口气:“茂林,谢谢你愿意考虑。事情是这样的...”
父亲详细讲述了弟弟的情况:宣佑辰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国企工作,收入不错,但因为交友不慎,染上了赌博恶习。
刚开始只是小赌,后来越赌越大,欠下了巨额债务。
为了还债,他挪用公款,甚至参与了一个非法集资项目,结果被警方查获。
“现在他被拘留了,面临的罪名很严重。”父亲声音哽咽,“如果能拿出五百万赔偿受害者,并退还挪用的公款,检察院可能会考虑不起诉。”
我问:“你们自己没有钱?”
父亲叹气道:“我早年被纺织厂裁员,后来做过一些小生意,但都没成功。你母亲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医药费很高。我们的积蓄早就用光了,现在住的房子也是租的。”
我有些惊讶:“你们不是一直生活得很好吗?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衣着光鲜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父亲低声说:“那都是表面的,为了面子...实际上,我们这些年过得很艰难。”
挂断电话后,我决定调查一下父亲所说的真实性。
我联系了一位朋友,他在公安系统工作,请他帮忙查询一下弟弟的案件。
第二天,我收到了朋友发来的信息:确实有这么一个案子,情况和父亲所说的基本吻合。
我又委托了一家私人调查公司,让他们调查我父母近些年的生活状况。
几天后,调查结果出来了:父亲确实被纺织厂裁员,后来做过几次生意都失败了;母亲患有严重的糖尿病,每个月的医药费高达几千元;他们的居住条件很差,租住在一个老旧小区的单间里;弟弟宣佑辰不仅挪用公款,还骗走了父母仅有的养老金,导致他们生活拮据。
看着这些资料,我心情复杂。
一方面,我对父母当年的抛弃仍然耿耿于怀;另一方面,看到他们现在的境况,我又不忍心见死不救。
更让我震惊的是,调查报告中提到,弟弟对家庭历史了解甚少,一直被告知“哥哥自愿跟爷爷生活”的错误信息。
“真是可笑,”我自言自语道,“二十五年的谎言,竟然连他们自己都信了。”
我决定亲自去见弟弟,听听他的说法。
通过关系,我获得了探视权,来到了看守所。
隔着玻璃窗,我看到弟弟宣佑辰穿着囚服,脸色苍白,眼神慌乱。
见到我,他先是一愣,随即挤出一丝苦笑:“哥,没想到你会来。”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你。”我平静地说。
弟弟撇撇嘴:“怎么,来看我笑话的?你现在发达了,想显摆?”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傲慢。
我摇摇头:“我只是想了解事实。”
弟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崩溃般地说:“哥,对不起!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进监狱,我还年轻,我不想毁了自己的一生!”
他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在颤抖。
“为什么赌博?”我问。
弟弟抽泣着说:“刚开始只是和朋友玩玩,后来输了想翻本,就越陷越深...”
“你知道你父母为了你变成什么样了吗?”我继续问。
弟弟低下头:“知道...我...我对不起他们。”
“那你知道当年他们为什么把我送去爷爷家吗?”我盯着他的眼睛。
弟弟抬起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爸妈说你自己想去爷爷家住,说你喜欢乡下的生活...”
我冷笑一声:“他们这么告诉你的?”
弟弟点点头:“是啊,他们说你和爷爷感情好,喜欢跟爷爷住...”
“那你信吗?”
弟弟迟疑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爸妈好像在隐瞒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事实是,我五岁那年,你刚出生不久,他们就把我送去爷爷家,然后再也没接我回去过。不是我想去,是他们不要我了。”
弟弟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反问,“你觉得一个五岁的孩子,会自愿离开父母,跑去乡下和爷爷住吗?”
弟弟哑口无言,眼神中充满困惑和震惊。
“我不是来责怪你的,”我说,“你也是受害者,被他们的谎言蒙蔽了。”
弟弟眼泪又流了下来:“哥,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站起身:“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弟弟急忙问:“哥,你会帮我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会考虑的。”
8
离开看守所,我去了父母租住的地方。
那是一栋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老楼,狭窄的楼道里弥漫着混杂的气味。
敲开门,母亲来开的,见到我,她眼睛一亮:“茂林,你来了!快进来!”
我走进屋内,发现这是一个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单间,陈设简陋,墙壁发黄,到处都是补丁。
父亲正坐在一张旧沙发上,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茂林,坐,坐!”
我环顾四周,心里有些震惊——这和我印象中父母的生活状态相差甚远。
“茶还是水?”母亲殷勤地问。
“不用了。”我摆摆手,“我刚去看了佑辰。”
父母对视一眼,紧张地问:“他...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在看守所里能好到哪去?”我反问。
父亲叹了口气:“都怪我们没教育好他...”
“是啊,”我冷冷地说,“就像你们当年'没教育好'我一样。”
母亲急忙辩解:“茂林,那时候情况不同,我们...”
“我知道,”我打断她,“佑辰体弱多病,需要你们照顾,家里经济困难,照顾不了两个孩子,所以我,这个健康的、不需要特别照顾的孩子,就被送走了。对吗?”
父母沉默,低着头。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孩子,也需要父母的爱和照顾。我五岁,刚懂事,就被你们丢给爷爷,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你们能明白吗?”
父亲痛苦地闭上眼睛:“茂林,我们知道错了,真的。这些年,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们做出不同的选择...”
“晚了,”我说,“二十五年了,什么都晚了。”
母亲哭了起来:“茂林,我们是不称职的父母,但我们是真心忏悔的。这些年,我们一直活在愧疚中。有多少次,我们想去接你回来,但又怕你不原谅我们...”
“所以你们选择继续逃避?”我反问,“然后编造谎言,告诉佑辰我是'自愿'去爷爷家的?”
父亲惭愧地低下头:“我们...我们怕他知道真相后看不起我们...”
“真是可笑,”我嗤笑一声,“二十五年来,你们宁愿让我背负'不要父母'的骂名,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房间陷入沉默,只有母亲的啜泣声。
过了许久,父亲开口了:“茂林,我们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帮帮佑辰。他虽然有错,但也是被我们惯坏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为什么我要帮他?他从小就看不起我,嘲笑我的贫穷和出身。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不值一提的'乡下哥哥'。”
母亲急忙说:“他不懂事,不知道真相...”
“那是因为你们从来没告诉他真相!”我提高了声音,“如果你们当初告诉他,我是被你们抛弃的,也许他就不会那么傲慢,那么瞧不起人!”
父母再次沉默,无言以对。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你们是真心忏悔,还是只因为需要钱才来找我?”
父亲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茂林,我们的确是来求你帮忙的,但也是真心想要忏悔的。这些年,我们活得很累,不仅是经济上的困难,更是心灵上的煎熬。每次看到别人家和睦的亲子关系,我们都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对不起你...”
母亲也说:“还有你高考那年,我们去看成绩,看到你的名字排在全县第一,我激动得一夜没睡,想立刻打电话告诉你我有多骄傲,但又怕你嫌我虚伪...”
听着这些回忆,我心中的坚冰开始有些松动。
尽管我不相信他们所有的话,但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最后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破旧的小屋,和蜷缩在沙发上的父母。
曾几何时,在我的记忆中,他们是那么高大、光鲜的形象。
而现在,他们只是两个衰老、疲惫、满是愧疚的普通老人。
9
回到家,我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酒精的热度从胃部蔓延到全身,但内心的纠结并没有因此减轻。
我打开电脑,调出调查公司发来的资料,重新阅读了一遍。
弟弟宣佑辰的情况确实很糟糕:挪用公款两百万,参与非法集资骗取资金三百多万,如果无法全额退赔,很可能面临七年以上刑期。
父母的状况也不容乐观:父亲已经六十多岁,身体不好,没有稳定工作;母亲的糖尿病需要长期治疗,医疗费用巨大;他们的养老金被弟弟骗走,现在靠打零工维持生计。
我又想起了爷爷临终前的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做了人上人,也不要忘记苦。”
爷爷一生正直、善良,从不记恨任何人,即使是抛弃我的父母。
如果他还在世,面对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
我拿出照片,看着爷爷慈祥的笑容,仿佛听到他在说:“茂林,做人要有骨气,但不要有仇恨。仇恨会吞噬你的心,让你变得和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一样。”
我闭上眼睛,思考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我带着律师去见了弟弟。
弟弟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又迅速暗淡下来,似乎不敢抱太大期望。
“怎么样?你考虑得如何?”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如果我帮你,你打算怎么办?”
弟弟急忙说:“我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具体点。”我追问。
弟弟愣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会好好工作,再也不赌博,不做违法的事...”
我摇摇头:“不够具体。”
弟弟急了:“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听好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帮你解决这次的麻烦,但有几个条件。”
弟弟连连点头:“你说,什么条件都行!”
“第一,你必须承担责任。我会帮你出钱赔偿受害者,但你必须亲自向每一个被你骗的人道歉,面对面地道歉。”
弟弟咬咬牙:“好,我做。”
“第二,你出来后,到我公司从基层做起,没有特权,和其他员工一样接受考核和管理。”
弟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第三,你必须照顾好父母,每个月拿出工资的一半给他们。我会给他们一套房子,但日常照顾必须你来负责。”
弟弟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第四,这次帮你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犯,不要指望我会再伸手。”
弟弟严肃地说:“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我看着他,不确定他是否真心悔改,但至少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最后一个问题,”我说,“你真的不知道当年父母把我送走的原因吗?”
弟弟摇摇头:“不知道。他们一直告诉我你自愿去爷爷家的...”
我叹了口气:“回去后问问他们吧,是时候面对真相了。”
离开看守所,我直接去了父母的住处。
父母看到我回来,又惊又喜:“茂林,你考虑好了吗?”
我点点头:“我决定帮佑辰,但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父亲急忙问。
“你们必须告诉佑辰真相,告诉他当年为什么把我送走。”
父母面面相觑,最后点了点头。
“然后我会给你们买一套房子,解决住房问题,但你们的医疗费和生活费,以后由佑辰负责。”
母亲感激地说:“茂林,你太好了...”
“不要谢我,”我打断她,“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们,也不是为了佑辰,而是为了爷爷,为了他教给我的那些道理。”
父母低下头,不再说话。
“其次,关于我们的关系,”我继续说,“我不恨你们,但也不会假装这二十五年的分离没有发生过。我可以偶尔来看你们,但别指望我们能像普通家庭一样亲密无间。”
父亲点点头:“我们明白,能有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母亲哽咽着说:“茂林,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
我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离去。
走出老旧的小区,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我心中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知道,我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不是为了报复,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放下。
放下过去的伤痛,放下长久的怨恨,选择一种更健康、更自由的生活方式。
爷爷曾经说过:“人生路上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最难战胜的,往往是自己内心的魔鬼。”
如今,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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