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叫妈。”婆婆纠正我，“这家诊所可专业了。你看你的鼻子这里，还有下巴这里，稍微调整一下会更好看。”
婚后第三天，婆婆就要带我去医院。
她说我最近气色不好，要带我去看看。
我不好拒绝，毕竟才进门没几天。
可当车子停在整形医院门口时，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01
“小雅，到了。”婆婆解开安全带，笑眯眯地看着我。
车子停在一栋白色大楼前，金色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仙医整形美容医院。
“阿姨，这是......”
“叫妈。”婆婆纠正我，“这家诊所可专业了。你看你的鼻子这里，还有下巴这里，稍微调整一下会更好看。”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我不需要整容。”
婆婆脸色一沉：“谁说要你整容了？就是做个小小的调整，改善一下面相。”
她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眉目如画，确实漂亮。我仔细一看，竟跟婆婆年轻时有七分相似。
“这是你大伯家一个远房表妹，就是按这个样子稍微调整。”婆婆说，“你看多标致。”
“不用了吧，我觉得挺好的。”我婉拒。
婆婆却不依不饶：“你这面相啊，老师傅说克夫。要是不调整，以后啊...”
她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我心里发毛，但还是坚持：“整容这么大的事，得跟浩然商量。”
“你看看你，嫁进来就想着拿老公当挡箭牌。”婆婆语气严厉，“你还不够了解我们家。浩然这个人就是太心软，什么都依着你。还是我这个当妈的要为他把好关。”
我哑然。这才发现婆婆早就挂好号，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正笑眯眯地朝我们走来。
“陈太太，这就是您儿媳妇吧？长得还不错，小改一下就很完美了。”
我想跑，可婆婆的手死死拽住我。
“放心，就按照上次的方案来。”婆婆对医生说。
上次的方案？我心里一惊。难道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我强压着不安，听医生详细讲解手术方案。
婆婆在一旁不停地点头，仿佛已经替我做好了决定。
整个过程中，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规划着如何改变我的容貌。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婆婆终于同意先回家考虑几天。
回家路上，婆婆不断给我洗脑，说什么面相学多么重要，调整容貌能改变运势。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告诉浩然这件事。
我试探着给老公发信息：“老公，你以前有没有整过容的女朋友？”
过了很久，浩然回复：“在开会，晚上回家说。”
这敷衍的语气让我更加不安。总觉得这件事不像婆婆口中那么简单。
到家后，我躲在房间里忐忑不安。婆婆却在外面跟其他亲戚打电话，声音故意放得很大。
“是啊，这孩子太死心眼，一点都不知道上进。现在这个社会，谁还不美容养颜了？就她非要端着。”
“我也是为她好啊，你说浩然多优秀的孩子，她这样，我这个做婆婆的看着心疼啊。”
我气得发抖。这婚还没过几天，婆婆就开始在亲戚面前贬低我。
吃晚饭时，婆婆又故意把那张照片摆在饭桌上。我仔细观察，越看越不对劲。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和婆婆年轻时很像，但又隐约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妈，这真的是表妹吗？”我问。
“怎么，你是在质疑我？”婆婆立刻板起脸。
公公咳嗽一声：“老婆，孩子刚进门，你别太着急。”
“我着急？我要是不着急，你儿子的婚事能这么快就成？”婆婆情绪激动起来，“我这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吗！”
我看向公公，他却避开我的目光，低头扒饭。
浩然到家已经很晚了。我正想开口告诉他今天的事，婆婆却先一步冲进房间。
“儿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婆婆坐在床边，一脸严肃，“我今天带小雅去看相了，大师说她面相不好，会克夫克子。”
“妈，现在谁还信这个。”浩然疲惫地揉揉眉心。
“你别不信啊！当初...”婆婆欲言又止，“算了，妈也是为你好。你看看这个方案，医生说做完和小萱的气质就很像了。”
小萱是谁？我心里一惊。
浩然猛地抬头：“妈！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小萱吗？”婆婆激动地说，“要不是那场意外......”
“够了！”浩然脸色铁青，“妈，你出去。”
婆婆不甘心地离开，临走前瞪了我一眼。我忍不住问：“老公，小萱是谁？”
“没谁。”浩然疲惫地躺下，“你别理我妈，她就是太爱操心了。”
我却从他闪躲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对劲。
02
“就说这姑娘不行吧，看看这手腕，细得跟什么似的，以后肯定生不出胖小子。”婆婆把筷子丢在桌上，碗里的饭菜一口未动。
我低着头扒饭，心里直打鼓。这几天婆婆变本加厉，不是嫌我手腕细，就是说我脸色差。今天更是从早上开始就不给我好脸色。
“妈，您要是不想吃我做的饭，我去给您买。”
“买什么买，钱是大风刮来的？”婆婆站起来，“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把自己那副尖嘴猴腮的样子改改？”
我握紧了筷子。尖嘴猴腮？我偷偷看了眼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瓜子脸。
“阿姨，饭好了没？”隔壁的王姨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保温盒，“哎呦，小雅在啊。你看看你，怎么比上次见面又瘦了？”
婆婆眼睛一亮：“就是说啊，我这当婆婆的看着心疼。你说现在谁家姑娘不去养养脸，偏她这么倔。”
王姨露出了然的神色：“陈太太说得对。上次我侄女去那个‘仙医整形’做了个小手术，那叫一个标致。”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前两天婆婆带我去的那家医院吗？
婆婆立刻来了精神：“王姨，你跟小雅说说那家医院的事。”
“特别好！医生手艺绝了。你看我侄女，做完鼻子以后...”王姨喋喋不休。
“我吃饱了。”我逃也似地回了房间。
这段时间每个来家里的亲戚都在劝我整容，给婆婆拱火。有人说什么面相会影响夫妻感情，有人说我还有“上升空间”。
我实在想不通，婆婆为什么非要把我整成那张照片上的样子。这段时间我悄悄问过很多人，都说没听说过什么表妹。
“太太，这个您快收好。”家政张姨悄悄过来我跟前。
正想着，她匆匆塞给我一张照片。
我一看，呼吸都停住了。
照片上是婆婆年轻时跟一个漂亮女孩的合影，女孩就是婆婆给我看的“表妹”。
“这是浩然的前女友小萱。”张姨压低声音，“太太您千万别去那家医院，小萱就是在那里......”
“张翠花！”婆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不用做了，现在就走。”
张姨吓得一哆嗦，连工资都没拿就跑了。
我手心发凉，照片还捏在手里。
婆婆冷冷地看着我：“你以为你知道了什么？”
她的目光让我后背发凉。
03
那天晚上我翻出浩然的老照片，找到了更多关于小萱的蛛丝马迹。照片中的小萱确实漂亮，眉眼弯弯，跟婆婆年轻时竟有七八分相似。
“你还没睡？”浩然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我手中的照片时愣住了。
“老公，小萱是你前女友吧？”我抬头看他，“她现在在哪？”
浩然沉默了很久，在我身边坐下：“是我欠她的。那个时候，她为了讨好我妈，偷偷去整了容，结果......”
“她在手术台上出事了，那家诊所也赔了很多钱。”
虽然猜到可能是这样，但真相还是让我心惊。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婆婆刚才会那么生气。
“你妈是不是看不起我的长相？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非要我整容？”我直视着浩然，“那小萱又是谁？为什么你妈要我整得跟她一样？”
“别胡思乱想。”浩然摸摸我的头，“我妈......她就是太怕我结不好婚，魔怔了。你不用理她。”
我没说话。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
隔天早上，我偷偷去了那家“仙医整形”，想调查清楚当年的事。然
而刚走近前台，就看见婆婆从院长办公室里走出来。
“我就说你迟早会来。”婆婆面无表情，“看来你都知道了？”
我后退一步：“您到底想干什么？”
婆婆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我：“你跟我来。”
她带我去了一个诊疗室，里面摆满了各种容貌调整的方案。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摆着一张放大照片——是婆婆年轻时的样子。
“这是我二十岁的照片。那时候我是省舞蹈团的台柱子，谁见了不说一句好看？”婆婆摸着照片，眼神痴迷，“可是就因为一场意外，我的脸毁了。浩然的亲生父亲嫌我毁了容，娶了别人。我不让你们重蹈覆辙，这也有错吗？”
她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浩然的亲生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子，现在的公公是继父。难怪婆婆会对容貌这么执念。
“您觉得，只要长得漂亮，就能抓住男人的心？”我反问，“那您让我整得跟小萱一模一样，就能让浩然更爱我吗？”
婆婆脸色一变：“你懂什么？你们都不懂！要不是因为我这张脸，我也不会......”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扑上来抓住我的肩膀：“你必须整！马上整！手术方案我都定好了，你要是不整，就别怪我不客气！”
“收手吧。”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你这样只会把儿子也推开。”
婆婆浑身发抖：“你怎么在这？”
"我早就知道你整天往这跑是为了什么。"公公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你以为把儿媳妇整成小萱的样子，就能弥补当年的遗憾？你看看你，整容害死了小萱，现在又想把这种执念强加在小雅身上。你这是在害人害己！"
我从没见过公公这么严厉的样子。他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对婆婆百依百顺。此刻却像变了个人，每句话都直指婆婆内心最深的伤痛。
婆婆脸色惨白，像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摇摇晃晃地跌坐在椅子上。她紧紧抓着那张年轻时的照片，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我只是......”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浩然受伤......当年要不是我这张脸，他也不会没了亲生父亲。小萱要是不整容，现在也不会......”
看着婆婆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一直说是为了儿子好，可骨子里，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那些关于容貌的执念，早已成了她无法摆脱的心魔，而她却还在用“为儿子好”来麻痹自己，让这个心魔变得越来越大。
公公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叹息道：“别再执着了。你现在的样子，才是真正在伤害浩然啊。”
04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婆婆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我以为她是真的被公公说服了，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种平静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可怕 - 就像她已经不需要任何伪装，把对我的不满完全摆在了明面上。
回家后的饭桌上，气氛格外凝重。婆婆连筷子都没动，一直盯着我的脸瞧。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夹了个鸡翅递到她碗里。
“妈，您也吃点。”
“等你把那头发剪了，我就吃。”婆婆忽然开口，“长头发显得脸太长，不适合你。”
公公皱眉：“你又来了。”
“我怎么了？”婆婆声音拔高，“你看她这额头多宽，鼻子多塌，下巴多尖。就这样还想给我生孙子？丢不丢人！”
碗筷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浩然啪地一声站起来：“够了！”
“我够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她长这样，你能一直对她爱答不理？”婆婆冷笑，“整天加班到半夜，是不是嫌她难看不想回来？”
浩然气得发抖：“妈，你再这样说话，我就带小雅搬出去。”
“搬啊，你搬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婆婆扯着嗓子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她整容？你就是怕她整完了跟小萱太像，你受不了！”
“闭嘴！”浩然脸色铁青。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婆婆让我整容，是想让我变成小萱的样子。可浩然不愿意，是因为不想在我身上看到小萱的影子。我们都成了婆婆和浩然心结的牺牲品。
但婆婆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第二天趁浩然不在家，她又带着美容院的人来敲我房门。
“小雅，先做个小手术试试，要是不满意再改回来也行。”婆婆循循善诱，“你放心，医生说了这次肯定没问题。”
我靠在房门上不说话。门外的人还在絮絮叨叨，说什么“改变命运”、“一步登天”。
我打开手机，翻出那天在诊所偷拍的照片。墙上那些整容失败的案例触目惊心，有的下巴歪了，有的鼻子塌了，甚至还有人因为麻醉事故昏迷不醒。
而在那些失败案例里，我找到了小萱的名字。原来她不仅仅是因为手术意外去世，在那之前还做过很多次失败的整容，最后却再也没能活着走出手术室。
我掏出手机，把这些照片发到了家族群里。
群里炸开了锅：“这是真的吗？太吓人了！”
“小萱就是死在这家医院？”
“大嫂你疯了吧，这种黑诊所也敢去？”
婆婆的手机也跟着响起来。她看着群消息，脸色煞白。
“你......你居然偷拍......”
我终于打开房门：“您真的以为，只要长得漂亮就能得到幸福吗？”
“你知道什么！”婆婆歇斯底里，“要不是因为这张脸，我能被你公公的原配赶出家门？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跟了别人？那些年我吃的苦你知道吗！”
我一愣，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过往。怪不得她会把容貌看得这么重。
但我依然站直了身子：“您的苦我理解。可您让我去整容，不就是想把我也推进火坑吗？您就那么确定，我整完了能过得比现在好？”
婆婆说不出话来。这时公公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老婆，你快看群里，那个医院出事了！”
05
群里大家的讨伐似乎真的震慑到了婆婆。接下来几天，她难得安静了许多，不再逼我去整容。但我总觉得这种平静来得太突然，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一周后的早上，婆婆突然换了副面孔，笑眯眯地端着一碗红枣汤来到我房间。
“小雅啊，这几天妈想通了。”她坐在床边，轻声细语，“是我太着急了。你要是不想整容，我也不逼你。来，喝碗红枣汤补补身子。”
我犹豫地接过碗。这反常的态度让我心里打鼓。
“谢谢妈。”我假装要喝，实则在观察。果然，婆婆的眼神一直紧盯着碗，手指还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这种紧张的小动作，我已经在之前的谈话中见过太多次了。
我把碗放到床头：“我待会再喝，现在胃口不太好。”
婆婆的表情瞬间僵硬：“怎么，连妈给的汤都不喝了？”
“不是，我就是......”
“你放心，我没给你下药。”婆婆突然说。
这话反倒让我更加确信碗里有问题。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吴小姐您好，提醒您今天上午11点在我院的整形手术预约......”
我一愣。什么手术预约？我什么时候预约过？
抬头看见婆婆得意的笑容，我明白了。她一定是用我的身份信息预约了手术。这碗汤，八成是术前服用的药物。
“妈，您......”
“好了，别装了。”婆婆收起笑容，“你要是真想孝顺我，就乖乖把汤喝了。放心，我找的是最好的医生，保证把你整得比小萱还好看。”
我强压着怒气，故作镇定：“您说得对，我确实该为了这个家做点改变。”
婆婆眼睛一亮。
“不过......”我继续说，“这么大的手术，我得先了解一下。您能带我去医院看看吗？让我和医生聊聊，也好安心。”
婆婆一口答应：“这就走！”
她显然以为我被说服了，殊不知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查个水落石出。之前那张偷拍的照片还不够，我要找到更多证据。
整形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我假装要去洗手间，悄悄按下了手机录音键。这次，我要记录下婆婆的每一句疯话。
医院里，婆婆熟门熟路地带我去了院长办公室。一路上不停地和我介绍这家医院有多专业，连明星都来这里做手术。但我注意到，走廊上的荣誉证书大多模糊不清，贴得很高，看不清具体内容。
“陈太太，您来了。”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眼神却让人不舒服，“这就是您儿媳妇吧？”
我趁他们寒暄的功夫，悄悄打量着办公室。墙上挂着很多照片，都是手术前后对比。但仔细一看，同一张“术后照片”竟然出现在好几组对比中，只是角度不同。
“小雅，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婆婆催促道。
我故意问了很多细节问题，院长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我则趁机用手机拍下了桌上露出的一角文件——那是一份医疗事故赔偿协议，上面赫然写着“死者：陈小萱”。
“您们医院的手术成功率是多少？”我问。
“百分之百！”院长拍着胸脯保证。
“那陈小萱算成功还是失败？”我冷不丁地问。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婆婆的脸色变得铁青，院长则露出尴尬的笑容：“这位小姐，您说的是......”
“就是三年前在这里整容后死亡的陈小萱。”我直视着院长，“作为求美者，我有权知道真相吧？”
“你、你怎么知道......”婆婆声音发抖。
我打开手机录音：“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我建议你们说实话，否则......”
“你敢威胁我？”婆婆腾地站起来。
“不是威胁，是保护。”我说，“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您。您真的以为，把我整成小萱的样子就能获得幸福吗？”
院长见势不妙，想要夺我的手机。我早有防备，迅速躲开：“要是敢动手，我就报警。我相信警察会对你们的行医资质很感兴趣。”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院长，不好了！工商局的人来查院了！”
婆婆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06
“黑诊所！这家整形医院竟是黑诊所！”
“三年前一女子整容致死，院方私下赔偿，此后继续违法行医......”
“知名陈家涉案，疑为该诊所最大金主......”
第二天，各大新闻头条都在报道这家整形医院的丑闻。原来工商局早就盯上了这里，只是一直没有确凿证据。而我偷拍的那些照片和录音，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诊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婆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几次送饭去都被拒之门外。直到第三天晚上，她才主动来找我。
“你应该很得意吧。”婆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空洞，“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丑态。”
我沏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不是为了让您难堪，我只是不想重蹈小萱的覆辙。”
"小萱......"婆婆喃喃着这个名字，突然失声痛哭，"都怪我，都是我害了她。"
她从包里颤抖着掏出一个旧钱包，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子穿着艳丽的舞裙，眉目如画，笑靥如花。
"这是我二十岁时的样子。那时候，我是省舞团的主力演员，前途无量。"婆婆轻抚照片，眼神迷离，"浩然的生父是团里的领导，对我一见钟情。我们很快结婚了，日子过得像童话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可就在浩然三岁那年，一场车祸毁了我的脸。医生说能修复，但需要很长时间。他一开始还在医院照顾我，可拆纱布那天，他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第二天就说要出差，从此再也没回来。"
"后来呢？"我轻声问。
"我拖着这张脸找了他两年。"婆婆的声音哽咽，"直到有一天，在商场里遇见他。他挽着个漂亮女人的手，怀里还抱着个女婴。浩然在旁边又蹦又跳，喊那个女人'妈妈'。"
婆婆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不知道那种绝望。我变得疯狂，到处求医。那时候国内整形技术不发达，我跑去韩国，花光了所有积蓄。前前后后做了七八次手术，却还是......"她指着自己的脸，"这副模样。"
"那浩然......"
"一直跟着他爸生活。直到上大学，才知道这些事，主动认我这个妈。"婆婆苦笑，"那时候我已经嫁给你公公了。他是个好人，从不嫌弃我的容貌。可就算浩然回来了，我们的关系也回不去了。他总是忙工作，很少回家看我。"
婆婆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手把儿子养大。所以我发誓，绝不让儿媳妇重蹈我的覆辙。我要让她变得天仙一样美，这样就永远不会被抛弃......"
"您觉得，真的是因为脸的原因，才会失去亲情和爱情吗？"我轻声问。
婆婆一怔，随即情绪更加激动："你不明白！你没经历过那种日子。毁容后整整三个月，我不敢照镜子。每次路过橱窗，看到自己的倒影，我都恨不得马上去死。你永远不会懂，一个女人失去美貌是什么感受！"
“所以小萱......”
“是我逼她去整容的。”婆婆突然痛哭失声，“她原本长得就挺好，可我总觉得不够好。一次又一次，非要她整得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她太懂事了，为了讨我欢心，什么都依着我。”
我默默递上纸巾：“后来呢？”
“最后一次手术前，她来找我。”婆婆的声音颤抖，“她说她做梦梦到自己死在手术台上，说她害怕。可我不听，我说她胆小，说她不够爱浩然。”
“她就真的去了，再也没能活着回来。”婆婆捂着脸，“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我把她害死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我看着这个被容貌执念折磨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既同情又心寒。
“您知道吗，浩然为什么总是不愿回家？”我轻声说，“不是因为您的容貌，而是因为他害怕。害怕您的执念会伤害更多人。”
婆婆猛地抬头。
07
“你懂什么！”婆婆突然暴怒，“你以为你很了解浩然？你知道他这些年有多痛苦吗？每次看到我这张脸，他就会想起自己抛弃过我。他内疚，他愧疚，他......”
“所以您就想把我整成小萱的样子？”我盯着婆婆，"您到底是想证明美就一定能被爱，还是在恨当年的自己没本事留住人？"
婆婆语塞，但很快又激动起来：“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多管闲事，那家医院也不会......”
她突然停住了，眼神变得诡异。我心里一惊，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婆婆喃喃自语，“医院都被查封了，我的存款也......”
她死死掐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都怪你！要不是你去举报，我也不会......”
“妈，您冷静点！”我挣扎着，却挣不开她的手。
“不行，不能让你毁了一切。”婆婆疯狂地说，“你必须变成我要的样子。我认识一个地下诊所的医生，手艺很好的。你跟我去，现在就去！”
她拖着我就往外走。我死命挣扎，却还是被她拽到了楼下。
“救命！救命啊！”我大喊。
“你喊什么喊！”婆婆掏出一个小瓶子，“不想喝是吧？那我就......”
“住手！”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你、你怎么回来了？”婆婆愣住了。
公公大步上前，一把将我护在身后：“你疯了吗？大半夜的要带儿媳妇去地下诊所？你想害死她吗？”
“我害她？我是为她好！”婆婆歇斯底里，“你们都不懂，只有变美了才会有人爱，才会......”
“够了！”公公怒喝，“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我告诉你，小萱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我这个当丈夫的绝不会放过你！”
婆婆浑身一震，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08
第二天一早，客厅里坐满了人。浩然的大伯、二叔都来了，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奶奶也专程赶来。
“这事必须管管了。”大伯坐在主位，神色凝重，“不能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
婆婆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她的眼睛红肿，显然一夜未眠。
“小雅，你先说说昨晚的事。”大伯示意我开口。
我看了眼婆婆，斟酌着说：“其实妈也是关心则乱......”
“你就别替她遮掩了。”二叔打断我，“昨晚要不是你公公及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这都第几次了？”
婆婆低着头不说话。
“老姐，你这个执念必须改改了。”大伯叹气，“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逼死了小萱还不够，现在又想害小雅？”
“我没有！”婆婆猛地抬头，“我是为了这个家好！你们知道现在的儿媳妇有多势利吗？要是哪天嫌弃家里条件不够好，转眼就能离婚。我不能让浩然再......”
“够了！”一直沉默的奶奶突然开口，“你以为把儿媳妇整成你满意的样子，就能留住她的心？你自己年轻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婆婆浑身一震。
“我问你，”奶奶颤巍巍地站起来，“是因为你的容貌，才让浩然他爸变心的吗？那他车祸前怎么就已经在外面有了女人？”
这个惊人的真相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我偷偷看向浩然，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不、不可能......”婆婆喃喃自语，“他明明说是因为我毁容了才......”
“你这么多年钻在牛角尖里，怪老天怪命运，就是不肯承认一个事实。”奶奶的声音很轻，但字字诛心，“他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变心，而是他本来就是个负心汉。”
婆婆瘫坐在沙发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09
“妈。”浩然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很愧疚。”
婆婆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
“我总觉得是我没保护好您，让您受了那么多苦。”浩然走到婆婆面前蹲下，“可是妈，您有没有想过，正是您的这种执念，才真正伤害了我们的感情？”
“我......”
“您知道吗？每次看到您逼小萱整容，我都很痛苦。”浩然的声音哽咽，“我爱的是她的善良，是她的体贴，可您偏要把她变成另一个人。”
“我只是想让她变得更好......”婆婆虚弱地辩解。
“您说的'更好'，就是要变成您满意的样子吗？”浩然苦笑，“您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等于否定了她的全部？否定了我爱上她的理由？”
婆婆浑身一震。
“现在您又想对小雅做同样的事。”浩然握住婆婆的手，“妈，您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娶小雅，是因为她的坚强，因为她敢于反抗不公，因为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婆婆的抽泣声。
“姐，”大伯轻声说，“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活在自己的执念里，该放下了。”
“我建议去静安医院。”二叔补充道，“那里的王医生就专门治疗这类心理问题。”
婆婆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浩然的手。我看着这对母子，心里五味杂陈。
“小雅。”奶奶突然叫我，“你是个好孩子。换了别人，早就跟这个家闹翻了。”
我摇摇头：“我理解妈。她不是真的想害我，她只是太害怕失去。”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婆婆，她猛地抬头看我，眼泪流得更凶了。
10
婆婆开始定期去看心理医生。每周三个小时的治疗，像是一场漫长的自我救赎。
王医生说，她的容貌执念源于深层的安全感缺失。年少时的变故，让她把一切不幸都归咎于容貌的改变。她太害怕失去，所以拼命想控制一切。
“其实您很幸运。”有一次治疗结束后，我跟婆婆一起散步，“您有这么多爱您的人。公公不离不弃，浩然特意回来认您，现在还有我。”
婆婆看着夕阳，轻声说：“以前总觉得是这张脸害我失去了一切。现在才明白，是我自己把很多美好的东西推开了。”
随着治疗的进行，婆婆的状态越来越好。她不再整天研究美容养颜，而是跟着社区老年大学学起了太极拳。
“运动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她笑着说，“比整天照镜子强多了。”
一天晚上，我在收拾房间时发现一个纸团。展开后看到是一张字条：“对不起，是妈错了。”
字条下面还压着一张照片，是婆婆年轻时的舞台照。她在落款处写道：“这个漂亮姑娘，也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片段。以后我要好好珍惜现在的自己。”
看着这些文字，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雅？”婆婆在门口轻轻叫我，“你在看什么？”
我把照片和字条递给她：“妈，您跳舞的样子真美。”
她接过照片，眼神温柔：“是啊，那时候也算是个小名角。”她顿了顿，“其实，我一直有个心愿。”
“什么心愿？”
“我想重新跳舞。不是为了展示，就是想感受那种快乐。”她有些不好意思，“你说我这把年纪，会不会太傻了？”
“一点都不傻！”我开心地说，“我还可以跟您一起学呢。”
婆婆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妈，我有个惊喜要告诉您。”
“什么惊喜？”
我拿出一张B超单递给她：“您要当奶奶了。”
婆婆愣了好久，然后紧紧抱住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对不起，妈以前太傻了。”
“没关系，”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后我们一起教宝宝跳舞，好不好？”
窗外，夕阳温柔地洒进来，给这个拥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那些曾经的阴霾，终于在温暖中慢慢消散。
来源：简书优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