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1976年的寒冬,一段关于五斤肥肉的记忆,至今想起仍让我心头发酸。
"娘,小舅送的肉我放案板上了。"
我话音刚落,母亲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那是1976年的寒冬,一段关于五斤肥肉的记忆,至今想起仍让我心头发酸。
我出生在松江县城一个普通工人家庭。
父亲在棉纺厂做机修工,常年和机油、铁屑打交道,一双手总是粗糙发黑,指甲缝里的机油怎么也洗不干净。
母亲在县城副食品商店当售货员,每天要站八个小时,接待一波又一波前来买酱油、食盐、火柴的顾客。
家里还有两个妹妹,我排行老大,从小就承担起照顾妹妹们的责任。
那个时候,副食品商店的货架上常常是空空荡荡的,不时有人拿着票证来问:"同志,今天进肉了吗?"
母亲总是摇摇头,遗憾地说:"没有,可能下周吧。"
七十年代中期,物资匮乏,各家都过得紧巴巴的,肉成了餐桌上的稀罕物。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北风呼啸,夹杂着雪粒子"啪啪"拍打着窗户纸,窗户纸被冻得发硬,碰一下就咔咔作响。
我上初二,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先去副食品商店接母亲下班。
那天傍晚,天已经黑了,母亲早早站在门口等我,手里攥着工作用的蓝色围裙,搓着冻得通红的手,鼻尖也冻得发红。
"小军,今天咱娘俩早点回家,你爸说有客人来。"
母亲拉着我的手往家走,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
"谁要来啊?难不成是大舅?"我好奇地问,大舅是城里人,在邮局工作,有时会来家里坐坐。
"不是,是你小舅要来,说是有事。"
母亲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情绪。
小舅住在距县城三十里外的农村,平时很少来城里。
上一次见到小舅还是去年春节,他带着一篮子鸡蛋来我家拜年。
那时他穿着灰色的粗布棉袄,补丁摞补丁,神情局促,坐在我家简陋的沙发上,手里的搪瓷茶杯都不敢端起来喝,只是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杯沿。
"小舅是不是有啥难处啊?"我问道。
母亲顿了顿,摇摇头:"农村也不容易,你小舅家里有三个孩子,老大才六岁。"
回到家,我们住的是厂里分的一间半房子,进门是狭窄的过道,右手边是公共厨房,几家人共用一个煤炉子。
父亲已经从厂里下班回来,他穿着发旧的蓝色工装,正在煤炉子旁添煤,见到我们进门,立刻擦擦手迎上来:"你小舅已经来了,在屋里坐着呢。"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眼睛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母亲。
走进屋内,小舅正坐在我家唯一一张方桌旁和两个妹妹说话,妹妹们好奇地围着他,大概是因为小舅很少来,对她们而言是个新鲜人物。
见到母亲,小舅连忙站起来,帽子下的脸冻得通红:"姐,你回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来了?咋不多穿点,路上冷不冷?"
母亲边说边脱下那件起了毛球的棉袄,挂在墙上的木钉上。
小舅搓着手,笑了笑:"没事,我坐拖拉机到县城的,司机是俺村的老张,人挺好,让我坐在驾驶室里,还行。"
他身上那件深蓝色的粗布棉袄已经洗得发白,但看得出是特意清洗过的,比去年见面时胖了些,脸色也红润了些,想必是农村包产到户后,日子比前几年好了一点。
在农村干活的人,手上总有厚厚的茧子,小舅的手也是如此,粗糙得像树皮,那是常年握锄头、扛麦子的痕迹。
"姐,我这次来是给你们送点东西。"
小舅说着,从身边拿出一个蓝白花布包袱,动作小心翼翼。
他把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一大块白花花的肥肉,足有五斤重。
"今年好不容易养了头猪,前两天杀了,我分到一条后腿。"
一股浓郁的猪油香味瞬间填满了狭小的屋子,连窗户上结的冰花似乎都融化了几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那块肥肉在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像一块无价之宝。
母亲惊讶地看着那块肉,攥紧了衣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想着姐夫厂里活重,你们又有三个孩子,城里又买不到肉,我就给你们送来点。"
小舅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父亲接过肉,感动地说:"太客气了,这么远跑一趟,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母亲只是低着头,用围裙的一角擦了擦眼角,没有说话。
那年月,肉是稀罕物,尤其是冬天。
城里凭票供应,一个月也就半斤左右,还得排长队,有时候排到了,肉却已经卖完了。
农村虽然有自留地可以养猪,但也是要上交公粮的,留给自己的并不多。
小舅这一送,相当于我们家大半年的肉票数量,这在当时简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姐夫,烟还够抽不?我带了点自家种的烟叶来。"
小舅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卷好的烟叶,递给父亲。
父亲连忙摆手:"够抽,够抽,厂里每月有定量。"
但小舅还是把烟叶塞到了父亲手里:"这烟叶是我自己晒的,味道不赖,你尝尝。"
父亲不好推辞,接了过来,心疼地看了小舅一眼。
小舅在我家吃了晚饭。
母亲特意用早上排队买到的二两肉末炒了个土豆丝,又炒了个白菜,蒸了一锅馒头。
平时我们舍不得吃的一小块猪油,今天也被母亲用来炒菜了。
桌上的饭菜比平日丰盛,小舅却一直说不饿,只是浅浅地尝了几口,剩下的时间都在给我们讲农村的趣事。
"你们知道不,村里老刘家的公鸡丢了,找了一天没找到,后来发现躲在草垛子里下蛋哩!"
小舅绘声绘色地讲着,逗得妹妹们咯咯笑。
这时,我注意到母亲的眼睛里泛着光,静静地看着小舅,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吃完饭,小舅说要赶回去,不在城里过夜。
"这么晚了,外面雪大,路不好走,在这儿住一晚吧,明天再走。"
母亲拉着小舅的袖子,语气里带着恳求。
小舅摇摇头:"不了,姐。我得赶回去,明天队里还有活儿。"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再说,我来也没跟队长请假,是偷空来的,要是明早不回去参加队里的工作,可能要扣工分。"
送走小舅,我看见母亲站在昏暗的门口,目送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飘雪的夜色中,久久没有回屋。
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冷风吹进门缝,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泣。
回到屋里,母亲把那块肥肉放在厨房的木案板上,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盖好。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你爸睡了吗?"母亲问我。
"爸已经睡了,妹妹们也睡了。"
我回答着,注意到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
母亲点点头,转身关上厨房门。
我原以为她会出来,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的身影。
外面北风呼啸,屋内煤炉子发出"噼啪"的响声,烧得正旺。
我悄悄走到厨房门外,透过门缝,看见母亲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哭。
她哭得那么安静,只有偶尔传出的一两声低沉的抽泣。
那块白花花的肥肉就放在她面前,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感动?是因为心疼弟弟?还是因为生活的艰难?
我站在门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想走进去安慰母亲,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听见母亲轻声呢喃:"弟啊,姐对不住你......"
我轻轻走开,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脑海里全是母亲的泪水和那块肥肉。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母亲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案板上的肥肉被切成了小块,整齐地码在一个搪瓷盘子里。
"娘,这肉咱们中午炒着吃吧?"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母亲摇摇头:"不,这肉要留着慢慢吃。"
她从柜子底层拿出几个干净的玻璃瓶,那是平时用来腌咸菜的,今天却派上了特别的用场。
母亲将切好的肉放进去,又倒入烧热的花生油,封好瓶口,贴上一张小纸条,写着日期。
"这样腌起来,能放很久。"
母亲细心地擦拭着瓶子上的油渍,语气里透着珍惜,"你爸干活累,每次给他带点放在饭盒里。你和妹妹们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也得吃点荤腥。"
那天,母亲特意从腌好的肉里取出一小块,切成薄片,炒了一盘青菜。
那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引得邻居家的孩子都探头往我家厨房瞅。
妹妹馋得直咽口水,母亲给她夹了一片肉,她小心翼翼地含在嘴里,慢慢咀嚼,生怕一下子就吃完了。
"够了够了,咱们省着点吃。"父亲看着我们,笑呵呵地说,但眼神里却带着心疼。
接下来的日子,那几瓶腌肉成了我家餐桌上的"宝贝"。
母亲每次只取出一小块,切成薄如蝉翼的片,炒菜时放入少许提味。
有时候,她会单独炒一小碟肉片,让我们每人夹一片,那香味足以让一顿普通的白米饭变得格外可口。
"娘,您也吃啊。"
我注意到母亲总是最后一个吃,而且只吃很少的一点。
"我不爱吃肥肉,你们吃吧。"
母亲总是这样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
父亲的饭盒里,每天都会有几片肉。
每次我去厂里给他送换洗的衣服,路过机修车间,总能看到父亲和工友们围坐在一起吃饭,打开饭盒的那一刻,肉香四溢。
父亲的工友们常常羡慕地说:"老李家的饭菜就是香!你老婆手艺好啊!"
父亲总是笑而不语,眼角的皱纹里透着幸福。
那个冬天,我第一次注意到母亲的手。
她的手指因长期在寒冷的环境中工作,皮肤粗糙开裂,指尖处裂了口,有时候会渗出血来。
每次切肉时,她都小心翼翼,生怕多切了一丝,又怕血滴到肉上。
有时候,她会把切肉剩下的油涂在手上,缓解皲裂的疼痛。
我曾经问她:"娘,您的手疼不疼?"
母亲笑着摇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可我分明看见她在揉搓衣服时,因为碱水刺激伤口而皱起的眉头。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见母亲正在给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称白菜。
"李嫂子,这白菜新鲜着呢,你看这叶子多水灵。"母亲热情地说。
那妇女有些为难地搓着手:"我知道白菜好,但是...家里钱紧,能不能......"
母亲立刻会意,压低声音:"这样,你先拿去,下个月发工资了再给钱。"
妇女感激地点点头,接过白菜,小声说了句:"李嫂子,你真是个好人。"
母亲送走那妇女后,我才知道,那是附近纺织厂一个工人的妻子,丈夫生病住院,家里一时周转不开。
母亲常常这样帮助街坊邻居,虽然我们家也不富裕。
"人活一世,总得知冷知热,"母亲常说,"今天我帮别人,明天说不定就轮到别人帮我们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在家复习功课,听见厨房传来母亲和父亲的谈话声。
"孩子他舅也不容易,自己家里紧巴巴的,还惦记着咱们。"父亲叹了口气,低声说。
"我知道。"
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事了。那会儿家里穷,爹娘早早就不在了,我得照顾几个弟妹,常常饿肚子。现在他长大了,还记得姐姐家..."
"你小舅那时候才多大啊,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喊'姐,我饿',你还把自己的窝头掰一半给他。"
父亲的话里带着心疼。
"是啊,那时候他刚四五岁,小脸瘦得跟猴儿似的。"
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回忆,"现在日子虽然还是苦,但总算不挨饿了。他能记得我,还惦记着给咱们送肉来,我这心里......"
她没有说完,但我知道她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等明年春节,咱们也攒点钱,给他家孩子买点学习用品。"
父亲说着,声音里透着坚定。
"嗯,我已经开始攒钱了。还有我那件蓝布大衣,还能穿,今年就不买新的了。"
"你那件已经穿了好几年了,袖口都磨白了。"父亲心疼地说。
"没事,我缝缝补补还能穿。咱们省下钱,给小舅家的孩子们买点东西要紧。"
听着父母的对话,我坐在书桌前,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那件蓝布大衣确实已经穿了好几年,每年冬天她都说"还挺暖和",从没提过要买新的。
"明志,过来吃饭了!"母亲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餐桌上,母亲给我盛了一碗米饭,上面放了几片腌好的肉。
"多吃点,长身体。"母亲慈爱地说。
我看着碗里的肉,忽然不太想吃了。
"娘,您也吃点肉吧。"我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母亲。
母亲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娘不爱吃肉,你吃吧。"
她把肉又夹回我碗里,眼里满是慈爱。
我低头吃饭,心里却翻滚着各种情绪。
那个冬天,我变得格外懂事,不再像以前那样挑食,也主动承担起一些家务活。
有时候,我会偷偷把自己碗里的肉留下,趁母亲不注意时放进妹妹们的碗里。
我知道,那是小舅用心血换来的,每一片都珍贵无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窗外的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
转眼到了春节前夕,母亲把最后半瓶腌肉取了出来,准备做年夜饭。
"今年咱们也算吃上肉过年了。"父亲笑呵呵地说,脸上的皱纹里都透着喜悦。
除夕那天,母亲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她蒸了一锅白米饭,炒了几个菜,还包了饺子。
桌上的菜虽然不多,但却格外香。
母亲把腌肉切成薄片,炒了一盘青菜,又用最后一点肉末做了一盘狮子头。
那年的年夜饭,是我记忆中最丰盛的一次。
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难得的肉菜,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母亲给我盛了一块狮子头,笑着说:"吃吧,这可是你小舅的心意。"
我咬了一口肉,香味在口中弥漫。
母亲的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那天厨房里母亲的眼泪,不仅仅是因为那五斤肥肉,更是因为肉背后的那份亲情和牵挂。
春节后,母亲和父亲一起去了小舅家。
他们带了一大包东西:有父亲单位发的糖果点心,有母亲省下钱买的学习用品,还有我和妹妹们穿小了的衣服。
临行前,母亲还特意去供销社排队买了两尺红布,说是给小舅家的孩子做新衣服。
"人家送咱们一尺,咱们得还人家一丈,这叫厚道。"母亲常这样教导我们。
他们走的那天,屋外又开始下雪,天气寒冷。
母亲穿着那件磨白了袖口的蓝布大衣,却说一点也不冷。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肉可以分着吃,但亲情却是永远割不断的。
那年,我十四岁,正是懵懂的年纪。
但那块肥肉和母亲的眼泪,让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和亲情的珍贵。
多年后,物质条件好了,肥肉不再是稀罕物,但每次看到市场上白花花的猪肉,我都会想起那个冬夜,母亲的泪水和小舅的深情厚谊。
1986年,我考上了大学,成为家里第一个大学生。
临行前,母亲塞给我一小包用油纸包好的腊肉:"这是娘亲手腌的,带着路上吃。"
我咬着嘴唇,眼里含着泪花。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母亲小心翼翼地将小舅送来的肉腌在玻璃瓶里的情景。
1990年,我大学毕业,在城里找到了工作。
有一天,路过一家肉铺,看见橱窗里白花花的肥肉,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五斤,提着去看望父母。
母亲看见我手里的肉,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现在日子好了,想吃什么都有,买这么多肥肉干啥?"
"就是想起小时候小舅送咱家那次。"我笑着说。
母亲的眼睛忽然湿润了:"你还记得那事啊。"
"记得。记得您那天晚上在厨房哭。"我轻声说。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那时候日子苦,你小舅更苦。他那家境,能拿出那么多肉给咱们,我心里实在过不去。"
"所以您哭了?"
"是啊,心疼弟弟,也是感动。那时候,一家人能互相帮衬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现在好了,大家都不愁吃穿了。你小舅家的日子也好起来了,去年还盖了新房子呢。"
看着母亲渐渐布满皱纹的脸,我忽然明白,那五斤肥肉承载的不只是物质上的温饱,更是人心中最深沉的爱与牵挂。
1996年,我结婚了,在城里买了房子。
乔迁那天,小舅带着一家人来贺喜,手里提着两只活鸡和一兜子鸡蛋。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比从前多了,但身板仍然硬朗。
"姐,你看明志出息了吧?大学毕业,工作好,还买了新房子!"小舅满脸自豪地对母亲说。
母亲笑着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泪光:"是啊,咱们家总算熬出头了。"
酒席上,小舅多喝了几杯,脸红扑扑的,忽然对我说:"明志,你还记得那年我给你家送肉那事不?"
我点点头:"记得,我永远都记得。"
小舅嘿嘿一笑:"其实那肉是我跟生产队长偷偷换的。我用平时积攒的工分换的,没告诉你娘,怕她心疼。"
一旁的母亲听了,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你这傻弟弟......"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小舅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会儿我就想,姐姐在城里不容易,姐夫干活辛苦,孩子们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补补。"
简单的一席话,道出了当年的艰辛与深情。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仿佛被时光带回了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
如今,日子好了,餐桌上再不缺肉,但每当我看到肥肉,总会想起那个冬夜,厨房里的母亲、案板上的肥肉、和那几滴悄然落下的泪水。
那是一个艰难年代里最朴实的情感,也是最真挚的亲情。
2002年,父亲退休了,母亲也不再工作。
小舅常常骑着三轮车,载着自家种的蔬菜来看望他们。
每次来,他都会带些自家腌的咸肉,说是"城里买不到这个味道"。
母亲总是笑眯眯地收下,然后塞给小舅一些城里买的衣服或者日用品。
一来一往,亲情在物品交换中传递,犹如那年冬天的五斤肥肉,承载着说不尽的牵挂与爱。
2010年,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活泼可爱的男孩。
满月那天,小舅又来了,带着他自家养的老母鸡,说是给孩子补身子。
看着满头白发的小舅和母亲相对而坐,我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寒冷的冬夜,小舅提着五斤肥肉,站在我家门口的情景。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但那份亲情却始终如一。
那天晚上,我给儿子讲了那个关于五斤肥肉的故事,告诉他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如何用爱填补生活的不足,如何在艰难中守望相助、不离不弃。
"爸爸,那块肉很贵吗?"儿子天真地问。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在当时,那是无价之宝。但更珍贵的,是亲人之间的那份情。"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或许等他长大些,才能真正理解这个故事的意义。
回想那段岁月,我深深明白,真正的富足,从来不是物质的丰盈,而是心灵的富有。
那五斤肥肉,见证了一个家庭最艰难的岁月,也见证了亲情如何在逆境中绽放光芒。
而那天晚上,母亲在厨房里的那滴眼泪,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对弟弟的心疼,对生活的无奈,对未来的期盼,以及对亲情的珍视。
如今,每当我看到家人团聚,看到孩子们无忧无虑地成长,我就会想起那段关于五斤肥肉的记忆,心中充满感恩。
那块肥肉早已消失在时光中,但它所承载的情感,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成为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因为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富足。
来源:留住美好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