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傻子李二狗穿着半新不旧的喜服,脖子上挂着朵歪歪扭扭的红绸花,正蹲在巷口老槐树下数蚂蚁。
青石镇的柳树巷飘着细碎的纸钱,像无数只白蝶在暮色里翻飞。
傻子李二狗穿着半新不旧的喜服,脖子上挂着朵歪歪扭扭的红绸花,正蹲在巷口老槐树下数蚂蚁。
他娘临死前抓着村长手说,二狗虽然脑子不灵光,可心眼实诚,总得给李家留个后。
"傻子!
还数蚂蚁呐?
穿开裆裤的孩童们往他身上扔石子,"你媳妇儿是棺材里爬出来的!
二狗也不恼,咧着嘴把石子揣进兜里:"留着打枣子。
他记得娘说过,今儿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花轿抬进柳树巷时,日头刚擦着西边山坳。
轿帘上绣的鸳鸯活灵活现,可那双眼睛总让人觉得泛着绿光。
二狗他大伯攥着红绸带另一头,手心里全是汗。
对面牵着新嫁娘的赵员外笑得见牙不见眼,腮边痦子上的黑毛直颤:"亲家放心,小女自幼读《女诫》,最是贤淑。
乞丐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
褴褛的衣衫挂着冰碴子,手里破碗叮当响。
他盯着花轿顶上盘旋的乌鸦冷笑:"盖头底下不是人,你们李家要绝后喽!
围观的人群哗地散开,赵员外脸色比纸钱还白。
二狗却凑上去,从怀里掏出半块馊了的馍馍:"你吃。
乞丐没接馍馍,枯树枝似的手指突然掐住二狗手腕。
二狗疼得直抽气,却听对方压低声音:"三更天,把朱砂混在酒里,泼在她嫁衣上。
说完就往人群外挤,破草鞋踩碎满地纸钱。
祠堂里红烛高烧,祖宗牌位蒙着红绸。
二狗他大伯哆嗦着点燃龙凤烛,火苗子刚窜起来就变成了惨绿色。
赵员外忙不迭往功德箱里塞银票,额角汗珠滴在供桌上,洇湿了"天地君亲师"几个金字。
"一拜天地——"司仪拖着长腔。
二狗被按着脑袋磕头,余光瞥见新娘裙裾下露出的绣鞋。
鞋面上绣着并蒂莲,可那莲花蕊心,分明是两颗眼珠子似的黑珍珠。
"二拜高堂——"赵员外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帕子下传出咯咯怪笑。
二狗突然想起昨夜做的梦,梦里娘坐在井沿上梳头,井水里浮着张惨白的脸,冲他吐出半截红舌头。
"夫妻对拜——"二狗刚要弯腰,忽觉后颈阴风阵阵。
盖头边缘扫过他鼻尖,闻到股腐臭味,像是放了三个月的臭鸡蛋混着坟头土。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盖头下露出的半截下巴——那皮肤白得发青,还往下淌着水珠。
送入洞房时,月牙儿刚爬上柳梢头。
二狗抱着秤杆的手直抖,赵员外塞给他一壶酒:"女婿,给新娘子挑盖头前,先敬天地。
酒壶沉甸甸的,二狗记得娘说过,成亲要喝交杯酒,可这酒壶怎么比平常重了三倍不止?
红烛爆了个灯花,新娘子安安静静坐在喜床上。
二狗捏着秤杆凑近,突然想起乞丐的话。
他假装踉跄,酒壶摔在地上,琥珀色的液体渗进青砖缝里,竟泛起幽幽蓝光。
"官人小心。
盖头里传出银铃般的笑声,二狗却听得浑身发冷。
这声音像从井底传来的,带着湿漉漉的回音。
他猛地把秤杆插进酒壶,蘸着朱砂酒液在嫁衣上画符。
红绸遇酒即燃,火苗蹿起三尺高,映出盖头下那张脸——哪是什么娇羞新娘,分明是具泡胀的女尸!
尸体突然睁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二狗抄起喜秤就打,秤杆上的铜箍"当啷"砸在女尸天灵盖上。
女尸发出非人的嘶吼,腐肉簌簌往下掉,露出白森森的肋骨。
"好女婿!
赵员外破门而入,手里举着把桃木剑,"多亏你引出这孽障!
二狗这才看清,岳父身后跟着个穿道袍的老者,正是白天那个乞丐。
原来三年前赵员外独女溺亡,他听信妖道谗言,用邪术将女儿魂魄封在尸身里,又寻了个生辰八字相合的傻子成亲,想借阳气还魂。
哪知女尸阴气太盛,反被水鬼附身,今夜若不成事,整个柳树巷都要遭殃。
老道甩出五帝钱,铜钱在空中组成八卦阵。
女尸尖啸着扑向二狗,腐烂的手爪离他咽喉只差三寸。
二狗情急之下抓起案上合卺酒泼过去,酒液混着朱砂在女尸胸前烧出个大洞,隐约可见心口钉着枚生锈的棺材钉。
"破!
老道剑指一点,五帝钱齐齐射向女尸。
女尸突然转向赵员外,青紫的嘴唇咧到耳根:"爹爹,你答应过让我活过来的……"赵员外吓得瘫坐在地,桃木剑"当啷"落地。
二狗趁机扑上去,用身子压住女尸。
腐臭的尸水浸透喜服,他感觉有无数冰凉的虫子往皮肉里钻。
老道咬破指尖,在二狗背上画了道血符。
女尸发出凄厉惨叫,身上红嫁衣化作飞灰,露出底下发胀的尸身。
天将明时,女尸终于化作一滩黑水。
赵员外瘫在祠堂角落,嘴里反复念叨:"我女儿……我女儿……"老道叹着气往黑水里撒糯米,青烟升腾中现出个白衣女鬼,冲着二狗盈盈下拜。
"她本该投胎,却被亲爹炼成傀儡。
老道掏出本《太上洞渊辞疫神咒经》递给二狗,"你与她有三年姻缘线,如今线断了,这经书可保你平安。
二狗抱着经书走出赵家时,晨雾正漫过柳树巷。
他忽然想起昨夜女尸扑来时,盖头滑落的瞬间,他好像看见张熟悉的脸——像极了小时候总给他糖吃的邻家姐姐。
后来柳树巷的人都说,傻子李二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只有二狗知道,每逢雨夜,他总能听见东边坟地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是有人在唱:"红盖头,绿绣鞋,十八年后又回来……"
雨珠砸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醒了二狗。
他翻身坐起,湿透的草席黏在背上,像条冰凉的蛇。
窗棂外飘着白茫茫的雨雾,那哭声却比雨丝更密,丝丝缕缕往耳缝里钻。
"红盖头,绿绣鞋……"
二狗抓起墙角的锄头冲进雨幕。
村东头坟地新添的土包被雨水冲开几道口子,露出半截惨白的棺材板。
他记得清楚,三日前赵家女尸就是在这口薄皮棺材里化成的脓水。
锄头刨开腐土的刹那,二狗的手顿住了。
棺材里躺着具无头女尸,身着大红嫁衣,腰间缀着块眼熟的玉佩——正是赵员外给女儿陪葬的那块鸳鸯佩。
更诡异的是,女尸小腹高高隆起,仿佛怀胎十月。
"作孽啊!
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嗓音。
二狗猛地转身,锄头带起的风劈开雨帘,露出个佝偻老道。
老道举着破油纸伞,伞骨上挂着串铜钱,叮叮当当响得急促:"这棺材,动不得。
二狗认出这是当日助他灭尸的乞丐道人。
老道却像见了鬼似的倒退三步,油纸伞歪向一边,露出半张溃烂的脸:"你背上……"
话音未落,坟地四周腾起八团绿火。
二狗只觉后颈发凉,仿佛有无数双冰手顺着脊梁往上爬。
老道拽着他连滚带爬躲到老槐树下,从褡裢里摸出把糯米撒在四周。
糯米落地即燃,迸出刺鼻的硫磺味。
"子时三刻,百鬼抬轿。
老道咬破指尖在二狗额头画符,"那女鬼借胎还魂,要拿你当引魂幡!
二狗突然想起昨夜梦境。
梦里他站在喜堂中央,盖头滑落的新娘小腹隆起,冲他诡笑。
此刻棺中女尸的肚皮竟开始起伏,像有胎儿在里头翻身。
老道脸色大变,甩出三张符咒贴在棺材上:"快走!
这孽障吞了赵家满门魂魄,要生个鬼胎出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
二狗浑身一震,这深更半夜的,哪来的公鸡打鸣?
老道却拽着他往村西头狂奔:"是催命符!
有人在用百鬼夜行咒催生鬼胎!
雨越下越大,冲得人睁不开眼。
二狗被老道拽着跌进破庙时,浑身已经冻得发麻。
神龛上的泥胎菩萨缺了半边脑袋,供桌上摆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打转。
"道长,这罗盘……"
"别碰!
老道劈手夺回罗盘,枯枝般的手指在罗盘上快速拨动,"子鼠、丑牛、寅虎……八门移位,有人改了柳树巷的风水!
他突然抬头,溃烂的左眼渗出黄水,"你身上有赵家女的怨气,那东西会循着味儿找来。
二狗正要追问,破庙门突然被狂风撞开。
八盏惨白的灯笼飘进雨幕,灯笼后头跟着顶猩红轿子,轿夫个个穿着湿透的寿衣,脚不沾地地飘进来。
老道拽着二狗躲到菩萨像后,塞给他一把铜钱:"含在舌底,别咽气!
轿帘被阴风掀起一角,二狗瞥见新娘端坐其中,肚皮撑得几乎透明,里头蜷着个青紫色的婴儿。
婴儿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二狗的脸——正是他昨夜梦中所见!
"找到了……"
鬼婴的啼哭声刺破雨幕。
二狗感觉舌底铜钱突然发烫,老道甩出的符咒在半空烧成灰烬。
八盏灯笼齐齐转向菩萨像,轿子轰然落地,新娘的绣花鞋正正踏在二狗藏身处前三寸。
"李家郎君,奴家找得好苦。
盖头下伸出惨白的手,指甲暴长三寸,朝着二狗面门抓来。
老道突然从神龛后扑出,桃木剑刺穿新娘咽喉。
新娘发出非人的嘶吼,肚皮裂开道口子,鬼婴顺着剑身往老道怀里钻。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老道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鬼婴触到血雾立刻冒起青烟。
二狗趁机抓起供桌上的香炉砸向新娘,香灰糊了她满脸。
新娘惨叫着后退,轿夫们的寿衣却突然鼓胀如球。
"快走!
他们要自爆阴身!
老道拽着二狗撞破庙窗。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将二人掀进泥水里。
二狗挣扎着抬头,只见破庙废墟上盘旋着八团绿火,正渐渐聚成个巨大的漩涡。
"是九子母鬼阵!
老道咳出黑血,"有人用八个孕妇的魂魄布阵,要炼出鬼王!
他扯开衣襟,溃烂的胸口赫然纹着个血色八卦,"贫道时日无多,这罗盘……你带着去茅山……"
话未说完,老道突然瞪圆仅剩的右眼,身体像被无形之手拉扯着腾空而起。
二狗眼睁睁看着他化作人皮灯笼,八团绿火分别钻进灯笼各角。
灯笼飘飘荡荡飞向柳树巷,空中回荡着老道最后的嘶吼:"子时三刻,血祭鬼王!
二狗攥着染血的罗盘冲进雨幕。
柳树巷此刻已化作鬼域,家家户户门楣上挂着白幡,幡上写着鲜红的"囍"字。
他冲进自家院子,发现井台边摆着八口大缸,缸口封着朱砂符,里头传来微弱的啼哭声。
"二狗哥,救救我……"
缸中伸出八只惨白的手,腕上全都系着红绳。
二狗认出这是村里失踪的孕妇,她们肚皮高高隆起,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
突然,所有孕妇同时指向二狗身后:"小心!
二狗猛地回头,看见赵员外提着灯笼站在堂屋门口。
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怀里抱着个襁褓。
襁褓中传出婴儿啼哭,那声音竟与坟地里的鬼婴一模一样!
"女婿,来看看咱们的外孙。
赵员外掀开襁褓,里头躺着个青紫色的婴儿,脐带连着块血玉,"多亏你破了女儿的尸身,这鬼胎才能借你的阳气成形。
二狗突然明白过来。
赵员外早与妖道勾结,用邪术让女儿怀上鬼胎,再借他的生辰八字助鬼胎出世。
那晚的合卺酒里,下的根本不是迷药,而是引鬼咒!
"你娘当年若肯让我续弦,何至于此?
赵员外抚摸着鬼胎,"她宁可吊死在老槐树上,也不让我碰你李家祖宅的风水宝地。
如今好了,鬼王即将出世,这柳树巷……"
二狗趁机扑向八口大缸,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朱砂符上。
符咒遇血即燃,缸中传出凄厉惨叫。
赵员外怒吼着扑来,鬼婴突然从襁褓中窜出,直取二狗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二狗怀中罗盘迸出金光。
鬼婴触到金光立刻缩成一团,赵员外也被震得倒飞出去。
二狗抓起供桌上的香炉砸向鬼婴,香灰混着舌尖血糊了它满脸。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二狗学着老道的样子掐诀。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井台方位。
他抄起锄头刨开井台,井底赫然埋着个铜匣,匣盖上刻着九子连环锁。
"住手!
赵员外喷着血沫爬过来,"那是茅山镇派之宝,你打不开……"
二狗抡起锄头砸碎铜锁。
匣中腾起九道黑气,化作九个狰狞鬼头。
二狗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罗盘上,罗盘金光大盛,将鬼头尽数吸入其中。
赵员外突然发出惨笑,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晚了……子时三刻已到……"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八口大缸同时炸裂。
九个孕妇的尸体从缸中坐起,肚皮裂开道口子,九个鬼婴争先恐后往外爬。
二狗感觉怀中罗盘烫得灼人,老道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九子归位,鬼王出世!
二狗抱着罗盘冲进雨幕。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九个鬼婴化作绿光追来。
他跑到村口老槐树下,发现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符。
咬咬牙,二狗将罗盘按在血符上。
整棵槐树突然金光大作,树根破土而出,如巨蟒般缠住追来的鬼婴。
二狗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三年前他娘上吊的横梁下。
恍惚间,他看见横梁上挂着个红影,正是赵家女穿着嫁衣的模样。
"二狗哥,来陪我们……"
红影伸出惨白的手,二狗却感觉怀中一暖。
老道给的《太上洞渊辞疫神咒经》无火自燃,迸出的火舌将红影烧成灰烬。
二狗挣扎着爬向村口,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九个鬼婴在金光中灰飞烟灭。
雨停了。
二狗躺在泥水里,看着晨曦刺破云层。
柳树巷的房屋在金光中坍塌,露出地下密密麻麻的棺材。
他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村落,而是座建在养尸地上的乱葬岗。
怀中罗盘指针渐渐停止转动,二狗知道,这场持续了三十年的噩梦,终于要醒了。
他闭上眼,听见远处传来鸡鸣,一声,两声,三声……当第一百声鸡鸣响起时,二狗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出去,轻飘飘的,像是魂魄,又像是枷锁。
晨光刺破云层时,二狗怀中的罗盘突然裂成九瓣。
每片铜屑都映出张狰狞鬼脸,尖啸着钻进他七窍。
剧痛中,他看见三十年前老槐树下的场景——穿道袍的赵员外将九枚铜钉钉入树根,树下躺着九具身怀六甲的尸体。
"原来这才是九子连环锁。
二狗抹去鼻血,踉跄着往青牛坡去。
老道临终前在血符上留了暗语,只有用至阴之人的血才能解开茅山秘境。
而柳树巷百口人命,都成了这局中棋子。
青牛坡顶立着块无字碑,二狗咬破食指将血涂在碑文凹槽处。
血珠渗入石缝的刹那,整座山崖轰然中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
阴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二狗攥紧老道留下的半截桃木剑,踏进这片被尘封的洞天。
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符咒,二狗每走七步便要停步默念《净心神咒》。
行至第九重石门时,背后突然传来锁链拖地声。
他猛然回头,只见黑暗中浮着九点绿火,正是追来的鬼婴。
"李家血脉,果然能破开锁妖阵。
沙哑嗓音从鬼火后传来。
赵员外披着件残破的道袍,怀中鬼婴正啃食着颗血淋淋的心脏,"三十年前我替茅山镇守此窟,那些老不死的却想让我永世为奴。
二狗这才看清,石窟深处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道袍尸体,胸口全都插着刻有茅山印记的铜钉。
赵员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碗口大的疤痕:"他们挖我道心,取我金丹,却不知我早将毕生修为炼进这九子母鬼阵!
鬼婴齐声尖啸,九道绿火交织成网罩向二狗。
千钧一发之际,二狗怀中《太上洞渊辞疫神咒经》无火自燃,迸出的金光在虚空凝成把金色长剑。
二狗下意识握住剑柄,经文要诀如潮水灌入识海。
"斩妖除魔,当断因果。
二狗闭目挥剑。
金光过处,鬼火如春雪消融,露出被邪术遮掩的洞天真相——九具青铜棺呈北斗排列,棺中躺着九位茅山长老的干尸,每具尸身都保持着结印姿势。
赵员外狂笑着扑向主棺:"老东西们,你们机关算尽,可曾算到会有个傻子来破阵?
他怀中鬼婴突然暴长三尺,化作青面獠牙的恶鬼,利爪抓向二狗天灵盖。
二狗横剑格挡,金铁交鸣声震得洞窟簌簌落灰。
他这才惊觉手中金剑竟是实体,剑身刻满云雷纹,分明是茅山镇派法宝"天蓬尺"。
赵员外见状瞳孔骤缩:"不可能!
这等仙器怎会认主凡人?
"你修的是鬼道,我走的是人间正道。
二狗剑尖挑起地上铜钉,正是三十年前赵员外钉入老槐树的九子连环锁,"以活人孕鬼胎,借风水养恶鬼,你早不是人了。
赵员外突然掐诀念咒,九具青铜棺同时震动。
二狗感觉脚下阵法启动,四面八方涌来粘稠如实质的阴气。
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天蓬尺上,金剑暴涨三丈,剑光所指处,阴气如沸汤泼雪。
"茅山弟子李二狗,请祖师爷赐法!
二狗剑尖抵住眉心。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悠远钟声,九具铜棺上的符咒次第亮起,将赵员外困在光牢之中。
"假的!
都是假的!
赵员外疯狂撞击光壁,"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最是虚伪!
当年若非你们见死不救,我妻儿怎会……"
二狗突然挥剑斩向主棺。
金剑劈开棺盖的瞬间,冲天怨气化作血雨倾盆而下。
赵员外却如遭雷击,怔怔望着棺中并排躺着的两具尸体——穿道袍的女尸与他有七分相似,腹中胎儿手中攥着半块鸳鸯佩。
"师妹……"赵员外踉跄着扑向棺木,鬼婴在血雨中凄厉哀嚎。
二狗这才明白,三十年前茅山内乱,赵员外妻儿被挟持,他被迫堕入鬼道。
而那九子连环锁,本是为封印魔头所设,却被他用来复仇。
"你修鬼道时,可曾想过这孩子?
二狗剑尖挑起鬼婴脐带。
血玉在金光中显出真容,竟是块刻着"茅山戒律"的玉牌。
赵员外如梦初醒,看着怀中逐渐透明的鬼婴,突然放声大笑,笑中带血。
"原来我才是局中人。
他掏出血玉贴在心口,周身燃起金色火焰,"李家小子,接住这个。
二狗下意识接住抛来的物什,竟是颗金光流转的内丹。
赵员外的身形在火焰中消散,只余句飘荡在洞窟中的话:"告诉那些老不死的,赵无极……不欠他们了……"
二狗握着内丹走出洞窟时,青牛坡已化作焦土。
他摊开掌心,血玉与内丹正缓缓融合,显出幅山河图。
图中标注的九处龙脉,赫然与三十年前赵员外钉铜钉的位置吻合。
"原来如此。
二狗望着天际翻涌的紫气,终于明白老道临终前的暗语。
九子连环锁根本不是封印,而是以身为祭,借九宫八卦逆转龙脉。
赵员外用三十年布下惊天大局,为的竟是让茅山欠下因果,助他妻儿轮回。
远处传来钟鸣,二十七道剑光破空而来。
为首的老道盯着二狗手中山河图,面色剧变:"这是茅山失传的《龙脉堪舆图》!
小友从何处得来?
二狗将血玉抛给老道,转身走向残阳:"告诉你们掌教,赵无极在奈何桥畔等个交代。
他每走一步,怀中罗盘便亮起一道符咒,待走出九步,身后已传来老道们的惊呼:"九宫移位,龙脉归正!
三年后,茅山新立了块无字碑。
碑前总坐着个青年,膝头横着把金色长剑。
有弟子好奇询问,老道们便叹气道:"那是位剑仙,在等永远不会来的人。
他们不知,青年每晚子时都会取出半块鸳鸯佩,对着月光喃喃自语:"赵大叔,龙脉已正,你们……可曾找到投胎路?
夜风掠过剑穗,吹散二狗鬓角白发。
他忽然勾起嘴角,将佩玉埋进碑底。
远处传来婴孩啼哭,他抱起襁褓中的孤儿,指尖金光闪过,孩子眉心浮现出朵莲花印。
"从今往后,你叫赵平安。
二狗将天蓬尺化作长命锁挂在婴孩颈间,望着天际紫气东来,轻声道:"这人间,总要有人守着。
残阳如血,剑仙抱婴而立。
他终于明白,修道不是求长生,而是守住心头那点人间烟火。
至于那些因果轮回、正邪之争,且留给后世评说罢。
来源:杰晓哥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