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鲁昭公十五年春天,经中记载了两件事。一件是这年正月,吴国国君夷末去世,夷末又叫作余末或夷昧,这是吴王寿梦之第三子,寿梦共四个儿子,长子诸樊,次子余祭,老三就是这个夷末,老四是季札。四个儿子当中季札最有能力,当年寿梦想立季札,而季札推辞不就,所以长子诸樊继位,诸
费氏面亲心黑害朝吴
荀吴假义虚仁拘鼓子
【经】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吴子夷末卒。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
鲁昭公十五年春天,经中记载了两件事。一件是这年正月,吴国国君夷末去世,夷末又叫作余末或夷昧,这是吴王寿梦之第三子,寿梦共四个儿子,长子诸樊,次子余祭,老三就是这个夷末,老四是季札。四个儿子当中季札最有能力,当年寿梦想立季札,而季札推辞不就,所以长子诸樊继位,诸樊去世时,遵父命传季札,季札仍旧推辞,于是吴国立下了兄终弟及,直至传至季札的遗命,现在这个老三去世,应该传给季札了,但这个遗命没有得到贯彻,这也引出吴国内部的纷争不息。第二件是,二月癸酉日,鲁昭公在鲁武公庙进行祭祀活动。在祭祀时,籥人进入后,叔弓突然去世,于是撤乐进行完毕。
【传】十五年春,将禘于武公,戒百官。梓慎曰:“禘之日,其有咎乎。吾见赤黑之祲,非祭祥也,丧氛也。其在涖事乎?”二月癸酉,禘,叔弓涖事,籥入而卒,去乐卒事,礼也。
传中对第一件事没有解释,对第二件解释说,十五年春季,将要对鲁武公举行禘祭,告诫百官斋戒,大夫梓慎说:“大的祭祀那一天,恐怕会有灾祸吧!我看到了红黑色的妖气,这不是祭祀的祥兆,是丧事的恶气。恐怕会应在主持祭祀者的身上吧!”二月癸酉日,禘祭依期举行。叔弓主持,在奏籥的人进入时,叔弓突然去世。于是撤去音乐,把禘祭进行完毕,传中说这是合于礼的。
叔弓又称叔老子。曾多次出使宋、晋、滕、楚等国,主要行聘、吊、贺、葬之事。在鲁昭公元年率师定郓疆界,昭公五年又率败莒,前年率師围费失败。围费失败引起了季平子的不满,而两年后突然离世,这其中一定有缘故。因为叔弓围费并没有说为什么“不克,败”,而强调了“平子怒”。所以有可能是叔弓认为南蒯之叛对季氏造成不利是对于鲁国而言应该是件好事,所以他讨伐时便有意“放水”致使“不克”,这引起了季平子的“怒”。况且这个梓慎怎么提前知道要出事,况且应在涖事人身上,这难道不是提前为此事找合理的说辞吗?总之叔弓死得不明不白,这认为,此事与季平子有关。
至于祭,一定有乐,而乐有文舞、武舞。文舞执羽籥,武舞执干鏚。祭礼,鼎俎列陈好,笾豆设置好,然后舞乐开始入庙,必先文而后武。当执羽籥之人刚进入,叔弓突然死了,但祭祀得完成,所以去乐不用。这是两方面都照顾到的意思。
【经】夏,蔡朝吴出奔郑。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鲁昭公十五年夏天,经中记载了两件事。一件是蔡国的朝吴逃到了郑国。第二件在六月丁巳日,这是个初一,天上出现了日食。
【传】楚费无极害朝吴之在蔡也,欲去之。乃谓之曰:“王唯信子,故处子于蔡。子亦长矣,而在下位,辱。必求之,吾助子请。”又谓其上之人曰:“王唯信吴,故处诸蔡,二三子莫之如也。而在其上,不亦难乎?弗图,必及于难。”夏,蔡人逐朝吴。朝吴出奔郑。王怒曰:“余唯信吴,故寘诸蔡。且微吴,吾不及此。女何故去之?”无极对曰:“臣岂不欲吴?然而前知其为人之异也。吴在蔡,蔡必速飞。去吴,所以翦其翼也。”
传中对第一件事的解释说,楚国的费无极嫉妒朝吴在蔡国,想要除去他,于是,就对朝吴说:“君王唯独相信您,所以把您安置在蔡国。您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地位低下,这是耻辱。一定要求得上位,我帮助您请求。”又对位在朝吴之上的人说:“君王唯独相信朝吴,所以把他安置在蔡国,您几位没有一个比上他的,可是地位却在他之上,不也也很难吗?不考虑怎么处理此事,一定遭到祸难!”这年夏季,蔡国人赶走了朝吴,朝吴逃亡到郑国。楚平王发怒,说:“我唯独相信朝吴,所以把他安置在蔡国。况且如果没有朝吴,我到不了今天的地步。你为什么去掉他?”费无极回答说:“臣下难道不想要朝吴?然而早知道他有不同的念头,朝吴如在蔡国,那蔡国一定会迅速飞走。去掉朝吴,这就是剪除蔡国的翅膀。”
大家一定记住这个费无极,此人在左传中是第一小人,也应是千古第一小人。后边的事还很多,可以说楚平王就是被此人给忽悠瘸的,楚国也在此人手上大伤元气的。他害了朝吴,但能找到很好的理由说服楚平王他这事干的都是为了楚国,此人栽桩的本事极高,胡说八道的本领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他想害人,很少有人能逃过他的魔掌。
【传】六月乙丑,王大子寿卒。
传中又补充了一件王室之事,六月乙丑日,周景王的儿子太子寿去世。这应该是对经中所记日食的解释。丁巳初一发生日食,乙丑应该是初九日,所以此事应在了王太子身上了。
【经】秋,晋荀吴帅师伐鲜虞。
鲁昭公十五年秋天,经中只记载了一件事。晋国荀吴率领晋国军队讨伐了鲜虞国。鲁昭公十二年时,晋国假鲜虞之道灭了肥国,之后边续对鲜虞用兵。这年秋天,又对鲜虞下手,这是不灭鲜虞不罢休的架势。
【传】秋八月戊寅,王穆后崩。
传中先补充了王室的另一件事,八月戊寅日,周景王的王后,太子寿的母亲又驾崩了。这也应是日食所对应之事。
【传】晋荀吴帅师伐鲜虞,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穆子曰:“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適,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若所好何?若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所丧滋多。”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邑以贾怠,不如完旧。贾怠无卒,弃旧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义不爽,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鸢鞮归。
传中接着解释经中所记。晋国荀吴领兵讨伐鲜虞,包围了鼓国。鼓国有人请求带着城邑里面的人叛变,荀吴不答应,左右的随从说:“军人不辛劳而可以得到城邑,什么原因不同意?”荀吴说:“我听到叔向说:‘喜欢、厌恶都不过分,民众知道他们的归向,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假如有人带着我们的城邑叛变,我们就会极其厌恶。别人带着城邑前来投顺,我们为什么独独喜欢这样做?奖赏我们所最厌恶的,对所喜欢的又怎么办?如果不加奖赏,这就是失信,又用什么来保护百姓?力量达得到就进攻,否则就撤退,量力而行。我们不可以想要得到城邑而接近奸邪,那样所丧失的会更多。”于是让鼓国人杀了叛徒而修缮防御设备。包围鼓国三个月,鼓国有人请求投降。荀吴让鼓国民众进见,说:“看你们的脸色还能吃上食物,姑且去修缮你们的城邑。”军吏说:“得到城邑而不占取,辛劳百姓而损毁武器,用什么事奉国君?”荀吴说:“我用这样的做法来事奉国君。得到一个城邑而教百姓懈怠,又哪里用得着这个城邑?用得到城邑而买来懈怠,不如保持一贯的勤快。买来懈怠没有好结果。丢掉一贯的勤快不吉祥。鼓国人能够事奉他们的国君,我也能够事奉我们的国君。遵循道义没有差错,喜好、厌恶都不过分,城邑可以得到而百姓懂得道义之所在,肯拼命而没有二心,不也是可以的吗?”鼓国人报告粮绝力尽,然后占取了它。荀吴攻下鼓国回国,不杀一个人,带着鼓子鸢鞮回国。
我们过去知道宋襄公是有名的仁义之师。看来这个晋国的荀吴在这方面一点也不比宋襄公差。这里有个真假之“仁”的问题。晋国假鲜虞之道灭了肥国,之后一直讨伐鲜虞,并剪除鲜虞周边的国家,一点一点逼鲜虞就犯。这是明显的为了扩张而进行的战争,这难道是仁?但在具体攻战时,又换了一副面孔,突然仁心大发。但如真仁,为什么不直接退兵呢?非得耗到人家粮绝力尽之后才答应人家投降,难道这样真能感化教化鼓国的百姓不成?所以荀吴之仁并非真仁,晋师之义也并非真义,这是典型的沽名钓誉之举,既要行征伐,又要博好名。之后在十七年荀吴诈祭于雒灭陆浑,二十二年又负甲伪籴入昔阳。哪有一点“仁”的影子?但历史上,因为这是中原对狄作战,所以对此事一直讳莫如深,并没有贬损之辞。好在《左传》用后边的事例诠释了荀吴之“仁”.
【经】冬,公如晋。
鲁昭公十五年冬天,经中记载鲁昭公去了一趟晋国。
【传】冬,公如晋,平丘之会故也。
传中解释说冬季,鲁昭公到晋国去,这是由于平丘那次盟会的缘故。前年,晋国召开平丘之会,因邾国和莒国告状,所以当时晋国拒绝了鲁昭公参加,并拘捕了季平子。现在季平子被释放,所以此次鲁昭公是来晋国特意表达谢意的。
【传】十二月,晋荀跞如周,葬穆后,籍谈为介。既葬除丧,以文伯宴,樽以鲁壶。王曰:“伯氏,诸侯皆有以镇抚王室,晋独无有,何也?”文伯揖籍谈,对曰:“诸侯之封也,皆受明器于王室,以镇抚其社稷,故能荐彝器于王。晋居深山,戎狄之与邻,而远于王室。王灵不及,拜戎不暇,其何以献器?”王曰:“叔氏,而忘诸乎?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其反无分乎?密须之鼓,与其大路,文所以大蒐也。阙巩之甲,武所以克商也。唐叔受之以处参虚,匡有戎狄。其后襄之二路,钺秬鬯,彤弓虎贲,文公受之,以有南阳之田,抚征东夏,非分而何?夫有勋而不废,有绩而载,奉之以土田,抚之以彝器,旌之以车服,明之以文章,子孙不忘,所谓福也。福祚之不登叔父,焉在?且昔而高祖孙伯黡,司晋之典籍,以为大政,故曰籍氏。及辛有之二子董之,晋于是乎有董史。女,司典之后也。何故忘之?”籍谈不能对。宾出,王曰:“籍父其无后乎!数典而忘其祖。”
传中接着补充了了一件晋国与周王室的事。十二月,晋国的荀跞到成周去。安葬穆后,籍谈作为副使。安葬完毕,除去丧服。周景王和荀跞饮宴,把鲁国进贡的壶作为酒杯。周景王说:“伯父,诸侯都有礼器进贡王室,唯独晋国没有,为什么?”荀跞向籍谈作揖请他回答。籍谈回答说:“诸侯受封的时候,都从王室接受了明德之器,用来镇抚他们的国家,所以能够进献彝器给天子。晋国处在深山,与戎狄相邻,而且远离王室。天子的威福不能达到,顺服戎人还来不及,怎么能进献彝器?”周景王说:“叔父,对于那些事你都忘记了吗!叔父唐叔,是成王的同胞兄弟,难道反而没有分得赏赐吗?密须的名鼓和它的大辂车,是文王用来进行军事大检阅的器物。阙巩的铠甲,是武王用来攻克商朝的东西。唐叔接受了,以此居住在晋国的地域上,匡正戎人和狄人。这以后襄王所赐的大辂、戎辂之车,大斧金钺、黑黍酿造的香酒,红色的弓和勇士,文公接受了,以此保有南阳的土地,安抚征伐东方各国,这不是分得的赏赐还是什么?有了功勋而不废弃,有了功劳而记载在策书上,用土地来奉养他,用彝器来安抚他,用车服来表彰他,用旌旗来显耀他,子孙后代不忘记,这就是所说的福。叔父不记住这种福佑,叔父的心哪里去了呢?况且从前你的先祖孙伯黡,掌管晋国典籍,因此当了国家的执政大臣,所以称为籍氏。等到辛有的第二个儿子董到了晋国,在这时晋国就有了董氏的史官。你,是晋国掌管典籍官的后代,为什么忘记了?”籍谈回答不出。客人退出去以后,周景王说:“籍谈的后代恐怕不能享有禄位了吧!举出了典故却忘记了祖宗。”
这就是成语“数典忘祖”的出处。在这里,周景王对晋国有明显的不满。也侧面说明晋国不再像晋文公那时表面还把周王室捧在头上,现在的晋国压根平时就想不起周王室。同时也说明周王室的经济非常之惨,周景王但凡有办法也不至于在大丧之时在酒桌上去和人家要东西,说明就这两个丧事的花销,王室已经捉襟见肘了,所以和前来的晋国讨要,但又放不下身份,还要摆着架子数落人家,既可怜,又可气。
【传】籍谈归,以告叔向。叔向曰:“王其不终乎。吾闻之,所乐必卒焉。今王乐忧,若卒以忧,不可谓终。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于是乎以丧宾宴,又求彝器,乐忧甚矣,且非礼也。彝器之来,嘉功之由,非由丧也。三年之丧,虽贵遂服,礼也。王虽弗遂,宴乐以早,亦非礼也。礼,王之大经也。一动而失二礼,无大经矣。言以考典,典以志经,忘经而多言举典,将焉用之?”
传中接着说,籍谈回国后,把这些情况告诉叔向。叔向说:“天子恐怕不得善终吧!我听说过这样的话,据以欢乐的,也必然死在这上面。现在天子把忧虑当成欢乐,如果因为忧虑致死,就不能说是善终。天子一年中有了两次三年之丧,在这种情况下与前来吊丧的宾客饮宴,又要求彝器,把忧虑当成欢乐这也太过分了,而且不合于礼。彝器的到来,是由于嘉奖功勋,不是由于丧事。三年的丧礼,即使贵为天子服丧仍得满期,这是礼。现在天子虽然不能服丧满期,饮宴奏乐也太早了,也是不合于礼的。礼,是天子行事遵循的纲常。一次举动而失去了两种礼,这就是不遵循纲常了。言语用来稽考典籍,典籍用来记载纲常,忘记了纲常而言语很多,举出了典故又有什么用呢?”
周天子说籍谈后世恐怕不能享有禄位,理由是“数典忘祖”。叔向说周天子不能善终,理由是“以忧为乐”。说到底,都是为后文作张本。后来籍谈的儿子籍秦参加范与中行氏的叛乱被抓,而周王室在昭公二十二年时大乱。
弹词 蝶恋花 周景王 成宙评
宴摆鲁樽明示晋,更以嗔言,婉下求彝令。接踵丧来财物罄,山空水涸舌根硬。
举典离经难自省,却难使臣,忘祖籍无应。架朽墙糟谁恤悯,繁花落尽终虚影。
来源:守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