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看看塞雷娜・威廉姆斯（Serena Williams）、汤姆・布雷迪（Tom Brady）、斯蒂芬・库里（Stephen Curry）的训练方式，他们如何做到如此卓越，”

当谈及让全球最大银行实现高效运营时，杰米・戴蒙（Jamie Dimon）从体育领域汲取灵感。

“看看塞雷娜・威廉姆斯（Serena Williams）、汤姆・布雷迪（Tom Brady）、斯蒂芬・库里（Stephen Curry）的训练方式，他们如何做到如此卓越，”

摩根大通的掌舵者说道，“很多时候，高层领导团队会丧失这种精神。公司变得极度内倾，被流程主导，陷入官僚主义。”

在戴蒙任期内，摩根大通在银行业的地位堪比威廉姆斯在网坛的统治力。在其参与竞争的大多数市场中，这家银行要么是美国领先机构，要么紧随其后。

它市值达 7300 亿美元，占美国大型银行总市值的 30%，这一比例远高于 2006 年初戴蒙上任时的 12%（见图表 1）。自新冠疫情以来，其与竞争对手的差距更是不断拉大：员工数量达 317,233 人，几乎是 2005 年的两倍；在美国存款市场的份额翻了一番，达到 12%。

美国从未有过如此规模的银行。即便戴蒙的前任之一 ——20 世纪初曾救助美国财政部的约翰・皮尔庞特・摩根（John Pierpont Morgan），也无法夸耀业务覆盖东西海岸。

2021 年，摩根大通成为首家在美国本土 48 个州均设有分支机构的贷款机构。规模与超市场效率的结合，意味着它能在技术上投入比竞争对手更多资金，利用庞大存款获取低成本稳定资金，并在小型银行动荡时受益于避险资金流入。

但这家机构的庞大规模、成功与声望也暗藏风险。银行业容错空间极小：机构越大、越臃肿，潜在失误就越多。在一个视小型贷款机构为 “神圣” 的国家，作为最大银行，摩根大通显然成了左右两派的政治靶子。

此外还有继任者问题：如何取代戴蒙这样的标志性人物？缺乏同等威望的人，又如何防止摩根大通这样的庞然大物陷入内斗与官僚化？

戴蒙于 5 月 16 日接受了《经济学人》采访。我们还事先会见了该行四大核心业务的负责人 —— 他们是最可能接替戴蒙的候选人：商业与投资银行联席主管特洛伊・罗尔博（Troy Rohrbaugh）及其搭档道格拉斯・佩特诺（Douglas Petno）、财富管理部门负责人玛丽・厄多斯（Mary Erdoes）、零售业务负责人玛丽安・莱克（Marianne Lake）。

他们都是忠诚的副手与摩根大通的资深雇员，罗尔博是其中入职 “最晚” 的，也已效力 20 年。

明年 1 月 1 日，戴蒙掌舵该行的时长将满 20 年；2024 年 3 月 13 日，他将迎来 70 岁生日。十多年来，他的继任问题一直是华尔街热议的话题，两次健康危机与他可能出任财政部长的传闻更推波助澜。

戴蒙表示将在未来几年卸任 CEO，但会继续担任董事长，同时顽固拒绝给出更明确的时间表。他为未来领导者列出了几项特质：“要有职业道德、人际交往能力、决断力，最好带点勇气；要谦逊、有组建团队的能力，还要敢于不断观察外部世界，思考‘还有什么能做得更好？’”

那么，摩根大通的潜力何在？听听富国银行分析师迈克・梅奥（Mike Mayo）的看法 —— 他是摩根大通最知名的 “吹鼓手”。事实上，梅奥曾反问：“戴蒙为何要辞职？”

他称这家银行是 “歌利亚中的巨人”，是其职业生涯中跟踪过的最优秀银行，并预计它将成为首家市值破万亿美元的金融公司。他的部分论点是：人工智能的进步让技术投资愈发重要，而摩根大通（他也称其为 “银行业的英伟达”）比任何对手都更有财力加码。

该行今年在科技领域投入约 180 亿美元，比美国银行高出 40%。

戴蒙领导下的摩根大通凭借规模建立起复合优势。华尔街高管抱怨，在摩根大通的所有业务领域竞争都异常艰难：该行拥有 2.5 万亿美元的庞大存款基础，过去两年支付了 1900 亿美元存款利息，同时通过 3740 亿美元贷款赚取利息（见图 2）。

但它不仅规模更大，效率也更高：效率比率（非利息支出占营收比重）从 2015 年的 61% 降至 51%，比任何竞争对手都低 15 个百分点（见图 3）。

摩根大通的竞争对手正越来越多地来自银行业之外。“我们希望在各领域都比同类最佳者更出色，而很多领域的‘最佳者’是非银行交易公司，” 罗尔博说，“在支付等业务中，我们不仅要与大银行竞争，还要面对金融科技公司。

”Citadel Securities 和 Jane Street 等大型交易公司已抢占了曾由银行主导的做市业务，Stripe 等科技新贵则在蚕食支付市场。

客户指出，摩根大通之所以保持高效，在于其业务板块形成互补：既避免成为由无关业务 “孤岛” 组成的企业集团，也规避了零和内耗。“必须把所有板块有机串联。”

自 2009 年起负责财富管理的厄多斯说（她是四位高管中任职最久的），“在运营委员会层面，协同很容易，因为我们彼此紧密合作；但要让米兰办公室与得州奥斯汀办公室对接，就复杂多了。”

戴蒙打造的 “堡垒式” 资产负债表功不可没：庞大储备、低杠杆率与充足资本，使其在危机中能趁机收购资产。2008 年金融危机恶化时，该行收购了贝尔斯登与华盛顿互惠银行；两年前一场较小的危机中，它又收购了美国第 14 大银行第一共和银行的大部分资产。

“我们这么做是应政府所需，” 戴蒙说，“但显然，必须让交易在财务上对我们有吸引力。”

2023 年的银行业危机给摩根大通上了一课。“硅谷银行倒闭时，我们意识到在硅谷客户覆盖上存在不足，” 戴蒙说，“尽管我们一直活跃在那里，做了很多事，但深入反思后发现，我们缺乏对风险投资家的持续、专注触达。”

同年，摩根大通聘请硅谷银行风险投资部门 SVB Capital 前总裁约翰・奇纳（John China），共同领导 “创新经济” 业务，目标是将美国金融资本与科技资本对接。在其他公司缩减旧金山业务甚至撤离之际，摩根大通上月宣布计划将当地办公室规模扩大 30%。“

当为风险投资家提供银行服务时，你要覆盖他们的个人金融需求、公司需求、初创企业需求乃至创始人需求，” 佩特诺指出。这位痴迷体育、爱开玩笑的高管已在摩根大通工作 35 年，今年 1 月升任投资银行联席主管，被视为 CEO 职位的有力竞争者。

与此同时，该行零售业务正加速全国扩张。操着干脆英国口音的零售业务负责人莱克希望将美国存款份额提升至 15%—— 这看似保守的目标。过去六年，摩根大通已在 25 个州建立实体业务，但在波士顿、盐湖城、华盛顿等数十个城市，其存款份额仍不足 3%。

海外市场也在推进：在英国推出数字消费银行近四年后，已拥有 200 万客户，德国将是下一站。“我们之前认为欧洲市场更难，但如今数字银行业务的环境已不同，” 莱克解释道。

什么能阻止摩根大通的崛起？规模并非成功的保证。世纪之交，花旗集团也曾占据美国银行业市值的 30% 左右，但在一连串并购后，这家巨头因 2000 年代的系列丑闻与金融危机元气大伤，如今市值占比不足 6%。

相比之下，戴蒙治下的摩根大通几乎没出过丑闻 —— 除了 “伦敦鲸” 事件：一名 rogue 交易员曾让该行损失超 60 亿美元。

摩根大通的规模也使其成为众矢之的。正常情况下，美国法律因市场份额限制禁止其与其他银行合并，但危机中例外 —— 这也是其能收购第一共和银行的原因。

即便如此，该交易仍招致批评：左翼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与现任副总统 J.D. 万斯（J.D. Vance）联手抨击此举 “让美国最大银行变得更大”。

戴蒙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大型银行为美国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全球影响力。“我们每天经手 10 万亿美元资金流动…… 曾向一家公司提供 350 亿美元贷款助其完成交易。我们服务于全球最大企业，也为国家层面的需求提供支持，”

他说，“发表那些批评的人，未必明白为何需要一家在 100 个国家开展业务的大银行，以及我们这样市场化企业的价值。”

贸易战与地缘政治冲突的世界，对任何跨国企业都是挑战。摩根大通与美国银行最近因承销中国电池制造商宁德时代 5 月 20 日的股票发行受到议员批评 —— 尽管该公司产品广泛用于电动汽车，却因与中国军方有关联被五角大楼列入黑名单。

戴蒙指出宁德时代未受美国制裁，他仍相信商业参与的价值：“不能说我们要退出中国…… 我认为中美都不希望脱钩，美国经济也离不开中国。但我们将面临这类问题…… 前路会更难。”

最后也是最严峻的挑战是继任者问题。在戴蒙担任 CEO 期间，已有十几名所谓 “候选人” 离职。事实上，他在位时间太长，有些人已辗转多份工作：曾觊觎 CEO 职位的摩根大通前投资银行负责人、渣打银行现任老板比尔・温特斯（Bill Winters），如今可能比戴蒙更早退休。

2020 年《经济学人》曾写道，包括戴蒙本人在内，没人认为他会再干十年 —— 五年过去了，戴蒙表示还会留任 “几年”。我们不敢再赌他会走得更远。

当被问及将如何管理银行时，内部候选人不出所料地谨慎表态：他们都专注于本职工作，强调密切合作，否认觊觎宝座。时机成熟时，每个人都将面临一场 “终极面试”。

该行是否会考虑外部招聘？无论谁胜出，都将面临 “后戴蒙时代” 的挑战：无论经验多丰富，他们都不是这家巨头的缔造者；在华尔街与国会山，鲜有人能仅凭名字就认出他们。

戴蒙影响力的一个缩影是：他甚至被认为软化了唐纳德・特朗普的关税政策 —— 这并非传闻：特朗普本人曾表示，在观看福克斯新闻对戴蒙的采访后改变了主意，当时摩根大通老板称保护主义可能引发衰退。“他是金融天才，把银行经营得极出色，”

总统曾如此盛赞。如今无所不能的摩根大通，正是按戴蒙的形象塑造的。

戴蒙回忆起曾给前零售银行负责人查理・沙夫（Charlie Scharf）的建议 —— 后者离开摩根大通去执掌支付巨头 Visa。

他说，当高管登上最高职位时，有两件事会改变：“第一是没人能再抱怨；第二是 CEO 不再能依赖‘更高权威’的支持 —— 没有默许，只有你的决定。一切都不同了。”

“戴冠者必承其重”，华尔街没有比摩根大通更沉重的王冠。

来源：奇葩综艺说