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正等着世子拒婚时,他却违逆其母,朗声道:「沈姑娘命格贵重,可兴燕家,儿愿娶之。」
我被武陵侯世子当众拒婚后,转头嫁给了七皇子。
我助他君临天下,后来的我当过皇后,也当过皇太后。
武陵侯府却家族衰败、门楣倾覆。
我一生尊贵,夫荣子孝,寿终正寝,却重生在及笄之年。
武陵侯夫人再度说起我下颏太尖,乃克夫之相。
我正等着世子拒婚时,他却违逆其母,朗声道:「沈姑娘命格贵重,可兴燕家,儿愿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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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慈宁宫寿终正寝之际,儿孙满堂,回顾一生,荣耀无比,尽享繁华。
然而重生回到及笄之年,初次出席武陵侯府的宴会之时。
武陵侯夫人请来一位女相士,盛赞其相术精准,可为众人揭示吉凶,避祸趋福。
那位相士仔细端详我的面容,许久后开口,语气淡漠:「下颏尖细,是克夫之相。」
武陵侯夫人装作震惊:「怎会如此?」
相士趁机建议道:「若迎娶这样的女子,恐怕会给家中的主君带来灾祸。」
「为了家族安宁,这样的女子,绝不能进入我们燕家的大门。」
武陵侯夫人意图让我知难而退,她以为我有意攀附武陵侯府。
实际上,她误会了。
我从未想过要攀附武陵侯府。
年轻时的武陵侯夫人与我母亲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她们都来自云中郡。
当时论出身,她不及我母亲,因此主动与我母亲交好。
在我外祖举办的宴会上结识了武陵侯,一跃成为侯门贵妇。
我母亲出自书香门第,外祖父并不希望女儿嫁入豪门,于是将她许配给了一位他所提携的青年才俊,也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出身寒门,通过科举入仕,又辗转多地任职,最终调回京城。
现在,他官至五品,与武陵侯府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武陵侯夫人怀孕时,曾与我母亲约定指腹为婚,欲结秦晋之好。
但随着她在京城生活的深入,结交权贵,往来之人皆为显赫,便再也看不上我家这等门第。
她忘记了在云中郡时受人冷遇,唯有我母亲待她如亲姐妹,带她参加各种宴会,还时常接济她钱财。
可惜,一旦飞黄腾达,便与旁人背后议论:「从前觉得谢令遥出身名门,清流世家,很是羡慕,如今进了京城,才女辈出,才发现她也不过如此。」
她以为这些话不会传出去,但实际上,终究还是传到了我母亲耳中。
我母亲深感当初交友不慎,误把这样的人当作知己,从此不再与她联系。
现今父亲在京为官,武陵侯夫人似乎想起了旧时的婚约,交换的信物,为此愁眉不展。
这是我第一次在京中的宴会上亮相,而武陵侯夫人迫不及待地对我发难。
她深知这句话足以摧毁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名声,但她不在乎,只要能解除那桩婚约。
她们期望看到我羞愧难当,低头忍受她们的诋毁。
然而这一次,站在她们面前的不是十五岁的少女,而是历经数十年宫廷斗争的老手。
我直视着她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说:「母亲常提起夫人闺中的样子,虽出身平凡,却不迷信,怎么富贵多年后,反倒开始相信起算命来了,这和年轻时大不一样啊。」
武陵侯夫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她没想到我会直接点出她的痛处。
她捏紧帕子,装模作样地说:「沈姑娘,京城里好人家众多,请你看在我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放过我儿子吧,我只愿他平安无忧。过去订下的婚事是我轻率了,看来你们有缘无分。」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人人皆知她是瞧不起沈家了,想要解除婚约,却又想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
正当我要反驳时,燕世恒站了出来,恭敬地向她行礼,并说道:「母亲,沈姑娘命格尊贵,能够振兴燕家。我觉得她很好,愿意遵守旧约,娶她为妻。」
四周顿时陷入沉默。
燕世恒以孝顺闻名京城,这是他第一次公然反抗他的母亲。
武陵侯夫人呆立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质问道:「你说什么?」
燕世恒坚定地说:「我要娶沈则清为妻。」
武陵侯夫人满脸惊愕,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我,「你竟为这样一个女子违逆母亲?如果你坚持要娶她,我就当你不存在这个儿子。」
她这话过于严重。
气氛一下子凝固,众人开始打量我,似乎在猜测我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燕世恒如此反常。
但我随即向前迈了一步,说:「夫人不必生气,我不嫁。」
宴会上瞬间寂静无声。
这次,主动拒绝婚事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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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坚定地说道:「武陵侯府虽为高门大户,但我并不想攀附。夫人今日何必如此尖酸刻薄,肆意羞辱?有您这样的婆母在,哪家的女儿还敢踏入侯府?」
燕世恒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眉头微皱,神色变幻,最终流露出深思之色。
我走上前去,摘下腕上的白玉兰花镯,「这是当日您与母亲订婚时的信物,现在归还给您,旧约从此作废,我们再无瓜葛。」
武陵侯夫人示意下人接过,但燕世恒却急忙拦住,动作间,玉镯砰然落地,断成三片。
「看来是天意如此。」
他听出了我话中的讽刺。
燕世恒神色惊慌,厉声说道:「不!」
这一瞬间的失控,让我确认了,那个经历了家族衰败、财富散尽和子孙凋零的他又回来了。
我曾见过他跪在宫门外,为了那个惹出命案的儿子向皇帝求情,祈求一条生路。
他眼见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那时,我则安居慈宁宫,享受晚年。
我转身离开了宴会。
燕世恒追了出来,在街上拦住了我的马车。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岁月,带着沧桑,落在我的脸上,问道:「既然你也回来了,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弥补?」
恍惚间,我想起了前世陪伴七皇子君临天下,成为皇后的情景。
那时,他也需遵循君臣之礼,跪在玉石阶下,叩首问安,恭敬地称我娘娘千岁。
我只是低声笑了笑,略带玩味地看着他。
然而,他语气沉重,自言自语道:「我后悔当初没有站出来保护你,当母亲说你是克夫之星时,我没有阻止她羞辱你,还在那种情况下拒婚,让你颜面扫地,成了京城笑柄。」
我放下车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开。」
他看出我对他的厌烦态度,声音中充满了失望,「你是在等七皇子吗?他是不得已才选了你,你以为他会心甘情愿娶你吗?你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多么艰难,既然有机会重来,为何不愿意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与我携手共创美好未来?」
是啊,未来的路途艰辛,我自然清楚。
但是,即便路途艰难,我都已经赢过一次,这次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前世,我在武陵侯府公开以克夫为由拒婚后,怎么可能会轻易嫁给七皇子?
只是因为七皇子赵承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太医诊断他下半辈子都无法站立。
从文武双全的天才变成了嗜酒如命的残疾皇子。
一夜之间,门庭冷落。
那位与他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尚书之女也离他而去。
自从他受伤后,她从未探望过他,反而谎称生病,家人以此借口送她回祖宅休养。
她害怕七皇子在这个时候请求赐婚,只要他开口,陛下定会答应。
七皇子曾承诺,若能大获全胜,便会向皇帝请求赐婚,风风光光地迎娶她。
她想要的是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丈夫,而不是一个残废,每日坐在轮椅上,喝得酩酊大醉,脾气暴躁,情绪多变,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皇帝觉得对这个儿子有所亏欠,希望帮助他振作起来,于是为他指婚。
朝廷适龄女子的名字和画像都被收集起来,名单一批批送到七皇子府。
最初的名单都被撕碎了。
最后庄妃亲自劝说,面对母亲的恳求,七皇子随手一勾。
被勾中的人就是我,沈则清。
世家小姐们松了一口气,表面上祝贺,背地里却嘲笑我是克夫之人,配残疾皇子正好。
新婚之夜,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七皇子。
不再是昔日英俊潇洒的少年战神,而是枯坐在轮椅上的行尸走肉,眼神空洞寂寞。
人们都笑话我,但我却在他们背后嘲笑他的时候,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我亲自进入药王谷,苦守三个月,求得药王出山治疗。
我自学针灸,每天给他施针,助他恢复健康。
整整三年,他终于重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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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与我赌一局吗?若七皇子安然归来,他还会放弃心中挚爱选择你吗?」
燕世恒的话语重重落下。
我再次掀开了车帘,他的脸上露露出喜悦之色。
我轻叹一声,随后笑道:「你以为前世我所获得的一切,仅凭运气就能得到吗?」
没有超乎常人的毅力和手段,我又怎能从那样的绝境中突围?
无论七皇子是否选我,我都能够过好我的一生,何必回头委屈自己。
他的神色显得有些愣怔。
细细回想过去,他就应该明白,我能稳坐中宫之位,并非仅仅依靠运气。
毕竟,在七皇子登基前夕,尚书家的千金突然痊愈,她从祖宅归来,站在大雪之中,对他倾诉衷情,诉说多年的不易。
但那又如何?
最终登上后位的依然是我。
他与我携手,亲口承诺:「储君之位,必出中宫。」
只有我的孩子,才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君王。
马车缓缓驶离,只留下燕世恒一人呆立当场。
这一世,是我主动拒绝了武陵侯府。
我在府中静静聆听风雨之声,当桂花盛开之时,我知道七皇子即将归来。
与前世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归来,并未受伤。
文武百官都在朱雀门外迎接,场面极其隆重。
当他进城时,沿街百姓欢呼雀跃,夹道欢迎。
燕世恒急忙来找我,似乎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七皇子获胜,平安归来,少年战神的名声更胜从前,尚书家的千金已经前往七皇子府邸祝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无变故。而你,身份卑微,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从此与他毫无交集。」
燕世恒的眼神中充满了得意,他在挑拨离间。
是啊,七皇子凯旋归来,他依旧是那个天之骄子,身份高贵,骄傲无比,他的心里眼中只有那位青梅竹马、情深意重的尚书千金,又怎会注意到别人?以我现在的情况,确实难以见到他,即便相见,他也未必会注意到我。
「这样也好,这才是他应有的生活。前程似锦,再无波折。」我坦然笑着。
然而这样的反应却让燕世恒更加愤怒。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冷声说道:「你不觉得不甘心吗?在他落魄时,是你点亮灯火,陪他走过黑暗,如今他站在高峰之上,名扬四海,但他心中的选择依旧只有那尚书千金。你种树,她乘凉。她趋利避害,权衡利弊,而现在的七皇子并不知晓这些。你看着这一切,夜深人静时,难道真的甘心让她享受你的成果吗?」
或许,相比起不甘,我追求的是其他东西。
我打断了他的话,「前世我陪他从尘埃中崛起,他也牵着我的手走向辉煌,未曾辜负。今生,重新开始,彼此不再相欠。」
燕世恒听完后,嗤笑道:「不值,七皇子他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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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宫中大宴,为迎接七皇子凯旋归来并庆祝其功绩。
原本我无资格参与这样的盛宴,但有内廷官员特意引领我入宫。
在众目睽睽之下,七皇子躬身下跪,向陛下郑重说道:「儿臣心仪一人,恳请父皇赐婚。」
「是哪家的女子?」
坐在前排的尚书之女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喜悦之情难以掩饰。
周围的目光皆投向她,充满羡慕。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七皇子再次开口:「儿臣欲娶光禄寺少卿之女沈则清,请父皇恩准。」
听到这话,众人惊讶地看向我。
燕世恒手中的酒洒落在衣袖上,目光凝固。
尚书千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视线在我和七皇子之间来回移动。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
这时,高坐于上的天子却笑了起来,「既然有了心仪之人,朕自然乐意成全。」
于是当场降下了赐婚的圣旨,祝贺之声此起彼伏。
我愣在那里,父亲笑着催促我赶快谢恩领旨。
这一次,似乎也没有给我选择的空间。
这一切与前世相似却又不同。
相同的是,婚姻都是由天子直接赐予,并未征求我的意见。
不同的是,前世人们冷嘲热讽,而今生满是艳羡。
他依旧是陛下最为宠爱的皇子。
七皇子穿过人群走向我,银纹华服随行摆动,尽显尊贵风范。
赵承湛,他回来了。
意气风发,英姿勃发。
他的风采,比以往更加耀眼。
「此次平定西域叛乱,得上清珠,珠光璀璨,能照亮整个房间,珠内有仙人、玉女、云鹤等景象浮动。愿以此珠作为聘礼,与你共度余生。」
当他打开锦盒,明珠光芒四射,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这枚珍贵的上清珠原是陛下赏赐给他,如今却被用作聘礼。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赞不绝口,「那是番国至宝,价值连城……」
他的眼神热烈,注视着我。
我已经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他们在议论,在疑惑为何是我得到了这一切。
然而,世人所羡慕的,未必是我心中所求。
「你未曾给我选择的机会。」我低声说,只有他能听见。
他的眼眸暗淡下来,自嘲一笑,随后坚定地回应:「确实如此,今日只有一个答案。」
四周充满了羡慕的目光,也让我处于两难境地。
他在逼我接受。
天子静静地观察着我们,父亲焦急地示意我,四周的人们好奇地打量着。
我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锦盒。
合上锦盒,室内顿时失去了光彩。
他看着我,面带微笑。
但我却笑不出来。
他越过了界限。
5
赵承湛的副将参加完庆功宴后突然生病,不久便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并不觉得意外,这显然是他的作为。
尚书千金楚浅月回家之后也病倒了,太医检查后说这是心病。
她赌的是七皇子会因怜悯而回头。
然而,半个多月过去了,七皇子从未登门探望。
街头巷尾都在传七皇子以番国至宝上清珠为聘礼,向沈家嫡女求婚的消息。
父亲对此既喜又忧。
庄妃却突然召我入宫,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无法回避。
当我进入蒹葭殿时,发现除了庄妃外,还有尚书夫人在场。
楚浅月依旧没有放弃希望,但她永远都无法理解事情的真相。
在她看来,只是赵承湛突然变了。
明明是青梅竹马,情深义重,一夜之间却形同陌路。
她不知道前世的她如何成为了一个薄情的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庄妃的目光中透露出审视,尚书夫人的表情则显得异常复杂。
我刚一进门,她就扑通跪下:「沈姑娘,求你给我女儿一条生路吧。她与七皇子自幼一起长大,一心一意爱着他,你若成了正妃,她不会与你争夺,只希望你能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完成她的愿望。」
我退后一步,侧身避开,冷静地说:「楚夫人,请起来说话。这里是皇宫,有其规矩和秩序,不是大街上,可以通过哭闹解决问题。」
这句话让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继续跪着还是站起来。
今天叫我来,不过是想用楚浅月的病情逼我就范。如果我同意,那正好满足她们的愿望;如果不同意,恐怕我会被外界视为铁石心肠、善妒的女人。
但是现在,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她若继续坚持原来的策略,就如同市井泼妇一般。
她还是要脸面的,只好慢慢站了起来,起初为了女儿放下尊严的决心已消散大半,开始在意周围宫女的看法。
我趁机说道:「楚夫人刚才的话我已经明白了。七皇子曾向我解释过,他对令千金只有兄妹之情,请不要误会。这样看来,即使令千金对七皇子再痴情,也只是单方面的热情。如果我答应了,岂不是违背了七皇子的意思?此外,仰慕七皇子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难道我要把所有的人都接进府中吗?」
「你……」
尚书夫人被我的话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最后只能求助地看着庄妃。
庄妃找了个借口让她先回去。
待尚书夫人离开后,庄妃赞赏地看了我一眼。
「举止得体,沉着冷静,很好。」
从头到尾,她并不是真心要帮楚家,尚书夫人只是她用来试探我的工具。
庄妃观察尚书夫人的举动,只是为了看我如何应对。
如果我在面对楚夫人的指责时显得慌张无措,庄妃定会对我失望。
她担心自己的儿子真的选择了一个见识短浅、不懂处事的女子。
如果我因为顾及名声而屈服于楚夫人的要求,那么在庄妃眼中,我也只是一个没有主见、不能胜任大事的人。
庄妃需要的是能够独当一面、能成为七皇子贤内助的正妃。
楚浅月自从用装病博取同情,利用痴情作为筹码那一刻起,就已经失败了。
她的手段,并不高明。
儿女私情,对于帝王之家来说,往往是一种羁绊,而非助力。
「正妃的选择确实看重出身,但并非只看重出身。承湛战功显赫,不需要妻子的家庭来增加荣耀。相比出身,我更关心她是否聪慧,是否有能力承担这份责任。」
听到这话,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承湛的眼光,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缓缓说道。
临走前,我走近她,行了一礼,并提醒道:「殿内的熏香似乎有些不对劲,请娘娘小心。」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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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蒹葭殿,沿着长长的宫道行走,抬头望着那高耸的宫墙和四方的天空。
这里,总是让人感到压抑。
赵承湛已经在宫门口等待,双手背在身后,他的锦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
他温和地说道,笑容如同春风般温暖,话里有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于我的提问,他似乎早有预料。
「一个月前,刚好避开了那场阴谋。」
他在战场上的受伤本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他的副将被三皇子收买,原计划是要夺去他的性命,结果却让他重伤残疾。
现在他有了选择的机会,却又将我和他紧紧联系在一起,就像前世那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我理解了我们俩所处的位置,现在一切都得重新开始。他渴望得到皇位,而我也希望拥有未来,这一切都需要重新规划。
即便这次他不再是那个残疾的皇子,但这并不意味着皇位就能轻易到手。
历史上,许多皇子、王爷都在登基的最后一刻倒下了。
未到最后,就不能算是结局。
与我结为盟友,成功的几率最大。
三皇子既然没能算计成功,必然还有其他手段。
「未来的路还很长,敌人就在身边,重新开始,不能有丝毫懈怠。」
听到我的话,他笑着点头。
这一次,是他硬生生地把我拉上了这条船。
「殿下清楚庄妃召我入宫的目的不简单,却为何袖手旁观?」
「因为我知道你能处理好。」
但是,能够应对和愿意去应对,毕竟是两回事。
「我可以帮助你,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的,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功名利禄……都可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认真地回应着。
他解下腰间悬挂的墨玉莲花纹玉佩,将其一半递给了我。
「以此作为信物。」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半块玉佩上,心中有些恍惚。这玉佩可分可合。
前世,当我成为他的皇后时得到了这块玉佩,从那时起,我才真正获得了他的信任。
我缓缓走过他身旁,「等到成功之日,我会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什么。」
回到沈家后,我深居简出,仿佛在准备婚事,整天忙于绣制嫁衣。
婚礼定在明年举行。
但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三皇子是赵承湛最大的竞争对手,他是继后的儿子,在朝廷中受到世家的支持。
皇帝迟迟不肯立太子,让各位皇子都蠢蠢欲动。
赵承湛的受伤残废都是三皇子一手策划的。
那位副将早就被他收买了。
赵承湛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若论才华和声望,三皇子远不及赵承湛。
但在出身方面,三皇子则更胜一筹。
身为中宫嫡子,更加名正言顺。
如果赵承湛是个庸人,做个闲散王爷也不错。
然而,他的战功以及皇帝给予的荣耀,使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无论将来谁登上皇位,都不会容许他的存在。
为了那个位置,他必须奋力争取。
庄妃送来了许多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她的贴身女官亲自来到府上,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娘娘更换了新的香薰。」
这是告诉我,她身边的那些不安好心的人都已被清除。
我微笑着送她出门。
虽然母亲不明白我和那女官之间的暗语,但她为我能得到庄妃的认可而高兴。
7
朝堂上风波不断。
世家原本是三皇子的坚实后盾,但一夜之间风向突变,众人纷纷称赞七皇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应当立为太子。
朝廷内外,一致奏请。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皇帝固然喜爱有能力的儿子,但如果儿子的能力和声望超过了自己,便会引发猜忌。
前世他重伤未愈,跌入谷底,而今却锋芒毕露,名声远扬。
境遇迥异,然而朝中集体奏请立他为太子,结党营私之嫌已昭然若揭。
如果皇帝多疑,恐怕他会因此招致灾祸。
不过,这样的策略不像是出自三皇子之手,他一贯直来直往,这种以退为进的心机计谋,并不符合他的风格。
与此同时,工部负责建造的承天坛遭雷击起火。
民间传言这是有人觊觎皇位,引得天谴降临。
工部尚书被追究责任,关进了监狱。
这些传言中的僭越者自然指向了赵承湛。
承天坛确实会被雷击,但这本应发生在八年后。
这并非天谴,而是由于承天坛屋脊上的兽首内含金属物质,周围古木参天,在雷雨天气时容易引发雷击,进而导致火灾。
如果有人知晓未来,并故意在屋顶放置金属物,在雷电天气下就能诱发雷击事件。
将八年后的一个意外转变为如今的人为灾难,并用来对付赵承湛。
只有一个可能。
「燕世恒投靠了三皇子。」
我提笔写下这几个字,封入信封,派人送往七皇子府。
重生归来,赵承湛的关注点始终放在三皇子这样明显的对手身上,很可能忽略了同样知晓未来的幕后人物——燕世恒。
燕世恒对赵承湛的敌意已经毫不掩饰。
武陵侯府逐渐衰败,家族倾颓,他对赵承湛的怨恨积累多年。他的回归,注定要成为绊脚石。
三天后,赵承湛突然称病,病情来势汹汹。
御医诊断为旧疾复发,若不静养则有生命危险。
次日,他便请求前往京郊景山疗养。
他离开京城后,流言渐渐平息。
此举远离是非,使上位者安心。
尽管暂时避开了危机,但这并非长久之策,毕竟不能永远待在景山。
他杀了那个副将,平安归来,抢占先机,三皇子与燕世恒的反击却异常迅速。
随后,刑部尚书被指控徇私枉法,制造冤假错案。
定远将军也被揭发在军中居功自傲,不服从指挥……
这些人私下里都是赵承湛的支持者。
一时间,皆被人构陷,已被革职。
燕世恒拦住了我的去路,脸上满是得意:「我绝不会让武陵侯府的历史重演,这一次,胜负难分。」
「目前来看,你们的确占尽优势,但也只是现在。」
话音刚落,他面露不满:「难道在我眼中,我就永远不及他?」
「是的,你比不上。」我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冷笑一声:「真的吗?等他不在了,就没人拿我和他比较了。那时,我们未完的婚约可以继续。」
说完,他拂袖而去。
我陷入沉思,燕世恒的话并不简单,他说这样的话,不只是为了泄愤。
除非,他们正策划着重大行动。
8
我让人密切监视三皇子和燕世恒的一举一动。
然而,无论是三皇子府还是武陵侯府,都显得异常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香山的红叶美轮美奂,我在出城游玩时,偶然间看到一队人马低调地离开京城。这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们衣领上绣着的独特飞燕标志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我清楚,这些人在三皇子落难之时曾以命相护。
这是三皇子手下死士——雾刃的标志。每当他们出现,往往意味着血光之灾。
那么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又是谁呢?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不好,西郊的景山已经变得危险重重。
赵承湛借病隐退至景山的做法虽看似避开了祸端,但这显然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他们还有更进一步的计划,想要趁机置他于死地。
想通了这一切后,我直接前往鹤觞酒楼。
「请通报一声,我要见十七先生。」
「七皇子处境危急,请速派人与我一同赶往景山。」
看到我手中的玉佩,对方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随即迅速集结队伍,在黄昏时分出发。
赵承湛给我的这块玉佩,能够调动他手中最为神秘且强大的隐卫。
我骑上马匹,与他们一同奔向景山。
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当我们赶到时,却发现那些刺客正在仓皇逃窜。
此时此刻,他们已陷入绝境,再无逃生之路。
坐在马背上,我远远看到赵承湛站在高地之上,背手而立,其身后站满了弓箭手,所有的箭头都对准了那些死士。
随着箭矢如雨般落下,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生机。
作为死士,若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自尽,以免连累主人。
既然无法捕获活口,赵承湛也未打算手下留情。
夜幕降临,在月光下,地面上布满了鲜血。
见到我的到来,他微微一笑,「你终究是不希望我死在这里。」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他居然还能开玩笑。
之前我曾提醒过他,燕世恒已经投靠了三皇子。
因此,他选择称病隐居景山,实则是设下了陷阱等待敌人上钩。
这里早已布置了大量弓箭手。
今晚,所有雾刃都将丧生于此。
三皇子麾下的死士,无一生还。
削弱他的势力,让他遭受重创,这才是赵承湛真正的目的。
关于赵承湛在西郊景山遭遇刺杀的消息很快传回朝廷。
并且从那些死士身上搜出了特制的暗器,所用玄铁均为皇家专供。
而这玄铁仅限几位受宠的皇子府中才有,有能力培养死士的,唯有三皇子一人。
种种迹象使得众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三皇子,甚至有人传言说承天坛遭雷击,是因为有人企图残害兄弟,引得天谴示警。
皇帝也在早朝时对他进行了警告。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他。
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它比任何实际证据都要更具影响力。
9
陛下亲自下旨,召回赵承湛至京城。
期间查明刑部尚书滥用职权之案,其行为依律无罪,指控不成立。所提交的证据实为赵承湛故意安排,意在误导三皇子,令其自以为占据优势,进而采取激烈手段。
至于定远将军一事,则是赵承湛故意制造冲突,军中有人为其求情,现他顺势认罚,小事化无。
三皇子不仅失去了得力助手,还引起了皇帝的猜疑。
然而,赵承湛的困境并未完全解除。
正当我思索如何与他会面时,他于深夜翻墙进入沈家。
看到他出现在沈家围墙之上,我有些惊讶,若在前世,他断不会做出此等行径。
当时我因失眠正在院中的摇椅上休息。
他从屋顶跃下,整理了下衣袖,带着笑意向我走来,并自然地拿起一旁的扇子,为我轻轻摇动。
「你以生病为由退隐,处处示弱,虽使陛下对三皇子产生戒心,但对你也未完全消除怀疑。目前有一计可彻底化解你的困局。」我缓缓说道。
他轻摇着扇子,随意地给我扇风,「愿闻其详。」
「主动交出兵权,请求前往西北加强城防。」我的声音略显低沉,但语气坚定。
没有哪位皇子会在如此关键时刻放弃兵权、远赴西北。
此举能让陛下的疑虑全消,对他人而言是绝路,对他却是最佳选择。
前世,驻扎西北的程家军最终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为其实现宏图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只是将这一过程提前。
表面上他放弃了所有兵权,远离京城的政治漩涡,一旦掌控程家军,三皇子便再无胜算。
听我细述后,他嘴角浮现笑容,赞许道:「了解我的人,唯有卿一人。今夜前来,正是为了告别。我已经递交奏折,估计明日就会有圣旨下达。」
显然,我想到了,他也同样想到了。
不过此事还需提防燕世恒。
别人或许不清楚我和赵承湛的计划,但燕世恒却是知晓的。
西北的程家军将成为赵承湛手中的利器。
那支军队战无不胜。
「此次出行不知归期,你在京中务必小心谨慎,若有麻烦,切勿正面冲突,待我归来再做处理。」他不忘多叮嘱一句。
我抬头回应:「放心,我并非需要庇护之人。」
「我记得你说过宁愿做乔木,不做藤萝……」他的声音低沉且沙哑。
「我愿为乔木,不做藤萝,与殿下共度风雨,同享福祸。」
这是前世新婚之夜我对他说的话,意在激励他重新振作。
之后我们确实成为了终生盟友,彼此信任,共同奋斗了一生。
临终前的他,两鬓已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紧握着我的手,颤抖地说:「这一生,登基为帝,携手至今,仍觉遗憾多多……」
如今回想起来,那已是过去的事情,不可再追忆。
10
圣旨下达后,燕世恒得知赵承湛前往西北的消息时,已无力回天。
三皇子洋洋得意,认为赵承湛自毁前程,但燕世恒却心生不安,他深知赵承湛归来之时,便是三皇子失败之日。
然而,三皇子不再信任他的判断。
之前的失误使三皇子对他失去了信心。
两人之间产生了裂痕。
楚浅月以生病为由,请求前往祖宅。
这一举动在今世重演,引起了我的警觉,按理说她不应如此行事。
事情反常必有原因。
果然,她并未前往祖宅,而是直奔西北。
如果猜测无误,她是去寻找赵承湛,试图挽回他的心意。
作为名门闺秀,竟能做出此等决断,实属不易。
背后或许有人指点。
数月匆匆流逝,当燕世恒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并不感到意外。
三皇子不愿听从他的建议,在那荒凉之地耗费精力。
但燕世恒深知利害关系,绝不会袖手旁观。
「西北传来密信,七皇子留下了楚浅月照料生活。待他归来时,恐怕好事已成。」他眼中带着戏谑,观察着我的反应。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的语气平静如水,情绪毫无波动。
燕世恒感到了挫败,质问道:「为何你不肯承认楚浅月在赵承湛心中占有特殊地位?」
「你始终不懂,是否如此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挑拨离间只会显得卑鄙。」
我轻描淡写地回应。
燕世恒固执己见:「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赵承湛心中最特别的是青梅竹马,他只是看重你的利用价值。选择他是个错误。」
我冷笑道:「难道选你是正确的?」
他一时语塞,随后说道:「前世是我错判,这次我真心想弥补,我已经改变了。」
「前世你拒婚后又公开求娶韶华县主,那时何曾考虑过我的处境?若赵承湛非良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面对我的质问,他的目光闪烁,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别提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武陵侯府也不会衰落……」
真是可笑,他竟然将所有过错归咎于女子。
「武陵侯府自作孽不可活,族中子弟皆放荡不羁,衰败是必然结果,怪不得别人。」
前世我位居高位,并未在意燕家曾经的羞辱,也未曾针对他。即便如此,武陵侯府仍因自身行为不当而走向末路,纨绔子弟犯下命案,最终被削爵流放。
燕世恒晚年被囚禁于香山古寺十数载,在佛前反思自己的过错。
提及武陵侯府的衰落,他情绪激动,冷声道:「我在香山寺被囚十三年,世人以为我看破红尘,放下执念,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每当想起家族荣光不再,我就夜不能寐、噩梦连连。我诅咒你们,诅咒皇家,愿折寿一半,换得重生……」
原来,他的执念竟如此深。
即便重新来过,他也未必能够胜利。
11
楚浅月与七皇子之间的亲密关系开始在京城里悄悄流传,流言蜚语不绝于耳。
自从赵承湛前往西北之后,便再无任何消息传来。
转眼间到了年末,皇帝病重,赵承湛奉命返回京城。
当他归来之时,楚浅月身着绚丽的裙子站在他的身旁,格外引人注目。
当她看到我时,故意向赵承湛靠近了几分,几乎贴在他的身上。
见到这般情景,我转身回到了沈家。
外界议论纷纷,有传言说七皇子打算更换正妃,也有说法称他会给楚浅月侧妃的身份。
他回来之后,并没有主动来找我,而是带着楚浅月四处炫耀,频繁出席宴会。
我选择留在沈家,不再过问外面的事情。
然而,在除夕夜宫中的宴会上,我是无法避开的。
独自一人赴宴时,正好看到楚浅月坐在赵承湛旁边,低头为他倒酒。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让她的脸微微泛红,掩面轻笑。
我径自坐下,感受到各种异样的目光。
有人私下里感叹男人的心易变,上次以珍贵聘礼迎娶,这次却公然冷落。
出门透气时,却发现楚浅月也跟了过来。
“我知道他在庆功宴上为何没选我了。原本以为你赢得了真心,没想到他只是看重你的价值,利用你罢了。”她说话时,脸上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这一世未曾经历波折,她对他倒是真有几分真情。
“燕世恒告诉你的吧?”
她沉默不语,但态度已默认。
我轻笑一声,然后问道:“他还告诉你,七皇子心中一直都有你,只要你不惜手段,就能回到他身边,破坏我和他之间的利益联盟,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日渐疏远,对吗?”
听到这话,她眼中闪过惊讶。
看来我又猜中了。
她甘愿成为燕世恒的棋子,只为能回到赵承湛身边。
据说,她初到西北时,用了不少苦肉计。
能够帮她一步步接近目标,再次赢得赵承湛的同情,也就只有燕世恒了。
反应过来后,她不屑地说:“你知道又能怎样?他并不在意你,否则也不会让你如此难堪。”
远处脚步声传来,楚浅月顺势跌倒在雪地里,带着哭腔喊道:“沈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
面对这样拙劣的伎俩,我只是冷冷地看着。
赵承湛赶来时,满脸焦急,对我怒目而视,“吃醋嫉妒,妇人之举。”
说完,便将楚浅月抱起,快步离去。
楚浅月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我,那是胜利者的骄傲。
可惜啊。
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她终究不懂他。
儿女私情,英雄气短,并非他的行事风格。
这场戏,我不介意配合他演下去。
12
年关过后,陛下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然而赵承湛却决定再次前往西北。
明眼人都能看出,如果陛下这次无法挺过去,他的离开将给三皇子带来巨大的利益。
那时他鞭长莫及,处处被动,最终只能任人宰割。
前世这个时候,皇帝并未重病,现在所有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我也不确定他能否度过这一难关。
随着病情加重,陛下已经召集重臣入宫立下遗诏。
这场病来得蹊跷。
直到庄妃透露消息,我们才知道陛下是被人下毒。
而下毒之人正是三皇子。
他在京城中几乎一手遮天。
那些奉命入宫的大臣已被软禁。
风暴即将来临,我已经命令隐卫准备行动。
促使三皇子如此急切行事的幕后黑手,大概只有燕世恒。
若我的猜测无误,燕世恒与三皇子意见不合后,为了改变武陵侯府的命运,不惜将未来的结局告知三皇子,只为刺激他采取极端手段。
得知自己未来会失败,并且皇位将传给赵承湛,三皇子选择了先发制人,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待。或者说,他不敢再赌。
不得不说,燕世恒走了一步险棋,迫使三皇子前行,但这一步确实有助于达成他的目的。
对败局的恐惧会让三皇子失去理智,变得同样疯狂。
如今,三皇子已控制了皇城内外,以陛下重病为由,紧急召回赵承湛。
传回的消息称赵承湛将在十五日后抵达京城。
他们相信了这个消息。
十五日后,这座皇城将会像铁桶一样严密,只等瓮中捉鳖。
但是,根据我对赵承湛的了解,三天后,他必率大军兵临城下。
我在府中摩挲着他给我的玉佩,这一次,应该能够帮上他。
里应外合,这种事我们前世做过太多次,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三天后,赵承湛率领西北程家军兵临城下,手持陛下亲笔诏书,勤王救驾。他在皇城下斥责三皇子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封诏书是我派隐卫入宫取得的。
三皇子自认为皇宫防守坚固。
但他不知道,我在那里住了多年。
慈宁宫内有一条无人知晓的秘密通道,直接通向宫外的暗河。
有了圣旨,赵承湛此次带兵归来便是名正言顺,勤王救驾,清除奸佞。
他提前归来,令三皇子措手不及。
按他们的估计,赵承湛至少还需要十多天才能到达京都。
没想到他会这么早悄无声息地到来。
三皇子和燕世恒之所以深信不疑,是因为他们在楚浅月身边安插了探子,监视赵承湛的一举一动。
他们利用楚浅月作为棋子,在她身边留下一个婢女充当耳目,传递信息。
赵承湛选择将计就计,故意留下楚浅月,通过她的婢女传递假消息。
从前,他故意透露一些真实消息让他们放松警惕。
但这次,特意让她们传递的是错误信息,混淆视听。
当三皇子收到赵承湛将在十五天后到达的消息时,没想到竟是三天后。
实际上,他早已从西北出发。
上次他回来时我就明白,他是想利用楚浅月演一场戏。
我没有收到他从西北寄来的任何一封信,但总有信件绕道云中郡,以谢家的名义送进来。
我们都知道,一旦有来自西北的消息,必会被三皇子等人拦截。
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至于楚浅月,前世她在大雪中跪在凤仪宫外,请求给她一个为奴为婢的机会,赵承湛都没有丝毫动摇,这一世又怎会轻易原谅她?
可惜,燕世恒并不知道这段往事,卖惨示弱、苦肉计这些手段,前世她已经试过了,毫无作用,不会博得半点同情。
一次背叛,百次不用。
这才是赵承湛的行事原则。
可惜,燕世恒并不知情。
13
程家军势如破竹,皇城已被重重围困。
三皇子早先调动了西山大营和禁军的力量,然而这些部队根本无法与西北驻军匹敌。
城墙之上弓弩手密布,箭如雨下,却依旧阻止不了程家军的猛烈进攻。
我在府邸中凝视棋盘,眼看即将终局。
直至黎明时分,皇城迎来了转机。
赵承湛领军突破防线,直抵乾元殿,以勤王之名前来救驾。
三皇子原以为可以瓮中捉鳖,未料自己反而陷入他人圈套。
胜负已见分晓,棋局就此定格。
赵承湛命人接我入宫,沿途所见皆是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这般惨状,前世我已目睹多次。
权力之争,总是伴随着血腥。
燕世恒似乎失去了理智。
他执着于武陵侯府往昔的辉煌,不断重复着侯府绝不会衰败、流放……
十年佛前修行,并未使他心境平和,反而加深了他的执念。
今生,他的噩梦更为频繁。
然而这一世,比前世更迅速地走向败亡,且更加悲惨。
他挣脱士兵的束缚,从城墙上跃下,口中喃喃道:“死了好,死了就解脱了……”
当我进入皇宫时,赵承湛已经守在皇帝床边,四大重臣分别站在两侧。
中毒过深,药物难以救治,此时正在交代后事。
最后的遗诏宣布由七皇子继位。
一切尘埃落定,再无悬念。
他登基为帝,重新坐上九五至尊的位置。
武陵侯府因参与篡位夺权,引发家族灾难。
即便燕世恒身亡,武陵侯府仍难逃罪责。那位高傲的侯夫人,在当夜选择了自缢。
楚浅月愤怒地质问我,不相信赵承湛对她已无情意。
我向她揭示了所有真相。
但她拒绝相信重生的存在,也不相信前世会在赵承湛受伤致残时离他而去。
她说我在欺骗她。
她跑到赵承湛面前求证,只看到他那冰冷的眼神,虽害怕他,却又固执地寻求答案。
得知真相后,她瘫坐在地,泪水如注,“原来,是我前世亲手种下的苦果。”
她意识到希望渺茫,最终选择削发为尼。
14
赵承湛领我登上高楼,共赏京都夜景。
「你我二人,依旧主宰着这皇城的命运。」
我轻轻摇头,嘴角带着一抹苦笑:「真正的皇城之主,唯有陛下一人。」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此话怎讲?」
「如今大业已成,请陛下履行承诺。」
他轻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母仪天下的皇后,统领后宫,这样的地位还不够吗?」
我恭敬地低下头,语气坚定:「今生今世,不愿再涉足宫廷,更不想重做后宫之主,恳请陛下恩准,放我离去。」
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骤然阴沉:「沈则清,难道从一开始,你就盘算着离开?」
是的,自始至终,我都想着如何全身而退,怎样才能挣脱这座囚禁我多年的皇城。
前世虽结局美满,但过程却布满荆棘。
一生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宫廷斗争,权力角逐,明枪暗箭……
我只能勇往直前,没有回头路。
那时的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即便身处绝境,我也要寻得生机。
当老天只给我一条艰难的道路时,我只能在重重迷雾中寻找那一丝光明。
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不愿再踏上那条道路。
前世的婚姻,我是被迫接受的。
一切的开始,都是无可奈何。
高耸的皇城,更像是牢笼,那样的人生,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
「陛下应当知晓,前世我们是盟友,并非恋人。我们的目标一致,却不代表心灵相契。」我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毫无动摇。
他的脸上流露出失望与落寞,最终还是倔强地说:「或许,这次会有所不同?」
「上一世,陛下与我是同盟,我们不谈情爱,我不会问陛下在我与江山之间如何抉择,也不会问陛下是否愿意只为我一人空置六宫。我可以扮演好陛下的贤内助,管理六宫,公正无私。然而这一世,若陛下想与我谈论感情,那么我想知道陛下能否保证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
正因为前世无爱情纠葛,反而成为最佳拍档,我对他的期望不多,自然不会有失望或怨恨。
无论他拥有三千佳丽,或是迎娶新人入宫,我都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所以始终保持清醒,不失分寸。
「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他的话音刚落,我立即回应:「看来,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无法实现。」
「不,朕愿意尝试。」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程将军一直追随左右,其女更是对您一片痴心,难道您想寒了功臣的心吗?」
他愣住了。
确实,他做不到。
前世程将军的女儿会成为贵妃,这一世亦然。
这一切他从未考虑过。
也许,在他心中,保持前世的模样就是最好的安排。
赐予我皇后之位,再册立四妃,四妃之下还有无数美人……
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想要的东西也发生了改变。
「繁华顶点,我早已体验;半生受困,如同被枷锁束缚。这一次,我渴望自由,天地广阔,只想随心所欲。两世轮回,请陛下成全。」
我说完这些话,他知道我心意已决。
然而,他却变得更加固执。
15
他将我禁于宫中的青云殿内。
我静默无声,每日按时进食饮水。
他说正等待我觉悟的一刻。
然而,我的思绪早已明晰。
陛下决不让步,他在期盼我的屈服。
“阿清,如同前世那般,岂不美哉?”
我轻轻摇头,缓缓回应:“那样过一生,已然足够,何须重复。”
皇后之位悬空,贵妃已入驻后宫。
宫廷内外,盛大庆典,热闹非凡。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时刻,趁着宫中喧嚣,人员复杂,最适合逃离。我在宫外安排了人手接应。
通过秘密通道,我逃离了皇宫,前往江南水乡小镇。
深知赵承湛的性格,他虽会一时愤怒,却不会牵连沈家。
正因为了解他,我才无所畏惧。
他在等我让步,我也在等他醒悟。
但他竟然随我来到水乡小镇居住,绝口不提往事,也不谈后宫之事,避开一切纷扰。
白天里他装作悠闲,与我一起读书品茗、下棋赏花,甚至我会亲手为他烹制莲子羹,然而每到夜晚便有大量奏折送来,常常批阅至深夜。
如此持续了半个月,京师传来紧急消息,催促他速归。
他在此地无法久留,本就在预料之中。
他的面庞上流露出难色,最终不得不连夜赶回京城。
一个月之后,圣旨传遍四海,宣布立沈家嫡女沈则清为皇后,垂范六宫,母仪天下,并赐予沈家一等公爵爵位,世代相传。
然而当天夜里便传出皇后突然患病的消息,将在江南行宫休养,病愈后返回。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不由得轻叹一声,他实在不必做到这般地步。
桂花飘香之际,他又一次来到了江南。
“我已经想通了,唯有放手与成全,才不负我们两世的情谊。我给予沈家荣耀,也赋予你自由。”
“感激不尽。”
我和他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似乎无需再多言。
他有他的江山伟业,我有我的广阔天地。
路途不同,注定不能同归。
此后,我游览了奇异岩石和怪异松树,观赏了山间云雾和湖泊风光,领略了平湖烟雨和七彩丹霞。
我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见识了无数山河美景。
而茶馆里的说书人总是讲述一则奇闻,每每提及都叹息不已,那就是:“皇后娘娘在江南行宫养病,终生未返。”
来源:清荷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