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循声走过去,钱铮的手机躺在玄关柜子上响铃加振动,屏幕显示来电人: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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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言颜第二天没能吃上糯米鸡,钱铮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给他打电话,手机铃声竟然从玄关的方向传来。
循声走过去,钱铮的手机躺在玄关柜子上响铃加振动,屏幕显示来电人:言颜。
去哪儿也不说一声!
言颜闷闷的挂断电话,见他手机电量红色预警,随手拿到卧室充电。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连手机都忘了带。
“萧璐自杀了。”
王德泉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钱铮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在王德泉后一句话是:“人抢救过来了,在医院。”
他火急火燎的开车赶到医院,在停车场出口见到王德泉。“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王德泉上来就问。
钱铮摸了一下口袋,空的,“坏了,换鞋的时候,手机落在玄关的柜子上。”
王德泉捻息烟蒂,嗓子浸染烟丝后粗哑低沉,“钱铮,我第一次怀疑干这一行是对还是错。”
一支烟抽完,他似乎也没平静下来,被烟雾熏黄的脸神色复杂,“今天我跟李春丽结算费用,多嘴问了一句事后怎么样,她一脸不屑的跟我说,蒋明礼要甩掉萧璐,结果萧璐昨晚竟然自杀逼蒋明礼离婚。”
“不可能。”钱铮斩钉截铁道,“萧璐不是这样的人,她自我意识很强,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王德泉干搓一把脸,唇边细密的胡茬扎的自己手疼,“我这心理说不出什么滋味,打听到萧璐的医院,直接就过来了,没敢进去。美女高材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我们当时的处理方式过于鲁莽?”
“毕竟感情这回事儿,清官难断。”王德泉叹气,“以后我决定还是只干找老赖要钱的事儿。”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转账,“李春丽付费五万,我转你两万五。”
钱铮按住他的手,“不用,泉哥,你留着吧。”
王德泉看着钱铮,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德行,认真的说:“这钱你可以收着,你早就不欠我们的,或者说你从来就不欠我们的。”
“钱铮,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他眉头动了动,浮现一抹歉疚,“当年你妈妈的事情是王德标不小心透漏给同学的,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搞得众人皆知。是他犯浑,不然你不会在高中受那么多欺负。”
“我猜到了。”钱铮神色如常,声音平静,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但这件事分明改变了他的人生,“泉哥,虽然法律上没有“凶宅”的说法,但是你家实实在在因为我们的事情遭受巨大损失,少说也有几十万,你爸妈在城里买套房子不容易,我挺过意不去的。”
王德泉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烟身才露出半截,他已经用嘴叼住,却并未急着点燃,而是先说:“这些年你帮我多少忙,一分钱辛苦费都不要。钱老弟,咱们两清了,行不行?”
钱铮露出一抹浅笑,有点如释重负的意味,“改天让王德标免费给我手机换个高级防窥膜,算他欠我的,到时候就真的两清。”
“那他可能不乐意,防窥膜好几十呢。”王德泉笑嘻嘻的说,点燃烟。
钱铮言归正传:“萧璐在哪个病房,我上去看看她。”
“她在4号住院楼7106,我和你一起去,我干脆也不要钱了。”王德泉说,“我去给她付住院费,你进去看看她,我跟她不认识,就不看她了。”
两人走进4号楼,王德泉去住院服务处,钱铮找到7106病房,敲了敲病房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阿姨,陌生的望着钱铮,“你是?”
钱铮说:“阿姨,您好,我是萧璐的大学同学钱铮,我听说她住院,过来看看,方便进去吗?”
“是璐璐的同学啊,你快请进。”萧璐妈侧身,让钱铮进来。
钱铮走进病房,看到萧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无血色,眼睛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轻轻叫道:“学姐?”
萧璐听见声音,眼珠动了动,侧身,见是钱铮,体面的挤出一丝笑容。
“你们聊,我去楼下买些日用品。”萧璐妈转身,快速抹一把眼睛,出了病房。
钱铮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省略可有可无的慰问寒暄,直接开口:“发生什么?”
“孩子没了。”萧璐抬手捂住嘴,不想哭的太大声,平静良久,依然哽咽:“昨晚蒋明礼又来纠缠我,说死也不跟我分手,他会马上离婚跟我结婚,可是我早就不信任他了,我们争执的时候,他推了我一把......”
这跟李春丽说的大相径庭,钱铮疑惑:“你不是自杀?”
萧璐微怔,“自杀?当然不是,那天我已经做好决定,要生下孩子,自己抚养他,怎么会自杀?”
蒋明礼这个老狐狸,两头骗,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萧璐问。
钱铮如实相告,“李春丽雇人抓蒋明礼出轨证据,我是她雇的人其中之一。李春丽说你昨晚自杀,我就过来了。”
跟萧璐猜的差不多,她正要开口,护士进来,通知她准备刮宫手术。
“钱铮,我拜托你,在这陪我做完手术,我怕我一会儿手术出来,我妈妈一个人抬不动我。”萧璐抓住钱铮的手,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温暖,给予人足够的安全感。
钱铮立即道:“好,你放松点,安心手术。”
他用轮椅推着萧璐,在护士指引下,楼上楼下的做各种各样的检查,又等好久,检查出了结果才进入手术准备阶段。
正式手术时,他和萧璐妈坐在手术室外长椅上,他不擅长安慰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手机没带,无所事事。
萧璐妈偷偷观察钱铮一阵子,想不通女儿有这么帅气的同学,竟然还会喜欢姓蒋的老男人,当初她就不同意萧璐跟蒋明礼在一起,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除了怨命,谁也怨不了。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萧璐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到了病房,钱铮抱起她放在病床上,她麻药没过,还在昏睡。
萧璐妈连声感谢他,“小伙子,多亏有你,这么晚了,晚饭都没吃,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提起吃饭,钱铮猛然想起言颜还在等他,平常要么加班在公司吃,要么回家随便对付,都忘了今天晚上还有个过生日的言颜。
这下,要让她从奶奶家埋怨到姥姥家。
他急道:“不用了,阿姨,您照顾她吧,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钱铮心急如焚,一路超速赶到粤港记所在的商场,车上的仪表显示九点四十。
想借手机给言颜打电话,但是没记住她手机号。
他突然感受到那晚把她一个人扔下车时,她的不知所措。
好歹他还有车可以回家。
商场店铺有的已经关门,有的在做盘点准备关门。
钱铮一口气跑到四楼粤港记,里面只有服务人员打扫卫生。
他立即返回,慌慌张张的往一楼跑,找到正门狂奔出去。
夜幕附着绿叶,繁忙的街道,人潮涌动。
视线慌乱的寻找……
穿越拥挤的人群,目光最后定格于马路对面静静坐在街牙子上的女孩。
时间静止了几秒。他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喘息,脑子里反复横跳几个字:
我遇你,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颜颜!”他惊喜的大声叫她名字,奈何人行道红灯阻碍,唯有等待。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瞪他呢。
言颜见钱铮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提起小蛋糕,站起来往地铁站走,也就是爷爷祖传的拖鞋不在手上,不然早隔着马路呼他脸上了。
“颜颜,等等。”钱铮焦急的喊,她脚步不停,头也不回。
好不容易,等到绿灯,他第一个穿过马路,大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对不起,我来太迟了。”
她转身,面对他,咬牙切齿:“来,咕咕叫两声,鸽剧院没你不行。”
钱铮举起双手,大拇指相互交叉环绕,其余四指并拢,像鸟的翅膀一样上下扇动,“你看这只鸽子,像不像我这次给你放的那只?”
“少来!你离挨打就差芝麻粒那么一点儿了!”她拍掉他的手,还是忍不住委屈,“粤港记打烊了。”
钱铮赶紧道:“你想吃什么,我会做,回家我做。”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钱铮不敢告诉她记不住她的手机号,只强调:“我手机落家里了。”
她从口袋掏出他的手机,“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钱铮接过手机,舔了舔干燥的唇,“说来话长,路上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她伸出手,“我的礼物呢?”
“等你吹灭蜡烛,许完心愿,送给你。”
钱铮揽着她往车边走,“等不到我,你可以先回家,如果我不来,你要在这儿坐到什么时候?”
“我担心你出事嘛,也怕你来了找不到我会着急。”言颜自忖:“我是不是很傻?难怪我小时候学习成绩一般。”
良久,钱铮说:“颜颜,下次,你让我等你,等的时间久一点。”
言颜问:“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
钱铮回答:“你不来,我不走。”
开车回去的路上,钱铮告诉她萧璐流产的事情。
“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她吧。”言颜内心同情萧璐,妈咪说过很多事情不能用简单的对与错来衡量。
钱铮摇头,“不去,帮不了,也不同情,人生本来就没有一条好走的路。”
他的侧脸在或明或暗的光线中泛着冷意,令人不敢长久注目。
言颜收回目光,尽管现在跟钱铮很熟悉,甚至敢凶他,生他气,但隐隐觉得看不透他。
回到家十点多,言颜回房间换衣服,钱铮打开略显荒凉的冰箱,看了一眼,默默关上。
吹过的牛,扎破的球,风里乱飞。
言颜换好衣服,跑过来问要做什么好吃的,“今天要把恩格尔系数拉满。”
钱铮歉疚道:“大概只能煮一碗长寿面。”
“那我君子动口不动手,吃完不要洗碗。”
“不用你洗。”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洗。
言颜大度道:“给我来一碗“明月何时照我还”,我要多一点“春风又绿江南岸”。”
煮面花十分钟,吃面用五分钟,两人实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言颜喝完最后一点汤,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这下,我肯定能长命百岁。”
她从盒子中取出提拉米苏,插上一根蜡烛,钱铮拿打火机点燃,问:“十九岁不应该插十九根蜡烛?”
“你想吃筛子?”她起身关闭大灯,只留一盏壁灯。
昏暗暖黄的一小团烛光,只能照亮言颜的侧脸,她整个人像用温柔的笔触一笔一笔点染而成,晕在光中,漂亮极了。
钱铮的目光流连忘返,轻声开口:“许愿吧。”
“你先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钱铮没想到首次开口唱这首歌,竟然是独唱,以前别人过生日,他从来都是只听不唱,觉得唱起来很傻b,果然,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四句词,唱完。
言颜意犹未尽:“英文版。”
钱铮:“.......”
谁让他今晚来迟了,硬着头皮又来四句:“happy birthday to you......”
他刚唱完,她马上双手合十,闭紧眼睛念念有词,许完吹灭蜡烛。
心愿听起来有点多,最起码许了一分钟,钱铮好奇道:“许什么愿?”
言颜偏头看他,眸光调皮,“我许愿,一岁一对象,年年不重样。星座轮流过,谈后出评测。”
钱铮笑了一下,“够能耐的。”
“铮哥,你看上面。”言颜忽然抬头,手指向上指。
钱铮抬头,只看见餐厅的灯,而言颜已经伸开双臂抱住他。
她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柔和的声音娓娓动听,“我帮你也许了一个心愿,希望钱铮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钱铮有片刻的失神,怀中温热的身体散发少女独有的混合玫瑰味道的馨香,悄然迷醉,渐渐沉沦。
他的手不知所措,不敢回抱她,垂在身侧,攥住衣角。
“你送我的礼物呢?”言颜仰头,十九岁的女孩,眸子亮过天上星。
“颜颜,你赐我万事如意,我送你心想事成。”钱铮深深的望着她,“告诉我你的一个心愿,我来实现。”
他及时道:“找对象,办不到。”
言颜松开手,坐直身子,方才情不自禁抱他,这会儿有点尴尬,幸亏光线不足,不然一定能在她脸上看到大自然美景——火烧云。
“其实,我许的愿望是,”她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来,不能告诉他,希望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能有他在,只好现编:“希望你年终奖多多,可以带我去伦敦旅行。”
钱铮问:“为什么是伦敦?”
她用纯正的英式英语回答:“Here in London,you can be who you truly are and love who you want to love.”
伦敦永远自由:做你自己,爱你所爱。
钱铮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怎么也平静不了,言颜说爱你所爱,是在暗示还是在明示,他们似乎进入到一个阶段,说不清道不明又互相依赖的阶段,肯定不是友情,说爱情又有点过。
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对言颜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最后,他下了一个结论:兄妹情。
这个结论让他胸闷的睡不着。
凤鸣朝阳,晨光熹微,再长的夜晚也会迎接清晨。
有些事情,能想通,也能接受,但就是有点难过。
他披衣服下床,拉开窗帘,今天晴,万里无云。
熬到七点半,走出卧室看到言颜的房门还紧闭着,不用想,小狗的夜,安稳宁静,只有他,才会深夜抽疯,拼命想打探一只小狗的心思。
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出门买早饭。
等电梯时,对门邻居的小孩儿曹浩然出来,冲他打招呼:“早啊,哥。”
钱铮随口问:“你也去买早饭?”
“嗯,我爸妈懒得下去,叫外卖又嫌送的慢,最后民主投票,我得了两票。”史上最惨无人道的获胜,论有对懒癌父母的悲哀。
“哎,对了,哥,我回家拿个东西给你,你先按住电梯。”
曹浩然一溜烟跑回家,一分钟后再次现身,手上多了一盒巧克力球,三联装。
两人走进电梯,曹浩然递给钱铮巧克力球,“新出的口味,集合三百种化学元素,贼好吃。”
“教你化学的是体育老师?迄今为止,科学家发现118种化学元素,你一人干翻N个诺奖得主。”
非人类食品钱铮坚决拒绝:“你自己吃,我不爱吃甜的。”
“不是给你的。”曹浩然把巧克力塞进钱铮外套口袋,“给颜颜姐。另外,我还没有学过化学。”
钱铮:“......”
“顺便你问问她,还喜欢吃什么,下回我去超市买。”
取手表取出的友情吗?钱铮眉头微皱,“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大选中脱颖而出的少年老成持重,完全不扭捏,“男人嘛,对女人好,还不就那点心思。”
“你等会儿!”钱铮大脑缺氧,“如果是我理解的那意思,你给我捂好情窦,不要乱开。”
电梯门开了。
两人走出电梯,各怀心事,沉默半路。
曹浩然突然开口:“我明白你的感受,你是她哥,乍然听到有人喜欢你妹,接受不了是正常的。”
钱铮跪了,他踏马五年级的时候还在拿竹竿当剑耍,对门小孩儿已经在心理素质、稳重度、成熟度各个层次全方位碾压他,“你是重生的吗?重返十二岁?其实年龄三十。”
曹浩然笑的打鸣,“哥,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钱铮瞟他一眼,这家伙笑的天真无邪,接近傻子,应该还是十二岁。“你拿什么喜欢我妹?”钱铮打击他,“有房有车还是有存款?你都没她长得高。”
“我有房,大平层,我妈前两年就给我买好了。”曹浩然不紧不慢的说:“至于车和存款,手拿把掐。”
钱铮:“.......”
俨然有种封建大家长阻碍年轻人自由恋爱的感觉。
“我身高,你不用担心,骨龄测试,我的身高预期值是一米九。”曹浩然一脸“有半句假话,你做鬼也别放过我”的自信。
钱铮倒吸一口清晨凉飕飕的气,作最后的挣扎:“你学习成绩差,我妹她喜欢聪明的。”
曹浩然:“我智商132,班里最高,现在学习不好,是因为懒得做作业,回头我努力呗。”
“......”
钱铮痛定思痛,决定趁曹浩然还没长到一米六,搬家,面对有房有车有存款,迟早长成一米九、智商132的十二岁少年,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到了早餐店,曹浩然说:“我要十个肉包子,三杯小米粥,三个茶叶蛋。”
钱铮惊掉下巴,“一顿能吃完这么多肉包子?”
“我吃六个,我爸三个,我妈一个。”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钱铮买了三个肉包,两杯粥,两个白水蛋。
曹浩然笑道:“看不出来啊,哥,吃这么少,难怪你瘦,男人不能太瘦,女人不喜欢细狗。”
钱铮一米八多的个头,体重稳定在75公斤左右,确实偏瘦。
“要不你少bb两句?”钱铮提着早饭就走,暗中打算明天多吃个蛋。
曹浩然拎着包子追他,“等会儿我啊哥。”
钱铮没回应,放慢了脚步。
“哥,你做什么工作的?哪个大学毕业?是言颜亲哥吗?怎么你俩不一个姓,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
钱铮说:“敦煌来的吗?壁画这么多。”
曹浩然不生气,笑嘻嘻:“哥,你是古希腊掌管冷幽默的神啊,平常玩游戏吗,一起打两把,怎么样?”
“小孩哥,求放过!”
两人在电梯间分道扬镳。
回到家,言颜正好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头上还戴着粉色蝴蝶结的束发带,嫩白的脸如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
红的是唇,黑的是眉,亮的是眼睛。
天外飞仙。
钱铮偏过头,不是一早就知道她不省心吗?
跟言颜一起吃完饭,她说要回学校练琴,为新年音乐会肝脑涂地。
正好,钱铮看见她莫名心慌意乱,何况隔壁还有个未来190的骚年虎视眈眈,马上开车送她回音乐学院。
车里氛围诡异,经过昨晚略显出格的拥抱和若有似无的暧昧,这会儿互相拿捏不好说什么合适。
钱铮打开收音机,懂你的电台100,59分钟不切歌。
幸好音乐学院离的近,还有三分钟,180秒就到了。
电台切了一首好听的老歌,萧亚轩的《类似爱情》。
“……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这条路希望跟你走下去,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
好像每一句都唱进心里,言颜偏头看向窗外,加速的心跳是本能的回应。
原本可以在家练琴,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跟钱铮待在一起。昨晚她一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脑子里全是钱铮的脸,鼻尖萦绕他身上好闻的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
“我们两个人陌生又熟悉,爱似乎来的很小心翼翼。”
三分钟的路程遇到红灯,多了15秒。
钱铮在这首歌里快要熬干,能以不好听为由切电台吗,切了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可不要忘记,你要相信你自己,给我一些类似爱情的回应。”
到了。
“说一声,爱你,我很想听。”
言颜手忙脚乱的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我回学校了。”
“你……”钱铮想说点什么,大脑混乱,语言组织不清,避免说了不该说的,“还要不要钱?”
言颜一愣,还有这种好事,“要钱就给吗?那给一千花花。”
“当我没问。”
言颜:“……我生气了!”
“你生孩子都没用。”钱铮憋着笑。
“那你问什么问,冒充好人!”
“出于礼貌。”
她瞥他一眼,快速下车从后座取出琴,关好车门,大步向学校走,没有回头,怕忍不住想跟抠抠搜搜的表哥回家。
钱铮看她进去后,掉头前往邱子豪的快递驿站。
急需找个人聊聊,排解心情。
而邱子豪最了解他的底细。
三十分钟的车程,驶入一片动迁房小区。楼房看起来还算新,绿化植被稀稀拉拉。
车子随便停,钱铮在离快递驿站不远的路边停好车,他过来事先没打招呼,不过邱子豪一般都在驿站。
果然,远远的,看见豪爷坐在驿站门口的小板凳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眉飞色舞的刷手机,朗朗乾坤,怡然自得。
钱铮悄悄走到他身后,踹了一脚。
“窝草,谁踏马活腻了暗算老子?”邱子豪转身,见是钱铮,“呦,钱少,送温暖来了。”
钱铮随手从驿站门口拿了个小板凳,拎到阳光下,晒在暖融融的太阳里,“别老惦记你那三万块钱,格局打开,少不了你的。”
提到钱,他拿出手机,转给言颜一千,备注:皇恩浩荡。
“你格局大,你一年存了多少钱?”邱子豪吸一口烟,鼻子和嘴同时冒烟,羽化成仙。
“存了一年的钱。”
“……”
邱子豪笑,钱铮这嘴,只要他不想说,别人啥也问不出来,他能给你拐沟里埋了。
钱铮说:“给你涨利息,按银行活期利息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真有你的!你就不该叫钱铮,应该叫钱精。”邱子豪忽然脸色一变,“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会又来借钱吧?你别跟我说话了,沉默是金,我要攒钱。”
“你也就这点出息。”钱铮摇晃手中的车钥匙,不知怎么开口说自己的事。
“你不会想我了吧?”邱子豪脸色又一变,“搞基,也不行。你赶紧找个女人结婚吧,不然死了没人知道。”
钱铮不担心,“我死你家门口。”
“你到底干嘛来了?”
钱铮欲言又止:“我……有个朋友……”
邱子豪打断他,“你朋友不就是我吗?来来来,说说我怎么了,失恋要寻死,还是爱而不自知?我来帮我自己分析一下。”
钱铮嘴硬:“难道我说的不能是周成康?”
“他有啥好说的嗦,鞋不会插秧还是鞋不会插发?”
沉默片刻,钱铮难为情道:“就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挺肤浅。”
美色在前,诱惑难挡。
想对小狗好一点,再好一点,看她欢快的摇尾巴。
邱子豪想了想,疑惑道:“你什么时候深沉过?”
钱铮陷在情绪里,嘴角翘的压不住,“是不够深沉。”
“看你这傻b兮兮的样,让豪哥猜上那么一猜,是不是给心动女神爆灯了?”邱子豪探究的盯着钱铮的脸,这丫小模样长得确实不错,有那么点风流倜傥的意思。
钱铮被说中心思,耳朵悄悄发烫,上学的时候也没见邱子豪脑子这么灵光过。
“女方是什么态度,心照不宣还是如临大敌?”
“叮叮”,钱铮手机响,女方发来一条消息,表明态度:感谢共产主义接班人,这是你活该做的。
他看完消息,回答:“认为我活该。”
“哎呀,哎呀呀呀,哎呀呀!”邱子豪呀叹,“何方女侠,把拽王拉下神坛!你拿出你在高中横扫四大天王,暴揍八大金刚的气魄,谁来了都要拜倒在你牛仔裤下,磕个头再走。”
被霸凌的人打到霸凌者误以为自己是弱小。后来那伙人见到钱铮,点头哈腰,脱帽行礼。
钱铮原本含笑的眼角垂下去,深邃的眸爬上一层哀伤,“小豪,我...可以喜欢别人吗?”
他说的那么深重,那么忐忑,那么底气不足。
拳头再硬,心是软的,划一道痕,留一条疤。
邱子豪全明白,因为明白而伤感,故作轻松道:“怎么就踏马不能?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是不识字还是不赚钱,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你这门亲事,老子第一个同意。”
“可是我……”
“哪来那么多可是!”邱子豪认真起来,“你是你,你父母是你父母,实话跟你说,我爸也进去好几年,没耽误我插秧。是,虽然有些女的确实在乎家庭背景,你别找公务员就行。”
“……”
“高中的时候,你说你爸外出打工,原来是为人民赎罪。”钱铮问:“你爸犯了什么事?”
“卖假药。”
“我靠!”钱铮惊的直起身子,“我说我感冒吃了你给的药,从来没见效过,原来踏马是假药,给我吃坏脑子,我当傻子也不放过你。”
邱子豪赶紧道:“吃不坏脑子,都是淀粉做的,你吃一瓶子,还管饱呢。我有时候饿了,我妈就给两瓶先垫吧垫吧。”
吃假药长大的男人果然脑回路清奇。
钱铮回到正题:“她是善良的姑娘,我拿不准她对我是什么心思,可能是我一厢情愿。我也不想在人家落难的时候趁虚而入,让她误把恩情当爱情。”
邱子豪听得稀里糊涂,学霸说的话云山雾绕,什么一厢情愿,恩情,爱情的,搁这儿给他出阅读理解吗?高考语文93分勉强及格的分数不是盖的!
“听君一席话,浪费十分钟。通过你乱七八糟的描述,我不理解七七八八。”
他又怕钱铮受爱情的伤,这家伙,真的不能再受任何伤。
“你听兄弟的,从喜欢你的人里选一个,那些能拿捏你又让你患得患失的,敬而远之,不要自讨苦吃。”
钱铮:“难道我谈恋爱图的是伤心欲绝?”
邱子豪妈抱着一个大快递箱子从驿站出来,瞥到钱铮,惊喜道:“小钱,啥时候来的呀,你多久没来啦,中午别走,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牛肉炖土豆。”
钱铮赶紧起身,接过邱妈的箱子,问:“放哪?”
“就放门口桌子上。”
钱铮抱着箱子走到桌子边,放好,邱妈跟过来,仔细拍打掉快递箱蹭在他衣服上的灰尘。
“没事儿,反正要洗了。还有要搬的快递吗,我来搬。”钱铮撸起袖子。
邱妈摇头,不舍得让他干活儿,好久没有见钱铮,上次见他还是大学刚毕业,说自己找了份工作,很快要上班。
她拉着他的胳膊细细端详,眼神温柔慈爱,“我们钱铮越来越帅了,我听小豪说你工作挺忙的。”
“嗯,加班有些多。”
邱妈说:“你要好好吃饭睡觉,收拾好自己,高高兴兴的去上班,研究喜欢的工作,忙一点就忙一点,不碍事。”
“我知道。”钱铮乖乖的点头,在邱妈这里,他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您也别操劳,有活儿使唤小豪干,他闲的快下蛋。”
邱妈笑的合不拢嘴。
邱子豪嚷嚷:“你俩搁这儿上演什么母慈子孝,妈,谁才是你亲儿子?”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钱铮笑,还没开口说话,邱子豪冲他妈道:“那啥,梁阿姨,您赶快回去炖土豆吧,多放些牛肉。”
邱妈怒踢自家不孝子一脚,“就知道吃!”
钱铮说:“阿姨,我跟你一起回家,我帮你刮土豆皮切块儿,我现在会切滚刀了。”
邱妈突然百感交集,多半是心疼,夹杂一丝庆幸,“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以后会便宜哪家姑娘哦。谈女朋友了伐?”
钱铮摇头。
“过完年二十四岁了,可以谈了,有中意的姑娘,就大胆追人家。”邱妈顿了顿,“找女朋友不要找太漂亮的——”
“梁大妈,您还有完没完,赶紧回家做饭。”邱子豪说:“您也不想想,哪个男人不想娶漂亮女人,找个夜叉,到时候龙肉炖土豆,我都咽不下去。”
邱妈瞪自家儿子一眼,挎上钱铮胳膊,“走,我们回家做饭,我教你怎么给牛肉炒糖色。”
小小的厨房里,钱铮认真的洗土豆,削皮,顺着邱妈未说完的话,问:“阿姨,找女朋友为什么不能找太漂亮的?”
邱妈揉捏腌好的牛肉,给肉松散筋骨,回他:“太漂亮的费钱啊,仗着自己好看,要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不如她意,哭哭啼啼,哭到男人心软。”
“有句老话说,娶妻要娶贤,懂不啦。”
钱铮联想到言颜,论颜值,她一定是邱妈口中太漂亮的女孩子,可她不如意时才不会哭哭啼啼,她会义正言辞的说:钱铮,你瞎啊,需要为你叫太医不,看不见我配享太庙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低笑出声,邱妈像看二傻子一样瞟他一眼,这大小伙子,想媳妇儿想疯了。
中午的牛肉炖土豆软烂入味,肉多得不像话,吃一口,是钱铮高中三年最深刻的味道。
那时候,邱子豪是他的同桌,两人因为个子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起初,相处的还不错,邱子豪的嘴能叭叭,但凡学校有什么芝麻新闻,都要跟他汇报一遍,钱铮有时候说两句,大多时间只听不回应。
不是不想回应,而是压根儿不感兴趣,邱子豪口中的人和人名,他对不上号。
没多久,邱子豪忽然不再主动搭话,看他的眼神战战兢兢。
钱铮无所谓,一门心思努力学习,渐渐的,班里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开始不对劲儿。
有天放学,隔壁班的几个混子在校门口拦住他,问他要不要加入他们的小团体,美其名曰在学校行侠仗义。
钱铮觉得好笑,他长了一张欺负人的脸吗?不然这群人怎么会找上他。
他对带头的说:“加入你们组织,让我当老大吗?当老大,我就加,不然不参与,我这个人干不了二把手。”
带头大哥没见过这么拽的,枪杆子里出政权,扬手一招呼,钱铮就被几个小弟押到了无人的小巷子。
带头大哥给他最后一次机会,问他要不要加入他们。
钱铮问为什么看上他。
带头大哥说他装蒜,家里都闹出人命了,还装踏马什么良民。
钱铮听后,彻底明白了。
那天,夕阳红的滴血,以极致炽热的温度,燃烧白昼的葬礼。
带头大哥断了一根肋骨,被小弟们抬进医院。
偷溜来抽烟的邱子豪目睹全过程,躲在巷子垃圾桶后,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钱铮抹掉嘴角的血,揪着他的衣领薅出来。
邱子豪恨不得跪下来,叫他姥爷。
“我不打你,我需要你帮我。”钱铮放开他,“今晚我去你家待一晚,行不行?”
邱子豪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点头如捣蒜。
那晚他和邱子豪睡在一张床上,邱妈做的牛肉炖土豆欢迎他来家里做客。
邱子豪躺在床上问他:“传言是真的吗?”
“真的。”
“我看你成绩很好,怎么来三中了?”
“有一科没考。”
“woc,牛逼。”
友谊的小船驶出码头,航行出海。
钱铮做饭的技能全部来自邱妈的指导,邱子豪家在拆迁之前穷的底掉,邱妈一个人打几份工,他和邱子豪经常吃饭要自己做,肉菜用钱国强给的钱买。
邱子豪家的两层自建房冬冷夏热,偶有老鼠出没,夏天蚊子多的可以炒盘菜,与钱国强一家三口住的别墅比,简直是地狱。
在别墅里,钱铮有个房间,是钱国强战战兢兢软磨硬泡跟徐楠争取来的,待在里面,如芒在刺,他从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钱国强说什么也不肯给他租房子在外面住,理由就一个:不放心。
好在后来,三中的校长给他安排了单人宿舍,他终于可以安稳读书做作业。
午后的阳光在风中行走,似懂非懂的风吹草动,让人心事重重。
钱铮怀着不安分的心和吃撑的胃离开邱子豪家,决定听一次老人言,不找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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