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大后,蒋介石接任行政院长,任命张群为外交部长,希望从东北问题开始,通过外交途径,恢复中国领土。但是,日本以“广田三原则”为基础调整中日关系,企图在“防共”基础上,实行“经济提携”,对华北“完成分治政治”,使其从中国割离,成为日本控制的半独立的政治实体。具体策
西安事变爆发后的形势与国民党内的处理争议
五大后,蒋介石接任行政院长,任命张群为外交部长,希望从东北问题开始,通过外交途径,恢复中国领土。但是,日本以“广田三原则”为基础调整中日关系,企图在“防共”基础上,实行“经济提携”,对华北“完成分治政治”,使其从中国割离,成为日本控制的半独立的政治实体。具体策略是:利用国民党内的派系矛盾,拉拢驻守平津一线的西北军高层将领宋哲元等策动所谓“华北自治”,建立亲日地方政权,以便从中操控,为鲸吞华北作好先期准备。同时,日军加紧侵犯绥远等地,对驻守华北的西北军施压,配合政治策反动作。这样,中日关系更趋恶化,民族危机更形深重。
1936年12月12日,在全国民众抗日救亡运动的强烈感召下,张学良与杨虎城发动“兵谏”,在西安扣押蒋介石,史称西安事变。事变爆发后,全国政治形势遽变。12月13日,中共立即作出回应。毛泽东指出:中国正“处在一个历史事变新的阶段”,中共的应对策略,“不是正面反蒋,而是具体指出蒋介石的个人错误,不把反蒋抗日并列”。14日,中共提出联合张、杨共同抗日的具体构想:
(1)立即宣布西北抗日联军之组织,以张学良为西北抗日联军总司令;
(2)东北军编为西北抗日援绥联军第一集团军,以张学良兼第一集团军总司令;
(3)十七路军为第二集团军,杨虎城为总司令;
(4)红军编为第三集团军,朱德为总司令。
并积极争取阎锡山及其他爱国将领加入,“推阎锡山先生为全国抗日援绥联军总司令”。看来,事变之初,中共立即争取主动,趁势揭橥抗日义旗,利用蒋介石与地方实力派之间的矛盾,争取与非蒋系的实力派缓和关系,并结成抗日军事同盟,推举阎锡山、张学良为联军统帅,以推动国共关系的重大调整,将反蒋抗日策略转变为逼蒋抗日,目的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事变后,张、杨即与中共积极联络,谋求结成军事上的“三位一体”,以对抗蒋系中央军的压迫,共图自保。其他各地方实力派,素与中央不洽者,虽通电拥护中央,皆官样文章。或另有私电与西安联络,或表同情,或愿为后盾,真假难辨。遂为中共推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提供了现实条件。
此时,国民党中央突然失去权力中心,如何处理西安事变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12日晚,中常会临时会议及中政会召开紧急联席会议决议:
行政院由孔副院长负责;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会改为五人至七人,并加推何应钦、程潜、李烈钧、朱培德、唐生智、陈绍宽为常务委员;军事委员会由冯副委员长及常务委员负责。关于指挥调动军队,归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何应钦负责。
同时决议:“张学良应先褫夺本兼各职,交军委会严办,所部军队归军事委员会直接指挥。张学良背叛党国,送中央监察委员会议处。”其实,中枢对如何处理西安事变仍有争议。据冯玉祥日记载:当晚部分党政要员在何宅密议,和战意见分歧:“协和(李烈钧)主张蒋介石安全为主;陈璧君主安全;陈公博亦然;朱益之(朱培德)主打;何敬之(何应钦)主打;叶楚伧主打;戴季陶主打。”
可见,围绕处理西安事变,中央党政有两种意见。第一种意见谓:“张、杨此举必有背景,且必有助力。”这些背景在党内由反蒋军人派组成。如山东的韩复榘、广西的李宗仁、河北的宋哲元、四川的刘湘等,“皆可引为同路”。在党外主要是中共。张、杨借此背景,“必认蒋公之生死为政治上之要挟”。故中央对策宜持坚定,示以武力,或尚可安全;如示张、杨以弱,则“蒋公虽在,或竟不能安返”。第二种意见,不相信张学良通电会发生效果。认为“如真只以抗日为范围,则在国策上,只有时间上之出入,而非性质上之枘凿,此中已饶有说明余地”。而且,张学良在事变之初,除向全国通电外,曾以个人名义向党政要人各有私电,其中有保证蒋介石安全之承诺。因此,主张缓和,应该“先探蒋公之虚实,再定万全之策”。结果,两说“激辩甚久”,遂决定同时进行。一方面由主战派向西安施以军事压力,一方面派宋美龄、宋子文等人亲赴西安营救。
12月16日,中政会第三次会议决议:“(1)推何应钦为讨逆总司令,迅速指挥国军扫荡叛逆;(2)由国民政府即下令讨伐。”次日,何应钦、刘峙、顾祝同分任“讨逆总司令”和东、西路集团军总司令。12月24日,颁布《讨逆总司令部组织大纲》称:“国民政府为讨伐西安叛乱,特任讨逆总司令,指挥国军,统辖讨逆军事。”讨逆军事结束时,“撤销讨逆军总司令部”。该部遂经国府授权、成为处理西安事变的最高军政机构。据此,何应钦立即指挥中央军向西安集结,准备讨伐张、杨,中国面临新的内战危机。
这时,陈璧君等暗中向在国外的汪精卫通报消息,催促汪氏重返中枢,企图趁火打劫,从中渔利。12月22日,汪精卫在归国途中发表谈话称:“此次赴欧,系为养病,而归来系为急难。”为应付目前问题,“须先与中央同人充分交换意见”。关于西安事变善后,汪主张“杨虎城自应听命中央”。不过,汪氏直到1月12日才归国,蒋介石早已安然回京,汪氏趁危入主中枢计划落空。
12月23日,孔祥熙、丁惟汾、冯玉祥、叶楚伧、陈果夫5人临时中常会决议:“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副主席未回京以前,推林森委员代理。”同时决议紧急加推居正为中常委,并决议:“中央常务委员会副主席未回京以前,推居委员正代理。”此举,是中常会集体的临时决策,以稳定党政中枢、避免中央党权失控。这样,和战争议暂时息止。
蒋介石调整“安内攘外”政策
1935年后,由于中日战争不断升温,民族矛盾日益激化,“攘外”逐渐成为国民党新的政治方针。1935年11月,蒋介石在国民党五大会提出:“和平未到完全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亦决不轻言牺牲。”并称,“以抱定最后牺牲之决心,而为和平最大之努力,期达奠定国家复兴民族之目的,深信此必为本党救国建国唯一之大方针也”。他进而解释说:
中央对于外交所抱的最低限度,就是保持领土主权的完整,任何国家要来侵害我们的领土主权,我们决不能容忍,我们绝对不订立任何侵害我们领土主权的协定,并绝对不容忍任何侵害领土主权的事实。再明白些说,假如有人强迫我们签订承认伪国等损害领土主权的时候,就是我们不能容忍的时候,就是我们牺牲的时候。
蒋介石表示,国民党坚持国家领土主权的完整。如今日本侵占东北,正在侵吞华北,并亟欲吞并中国,这是国民党“决不能容忍”的,只有“抱定最后牺牲之决心”,抗日御侮,保卫领土主权的完整。这番讲话标志着国民党对日外交方针上的某种转变。
不过,什么时间可称为“和平的绝望时期”与牺牲的最后关头?语意模糊。对此,中共在《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中,质疑道:“蒋委员长在自己的报告中又认为,‘半年来外交的形势,并未达到和平绝望的时期,与其说是绝望,反不如说是这半年来较之以前的形势还有一线希望。我敢说最近的外交途径并未达到最后关头’。”在蒋氏看来,“攘外”虽然比“安内”可能更加迫切,但是,由于中日军事实力悬殊,以武力“攘外”难以成功,因此,解决的方案仍然离不开外交途径。
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对各方迁就包容,委曲求全,以期杜绝内争,一致对外”。“内争”指国民党内的派系纷争;“对外”指“剿共”与抗日,至于二者的先后顺序,则首先要“剿共”,然后才谈抗日。不过,党内派系林立,内斗不绝,执政无能,加之国力虚弱,因而难以应对内忧外患。蒋介石对党政中枢灰心失望,叹曰:“比之宋末、明末且有过之。”但日本步步紧逼,迫使蒋介石调整对日方针。1935年1月,蒋以徐道邻的笔名发表《敌乎?友乎?》,首次批评汪精卫的对日外交政策。他说:“依目前所标榜的'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政策,实在只是以表示当局的无办法。”此文被视为蒋氏对日方针转向的重要文献。
1935年11月,张群出任外交部长,执行新的对日政策。但是,1935-1937年期间,日本驻华大使虽然三度易人,但“日本对外政策似未有根本改变”。1936年5月,张群表示:“本人受任外交部长以来,即具有充分决心,主张由外交途径,调整中日关系。”由于中日之间外交方针的巨大差异,双方外交没有交集,屡经交涉未果。9月18日,蒋介石致电张群曰:“中国既有正式政府,决不允其有例外之要求。”一个星期之后,蒋介石日记写道:
察倭寇素性之横暴,决不能避免战争,而倭寇乃未料启衅之后,决无和谈之时,非我亡,即彼亡,此亦理势之所当然也。
可见,蒋氏对日态度转趋强硬,“攘外”的政策选择也加速向军事方面倾斜,对日外交的立场则更加坚持国家领土主权的完整。由于中日关系的恶化,日本更倾向加快侵华战争步伐,因而严重威胁国民党政权的生存,致使蒋介石无法继续全力“剿共”,必须将军事重点转移到对日战争的“长期准备”上,对日外交的目的则增加了争取时间、加速抗战准备的策略性考量。
国共和谈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
1935 年以后,日本侵华骤然加快,中国处于民族存亡的历史关头。这种情形促使蒋介石寻求整合全国的抗日力量。五大后,蒋介石对日态度出现较大转变,外交政策也作了相应调整。他试图建立联苏反日的军事同盟因,而对中共的态度有所转变,希图通过政治手段整合中共。中共在共产国际的指导下,1935年8月发表了《八一宣言》,12月,瓦窑堡政治局会议明确提出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国共双方在抗日的大局上有了部分共识。于是,两党的秘密接触开始启动。这是双方盱衡国难,从民族存亡的高度作出的正确战略抉择。
和谈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接触试探阶段,1935年底到1936年12月。这一阶段,蒋介石通过官方和民间途径,分别派颜惠庆、董健吾、谌小岑、邓文仪、宋子文、陈立夫、陈果夫等人和中共进行接触。根据蒋介石的意见进行初步会谈。期间,国民党的对日外交渐趋强硬。中共政策也由反蒋抗日调整为逼蒋抗日。
第二阶段:西安谈判,1937年2月至3月中旬。西安事变后,蒋介石部分接受中共抗日救国的主张,对中共的态度有了一定程度的转变,试图在抗战的形势下整合中共势力。2月15日,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通过《关于根绝赤祸之决议案》,仍然把“剿共”作为“安内”的终极政治目标。不过,由于抗日需要,决定了对中共“目前最低限度之办法”。即在军队方面“必须统一编制”,“彻底取消所谓'红军’”;在政权方面,强调政权统一是国家统一的必要条件,“彻底取消所谓'苏维埃政府’”;在意识形态方面,以三民主义为最高纲领,“根本停止阶级斗争”。决议案开出了国共合作的前提条件。随后,两党代表顾祝同、贺衷寒、张冲与周恩来、叶剑英在西安会谈,和谈朝着实质性合作方向推进。
第三阶段:1937年3月至9月。蒋介石与周恩来等经过杭州会谈、庐山会谈、南京会谈等一系列谈判后,9月22日,指示中央社公开发表《中国共产党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次日,蒋发表了《对中国共产党宣言的谈话》,国共两党终于在抗日的共同目标下达成妥协。至此,第二次国共合作最终形成。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的史实表明,蒋介石出于保卫民族国家的爱国理念,为挽救国民党及其政权的生存,在中共及全国民众抗日救亡热潮的推动下,终于从对日妥协转向抗战,对推动全民族抗战有着深远的历史影响。正如毛泽东所言:“共产党的这个宣言和蒋介石氏的这个谈话,宣布了两党合作的成立,对于两党联合救国的伟大事业,建立了必要的基础。”蒋氏的谈话是对中共在全国合法地位的认同。“这在中国革命史上开辟了一个新纪元”。
来源:鱼知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